《蔚蓝档案》诺亚篇② 雨中
夏日黏稠的空气，好似把人放进笼屉，要蒸熟一般。
烈日被乌云遮盖，热浪在街道滚动，如同桑拿。
只有空调已经运作的办公室还算凉爽。
门被推开，蓝发少女径直迈步进来。
“早上好，老师。”
“早上好，优香。”
老师还是头也不抬，永远那副忙不完的模样。
“老师怎么知道是我？明明今天是诺亚值日才对吧？”
“听脚步声就知道了。”
某种既视感让老师停下正在书写的手，“前几天优香请假那次，诺亚也同样问过我来着。”
“诶？”优香熟练地开始整理文件，将它们按照重要程度归置好，“诺亚也会在意这种事？”
“说起来，她这几天好像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优香抱着一沓文件，放在办公桌上，老师从抽屉里取出记账本，一边递过去，一边问道：“诺亚吗？”
“对啊，很少见吧。”优香接过账本，自然而然地开始计算收支。
“所以她今天没来值日也是因为……？”
“嗯……但她没有生病，只是说有其它想去的地方。”
“会找这种借口，确实不像诺亚啊。”
“对吧？所以我挺担心她的。”
优香说着，长叹一口气，“真希望她能多依靠我一点。”
听到这句话，老师不禁露出笑容。
而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时，就发现优香面色涨红，一把将账本拍在桌上。
“老师！你怎么又乱花钱买奇怪的玩具了？！”
（完蛋……又要被念三回啊三回）
脑子里这么想，但身体却很诚实，老师连忙正襟危坐，面露愧疚之色，貌似在反省。
听着优香无止尽的碎碎念，思绪却早已飘向远方，落在那如同精灵般少女的身旁。
诺亚，尽管没有任何重要事情，却还是找了借口，让好闺蜜代替自己去值日。
坐在图书馆里，桌上随意摆放着几本书。
书籍被摊开，从内容可知它们全部是诗集。
诺亚埋头伏案，正在抄录着什么。
她眼睛略带血丝，脸色有些苍白，明显可见精神不好。
事实也确实如此，诺亚已经失眠足足三天。
之所以不去值日，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不想现在这种状态被老师看见。
少女如今只留下空荡荡的心房，不得不摘抄诗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三天前那副画面，如同烙铁般，持续将心脏灼烧的疼痛不已。
既明白自己的心意，诺亚不会佯装不知。
但哪怕是为了优香，她也做不出“抢男人”的举动。
因此，诺亚得出一个结论——远离老师。
直到她彻底收拾好这份心意，或者被时间将其带走为止。
又经过许久，诺亚感觉有些累了。
抬起头，舒展一下身体，脖颈和脊椎发出“咔！”“咔！”的一阵响声。
“呼！~”长舒一口气，诺亚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
也许是图书馆太大的原因，即便空调已经运作，依然有些许闷热。
望向窗外，明明是下午，天空却黑黢黢的，隐隐有雷电翻滚。
疲惫感涌上，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呵欠。
“要喝咖啡吗？”
这时，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拿着一罐冰咖啡递给诺亚。
“谢谢老师。”
“不客气。”
诺亚自然地接过，拉开拉环，眼睛依然盯着诗集，同时喝下咖啡。
恋爱故事中少女的慌乱并未出现，诺亚将冰咖啡喝干，再次长舒一口气。
借着这份叹息，强行压制加速跳动的心脏，她将笑容挂在脸上，和蔼地问道：“老师怎么来了？”
老师拉开诺亚身旁的椅子坐下去，“有点担心诺亚，就过来了。”
看着诺亚原本漂亮的紫色瞳孔中，密布的血丝痕迹，老师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心疼。
“优香也很担心你，但她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诺亚，发生什么事了？这几天你憔悴了很多。”
诺亚张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听到老师温柔的话语，她委屈的差点落下泪来。
然而心中秘密，不可能告诉别人。
“没事的哦，老师不用担心我。”
强颜欢笑，诺亚眯着眼睛，再次摆出一副熟悉的、游刃有余的姿态。
“在老师面前就不要装成这样了。”
然而，狡猾的大人却将手放在少女头上，顺着毛发抚摸。
仅仅三天，手感就已经差了不少，这让老师更加心疼。
“诺亚，到底怎么了？老师非常担心你。”
只差一点，真的就只差一点。
诺亚花费好大力气，才强忍住泪水。
但内心深处一股莫名的冲动袭来，刺激地她想要开口。
“老师……”
“嗯，我在哦。”
“老师，我……”
话音未落，天边忽然想起一声炸雷。
原本寂静的图书馆，瞬间被雷鸣充斥。
闪电“噼啪！”作响，紧接着，爆豆般的“啪！”“啪！”声震耳欲聋，夏日暴雨排山倒海而来。
狂风吹开窗户，斗大雨点落下，书页被翻起，诺亚满头银丝也随风飞舞。
命运女神就是这么爱开玩笑。
暴雨，让诺亚瞬间清醒过来，闭上了嘴。
而老师的注意力也被引开，他看到有图书委员小跑着去关窗，自己也站起来想过去帮忙。
但马上记起自己来的目的，又重新坐下。
目睹此景，诺亚却露出微笑。
（老师……真是一点也没变）
想着，诺亚径直起身，走到另一扇窗户前，将它关好。
斜风吹出，雨水打湿衣襟。
诺亚却毫不在意，相反有种舒爽的感觉。
老师赶过来，掏出纸巾递给诺亚。
少女没有接，反而盯着他。
“诺亚？”老师有些奇怪，但还是替诺亚擦拭她脸上的雨水。
手指不可避免碰到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
老师有一点点紧张，但同样没有表现出来。
整个过程里，诺亚一直安安静静，不主动，也不拒绝。
很快擦拭完毕，老师收回手，问道：“没事吧？”
诺亚摇摇头，面带笑容回答道：“谢谢老师。”
她转过身回到书桌前，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将它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
“我要回去了，老师。”
“咦？外面在下大雨啊。”
那句话并不是在征得同意，而是通知。
诺亚说完，就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雨中。
暴雨瞬间将她淋湿，从头到脚如同泡在水中。
原本浑浊的空气被洗涤，泥土混杂着青草腥味涌入鼻腔。
尽管夏日炎炎，但被雨水冲刷还是有些冷。
诺亚情不自禁缩了缩身子。
这时，视线一黯，老师高大的身影出现。
他将外套脱下展开，撑在头上挡雨。
然而这么大的雨，即便是打着雨伞也会被淋湿，更何况区区一件外套？
“诺亚，先回图书馆吧，等雨停了你再回家。”
“老师回去吧，小心感冒哦。”
“你不也一样吗？”
“我可不会感冒。”
诺亚笑着说，眼神里却是浓到化不开的悲哀。
“诺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老师满脸担忧，诺亚的精神状况很明显出了问题，他却无法开导学生。
少女并不回答，而是背过身，继续向雨中走去。
老师长叹一口气，瞬间下定决心。
他追上诺亚，将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就这么陪伴着静静向前走。
诺亚双手捏住外套领口，紧咬下唇，不说话。
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发酵。
就这样淋着雨，从图书馆一路走到千年科技学院的宿舍。
暴雨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越发猛烈。
来到宿舍楼外，老师很明显松了一口气。
虽然根本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但至少诺亚算是平安无事。
“诺亚，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老师说着，抹了一把脸，雨水害得眼睛快要睁不开。
诺亚不作回答，而是褪下外套，面对老师，重新披在他身上。
近距离看着少女，被雨水浸透的制服紧紧贴在身上，透出姣好身材。
老师稍微偏过头，以免看到不该看的地方。
“老师，谢谢你。”
“没关系的诺亚，你……”
“但是……”
老师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诺亚打断。
少女抬起淡紫色眼眸，直直盯着老师的眼睛。
悲哀被隐藏，忧伤也埋在心底，展露出来的是一如既往地从容微笑。
“但是为了优香的幸福，我必须要回去了。”
仿佛下定很大决心，诺亚说完后，直接转身离开，再无犹豫。
老师没有阻止诺亚，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只是语气苍白地问道：“诺亚……那，你的幸福呢？”
少女的脚步有瞬间迟滞，但很快就再次迈开步伐，向宿舍走去。
风雨中，只隐隐约约传来一句话。
“Qu'aimes-tu le mieux，homme enigmatique，di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