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哈迪斯的无聊漂流
“Z23注意左舷！”
“十一点钟发现鱼雷，数量三，距离两千米，一千八百米，一千……”
“擦，老娘的舵机！！！”
…………
“沉了。”华盛顿一推桌沿，跌回椅子里。
“沉了。”哈曼耷拉着尾巴，表情遗憾，“而且，那是23姐的舵机。”
华盛顿做贼似的缩缩脖子：“回头可别告诉她。”
——公元2020年7月2日
——南纬50度，东经160度（模糊定位）
——地方时：21时24分
浪峰起伏一如既往，只是今天这风儿有些喧嚣……
众所周知，“风儿”一词作为名词是客观的存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喧嚣”一词作为形容词，是依附于人的主观印象产生的，而作者之所以要在这里扯这么多，是为了较为完美地证明前段句式的正确性。
大部分时间里，这里没有人来感受；八天前的某次极偶然事件中，来人没有机会去感受。
夜色已深，如果是新西兰陆地上的城市村落，那大概也已过了华灯盛时，而如果是与大陆相距近百公里的大洋腹地，那就特为尤甚。
即使现在这里实在谈不上空旷。
“奥德修斯—朴茨茅斯”特混舰队实行严格的无线通信静默和灯光管制，在深夜时分，甚至连紧迫的声呐探测作业都必须停转。各舰以能留足最小周转余地的标准紧凑排列，变速舱断开，引擎无声空转。联合护盾有似穹庐，笼罩这片小小的海域。
拥有战斗能力的钢铁战舰用舰体各处稀疏闪烁的导航灯标注自身，同样用来互通信息，海水拍来涌起，黑暗的装甲沉默不语；执勤舰灵游荡在海域四周，舰装因低程度展开而呈现低调的暗蓝，如幽灵似鬼火。而在这只以护盾边缘为界的庞大舰队中心，众星拱卫般停靠着在曾在三个白昼全力尽职的打捞舰伊达山号，此时它也已静默，巨人步入沉眠。
三个日月了。
此次行动的总旗舰——奥德修斯的阿金库尔特号与打捞舰的一条浮船并肩，相对娇小的身躯让她像是成了这座“圣峰”的山腰和山脚。作为百年传奇和最高科技的结晶，她拥有最强大的护盾发生器和护盾分配协议——舰队核心调控者的她当仁不让。
和其她战舰相同，阿金库尔特号表面看不到一道持续超过五秒的亮光，但如深入舰体内部，灯火通明的各个舱室将成为任何轻度失眠者的噩梦。
但和其她战舰中弥漫的紧张气氛不同的是，只允许哈迪斯和舰灵登舰的她活像是干休所。即使哈迪斯说他正收拾的是电子沙盘无疑，而绝不是其它任何什么东西。
“事不过三，嗯？”哈迪斯微笑着说，他触碰那张多才多艺的海图桌，舰体微微的摆动中，兵家胜败多少事无定河边冤魂骨皆化为一片淡蓝色的脉动点阵。
“这次还是运气？”
华盛顿撇了撇嘴：“你可别让塞壬抓了去。”
“多虑了。”
“可我还是想知道，”华盛顿撑起下巴，紧皱眉头，“明明每次下烂注的都是你，为什么结果总是一样？”
“而且总是能把损失最小化……”哈曼脸颊贴桌嘟哝，不甘心地摆弄着手中茶杯。
哈迪斯从容绕过海图桌，捏着茶杯从猫娘手里抽走，又拿过一个满上两杯放在姑娘们面前：“我比你们自己还了解你们，你们未来的布局我比你们想到的还早。”他给自己也倒上一杯黑咖啡，“我熟悉你们的套路，所以要看穿你们的出招，很容易。”
华盛顿脸上极尽狐疑：“我们才打了三局！”
哈迪斯耸耸眉头：“对我来说，你们只有前三招是要靠猜的。”
华盛顿敬畏地咧咧嘴：“那要是你能亲自上前线砍人就好了。”
哈迪斯笑而不语。
“我回来了。”舰桥的钢门嗤一声划开，门框里出现了Z23湿淋淋的娇小身影，自然还有她那张混杂着紧张与疲惫的小脸，而不管是湿透的衣服还是糟糕的心情，归根结底都要塞壬负全责。
当然海况也难辞其咎。
“都没人管管通讯器吗？”Z23 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还是你们干脆把铃声调成《四分三十三秒》了？”
“几点了？”哈曼突然警觉，直起腰板，头顶的耳朵都炸了起来。
“九点三十。”Z23谆谆教诲。
大门砰一声关上，Z23走进来找到一把椅子扶着。
“我能坐一下吗。”她疲惫地问。
“当然。”哈迪斯的表情就像是在说这怎么还用问，辅之以百分之三十的惊奇。
“谢谢”
Z23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揪了揪湿透的衣摆，一拖椅背把自己摔进海绵和皮革的拥抱里。哈迪斯本来就没落座，故而此时不必起立，他拿过哈曼曾用嘴唇触碰的瓷杯重新加满，照例放在Z23面前。
两个姑娘异眼同神，一起看怪物一样看着哈迪斯，可哈迪斯根本浑然不觉，使用要刷洗的器具对他来说是个遥远的回忆。他嘬着咖啡，Z23也端起杯子。
“外面怎么样？”“你们怎么样？”
Z23和哈迪斯对视。
“不算糟。”“挺好的。”
华盛顿噗一声笑出来，但很快在两人的眼神夹击中被迫收声。
“…………”“…………”
华盛顿实在没忍住。
Z23谨慎地放下茶杯，动作好像那东西里转着个倒计时。
“外面一切如常，”她清清嗓子，说，“很安静，各个探测装置都没有检测到值得注意的讯号。”
“那就是行动顺利了？”
“啊，是啊，我觉得你之前过虑了。”Z23叹道，不过随即又换上一副略显古怪的表情，“就是有点起雾……好了，你们在舰桥呆的可开心？”
“还不赖，”华盛顿快活地抢先道，“能和苦脸婆的执勤时段错开简直没得说！就是刚刚被长官杀得丢盔卸甲。”
“我从来不轻易放松警惕。”哈迪斯同时告诉她们两个，Z23的眼睛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
“明白了。”Z23叹口气，说。
“好了，不提这个，”哈迪斯找张椅子坐下，“威廉有给我捎什么话吗？”
Z23把视角平移到指挥台上代表安全通讯器的那盏黯淡小灯，心说这是何苦。
“没有。”
“那就好。”
她有点理解通讯器是怎么回事了，但她依然无法苟同。
“我还是不明白你是怎么说服威廉把指挥权交给你的。”Z23看着哈迪斯的脸。
“我跟他说我是本地地头蛇。”
“那还不够。”
“当然，但之后我证明了我是本地地头蛇，在这方面他还是挺通情达理的。”
华盛顿：“咳。”
“你还没走？”“你怎么在？”
……
大门砰一声关上，Z23扭过头来，盯着哈迪斯。
“你倒是不嫌累。”
“你多注意休息。”哈迪斯笑着说。
“那……”Z23话没出口，就被砰一声巨响硬生打断，伴随着的还有因室内隔音环境被破坏而漏进来的华盛顿的半截话。
“……你别，他们在……”
门口出现了南达科他攥着门把手而前倾的身影，她看上去不太轻松，呼吸不太整齐。随后出现在南达科他肩膀上方的是华盛顿抱歉的脸，眼神分明在说你们实在没在干什么要紧的事所以我也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拦住这苦脸婆……
“呃，我猜……”哈迪斯说。
“长官，”咖啡肤色的女性喘着气说，“出事了！”
“……对了。”
（忙 开学 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