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莞雯《三千世界》（三十五）（三十六）| 长篇科幻连载
下午好~
今天更新长篇《三千世界》第五章的第3-4话~
前情提要：
成为动物管理委员会的顾问后，吕可颂将自己和一些动物相遇的经历写成了报告上交。从土拨鼠王子那里得到的一颗蛀牙也被她交给委员会保管。没想到，三月的一天早晨，“蛀牙被盗了！” 几天后，由于新会长迟迟未定，动物管理委员会各项工作逐渐停滞。而蛀牙的寻找还没有一点进展，吕可颂试图从公开的资料里找到一些线索，因而又在委员会内加起了班。
| 苏莞雯 | 未来局签约科幻作家、独立音乐人，北京大学艺术学硕士。擅长在日常生活场景中展现惊奇想象。代表作《岩浆国》《九月十二岛》《奔跑的红》。《九月十二岛》获豆瓣阅读小雅奖最佳连载。
三千世界
第五章 全线燃烧
（全文约9000字，预计阅读时间23分钟。）
03 黄金阳台
从肖一切的山坡回到城市中时，吕可颂将肖捷的那枚U盘握在手中。
在普通人看来，那枚U盘仍然只是一小块金属和电路板，但肖一切在它身上动了手指，让它能够通过电路传达出与失窃蛀牙一致的信息。
“能够操纵VR网络的家伙，一定也会受到电路的影响，所以这个方法确实有可能揪出犯人。”肖捷跟在吕可颂身边，神情却有些担忧。
“这种‘陷阱’只有肖一切才能想得到。”吕可颂看着手中的U盘，感慨着将它握紧，“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吕老师，你确定要带着这枚U盘吗？”
“怎么了？”
“我不知道它会吸引到什么动物现身，如果是你我甚至连动物管理委员会都无法应付的……”
肖捷这么一说，吕可颂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揽下了一个大麻烦。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事情也进展到这个地步了，她只能尽量表现得轻松：“你是担心我有危险吗？放心吧。”
肖捷停下脚步，取出手机认真操作起来。
“你在做什么？”
“现在开始，我们要严密保护你。”肖捷没有抬头，瞳孔中反射出手机屏幕上变化的光亮。
“你们？”
“我和璐璐姐姐轮流值班。我正在优化你的耳机翻译器，开通了通话功能，我们可以保持联络。只要你出现紧急情况，我们就会知道。”
“可是，你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为什么要把时间花在我这里？”
“这个嘛……”肖捷收起了手机，“是你教给我们的。”
“我？”吕可颂好奇地看着他。
“吕老师，我本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是和你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以后才变成这样的。”肖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在地板上来回摩擦，“你不太会计较利益得失，虽然这点在一般人看来有点笨，但和你在一起总能遇上有意思的事。对我来说，生活的意义变得不同了。”
虽然肖捷只是一名小学生，但他的思考并不比成年人稚拙。吕可颂明白这一点，因而明白他此刻是真诚的。
“只能说，我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你的影响。”肖捷抬头看吕可颂，“你是一个好老师。”
吕可颂长长吸了一口气，露出笑容。这一刻，她觉得十分满足。“我总是会遇上很多不懂的东西，总是会不小心摔一跤，如果没有你们在身边，我恐怕什么也做不了。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更踏实了，原来我自己也在努力。过去的我做了什么，都变成了对现在的我的鼓励。”
回到动物管理委员会后，吕可颂在工位上坐下。她对着U盘发了一小会儿呆，然后将它插上了眼前的电脑。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她在电路与网络中向看不见的敌人暴露了自己。接下来，就是等待敌人自己现身了。偷走蛀牙的家伙，一定会好奇为什么又多出了一个能够逆转时空的宝物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吕可颂身边路过了一些人和动物。有人开始注意她，用狐疑的目光瞧着她。
“别紧张。”肖捷的声音从耳坠中传出来，“你只要假装在工作就好了。”
一阵风伴随着“呼啦”声猛地吹来，吕可颂立刻用手挡住眼前。当她放下手臂时，发现附近的桌上已经站着白鹈鹕。
“你在加班吗？”白鹈鹕问。虽然她洁白的羽毛、黄色的嘴巴和皮囊都鲜艳明亮，但那双小小的黑色眼睛此刻显得有点阴森。
“嗯。”吕可颂紧张起来，暗自猜测：犯人会是她吗？
白鹈鹕伸直两只脚，踩着桌面一步步走向她。
“你知道我们鹈鹕家族是靠什么本事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我不清楚，但是我记得资料上应该有写……”吕可颂开始翻找桌面上的资料，有点手忙脚乱。
“我们可是有名的窃贼。当其他水鸟捕上鱼的时候，我们就会帅气地飞过去，抢过来。”白鹈鹕冲吕可颂张开嘴巴，露出漏斗般的皮囊内部。
吕可颂停下手中的动作，心脏砰砰直跳：“所以你就是……”
“我们可是靠偷窃得到了打开平行世界的技术。”白鹈鹕收起翅膀，“可是没想到，唉……这是什么？”
白鹈鹕撅起臀部，上半身向电脑上的U盘凑去。
吕可颂更加紧张了，肖捷又传来了信息：“吕老师，我刚才在你的翻译器里录入了她的语言，现在你可以试试用潜台词分析功能确认犯人是不是她。”
吕可颂一点头，手指悄悄移向耳坠。然而她听到的潜台词，不过是“这个真好、这个看起来真好”之类的嘀咕。
“白鹈鹕……”吕可颂开口问，“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什么？”
“我嘛？我只是想和人类打开心扉，聊聊天而已。”
“对了，龙女士是恐龙的后代，那么他们的世界应该有很强大的技术吧？你知道她打开平行世界的技术是什么吗？”吕可颂突然提到龙女士，是因为白鹈鹕的潜台词里总是出现她的痕迹。她猜测，如果提及龙女士，或许可以从白鹈鹕口中得到什么信息。
“哈、哈、哈。”白鹈鹕发出了僵硬的笑声。
“怎么了？”
“龙女士的世界没有什么技术，有的只是嘬嘬嘬……”白鹈鹕酝酿了一会儿，说出了两个字，“金子。”
“那她是怎么过来的……”
“我已经说出答案了。”
“难道就是金子？”
“因为有金子，所以收买了途经的动物，靠人家过来了。”白鹈鹕说着抖抖翅膀，“途经的动物就是我。”
“啊？”这其中的关系让吕可颂有些头疼。
“真好啊，坐享其成。”白鹈鹕有些挖苦地说道，“同样是鸟，同样是恐龙的后代，同样是用的别人的技术，凭什么她当会长呢。”
“就因为你不服气，所以才怀疑她是小偷吗？”
“我怀疑她？”白鹈鹕愤怒地跺着脚，“我可是亲眼瞧见她拿走了那些宝贝，包括你寄存的蛀牙。”
“真的？”
白鹈鹕又一次张大嘴巴，露出皮囊内部：“你掏掏就知道了。”
吕可颂有些犹豫，白鹈鹕尖尖的嘴巴就像一把刀，她只能将信将疑地把手伸向刀子下方那宽大的皮囊中。湿润闷热的感觉一下子缠绕着她，她的手指摸到了一只盒子，将其掏出。
她认出来了，那只盒子也是保管室失窃的物品之一。
“这是她偷宝贝的时候，我趁她不注意抢过来的。没想到其实最值钱的是那不起眼的蛀牙，真是遗憾。”白鹈鹕有些失落。
“这……”吕可颂一时有些语无伦次。
“吕老师，先镇静一些，她说的不一定是谎话。”肖捷提醒道，“问问她能不能找到龙女士。”
吕可颂点了头，放低声音：“你知道龙女士现在在哪里吗？”
白鹈鹕将盒子重新吞回皮囊中，瞄了一眼左右：“我哪知道啊，关我什么事。真麻烦！”
“她现在只是暂时卸任了会长，如果过一段时间风平浪静了，她还会回来重新当上会长的。”吕可颂俯下身，“毕竟她有那么多金子。”
白鹈鹕的黑色眼珠转了转：“她还会回来？”
“概率非常大。”吕可颂现在说的话，都是肖捷在耳坠中教她的。
“她会重新当上会长？”
“到时候可能还会把你赶出去，谁让你这么优秀，可能威胁到她的地位。”
白鹈鹕沉吟了一会儿：“我确实跟踪过她，知道她的住所。黄金阳台那儿就是。”
“黄金阳台？”
“她用金子租下了一栋大楼的顶层，不过她只把人类布置的房间当作会客厅，自己其实住在阳台上。”白鹈鹕用她黑豆般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吕可颂，“你想去抓她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去，可是你有什么好处给我吗？”
“好处……”吕可颂掏了掏口袋，又转身去翻背包。
但她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好赠送的。
“这个东西看起来很宝贵的样子。难道比金子还要贵重？”白鹈鹕跳到了电脑上方，啄起了U盘，“我就要它了！”
她将U盘衔在口中，又轻轻抛起，用大皮囊接住了它。
“不行……”吕可颂想要阻止白鹈鹕。
“不要慌，就当作先寄存在她那里。”肖捷从耳坠中传来的声音说，“吕老师，先去找龙女士吧，看样子她是最重要的线索。我等会儿跟你汇合。”
白鹈鹕已经飞出了窗口，吕可颂也急急忙忙抓起背包下了楼。
她跟着白鹈鹕的飞行轨迹走走跑跑了一阵子，穿过一条条马路，沿着街道不断前进。终于，她瞧见白鹈鹕在一栋建筑顶楼上空盘旋了几圈，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完成了任务的白鹈鹕从天际飞走了，吕可颂走入那栋建筑，乘坐电梯去往最高一层。
走出电梯间后，吕可颂看到左右有两扇门。其中一扇门上插着蓝色的羽毛，她猜测那是龙女士的家。
肖捷还没有赶到，她不敢浪费时间，便敲开了门。
“是你啊。”龙女士站在门边，显得并不吃惊。
吕可颂搜肠刮肚想要把来意说得礼貌一些，但这份精神压力反而让她开不了口。她掰了掰手指，干脆直接问出口：“我是来拿蛀牙的，真的是被你带走了吗？”
龙女士只是上下打量着吕可颂，并不开口。这代表她默认了。
“能还给我吗？”
“你有本事保护它吗？”龙女士转身进了屋，“进来吧。”
看来还有交谈的余地。吕可颂跟着她迈动步子，走入空旷的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后，她忍不住往外头看去，寻找黄金阳台的位置。只不过所有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
“我不是不愿意交出蛀牙，只是想让它平安无事，不要扰乱时空的秩序。”龙女士说，“保管室的盒子太寒酸了。而我，我可以用金子保管好蛀牙。我是最懂金子的。”
“这我倒是知道。”吕可颂说，“我想把蛀牙交还给它的主人，免得它在这里引发纷争。”
“就在我的阳台上，你可以去取。”龙女士扭头看了一眼窗帘，“不过你不会喜欢那里的。”
吕可颂站起来，做了些心理准备，然后一步步走向阳台的方位。
“我不喜欢整理，所有的宝贝都放在阳台里。虽然我对它们了若指掌，但外人恐怕会头疼的。”
听着龙女士的话，吕可颂拉开了窗帘。
在她眼前出现的，并不是用黄金铸造的阳台，而是上上下下被金属绵密包裹的一个半封闭空间。从那儿看不到外头，地面是缓缓流淌的金属，半空和头顶也是如此。
也就是说，黄金阳台是柔软的，甚至可以流动。
阳台内部堆积着许多瓶瓶罐罐、羽毛、草垛，地上还蹿出了几只老鼠。吕可颂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叫出声显得失礼。她回头望向龙女士，向她询问蛀牙的位置。
“让我想想，哦，是在那只盒子里。”
龙女士头顶的羽毛轻轻摇动时，吕可颂面前的金色就开始流动。一只盒子由一缕金线支撑着升高了，又沿着蜿蜒的路线凑近吕可颂。
吕可颂还没来得及感慨龙女士隔着空气也能游刃有余控制金子时，那只盒子在她面前自动打开了。
蛀牙就躺在里头。
“啪——”一只老鼠跳上了盒子，和蛀牙一同掉落在地。
“我的食物又不安分了。”龙女士的两脚扎实地踩在地面上，一步一步走近，“不如先吃了它吧。”
“等等！”吕可颂说着俯下身来，“老鼠咬住了蛀牙。”
“哦？那怎么了，反正都在我的阳台上，跑不掉。”
“它很可能会不小心启动蛀牙。”出于直觉，吕可颂认为应该小心一点。
“你说说看，用这蛀牙逆转时空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那方法说起来……更接近一种天赋。”吕可颂回忆道，“首先要看见肉眼不可见的团块，抱住了团块，也就等于抱住了一个坐标，可以去往目的地。我不知道老鼠有没有那种天赋，但如果它和土拨鼠一样有看见团块的能力……”
“好吧，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不能轻举妄动，不要吓到它。”
“就这样？”
“这样当然不够。”吕可颂说，“我想邀请两位朋友到这里来。”
04 群脑
“不用那么费劲，我把老鼠关在金子里，它不就逃不掉了嘛。”龙女士不以为然地说。
“就算关在一个地方，只要抱住了团块就可以逃走。”吕可颂说，“真正能关住它的，不是金子。我们只能用金子暂时困住它，然后等我的朋友汤璐璐过来。”
“汤璐璐？我记得是个VR网络监控专家。你的意思是，为了让老鼠放松并交出蛀牙，要用上VR技术？”
“对，我想营造一个让老鼠安心的环境。”
龙女士似乎也有自己的心事，她没有反对，而是和吕可颂一起在客厅里等待。
吕可颂看到龙女士单脚立在地面，眼皮完全合上了。她以为她是在闭目养神，便不再吭声，只是默默地看着那只老鼠。
老鼠对着蛀牙左咬右咬，似乎已经发现了它不是什么可口的食物。但它依然抱着蛀牙，并不放手。
“有消息了。”龙女士突然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
“我说过了吧，我拿走蛀牙是想要保管它。因为我早就感觉到动物管理委员会有一个敌人，于是我自己也私下展开了调查。”龙女士两只脚重新有力地踩着地面，开始踱步，“我的方法自然是使用金子。金子的可塑性是很强的，既可以变成沉甸甸的金块，也可以变成轻如鸿毛的金箔。我在委员会的空气中留下了一些金箔，如果有可疑人员接近保管室，就会粘上我的金箔。”
“你的意思是把金箔当作追踪器？结果怎么样？”
“呃……几乎委员会的每个人都接近过保管室。但是，我还是发现了重要的疑点。”
吕可颂点点头，专注地听着。
“有一种动物和他的同类是反复出现的。我锁定了他，现在一个星期过去了，我掌握了足够多的活动轨迹，可以确认他就是我要找的敌人，也是让VR网络瘫痪的真凶。”
“那他到底是谁？”
“蜜蜂。”龙女士吐出这两个字。
吕可颂吃了一惊。
“单只蜜蜂的智力很低，但一定规模蜜蜂聚集起来后会形成一种类似大脑的网络。这种网络还有自己的名字，叫作群脑。群脑需要在VR网络中储存自己的记忆，因此才导致VR网络频频瘫痪。”
“群脑……为什么会是这个名字？”吕可颂在意地问。
“这是他们的自称。他们可是有意识的。”
“我最初做实习教师的机构不就是叫群脑教育吗？”吕可颂的声音渐渐变低，“这之间会有关系吗？”
她就是在群脑教育里认识肖捷，并且在实习期间遇上肖一切的。
“如果有关系，那么说不定几年前群脑就在获取人类社会的资料了。”龙女士说，“群脑的特点就是会将记忆存储在VR网络中，如此一来，会破坏原有的网络功能。等到他完全占领VR网络的时候，人类这么多年建设的网络文明就会被破坏殆尽。而更严重的还在后头……”
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龙女士的声音中断了，她大步走到门前，操纵了金子做成的门锁。
门开了，站在外头的是汤璐璐，她身边还跟着肖捷。
“我是璐璐姐姐的助手。”肖捷这样自我介绍道，“她给了我翻译用的耳机。”
“好吧，那你也进来吧。”
肖捷冲吕可颂眨了眨眼，当他走到她身边时，吕可颂低声说：“关于群脑……”
“我已经听到了，看来我们的敌人远比我们想象得复杂。”
汤璐璐在地板上放下沉甸甸的方形帆布包，从里头掏出一张图纸和一些VR网络监控设备：“龙女士，请你按照图纸把设备安装在阳台的对应位置。”
“小事一桩。”随着龙女士话音落下，几根金色的丝线从阳台方位延伸而来，勾住了设备，又将它们带回阳台。
趁着汤璐璐连接电脑，肖捷也开始想方案：“老鼠熟悉的环境，一般是阴暗、狭小的地方。比如下水道、垃圾堆、杂物堆等地，对了，还有厨房。”
“一个充满了食物的厨房，或许会让老鼠放松下来。”吕可颂说，“我们就做一个厨房吧？”
“好嘞。”汤璐璐爽朗地说着，在客厅的地面坐下，操控起手中的键盘。
吕可颂、肖捷和龙女士的脑袋纷纷凑近电脑屏幕，他们看到监控对准了那只抱着蛀牙的老鼠。老鼠的四周原本金灿灿一片，此刻从它头顶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向四周扩散，塑造出一个漆黑的灶台。不一会儿，灶台上多出了装满调料的瓶瓶罐罐，还有一口锅正在冒着热气。
“这个场景都是你刚刚做出来的？”龙女士对汤璐璐有些刮目相看。
老鼠的脑袋左摆右摆，抱着蛀牙的手臂放松了一些。
“有戏了。”肖捷说。
汤璐璐却叫出了一声“糟糕”。
“怎么了？”吕可颂凑上前问。
“我设置的影像好像有了变化。”
吕可颂盯着监控视频，老鼠周围的墙面开始剥落，颜色从黑色逐渐变亮——但并不是恢复为金子的颜色，而是转化成了奇怪的几何图形。
“是蜂巢！”肖捷说，“这个场景被群脑入侵了。”
“看来果然是这样。”龙女士说。
“果然？”
“群脑带来的问题，不仅仅是让VR网络瘫痪。他很可能已经具备操控VR网络的能力了。动物管理委员会最近不是通过VR网络尝试观察一个平行世界嘛，但一直没有和里头的动物取得联络。现在看来，那个世界的VR影像其实就是被群脑给修改过了。”
“为什么群脑要那么做？”
“只能说那里有群脑不希望让人类发现的秘密，比如，那里就是群脑的老家。他们想保护自己的地盘，这种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根据我的推测，那个世界里并不存在VR网络这种技术，因而那里的蜜蜂也只是蜜蜂而已。但是到了人类世界以后，他们找到了和VR网络结合的方式，进化成了群脑。所以群脑其实有一半算是人类技术的产物。”
龙女士说着说着，气势有一些低落了：“其实我一开始之所以打开保管室的门也是因为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什么奇怪的东西？”
“有一群美味的老鼠排着队在保管室门口消失。我情不自禁开了保管室的门。看到橱窗里的蛀牙以后，我有了要带它走的想法。”
“可是我看过VR网络监控记录，并没有你说的那一群老鼠。”汤璐璐说，“这样看来果真像你说的，群脑能够修改VR网络？”
“我在回谷找不到王子，很可能也是因为群脑制造了假象？”吕可颂也联想到了自己的经历，“我其实并没有走入真正的回谷当中，只是在幻境里迷了路？”
“很有可能。”肖捷说，“我怀疑群脑是故意让龙女士看到那群老鼠的，目的就是引诱她取走蛀牙。毕竟单只蜜蜂搬不动什么东西，想偷蛀牙只能靠帮手。”
“可群脑为什么认为蛀牙落在龙女士手中更好？”吕可颂看向老鼠，有了答案，“我知道了，他接下来想利用的是老鼠，因为龙女士家中有老鼠。只要改变环境，就能引诱老鼠做出他希望发生的事。”
“既然群脑这么麻烦，你们为什么不早点行动？”汤璐璐问，“动物管理委员会应该去追捕那些蜜蜂才对呀。”
“就算追捕也没有用。”龙女士说，“蜜蜂有一套高效简单的防御体系，可以通过群体行动进攻对手。而且就算抓住了部分蜜蜂也不算什么，只要一定数量的蜜蜂以一定的方式组合在一起，就会诞生新的群脑。”
“听起来还挺吓人的。”汤璐璐两手在胸前交叉，不再争辩。
“这样下去，今后只要是有VR网络覆盖的地方，群脑就能实现无处不在的统治。”龙女士说，“就算是我也无法阻止他。”
与其说群脑是一种新物种，不如说他是超物种的智慧网络。在他的内部，交织着许许多多看不见的线。只要一处有了星火，他就能迅速让火势蔓延到各个角落，直到野火遍地，不可阻拦。
此刻，老鼠眼中的墙壁和天花板都纷纷化为了暖黄色的蜂巢。一只六角形的蜂巢里，流淌出了一道蜜水。
老鼠盯着蜜水，向前走了两步。
吕可颂小心呼吸，盯着画面。就连肖捷和汤璐璐此刻也无能为力，只能静观其变。
蜜水延伸了一段，又无缘无故消失。老鼠苦恼地挠着头，瞧见高处的一只蜂巢那儿重新出现了蜜水。它被逼急了，开始原地跳跃。
“糟了，群脑大概知道了团块的位置，在引导老鼠跳向那里。”吕可颂说，“如果老鼠触发了蛀牙，就可能会进入一个逆转后的时空。”
一块糖滚向了老鼠，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那是肖捷往阳台丢进的一块糖。
“吕老师，上次你去找王子的时候，不是觉得有种异样感吗？”肖捷问。
“对，我好像闻见了河流的味道，却只看见青草地。”
“从这点来看，VR网络的一个弱点就是不能制造出气味，我丢进去的糖有甜味，应该比蜜水更有吸引力。”肖捷说。
虽然他用糖暂时牵制住了老鼠，但是随着老鼠一颗颗吞下糖块，肖捷手中的存货越来越少了。
这样无法坚持太久。
而吕可颂有了自己的想法。
“龙女士……”吕可颂开口了，“群脑如果触发了蛀牙，打开一个过去的时空，其实只是增加了一个平行世界，只要我们不进去，就不会影响我们这儿的世界。我记得王子也增加过平行世界，并没有导致时空灾难。这样看来，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放任群脑呢？”
“不行。”龙女士斩钉截铁地说，“群脑有惊人的成长速度，如果在这个平行世界尚未完全形成时就已经扎根其中并发育成熟，他就会通过平行世界的缺口将记忆延伸到其它数千平行世界。他的记忆只增不减，只会吞噬越来越多的家园。地球也很快就会不堪重负。”
吕可颂沉思了一会儿：“可以这么想：我们一旦踏入VR网络，就是身处群脑的大脑里。大脑的想法千变万化，我们无力招架，只是寻找一两个参照点是走不出这个迷宫的。”
“吕老师，你在想什么？”肖捷敏感地问。
“我得找到大脑的神经，割断它。既然群脑是一个网络，那就以一根线牵制所有的线。”
“如果那样的话，你就要……”
“想要扭转局势，只有我和老鼠一起进入那个新的平行世界。”
老鼠将最后一颗糖吞进了肚子里，现在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蜜水流淌的方向。
“它要走了。”吕可颂从衣领中拉出了戒指，将它握紧的同时踩入阳台。
“等等——”汤璐璐将一只监控设备塞入吕可颂的背包，又将背包递给她，“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在这边也能看见你，或许还能隔空‘并肩作战’呢。”
吕可颂点点头，脚步跟上了老鼠。黄金阳台上发出了耀眼的光束，风也呼啸着卷成漩涡，涌入其中。
从天际飞来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那是一直躲藏在附近的白鹈鹕。
“有什么好东西？也让我看看！”她趁着光束还未完全收拢，被好奇心驱使着追向了吕可颂。
（未完待续）
上海果阅文化创意有限公司已获得本篇权利人的授权（独家授权/一般授权），可通过旗下媒体发表作，包括但不限于“不存在科幻”微信公众号、“不存在新闻”微博账号，以及“未来局科幻办”微博账号等
责编 | 康尽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