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区。
在贫民区，同我一样靠买卖上民区处理的垃圾为生的人，被称作拾荒人。老实说，“拾荒”着实是个玩命的营生。先不提“拾荒”这一行为的合法性。垃圾场，总是要处理垃圾的嘛，于是乎，垃圾处理设施，反倒成了拾荒人们的“头号杀手”。
但没关系，只要一直有穷鬼存在，拾荒人的队伍就会不断壮大。更何况，捡垃圾也确实有赚头，当然啦，收获和风险成正相关，越是需要即刻处理的垃圾，一般越值钱。
或许出于普通人朴素的是非观念吧，我那在拾荒途中死于意外的老爸曾教导过我拾荒人约定俗成的规矩：有主之物不捡；他人之物不抢；合作所得平分；拾荒人间互助等。虽然因分配不均或暴力抢夺导致伤亡的案件也偶有耳闻，但至今这种不幸没发生在我身上，大概多亏了这些规矩吧。
作为拾荒人混口饭吃的重要场所，在进入垃圾场前，必须把机械义肢卸下，不然会被垃圾处理设施识别为“急待处理的垃圾”（即混合物）。不过嘛，对于拾荒人来说，根本没关系，“义肢”是我们消费不起的，哪怕是被扔到垃圾场的义肢，不管能否使用，那都是奢侈品啊，谁舍得用在自己身上？
可是，像我这样生活至上，以无拘无束，不劳而获作为人生信条的人，为什么会做自讨苦吃的事？我看着我的全新左手——这只足够让我挥霍几年的左手！啧，罢了为了一件事懊恼这么久可不是我的风格。
“desire”酒吧是我所处贫民“肆区”拾荒人的话集聚地，仅仅只是因为酒吧离垃圾场近。每天晚上，拾荒人会成群结队地到这儿来，而我会在吧台一角，点杯“骡子”，一方面为了放松，而另一方面，是为了收集情报，以及——观看第一轮的垃圾交易。时不时能以极低的价格从没见识的拾荒人手上淘到好货。不一定公平公正，却至少公开。
我坐上高脚椅，吧台后，为我准备“骡子”的调酒师，一如既往是ASC36。
“老板去上民区采购还没回来吗？”
“你知道多少，我知道多少。拿好，'骡子'。你今晚打算浪费的。”
“别这么冷漠嘛，我又不是来找茬的。”
“你除了会为这杯用来装样子的'骡子'买单外，你哪里不像？”
“我不喜欢酒，你知道的。那潲水一样的玩意儿，我是不沾的。”
“'城里娘们儿'。”
“嗯？”
“我是说你可以试试'小城姑娘'，那个不含酒精。你也不用糟蹋酒”
“有椰奶做基底的鸡尾酒吗？我喜欢椰奶。”
“也有，你能接受菠萝的话，'椰林飘香'我可以做成无酒精版本的。新鲜椰奶，我相当推荐。”
“没酒精我点鸡尾酒干嘛？”
“……你果然还是来找茬的吧？”
“话说，'椰奶'这玩意儿还能整到新鲜的？我都只喝过合成的冲剂。”
“你永远可以相信老板。”
“真那么神？”
“必须的。这么说吧，人仁科技知道吧？”
“上民区第二大的科技集团，靠通讯技术发家，现在盈利大头是'机械义肢'。也有听闻他们有意往'生物技术'方面发展，但不知真假。”
“我和你讲啊，这是真的。”
“艹，你们老板不会还是因为这事耽搁了吧？”
“或许呢，但你最好别乱传。”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不过，我没听懂这事儿和你们老板有什么关系。”
“人仁科技的老总和我们酒吧老板都是出身在'肆区'的贫民，一起打过江山的。”
“哟，了不得。但你这不还是什么都没说吗，头绪都没？”
“没。”
“你的电子脑还真是廉价啊。”
“？你等着。检索关键词条十七万九千四百七十三条，正在推演运算逻辑……算了一卦，大概是人仁科技丢了东西。”
“仅仅推出这点？”
“说明他们保密做的好嘛。真想知道，就等老板回来吧，我估摸着也快了。”
“你向我透露这么多消息，真没事吧？好兄弟？”
“我只是个热心且尽心尽力为顾客服务的前台服务ASC36型机器人哦。只是个工具，按命令做事而已哦。”
“……我怎么感觉被下套了……”
“怎么会？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等待着垃圾交易的拾荒人越来越多，ASC36游刃有余地调配着各种鸡尾酒。在嘈杂中，老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酒吧。
“在本轮垃圾交易前，我想告知各位拾荒人一件事：人仁科技丢失了一件仍在实验的'生物兵器'。各位大可以找到它后据为己有，当然，也可以带来酒吧参与垃圾交易。虽然推荐上缴到人仁科技总部，不过，不管怎样，记得送来酒吧给我确认下……啊，说的好像有点多了，那么，垃圾交易就此开始。”
清晨，desire酒吧送走了最后的酒鬼，ASC36在擦拭着他的家伙事儿，他看着在吧台上吃着廉价餐蛋套餐的老板，ASC36放下了手中的水晶杯——那是用来准备“椰林飘香”的。
“老板，你真看好那个萝莉控？”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老板看上他那点了？我没搞懂。”
“他是个萝莉控。”
“……老板，别开玩笑了，这事我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蹊跷的很。”
“舍不得？”
“只是不想他死得不明不白。”
“可你不也在怂恿他么。”
“……我那时不知道是兵器。”
“你现在知道了，所以你想？”
“我…不知道。”
“最近你的心智指数是不是高了点啊。”
“托他的福。”
“罢了，你一会儿把台底下的箱子给萝莉控送去，最好赶在拾荒前。”
“谢谢老板。”
“该道谢的是他不是你，对象该是你而不是我。”
“老板……”
“你先把箱子打开看看，再整那些伤感流程。”
ASC36谨慎地打开箱子，崭新出厂的人仁科技出品的机械义肢赫然出现在他的视觉传感器内。ASC36一眼便看出它价值不菲——他从未见过这款义肢。
“它本来是为你准备的出厂28年的纪念。”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棚箱街区，一杯冲好的椰奶摆在窗台，窗外是另一个棚箱。笑死，根本采不到光。我背上垃圾袋，装好我的工具便迈向拾荒人的乐园同坟场。
让那么小的孩子成为“拾荒人”，任由哪个拾荒人都不愿看到这副场景。我远远地看着她，那个孩子正用左手捣弄着长短不一的铝条，嘴上衔着一柄螺丝刀，一条条地将铝条拼接成“树杈”状，但当我看见她准备将“铝树杈”固定在右肩时，我的大脑如同乱麻 一阵触电般的震悚后，大脑只剩一个字：死——不去救她，那个孩子就会作为“混合物”被识别！我把逃生用链锁发射器的固定点射向她的身旁，在落地瞬间，右手已经放在了电子干扰器上，电子干扰器仅能确保35内半径25米内的安全。我打算默数三十秒后，无危险的话，再把她的“右手”卸了，我注视着电信号……
我紧绷的神经随着时间流逝而松懈。身后的孩子用铝条戳了戳我的后背。她一脸神气地举起了拼接的“右手”向我展示，我能看见她眼底冒出的星星，不禁笑了笑。此刻的温馨以至于我忘记了电信号捕捉功能的缺陷。
一颗铁弹丸通过电控制的自制磁极击发器射穿了我的左手，在鲜血溅上那孩子的脸颊前，我还没意识到疼痛。
“啧，打偏了。”一个癞子头浆糊脸的驼背男人甩了甩手，随即换上了新的弹夹。
“那个'垃圾'有点意思啊，竟然不被识别成混合物，是'人形'（即人形机器人）吗？看来小爷我这回要发达啊。喂，小子，还不快滚？！这'垃圾'是我的！”说罢，又一发弹丸射入了我的右腿，似乎卡进了我的膝盖。“这次要栽啊…”寒冷爬上了我的脊梁。
“你难道忘了拾荒人的规矩吗？！”
“那是什么狗屁？”
又一声枪响，可弹丸这次撕裂了哪个部位，我已经感受不到了。但至少，最后在眼前出现的，是那个自称小爷的家伙右肢炸裂的画面——我按下了电子干扰器的开关，干扰了磁极击发器的运行。
“东拼西凑的垃圾也就这程度了……”
啊…我还没试过在垃圾场过夜啊，没想到第一次竟是因为这种可笑状况…真希望明早还醒得来啊。那孩子不被识别的话，稍稍睡一会儿也没关系吧？
“一个混合体拖着一个受伤男人从垃圾场走了出来？吼，那可真是稀奇啊。”
“但，值得注意的是，'她'不被'识别'。”
“不被'识别'？垃圾场游荡的'人形'也是。”
“你见过不能被'干扰'的'人形'吗？”
“…不截留下来？”
“'酒吧'的人已经把他们带走了，我们晚了一步。”
“啧……那也没办法，你接下来留心下人仁科技方面的动向吧。”
“'酒吧'那边呢？”
“我会去的。”
“这个孩子就是'多莉'。”
“'多莉'？”
“人仁科技唯一成功的'生物兵器'。”
“就这小娃娃，能和兵器相提并论？”
“她，或许能改变现状。之于特点，嗯……等萝莉控醒了你可以问问。”
“老板，我不明白你出于什么理由把事情安排的这么复杂。”
“要是我说多莉是我设法送进垃圾场的呢？为此，我甚至折断了她的右臂。”
“……怎么向拾荒人们通知'生物兵器'已被回收的事？”
“不重要，他们听到什么就会相信什么。”
“那人仁科技那边呢？”
“已经无了，公司是干不过国家的。要不然我和'他'不会这么仓促地把多莉带走。”
“开始了？”
“是啊，科技部门即将出售给利卡智能，'他'没抗住，认罪了。”
“……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惜牺牲这么多？”
“为了一场即将到来的革命。”
“椰林飘香”摆放在床头，外头依旧吵闹，大概是酒吧老板在主持垃圾交易。浑身疼痛，我想，我可能需要点酒精。可我的右臂不听使唤，沉沉陷入床垫。
“早啊，好兄弟。”
“早个鬼啊，我昏了一天？”
“啊不，是一周。”
“……？那我是怎么在垃圾场活下来的？”
“你当天就被捡回来了，多莉神气的很呢。”
“多莉是？”
“你自以为是救的那个小萝莉。飞扑，中枪，昏倒，一气呵成，是萝莉控中的豪杰，不愧是你啊。”
“别拿我寻开心啦。”
“成，回归正题。你目前所知多莉的特点有什么？”
“残缺系的无口天然萝莉，灰毛特别戳我的点，残缺的右臂不禁让人心生爱怜。如果要形容她多么讨人喜爱的话，我会说：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像她一样，并且我的女婿肯定要吃大苦头的程度。”
“……你自裁吧萝莉控。”
“目前，我所知道的，有四件事：一、多莉不被识别，意味着她不是混合体；二、多莉会采取这种措施救我，意味着她的心智指数不低；三、像多莉这种特殊定制外型的人形，一般不会被丢弃，至少不会在仍能运作的状态被丢弃；四、多莉的信息对抗能力应该很强，不然以我的干扰强度，我不可能当天被捡回来。
但冲突的是，多莉所表现出的沟通能力与她的心智指数并不匹配。因此，我认为多莉原本应该是某人私人定制甚至经某种不太合法的渠道改装过的信息对抗特化型人形。另外，设计她的人应该和我挺合得来的。”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搞错了，与其说多莉信息对抗、处理能力强，倒不如说，她完全不受影响——我对照了你使用干扰器的时间和你离开垃圾场的时间，而这之间几乎没有间隔。”
“额…不受干扰的人形？不被识别的混合体？……艹，'多莉'不会就是人仁科技丢失的生物兵器吧？！好家伙，你们果真给我下套。”
“这小女孩不是你自己'拐'回来的？我告诉过你生物兵器是小女孩？”
“为什么你们会要我去。”
“因为无论那个女孩是不是危险的兵器，你都会伸出援手的吧。你甚至都不会考虑后果。”
“……”
“害，你也别太沮丧，老板让你办事 你办成了，老板难道会亏待你？”
“诶？”
“老板打算送给你一只义肢让你自己去交易，免得有中间商赚差价。不过嘛…出了点小问题。”
“啥？”
“你左手保不住了，我们就自作主张给你接上了。”
“……给我把那杯鸡尾酒递一下，我需要点酒精。”
“呃…那杯'椰林飘香'是不含酒精的。”
“怪不得喝起来不像潲水，话说，我少只手，拾荒很不方便啊。”
“没有的事，你的手可是高级货。真要说影响，你的膝盖问题不小。”
“完了，我要饿死了吗？”
“是啊，对于你的余生，我感到遗憾。”
“给条生路呗。”
“找老板啊，你蠢吗？”
“那多莉呢？她怎么样了？”
“我刚给她读完睡前故事。睡得香得很。”
“那就好……扶我下去找下老板吧，好兄弟。”
“老板一会儿会亲自来找你，别急。对了，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
“怎么？”
“多莉这孩子可爱吧？”
“确实。”
“'多莉'是以老板的基因作为基础培养的。”
“萝莉k…普罗，恢复得怎么样？”
“托你们的福，感觉还行，就是左手义肢还用不了，而且以后可能要当个瘸子，但命好歹是保住了。我在想，要不就从现在开始学一手二胡。”
“这样啊，那你拉完二胡后去收钱岂不是很麻烦？要不我把多莉安排给你去收钱？一残一小，估计能乞讨来更多钱。”
“您放心把多莉交给我？”
“你不是为了她差点把命交代了嘛。”
“您照顾多莉不是更妥当吗？”
“妥当是妥当，但我不是最佳人选。而且，我的身份不太方便，而且我也不能提供一个适合她的成长环境。更何况，不能让小孩子整天待在酒吧。”
“说实话，我目前对多莉所应用的技术一无所知。我心里没底。”
“关于这方面，如果你愿意把秘密带进土里的话。”
“难道，我知道的还少吗？”
“普罗，重点不是知道与否，而是能否接受。”
“如果是有关多莉的话。”
“'仿生计划'是人仁科技向生物工程方向的一次探索。起初，这项计划主要目的是生物科学的生活应用，而这非常符合人仁科技的理念，于是乎，计划顺利开展了。
第一次转折点是，研究人员在生物义肢的培养方面遇到了瓶颈——培养出来的义肢总是会因各种状况导致畸形、抽搐甚至坏死，而这困境延续了许久，直至一个想法的提出——我们为什么不干脆培育一个'人'？利用人体本身的机能保证义肢的发育。'人'变成了'义肢'的生产工具。
当这一想法被实现后，使用体感完全不同于机械义肢的'生物义肢'理所当然的应拥有广大的市场前景。'生物义肢'不像附加在身上的工具，它就是身体的一部分。可由于一些伦理上的问题，它还不能投放市场。但取得了巨大成功的研究员们是不会就此止步的。
研究不断深入，也许是出于好奇，又或许是出于看看现有技术的极限，总之，这帮人不满足于制造'人'这一物品，开始着手于'人'这一社会存在的创造。就此，'仿生计划'变为'创生计划'。
创造顺利地成功了，也悲惨地失败了。'人'是不能被控制的——'第一个造物'被一位研究员带走。最终能找到的，只有那名研究院员，直至他死在狱中，也没能从他口中得到那个'造物'的下落，甚至还未来得及给那个'造物'命名。这是第二次转折。
这是一次灾难性的事故，从中研究员们意识到需要某种手段对'造物'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控制的必要性。接着，人仁科技的老总提出了一个崭新的思路：给造物搭载人工智能，使得造物本体成为一具空壳。
使'造物'这一有机物成为人工智能的载体。
而'创生计划'唯一成功的产物，就是'多莉'。
你现在能理解我们为什么会称多莉为兵器了吗？普罗。”
“'多莉'的诞生，模糊了'人'与'人工智能'的界线……”
“同时，也给那些大富大贵者看到了'舒适地'享受'永生'的希望。”
“老板，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做好了准备的话。”
“……呼，您在这起事件中，充当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你可以当我是多莉的妈妈。”
“给我一个留多莉在身边的理由。”
“多莉是'desire'酒吧里某个拾荒人在垃圾场里捡回来的'特殊'的人形罢了。”
“还有一点，多莉，她搭载的是怎样的'人工智能'？”
“说是'智能'已经不合适了，称为'意识'比较恰当。”
“哦？”
“'多莉'是一个基于我的思维逻辑编辑的初等意识，'初等'意味着她还没有经过长时间的'学习'。大致只相当于十一二岁孩子吧。本来打算让这个'意识'再成长一点才让她搭载的，可惜啊，时间并不允许。”
“发生了什么？”
“哦，你睡了一周来着。长话短说就是：人仁科技老总承认了'创生计划'违反了'人工智能限制法'、'伦理法'、'人类安全保障法'等，人仁科技面临被利卡智能'肢解'的命运。
导致我不得已让多莉通过'报废'的手段运往垃圾场。”
“这么说，多莉其实和人已经差不多了？”
“除了意识可以导出上传到其它载体上，以及不会遗忘以外。多莉能成长，会发育，会学习，会生老病死，会吃喝拉撒。她就是'人'。”
“你不会真的打算拉二胡吧？你除了不能到'desire'工作以外，其它方面我多少会打点下你的。”
“嗯…确实有点想做的事。”
“说来听听。”
“老板，那个打伤我的拾荒人怎么样了？”
“ASC36在发现你们的时候顺带处理了他的尸体。”
“果然啊…不过也多亏了这几枪，给我打清醒了，拾荒人内部根本就没有所谓约定俗成的'规则'。但我那死鬼老爸为什么会告诉我有呢？我想：他大概认为生活同样艰苦的拾荒人会彼此体谅、彼此帮助吧。但是，他们不会，不过他们应该。我们这些拾荒人应该联合起来。”
“…听着倒是挺有趣的，所以，你打算？”
“我打算，先让那些规矩实现。”
“小A，萝莉控好像不知道你在背后为他做了些什么啊。”
“让他背条人命罢了，普罗打算走的路，这样的事以后多着呢。何况'做过梦'的机器人被人类害怕着。”
“我姑且当作是这样吧。”
多莉蜷缩在被子里，她的睡姿并不好。及腰的灰发散乱地铺在床榻，她左手握着同我配套的右手义肢，将它紧靠胸脯。在一袭白色纱质睡裙之下平稳而有节奏地起伏，嘴唇微张，像是梦呓，像是呢喃。
ASC36倚靠在窗边摆弄着他的酒杯；老板侧身坐在床头，一只手支在床上，另一只手轻抚多莉稚嫩的脸颊；普罗在矮凳上点燃了一支廉价的手工烟，烟灰落地。直到多莉睡醒。
“小A……我刚刚看见了好多电子羊…”多莉揉搓这惺忪的双眼。
漫漫长夜后，窗外是新生的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