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²】暴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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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尹平本想等阿仕结束演出后接近拉拢，不想这草台班子当日被留了下来。只好乔装改扮，带着自己的护卫，借赴宴混入富商老爷府邸。

是夜散席后，阿仕又被迫做起皮肉生意。李尹平知此，内心鄙夷更甚，却还是在最后关头闯入那老爷房中，让阿仕躲过这一场糟蹋。

李尹平许诺，只要阿仕留在宫中作为内应，取得李陶的信任，及时传递消息。事成之后，必会给他安排一个富足且有尊严的后半生。当然，若不答应，现在就杀了他，戏班里的其他人也一个都别想活命。

而阿仕，便是孔吉。看见李尹平第一眼，便认出这是他的世孙表哥，顿感无地自容，羞愤至极。而李尹平语气轻蔑，还一直唤他“阿仕”这个艺名。孔吉确信自己没有被认出来，又不觉松了口气。获知李尹平要报仇，需要他协助，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两人离开时，遇家丁堵截。早已在周围待命多时的护卫们一拥而上，将全府上下杀了个精光，连条狗都没放过。

孔吉虽历经苦难，看尽世态炎凉，却何曾见过他尹平表哥如此血腥暴戾的一面。满眼断肢横飞，顿时让他想起父亲被五马分尸的惨相。惊惶之下，只想逃离，慌不择路奔进密林。

李尹平不疾不徐坠在后面，待孔吉跑没了力气，冷静下来，才将他领回。

此时，护卫们已经处理好了尸体，正等着李尹平发落。

李尹平见这户主迷信风水，宅院建在依山傍水的城边偏僻处，周围邻里相隔甚远，料定无人听到今夜的喊杀声。索性霸占此处作为据点，徐徐图之。

孔吉带着戏班剩下的人，排练好李尹平给的戏码，上街表演，撞见恰巧出行的崔善崔掌事。

崔掌事一看那戏的内容，即猜到是李尹平回了都城，意欲复仇，登时唏嘘不已。思量片刻，便叫人将这戏班逮进了衙门。

严刑拷打之下，竟没能从阿仕口中问出“幕后主使”，崔掌事有些钦佩这戏子。再一看这孩子面容，立刻将李尹平的谋划猜了个七七八八，可最后只得一声叹息罢了。

李尹平得知阿仕一班人被崔善抓走，心中一凛。要知道，这个能在夺嫡大战中存活，还能得到新君信任重用的宦官，哪里是什么愚钝之辈。若他不站在自己这边，绝对是他复仇之路上最大的障碍。

当晚，李尹平立刻带人潜入义禁府，想要将阿仕先偷出来，再杀崔善。没想到崔善早已恭候多时，看起来也并无恶意。

两人密谈之后达成同盟，崔善助李尹平将戏子阿仕送入宫中，剩下的事，无论李尹平成功与否，崔善都要留“一条命”的承诺。

受了杖刑的孔吉高热昏迷，李尹平来探望时，听到他烧得说胡话。只言片语中好似听到“阿吉”、“抓捕”等字眼，却没有在意。

在与崔善交谈过后，李尹平对阿仕的态度着实改观不少。甚至对他产生了一丝好奇：一个下贱的戏子，竟然能在严刑拷打中咬紧牙关，不将他供出来。

这样的忠诚从何而来呢？

李尹平可从来不觉得，未到手的钱财能让人舍弃眼前的生路。更不觉得，这样一个靠出卖肉体谋生的人，会对自己产生什么感情或期待。可思量过后，又想起这个阿仕是识字的……他可能偷偷看过很多书吧？或许是那些圣贤之书，让这个戏子的品质并没有像他的身份那样卑贱。

想到此处，李尹平又怀念起了孔吉表弟。如果那孩子活下来，大概也有阿仕这么大了。他定才华横溢，高中状元，入朝为官。说不定，他现在正隐姓埋名准备着科举，只等李尹平夺回王位，就可以认祖归宗彰显才华。

想到孔吉，李尹平看阿仕的眼神也温柔了许多。见他小心翼翼喝着汤药，李尹平心想：如果他值得信任，最后，可以留他一命。

阿仕身体康复后，李尹平带他上街游玩吃饭。两人就像普通百姓一样，享受着简单恬淡的人间烟火，谁也没去多虑即将到来的权谋肃杀。就这样，吃吃喝喝的、心照不宣的度过最后一天安逸时光。

这一晚，酒量奇差的孔吉喝了很多。醉意朦胧间，看着李尹平近在咫尺的脸，心中只剩下了感激。感激于苍天有眼，没有夺去这个人的高贵志气。感激世事无常，自己还有命，能用这不堪之躯，为他做点什么。

李尹平看不懂阿仕眼中莫名的深情，却也在那醉意朦胧的双眸注视下有些迷茫了。

他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求他，不要把这个人送走，不能让他离开。可另一个声音却告诉他，如果没有这张脸的助力，想要撼动那个王位，同时打破门阀世家的强权，只能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