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神之魔王與紅蓮之騎士 後日談 【托達斯（帶娃）】旅行記 60
“那、那個，始呀。我看參觀就到此為止吧？”
“嘛啊，都已經引發這種騷動了，要是再繼續待下去，會讓他們很困擾的吧。”
帶著一臉擔憂的樣子，堇媽媽和愁爸爸拉了拉兒子的袖子，先後開口說道。
對他們而言，能進行多種族之間的交流固然不錯，但是要是自己形成了紛爭的火種，那還是免了吧。
··········並不是所有人都對煽風點火有著濃厚的興趣，哪怕是魔族也是同理。
事實上，外面的人群中，已經傳來了類似「發生什麼了！？」「難道說·······是那個成為魔王的人類嗎········」「呃！？是、是殺了神的，那一個！？」「真的嗎！？」·········之類的吵鬧聲。
喧鬧主要是出自魔人族之口。很明顯，不安與動盪的氣氛，以極快的速度在他們之中蔓延開來了。
“嗯·········好——”
只不過，在始點頭同意之前，有一個人先一步行動了。
“——安靜！！”
宛如雷鳴般的一聲厲喝，直接劃破了這令人困擾的局勢。
大廳外魔人們的喧鬧聲嘎然而止；還在跪拜的魔人們嚇得馬上跳起身來。
就連「事不關己」的守衛和魔人使團成員，全身都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甚至乎············
“——哇！喔············”
「啊！媽媽，妳回來了！！」
對，就連從13歲開始領導一整支騎士團的紅煉小姐，也被這一聲厲喝，從茫然狀態中恢復過來了。
那是深沈且帶有強烈魅力（壓迫力）、具有領導者威嚴的聲音。
和所謂的「王之氣場」有些許差異，或許說是戰場上率領千兵萬馬的「將軍氣質」更為貼切。
而聲音的主人——正是老者卡麥爾先生。
收納血色長劍的劍鞘別在腰間，年邁的老魔人散發著攝人的氣勢，在眾人的目光之下傲然聳立。
不過，接下來從他口中說出的言語，卻非常的平穩、安穩。
“········是我們這邊先失禮的，就不要再吵了！有什麼說想說的話，請留到之後吧。各位，可以給我們一些空間嗎？”
非常不可思議的是，明明沒有使用魔法的跡象，這不算是響亮的聲音清晰地傳到遠處人們的耳中。
而聽到老者話語的魔人族群眾，也紛紛說著「既然卡麥爾先生這樣說了·········」這樣的話，有如人海退潮一般散去了。
現場剩下的，也只有先前翻白眼昏迷過去的魔人族，以及照料他們的幾名同胞而已。
深得魔人族、甚至是駐軍團信任的這名老者，很明顯就是如今魔人族的首領。
“嗯·······在我們回去故鄉之前見過的魔人之中，應該沒有你的身影呢。你是之後前來匯合的反魔王派成員嗎？還是在這一年裡醒過來的魔人？但無論如何，老人家你的確很受同胞的信賴呢。”
聽到始開口說話，卡麥爾老先生緩緩轉過頭來。
果然，那雙血色的眼眸中沒有敵意，只有宛如靜謐森林中的泉水般的平靜。
——簡直就像是，已經看透紅塵的賢者一般。
“那、那個，始先生，這位是·········”
“海利希的公主殿下，久疏問候了。先前多次承蒙您的關照，這一次的無禮行為，我由衷的表示歉意。其他的諸位也是，請允許我親自問候並感謝各位的來訪。”
莉莉安娜還沒能介紹卡麥爾老先生的背景，本人就已經親自低頭問候眾人了。
沒錯——身為魔人族的他，對著人類的王族低頭了。
“··········原來如此，確實不是魔人至上主義呢。和以前認識的那些魔人（瘋子）完全不一樣。”
此時終於得以信服的紅煉，鬆開的嘴角也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那、那個，老爺爺你是從那個隱密的村子裡出來的人嗎？”
“沒錯，海人族的小小女士。”
像是一名慈祥的老爺爺般摸了摸繆的頭後，卡麥爾先生再度抬起了頭，鄭重地望向了始。
“初次見面，實在令人倍感榮幸，弒神者殿下。吾名為卡麥爾·達斯特爾。是管理、統籌隱密村莊之人。”
“嗯········管理並統籌隱密村莊之人？也就是說，你是村長嗎？”
“嗯，我是南雲始。不過········我記得村長應該另有其人才對吧？”
“您說的那一位，是在最壞情況之下，不得不出面承擔風險的村長。”
“··········原來如此，是替身嗎？”
“···········不對，紅煉，我想更嚴謹的說法，是「其他村子的村長」吧。”
“嗯，正是如此呀，各位。反魔王派的隱密村莊不只有一個，先前表明身分的，只是「先遣部隊的村莊」而已。真正的隱密村莊，是在各位回去日本後才公開露相的。”
“嗯，就如同海利希的公主說的那樣。現在已經確認各國是認真的想要共存了，我們的族人也會好好站出來交流的。”
“··········所以呢？你這位反魔王派的真正村長，找我是有何事？手上還拿著那麼危險的神器。”
就算被收入鞘中，紅煉的魔眼也絕對不會看錯。
卡麥爾所持有的劍上，纏繞著和那把「噬魔大鐮·艾格傑斯」同質的異樣氣息。
毫無疑問，這是屬於最高等級的神器。哪怕對比對象是「聖劍烏雅·亞魯托」，還是始的最高傑作，都不會顯得絲毫遜色。
紅煉甚至確信，要是敬愛的「王」（曉古城）身在此處，恐怕會不擇手段的巧取豪奪，誓要把此劍收入寶物庫（收藏品）之中吧。
——沒錯，那正是配得上「魔劍」一名之物。
而接下來，海莉海德充滿感慨的話語，更是證實了紅煉的鑑定結果：
「魔劍「伊格尼斯」嗎·········往昔的作品居然一個兩個地蹦出來了，這場旅行的緣分還真是奇妙呢。」
“““““「呃呃呃呃呃呃——！！！！是這樣嗎！？」”””””
一道新的驚呼，再度劃破回歸平靜的王座之間。
【呃，呃咦咦咦咦咦！！！！小拉的魔劍，和巴特的鐮刀一樣是海莉桑做的？嚇死小密了！！】
“喔，原來如此呀··········那還真是有緣呢，女神殿下。”
感慨萬千地撫摸著鞘中的魔劍，卡麥爾老先生口中緩緩流露出這一句。
而當他再度抬起頭的時候，眼睛已經恢復了先前的平靜氣息。
“嗯，會被這樣子警戒是可以理解的，然而我並非為了戰鬥而來。哪怕我真的抱有敵意，也成不了您等的對手吧·········
不過，畢竟我的壽命已經快要走到盡頭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想要放過可以和弒神者殿下交談的這一次機會。”
“““““——！！？？”””””
又是一次驚爆發言。但這一次，始等人並不顯得驚訝。
“·······嗯，你自己也是明白的呀，自己的壽命所剩不多了。”
“啊，這本來就是用上強行手段延續性命的結果。只要從這份力量衰竭的速度，逆向推算的話，就可以得知大概了。”
“原來如此。那麼？你想說的是什麼？”
“關於這件事嘛·········”
“嗚······嗯········我這是········爸爸？”
“啊！蓋爾特，你醒了呀！”
剛好在這個時候，先前因為目睹「恐怖的魔王大人」而昏厥過去的魔人族，也陸續清醒過來了。
·········嗯，沒有再次尖叫著昏倒呀。
“·········姑且問一下，現在看到我也沒有問題嗎？”
“啊、啊········姑且，是可以忍耐著··········”
“這樣呀。”
看來，魂魄魔法的加護是確實起效了。
“·········那麼，應該是可以把那個什麼「護身符」脫下來了吧？”
“““死都不要！！”””
“········這、這樣呀。”
啊，紅煉小姐已經雙手掩臉了。有一說一還真是罕見。
嘛，不過，如果這就是他們的心靈寄託的話·········還是不要勉強了吧。嗯。
“哎········總之，先讓他們從這裡帶出去吧。”
“·········不，還請讓他們留下吧。原本我就有一些話想要問問他們了·········現在時機正好。”
雖然不知道卡麥爾老先生的用意為何，但魔人們也就這樣被留在王座之間中。
當全場的焦點再次回到卡麥爾身上的時候，他以非常沈重的預期開口問道：
“我有一些話，想要先問一下將這個世界從神之咒縛中解放出來，而被稱為新魔王的存在。
——據說那個時候，您在狂亂中殺死了很多跟他們一樣，並非軍人的魔人們。這是真的嗎？”
“嗯，確實如此。”
“那麼，請問您有罪惡感嗎？如今會感到後悔嗎？對於並非戰士的異種族人的性命，您究竟是怎麼看待的呢？”
“““““——！！？？”””””
“等、等一下，卡麥爾先生！？這件事已經過去了。為何現在還要提起——”
“對不起，加德納。但是就我的判斷而言，當面詢問時現在能得到答案的最快方式。”
不過，眾人也不是無法理解魔人男子——加德納君的心情。
雖說是以問答的方式，但是卡麥爾話語中的尖銳程度，並沒有絲毫消退。
事實上，一想到這個問題可能會惹怒始，其他的魔人也跟加德納一樣心急如焚，再度顫抖起來了。
“嗯···········”
稍微思考一下之後，睜開眼睛的始緩緩給出了答案：
“········對於你的兩個問題，我的答案都是「NO」。對於殺死他們的事情，我沒有一絲罪惡感，也未曾後悔過。”
「爸、爸爸··········」
在停滯的氣團中傳播開來的，只有美玲那萬分緊張的心靈感應而已。
“·········你是覺得，異種族的人，魔人族的性命，就如同路邊的石頭一般嗎？還是說，這是因為他們當時屬於「神的陣營」呢？”
“不是。跟那些事情都沒有關係。這一切只是源自於我的信條而已。”
“········信條是嗎？請您繼續說下去吧。”
“說穿的話，其實是很單純的東西。跟身分和種族這些東西無關，只要懷抱著敵意········作為「敵對者」站在我的面前，我就不會手下留情。
所以你問我，對殺死的是「異種族人」和「不是戰士的人」一事會不會抱有罪惡感的話，我的答案是「不會」。”
“·········也就是說，您並非因為對方是魔人族，而是因為對方是「敵人」，才會毫不留情嗎？”
“沒錯。嘛，不過他們當時還沒有作為「敵對者」的明確意志，這點我是承認的。所以該負的責任，我還是會負的。”
“原來如此·········”
輕輕點頭之後，卡麥爾的視線稍微挪動·······望向了靜靜守望眷屬（始）的紅煉。
“那麼，我也有一個類似的問題，想要問問劫火騎士殿下。”
“·········好，請問吧。”
“當時，作為弒神者殿下的夥伴，魔人族········加德納他們，理應是閣下的敵人，對吧？”
“········就常理來說，我們的立場確實是對立的。”
無視著呼吸變得稍微急促的魔人族，卡麥爾繼續道出了後續的問題：
“那麼，請問閣下為何要保護他們呢？對當時的您來說，守護敵對的魔人族，有任何價值在嗎？”
“““···········”””
身在後方的織斑一家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卻沒有說些什麼。
事到如今，他們已經很清楚愛女即將說出的回答為何。
“··········我不會說「有價值」。但是作為一名「騎士」，我有必須守護當下他們的「義務」。”
“嗯·········我不認為「騎士」要守護的對象，包括了自己的敵人喔？”
“這一點，就是你的誤會了。當時的他們確實是「敵對立場的人」，卻並非「敵對者」。”
“喔？”
對於眼簾稍微張開的老者，紅煉仍然保持著剛直不阿的態度。
說不定，這就是所謂的「騎士道精神」吧。
“面對暴走的始，他們既沒有反抗的力量，也沒有敵對的意志。既然如此，哪怕是處於「敵對的立場」，他們仍然是我仍然守護的「人民」。”
“原來如此··········換句話說，要是在弒神者殿下鎮定下來後，他們當中有任何一人發動魔法，您就會馬上殺死他們嗎？”
“對，因為在那一刻，那個人已經是我的「敵人」了。”
——總感覺魔人族當中，有幾個人抖了抖。
嘛，算了，結果好就好。
【媽媽··········】
這一刻，紅煉並沒有注意到懷中的嬰兒，正以某種心情複雜的眼神，仰望著母親。
就某種意義來看，織斑紅煉這個人的信念和【解放者】的想法很類似，但是又截然不同。
對她而言，所謂的「敵人」（敵對者）和「夥伴」（守護對象），並非能以表面身分一概而論的事情。
恐怕，最為詳盡的「分界線」，只存在於紅煉的心中，任何話語都無法解釋清楚吧。
“嘛········就像是這位騎士大人說的那樣。就算可以把魔人族輕易割捨出去，現在也絕不能做出這種選擇了···········這種愚蠢的做法，只會為未來埋下禍根。”
“所以，如果那些死者還有親朋好友在，只要他們願意，您都會親自拜訪他們，並給出他們希望的補償，對吧？”
“什麼啊？你果然已經知道了呀。”
“當然，我已經從加德納那裡聽過了。”
“難道，你就不願相信同胞的話語嗎？”
“當然不是，我的「超直覺」可以判斷出，加德爾他們沒有說謊。”
“所以說，卡麥爾先生呀，為什麼還有特地來問呀·········”
處於人群當中的加德爾先生，在汗如雨下的同時，對老者投去了抗議的眼神。
事實上，當時倖存下來的魔人族之中，基本上所有人都是接受魔人至上主義長大的。
對他們而言，「神的真相」足以將他們的世界（價值觀）徹底顛覆、破壞。
要是沒有魂魄魔法的輔助，有人在當刻立刻陷入瘋狂，或者變成廢人也不足爲奇。
“也有不少人覺得那只是惡夢。相信睡一覺醒過來後，一切都會恢復原樣，就這樣接受了封印。可是呀··········”
一邊把身邊的兒子——蓋爾特一把抱住，加德納稍微困擾的說到。
“蓋爾特他，之前說過：「那個女孩子好帥呀，保護了我和爸爸。」這樣的話。
········而且，還有「大家都在互相幫助········他們也和我們一樣呢。」這種話。”
——人族是傲慢的野蠻人。獸人（亞人）族是沒有魔力的劣等種。
——因此，只有魔人族才是至高人種········這就是魔人族長期以來，從少接受的常識性選民教育。
但是呀，年紀和繆差不多大的蓋爾特，還沒有被這種「常識」所污染，思維也更加的靈活。
正因如此，他才能看到大人們看不到的「另一個側面」。
“「和我們一樣」啊·······雖然不想承認，但弒神者殿下，確實是可以輕易支配這個世界的存在。
但這樣的存在，卻願意來和我們面對面地談話，甚至給了我們選擇的機會，而不是將我們的意志隨手扔進垃圾桶裡。”
在神話大戰後，魔人族作為站在「神之陣營」的種族，會被遭到歧視也不足為奇。
哪怕一般人類不清楚魔人族的情況，但光是「在世界存亡的危機下，沒有站在同一陣線」這件事，就是一個十足的「罪」了。
但是，作為世界上的最強者，兼拯救了世界的大人物，特意做出這種舉動，那麼其他人也多多少少會有所察覺了。
“所以，我願意去相信。為了讓這孩子的未來，不會充滿苦難。”
加德納的話語，換來了深厚年長魔人們的一致贊同。
雖說理由可能略有不同，但共同點在於，他們都選擇了「相信」這條道路。
正因如此，他們才沒有逃避現實，接受封印處理；而是和從隱密村莊歸來的同胞一同，成為了被封印同胞的管理人。
“所以呀，卡麥爾先生，事到如今還翻舊帳·······真是太過分了呀，我都被你嚇出一身冷汗了呀。”
“不、呃。抱歉啊，不過········你們自己也是。嘴上說著會相信，結果還不是尖叫著昏過去了嗎？”
——那一刻，魔人族眾人的臉上，再次失去了血色。
“不、不是，一碼事歸一碼事·······卡麥爾長老，你可不知道呀！那時候的那雙眼睛········啊，簡直就像是深淵一樣！”
“就，就算到了現在，每次想起那張臉········啊啊，要是沒有「這個」，我可能到現在還在做惡夢呀。”
“那絕不是人可以擁有的氣息·······一定是「恐怖」本身套上人皮，偽裝成人的樣子呀！”
“嘿嘿嘿，你看······就算戴上「護身符」了，我的雞皮疙瘩········啊，女神大人，還請庇護我等呀··········”
“呃··········原來如此。”
嘛，看來「深淵怪物」造成的心靈陰影，並不是一、二十年就能夠消退的東西呀。
而與之相對的，就是魔人族們對當時守護自己的騎士大人產生依賴心理，而進一步發展成崇拜心··········
——嘛，也是很有道理的嘛。
“嗯········還是再幫他們上個魂魄魔法吧。”
“““——贊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