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atterbrain

——如果他们时至今日仍以为我天生朝生暮死，那么我其实根本不愿忘却分毫。

  春日的雨，如此温柔而又无声地浸润着这座城市。在春雨连绵地浸润下，万物都似乎欲在春雨中绽放，向世界展现自己的麻木。

  雨水可以湿润普通的外表，却不能浸入干枯的心灵。心中早已失去了鲜艳的花蕊，灰尘与恶物在心与心之间的裂缝中交织，盘根错节。

  在一场无梦的恍惚睡眠之中醒来，药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不知名的困意和心中某种想要苏醒的事物不断斗争着，让她的双耳不断听见刺耳的鸣叫声，刺激着她的神经。

  有人在尖叫，那会是谁呢？

  光芒，自人类诞生之初便一直被追随与崇拜的事物，此刻却正像有实体一般，直直地通过睁开的眼皮刺入双眼。如此嫌恶，如此痛苦，又好似眼球被尖锐的利器所刺伤，只能在口中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嘴巴被医生为了防止安全问题而遮挡住，药九被人半推着扶着慢慢坐了起来，胸口和腹部却在达到指定位置后被沉重的压力抵住，在金属搭扣和尼龙条的几声吱呀后便完全停止了活动。病人穿戴束身衣，是很常见的现象。

  被人扶到轮椅上慢慢地推出过道，望着穿行的白色制度和蓝白条纹，连大厅正中的红色十字也在灯光的作用下显得越发奇异。

  这是......医院？

  并不清醒的头脑无意识地蹦出这些字来。药九似乎是在同自己对话，她被人一路推着，无法自由行动，就像是一只待被处理的残次品，无助地去被动迎接下一秒将会发生的可能性。

  朝生暮死，一种自我调剂的心理机制，将每日的晚间入睡当作一次生命的终结，又将新一天的开始作为生命的原初。

  这是保留了记忆的死亡，这是一次回转的旅程，保留了记忆的，如同重生般的睡眠，是对身体放松至极致的官能。

  但是，即使是如此，也无法从临近极致的幻灭中脱离。记忆因过多积压而滋生的霉菌不断生长着，将原本就脆弱不堪的躯体腐蚀得更加恶劣。

  她想起来了，她将一切都想起来了。

  不论是药效和包装都千遍一律毫无新意可言的药物还是疼痛无比而又令人着迷的电流都无法将它们彻底地抹去。

  破碎的现实成就了透明的碎片，毫无价值却又向外闪烁着不可接近的光芒。

  秋秋的关爱与拥抱，南明的认真与温存的目光，麦拉的关切，缪缪的声音，WFL的家人们......

  破碎，梦幻，温存，幸福，敌视，痛楚，芬香，伤心，拥抱，绝望......如此可笑，在被推进大门的前一秒重新回到了可悲之人的脑海中，充斥着整个空气。

  肌肤感受到金属电极的冰凉感，医生温柔的笑容和长得吓人的针头一并而来。双眼充斥着殷红的血丝，身体的每一只细胞都在呐喊着念念不忘。

  倦意重新袭来，她知道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自己会在原初的地方再次开始。

  云雾散尽，在这片苍穹之下，将会是一片阳光明媚的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