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世》1（64）

第六十四章：幽暗地洞白影飘

獠阴扶着有些吃痛的后背，捡起棍子就看向善渊那头。岂料他们真的遇上了硬茬，是一个能与龙神打斗半天还能逃跑的硬茬，不知什么时候假殷商挣脱了善渊，一溜烟就向洞里深处跑去，善渊紧紧追在身后，两个踪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哼，跑吧，跑了善渊也能杀他杀到天涯海角。獠阴隐隐觉得不安，放下棍子飞身到了面具之上，冲着真正的殷商道：“你也看到了，现在只能硬救了，忍着点。”

说完他就把短刀从殷商嘴里拿了出来，心想这小子牙口够好啊，短刀也是有一定重量的，他竟也能咬那么久。

如今除了硬救也没有别的办法，让他在洞顶里多待一刻危险就多一分，总不能撇下他自己不管。奇怪的是，殷商是怎么进去的，这相当于倒挂着。

獠阴拿刀刮了刮，这洞表面有些土，实际都是岩石，殷商相当于被镶嵌到石头里了。这地方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一哪动的不对坍塌了，就谁也不用救了，直接全砸死。

獠阴飞下了一点，对着殷商两边的岩石开始施法，试图用法术将他解救出来。

结果就是无动于衷。

“你现在还能不能变回老虎，或者随便变小一点的东西，先想办法把自己搞出来再说。”獠阴挠了挠头，搞得直头疼。

殷商嘴角向下扯了扯，这次和他的沟通，这小子几乎用遍了人能做的表情。獠阴觉得要是善渊被困在里面就坏了，他一点明显表情都不会，到时候獠阴说什么，人家都没反应，默默在石头里待上几百年也是有的。

既然殷商不能，那代表他的法力也被压制了，只有假的那个死了才行。

正当獠阴苦思冥想，给他另辟出路的时候，他看见殷商脸旁缓缓出来一条细小的蛇尾。而殷商在旁边晃了晃眼睛，似乎在提醒他。

獠阴减慢了呼吸，死死盯着那条正在蠕动的蛇尾，看这大小应该是条小蛇。

忽然，那蛇尾极速加长，就像有弹力一般，直接向他伸来。蛇尾的速度极快，即使獠阴下意识就用短刀护体，也被蛇尾一勾就缠上了腰，用力一带便把他拽了上去。

“我去！”獠阴还没来得及准备，一把就被拽的向殷商的位置撞了上去，随之和殷商滚在一块，两人直接都被卷入了墙里。

獠阴艰难的呼吸着，尽量保持头脑清醒，终于在一阵天旋地转后，周围停了下来。他陷入了黑暗，一片安静，只听几声嘶嘶吐信子的声音，还有一个嘘声。

他知道，这是殷商的声音，他在提醒他不要出声。他能感到他身边有人，但是他什么也看不见，这是很恐怖的事情。

獠阴屏住了呼吸，浑身酸疼，挤在狭小的空间，不得施展，危险就在身边，也不得有大动作。还好刚才危急时刻他还是把短刀收了回去，这样一会如果需要拼命，还能有保障，总比把它不小心掉在外面地上强。

他闭目养神了一会，就当自己此刻是个死人，希望通过装死能躲过一劫，骗过小蛇。如今敌在暗，他不知道卷走他的蛇是什么来头，能有几分厉害，若是能得知具体是什么毒物，也好心里有数。獠阴仔细听了听，已经听不到一丝声音了，才缓缓亮出狼眼，保持均匀平缓的呼吸，四处看了一番，确定小蛇不在后，才虚着声音问道：“殷商，这东西是啥，长什么样，你知道吗？”

“一张小孩脸，只长了一个小孩头，连着脖子就是条小蛇身子，凶得很。”獠阴看不见殷商，殷商在他的身后，只能听到他薄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个将死之人。

獠阴听他伤得不轻没有再问，他已经知道，这东西是老朋友了。獠阴没说话，后面殷商先开了口：“狼眼在黑暗中太亮，容易引来它们，快闭上眼。”

哟呵，已是个半死不死的人了，脑筋还是这么清楚，人还是这么聪明，这都能猜出来他亮狼眼了，估计是知道他这人不亲自看好情况，是不会冒然开口招来危险的。

獠阴听话的闭上了眼，脑海里浮现出了婴儿蛇的模样，蛇族的老祖宗，我们又见面了，就是这次不友好，上次还和平共处，这次就翻脸不认人了。

獠阴忽悠一下又睁开了眼，眼珠子四处转，然后垂了下来，轻声道：“别光按兵不动，想办法出去。”

“别想从原路出去，我们被困在上下夹层了，这上面应该还有个洞穴，只能另寻出路。这东西疯狂咬我，见了你倒是只把你带到它的老巢就跑了，是不是你身上有什么让它忌惮的，不过你找出路这样会更安全，就靠你了。”殷商明显是在强撑着力气跟他说话，獠阴本想打趣他几句，说好报答救命之恩保护追随他的，现在却反过来了，没咋地呢就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但獠阴一想到他是为了谁好好一个厉害的人变成现在这样，倒是不忍打趣了。

獠阴暗自捏了下手，将自己这份对别人的怜悯也好，心软也好，都压了下去，正经道：“你这么凶狠的一个人都没让它忌惮，我又如何？”

转念一想，话锋一转：“除非......你我唯一的不同就是我有鬼画符你没有。”

“那便是了，我觉得我一点也不凶狠，挺亲和的。”亲和！獠阴不用看，都能想到殷商在阴沉着脸冷漠地说自己不凶狠，说自己亲和！

他不知，殷商想的是平时自己寡言少语少搭理人，不主动惹事，就是挺亲和的，对殷商来说自己做到这般已经算亲和了。而獠阴想的是，动不动挂个死人脸目露凶光拒人千里之外，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哪个敢跟他搭话。他要算亲和，桃源的十个金乌可以选择自缢了，看起来亲和相处起来也亲和的得是云落九那种。

獠阴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带着殷商顺着方才善渊的方向爬。

这洞窄小，只容得下一人，他和殷商就得像个四脚动物一样爬行，就方才他也是半蜷缩着身子的。

为什么我总是身处黑暗，獠阴面对长而不见终点的幽闭洞穴在心里发出感叹。眼下的情形，让他想到了之前无数次场景。别人都在向着阳光走，他却不断跳入黑暗，仿佛屡试不爽。

“我们现在等同于睁眼瞎，你可跟紧了。”獠阴知道身后人负重伤，特意爬的很慢，而在地下世界，也不好到处飞行，容易错过很多重要地方，或者撞进危险之中，必须徒手徒脚亲自一点点探索。

身后之人没有答话，獠阴能感到他的存在，介于前车之鉴，他还是回头确定了一眼。可别像上次一样，是个女鬼跟他爬行。

谁也不知前方能通向哪里，他本想救出殷商，就在原来的位置等善渊的。现在跟他走散了，只好追着他的方向走，在这里落单可不是好事，当然善渊除外，他孤身一人就算身处十八层阎王殿，也能将那里炸翻天。其他人就不同了，落单在这种地方，有本事也是必死无疑，有去无回。

或许善渊处理掉假殷商，再回来找他，发现他出了事，善渊就会找来的，龙族掌管龙脉，对地形走势和地理记忆应该有天生的优势。

在极度阴冷的地下，獠阴居然爬出了汗，他也不知道自己出的是因劳累的热汗还是惊吓的冷汗，汗水顺着额头流下，侵湿了地面，细微而不引起注意。

獠阴趴在地上喘了口气，问后面的殷商道：“还能撑住吗，要不要歇一下？”

后面的人半天没有声音，獠阴及时扭着身子转了个头，尽量让自己能看到殷商。他眼前一片模糊，只看有两个人影重叠，再一揉眼时，就看那哪里还是殷商，是个脏东西在张着血盆大口冲他凶狠咆哮，这脏东西白面獠牙，黑瞳红唇，吓了他一跳，连连蹭着脚跟连滚带爬退了几步。

“哎，獠阴，你怎么了？”一个清晰的男声唤回了他的神志，再看时，正是殷商那张满是血迹疲倦憔悴的脸。

獠阴心里放下一块大石，摇摇头道：“没事，应该是在这里待久了出现了幻觉，我们得赶紧离开。”

二人继续向前爬，獠阴不管不顾加快了速度，心里的不安油然而生。后来，不知是有些疲累的缘故，还是什么，他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重，像是有重物在把他往下压，他坚持爬了一会，小腿居然都打颤了。獠阴蹭了蹭忽然发痒的脸，善渊不知所踪，殷商身负重伤，他不能在此诡异之地多有逗留，想着这个念头，他又充满了干劲，加速爬行。

“我们爬了多久？”殷商虚弱的声音在后面传来。

獠阴想了想，道：“应该有一个时辰了。”

“上神应该解决掉他了。”殷商喘着粗气说道。

凭善渊的本事，应该追出去没一会就杀掉他了。再回来发现獠阴出事的洞顶窟窿，他估计早就追来了。獠阴想到之前的人俑精，暗叫不好，如果是假殷商故意引开善渊，把他带到别处，就难办了。

“解决掉咱们也进来了，还得自己找出路。”獠阴挠了下发痒的脸，像是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轻拂过他的脸庞。

獠阴再一抓挠，手里拽到一个东西，像是衣角薄纱，随之一阵吹动衣衫的风声，他抬眸只看见一团白影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