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之后看散兵——关于行为逻辑与人物塑造
拖了好久，但是还是来讲讲这次主线完结后散的故事和我的一些想法 叠甲：厨子的个人理解，有不认同的欢迎评论区交流，但是对他有着难以消除的偏见的兄弟们建议不要来我这里找不痛快了，说话难听的一概删除 倾奇者，散兵，流浪者，他的行为逻辑究竟是什么，他到底想要什么，许多人似乎并不了解，或者不想去了解。对他先入为主带着偏见看待的人很多，如果是后者，那我无话可说；但若是前者，或许我们之间还依旧有交流的空间。 那么就让我试着梳理他的一生，站在他的角度看待一次世界与自我吧。 抛开其他一切来看他的人的生轨迹，你会发现其实是很曲折的。他一生的阶段太多，倾奇者，愚人众执行官，正机之神，再到后来的流浪者。促使他不断转变的因素，无论是命运无常也好有心之人刻意为之也好，直接原因都是他在这种境遇下对自我价值的怀疑和追寻。 充满了他迄今为止人生的词汇是“无意义”。没有意义，没有价值，像个笑话，所谓“斯卡拉姆齐（小丑）”。 首先是“无意义”的诞生。雷神因为一个目的创造了他的存在，然而他的存在并不满足雷电影的要求，所以他的意义被轻而易举地否定了。将他扔在借景之馆就是这种否定的表现。或许雷电影会出于对造物的怜悯而选择不毁掉他，但是这种怜悯也就是对无用之物的仁慈罢了，散兵要的不是仁慈和关怀，要的是“意义”，是“价值”，是“我之所以是我的证明”，或者再直白些，他只是想要被“母亲”接纳罢了。 但是他甫一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得到的就是无意义，就是不被需要然后被否定，这无疑对于他而言是刻在生命最初的伤痕。连造出你的她都不需要你，那么你为什么存在呢？ 带伤的倾奇者在避世的华美庭院被人发现时，命运给了他找寻自我价值的第一次机会。他遇见形形色色的人，人的世界，人的感情赋予他融入群体的期待。在这个群体里生活的他能够帮助他人，能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于是意义就开始显现了，他的存在也有了价值。然而人与人偶本质差别带来的天然隔膜仍然存在。因为其无心倾奇者的身份，（尽管没有写明）肯定有除丹羽等人以外的民众会对他有意或无意地特殊对待。这种对待不一定带着恶意，但是对于敏感的倾奇者来说，这无疑是在告诉他，你到底还是和他们不一样。想来他也迷茫过，也怀疑过，但好在当时他可以向朋友倾诉这些。然后就是丹羽笑着回答他的那句话：“我倒是觉得，你也是人类哦。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也只是少了一颗心吧。” 这句话简直就是关键中的关键，丹羽久秀本人未必意识到了这句话的意义，他可能只是简单地想安慰他，告诉他你不必太在意这些的，也没有什么很大的不同啊。但对于倾奇者而言，这句话的意义就被解读成了“只要拥有一颗心，我就可以成为人类，我就可以拥有价值”。 如果故事在这里没有经历转折的话，可能后续的发展就是倾奇者带着自我怀疑和迷茫继续生活，不断地成长，最终明白自己的定位而坚定下来的励志展开。很可惜，博士带来了这个转折，并且在这个故事里扮演了一个最穷凶极恶的角色。 在倾奇者仍然还是略显迷茫和空虚的阶段，博士的骗局搅乱了踏鞴砂。危机降临的时候，每个人都无暇他顾，遑论照顾一个敏感内向的倾奇者的内心了。于是在所有求援之人都未归的当下，倾奇者因其特殊的身份而担起沉重的期待去鸣神岛求救。求援，肩上担负着一整片区域的人民的性命，无意是一种沉重的期待，过大的意义。在这一点上他自己也把自己定格在了“非我不可”的特殊位置上，给自己施加了太大的压力。 羽毛，这里不得不讲的一件特殊物品。这个东西众所周知是雷神留给他的身份证，象征着他们之间的联系（连百姓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给了倾奇者“雷神或许并没有对我完全不管不顾”的期待。如果真的不在意我了，何必留下那枚金羽呢？ 但是真正的影早就身处一心净土之中。无情而冷酷的永恒的守护者——人偶将军代替她管理稻妻。然后一切不言自明，倾奇者对“母亲”最后的期待被现实碾得粉碎。雷之神不屑于对他投下目光，他的所有期待只不过是一厢情愿。 他的求援四处碰壁，在好不容易有一点希望的时候，八重对他说，“将军大人不会抛弃你，你再等等，援助马上就到。” 神子很真诚，但是他听过太多这样的借口，“将军大人不会抛弃你”这句话再也没有了分量，他早就对雷电影失去了希望。巨大的压力排山倒海倾泻下来，那份无比沉重的期待被他辜负，这无疑又是给他的当头一棒。看吧，你没有存在的价值，雷神给过你期待，但是你根本就是个废品；踏鞴砂的人给过你期待，但你却救不了他们。你又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既不是人，也不是东西的家伙？ 当他浑浑噩噩地回到踏鞴砂的时候，有人告诉他丹羽逃走了，大家决定让他进入炉心，去为了拯救这个岛的民众而死。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怀疑埃舍尔话语的真实性，或许不仅仅因为埃舍尔巧舌如簧，或者他也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很久，而是他此刻也绝望地在渴求这样一个机会。哪怕是被利用，被榨取，作为工具为人而死，也好过什么也做不到吧——他或许会如此自暴自弃地想。 但此时他的内心还存有一丝希望，或许他不只能是作为工具，而是作为一个人而拥有意义呢？他仍然渴望着成为人，因为此时人在他的眼里还是被世界认同的存在，是美好与充实的象征。拥有心即可为人，换句话说就是为人者便有心。给他塑造如此愿望和形象的便是丹羽——温柔，稳重，善良，会教他做各种事，曾言他非人之处不过是缺少一颗心脏。丹羽给他留下的装置在炉心内也仿佛保护了他，这让他更加相信这一点。 然后就是埃舍尔（博士）最最出生的行为，彻底击碎了倾奇者对人的期望与幻想。在焚毁了十指的倾奇者疲惫地从炉心里离开的时候，他问埃舍尔：“这个装置似乎保护了我，它里面装着什么？” 然后他得到的答案是一颗无辜之人的心脏，被逃走的丹羽剜出当作送给他的礼物。 丹羽，那个善良温柔教会他一切的丹羽，用一颗无辜之人的心脏来侮辱他。偏生这颗沾染了罪恶的心脏却在炉心之中保护了他，简直就是对他最大的嘲讽。丹羽的悲愿被博士扭曲成恶意的潮弄传达给他，那些过往的祝福，寻找纯善美丽的人心的愿望，全都在“背叛”下变得支离破碎了。那颗“侮辱了他的罪恶的心脏”被他丢弃，对自我的怀疑衍生出了对人的怀疑，他离开了那个他第一次获得身份的地方，再一次孤身流浪。 但丹羽等一众的结局虽然被博士扭曲，他们的善良依然在倾奇者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独行的流浪者在海边的破屋里见到那个生病的孩子时，同情心与同理心一并涌上心头。“他也是被抛弃之人，我也是被抛弃之人，我与他共同生活，不需要肯定也不需要拯救，就这样活着，就这样小小的意义就够了。” 于是他再一次走近他人，再一次想去追寻意义。这意义微不足道，甚至低微得可怜。无非是有一个相依为命的人，与他一起生活下去。这样活着，像一个最普通最落魄的人一样活着是他此刻仅有的愿望。这愿望太小，他对其寄予的感情又如此沉重，导致在这样卑微的愿望也被现实的巨浪随手打翻之时痛苦有如山崩。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说好会一起生活下去，连这样渺小的愿望都要辜负吗？！人类明明可以强大到玩弄武力夺取他人性命，此刻却脆弱得连再简单不过的约定都无法遵守，这样的人类，真的是我可以成为的吗？ 什么是心呢？我的心又在哪里找寻？ 哪怕不能成为人，仅仅是装成人的模样再普通不过地生活，这种事也是不被允许的吗？ 他点起了火，或许是希望自己也如同那个孩子一样脆弱地死去，而不是毫无意义地活着。 我为何要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呢？迄今为止的人生，兜兜转转，我又得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火焰会逐渐熄灭，于是他在雪地里站起身来，拖着不死的身躯继续麻木地旅行。从今往后他不再渴望成为人类，也不再对任何一个人流露善意。他彻底丧失了作为人被尊重与善待并且拥有价值的希望，肯定了自己“工具”的身份，并学着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 他对于自我价值的意义从此停留在“利用价值”上，并相信一切与他的联系最终都不过是建立在利用的基础上。 后来，丑角找上他，愚人众内部的氛围和纯粹的利益关系更加加深了他对于人类的不信任。从这里开始，散兵和自厌情绪逐渐严重起来。从倾落伽蓝中他与主角等交流时说的话也可以看出，他对人与人之间的真情持怀疑态度，并且认为自己对愚人众对须弥来说都不过只是尚有利用价值的“工具”罢了。角色故事里也写，“大家都称呼他为人偶，他也这么定义自己”。本质上这种不信任其实是不自信——“是啊，我就是被抛弃的没用的人偶，不过是因为对愚人众有利益价值才爬的到如今的位置上。那么就这样吧，我做我的工具，你们给予我想要的东西。” 被做实验，被派去深渊战斗，负伤，再战斗。就这样获封第六席，获得了“散兵”这个名字。散兵，斯卡拉姆齐，被利用的棋子，被命运捉弄的小丑。这个名字本身并无祝福之意，他却承认并接受了这个名字，也认可了与愚人众互相利用的关系，甘愿成为工具。 到这我们就会自然而然地思考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加入愚人众？愚人众究竟许诺了他什么？ 或许是力量，是“身份”，是他得以结束流浪的契机，是哪怕被当作工具利用仍然可以凸显价值的权力，也许只是一次反叛的机会。 在过往的日子里，他眼见神明抛弃她的造物再是抛弃她的子民，眼见人类美好又丑恶，坚强又脆弱。而现在，丑角告诉他：“共赴至冬的漫天冰雪吧，在那里，为了反叛而生的人齐聚一堂，你想要打破的，想要改变的，在这里都能得到实现。” 善和恶该如何定义呢？那些在灾难中挣扎的人们，他们不曾信仰神明吗？如果不是，为何要落得如此下场？这世间，究竟有所谓的公正可言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决意走上反叛之路。他不再信任人类，憎恨着神明的他成为了愚人众的“同志”。 （讲个题外话，尽管最终叛出了愚人众，但是执行官散和愚人众整体的主题是基本一致的。他们共有的就是反叛权威和不敬仙神的勇气。他们都是为这个世界所伤的带伤之狼，势要改写不公的规则，将新的秩序带到这片大地上。在这之中或许牵涉到诸多现实利益、私人目的，比如公子借工作满足自己战斗的热望，他们的最终目的也未必都是对天理举起叛旗，但是他们所反抗的东西，所谓命运，不也是一种“天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