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花藻檐下共将棠梨煎雪”·二【羡忘ABO】
本章预警:羡忘,ABO文学,先婚后爱,非双洁,HE,其他详见前言。

翌日,探得温情所居医馆后,江厌离寻了个时机,换上一身素麻布衣,头戴帷帽,和碧草自一扇小门离府。
虽说她自幼时便随阿玛迁来了京城,但因为邻里没什么同龄的姑娘家,书香世家又重规矩,她通常只能在闺阁中待着,逢年过节或是府上办事时,才随额娘、弟弟一块去前院热闹……当时见得最多的外男,便数她如今的夫婿魏婴了。而后她出嫁,成了贝勒府的当家主母,大多的时间都忙于处理大宅院的琐事,甚少出门,偶尔与贝勒爷一道外访,或是贵眷相邀出游,都是乘坐轿辇、马车,这座人人心驰神往、趋之若鹜的都城,她还真未好好瞧过。拿着这一张事出紧急潦草画成的简版地图,她跟着碧草东问西绕了好半天,腿都发酸了,才摸着地儿——门面不小,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看来这位温大夫,医术的确令人信服。
斜对面有个小茶馆,江厌离拢好帽帷,款步登高,点了壶新茶打算先稍作休整。凭栏远眺时,无意发现这一处竟就在天子脚下,达官贵胄上朝放班,多半会途经此地。
「幸亏这会儿并非晨昏,若是迎面撞上贝勒爷和他的同僚,这身打扮可得丢人。」
江厌离睨了眼天色松口气,转着杯盏平复心神,难怪方才她就觉得那些人都衣着体面,现在再一细瞧,何止是体面,不少都穿绸裹缎,有的看着还有些眼熟……
等等!
这其中一个身影,又何止眼熟?她简直是刻在脑子里想认不出都难!
江厌离猛然起身,对面的碧草显然也看清了来人,急忙拉住冲动要追下去的主子。
“小姐别急,侧福晋今日是以去宫中看望太后之名出府的,身边带了随从。方才他只身一人进入医馆,想来那怀桑应该在不远处。”
江厌离垂眸扫一眼自身装束,又想起自己今日的目的,捏住了衣角,横迈一步坐回长凳。
见她颈线绷直,捧着杯盏的双手手指交叠处已是一个又一个的月牙印,碧草清了清嗓子调侃:“小姐,您说这蒙古的小王子也真稀奇。进府时防谁似的,特地带了个巫医,结果呢?放府上白吃白喝,自个儿还偷摸着出来找医馆……”
白色轻纱颤了颤,江厌离仍一错不错盯着医馆的大门,双唇紧抿着,半晌才翕动了两下,小声嗫嚅:“你说,爷是不是早告诉他了,这是温大夫的医馆……”
“不见得。”老嬷嬷放下杯盏,浑浊的双眼警惕环顾着四周,探身附耳,“贝勒爷也未必知道。”
江厌离神色一凛。
“那日情形,贝勒爷当是心急如焚了,却只有叫小玄子向四王爷去寻人。反观侧福晋对这儿……轻车熟路的,不似头次来啊!”
*
闹市中,方才嘬着一整串糖葫芦进医馆的小公子又出现了。细木棍上仅剩了两颗山楂球,他正歪着脑袋用嘴叼住了往上拨,另一只手还在优哉游哉往襟口里揣着什么,一见捧着荷叶的怀桑跑过来,更是傻笑连连。等到江厌离和碧草站在医馆门前,那对主仆俩已随着人流走远了。
帽帷下,江厌离微微颔首示意,碧草便抄起手,小跑着先进了门。
“这位姑娘,您是看诊还是抓药?”
“看诊。”
“那您请随我这边来。”
“有劳。”
白纱之外,碧草正气喘吁吁等人拿药,抓药的老翁头发都花白了,边蘸着口水找方子,边絮絮叨叨听不清在唠些什么。江厌离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随人绕过屏风往另一头去。
等到了隔间却发现,蒲团上坐的并非昨儿见着的女郎中,而是个年过半百,蓄着一字胡,不苟言笑的男大夫。
“这……”江厌离后撤两步,暗暗打量了眼诊室的布局,在引路的伙计退出去之前,拉住人悄声问道,“这位小公子,我…我要看的是隐疾,不知这里可有女大夫……比如,姓温的?”
“姑娘认识情儿?”
座上闭目养神的老大夫竟听清了她的话,蓦然开口,吓了江厌离一跳。
“姑娘莫怕,这位是情大夫的阿玛。”小伙计恭敬对老大夫行完礼,挡着脸悄悄给江厌离使眼色,“情大夫的医术都是他教的呐!”
“她今日带徒弟采药去了,尚未回来。姑娘是原给她看过来复诊的吗?”温若寒撑起身,提了提嘴角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些,“医者面前无性别,老朽不看男女乾坤,只看疾痛病症。之前啊有位坤泽小公子也同姑娘一般,面皮薄。坐下来发现老朽是乾元,连忙拿个帕子恨不得将手腕子裹个里三层外三层,这还能诊出什么呢?被老朽狠狠说教了一通才好,现在就更不扭捏了,不管是问泽期还是房事也知道如实说,这才能让大夫找到症结所在不是?”
“呵,是……”江厌离也跟着莞尔,“您说的可是脸很小,皮肤很白,丹凤眼……哦,刚刚吃着糖葫芦来的那位?”
老医师愣了愣,目光扫过眼前人的衣着:“姑娘认识?”
“不,只是方才来时恰巧遇上,还觉得那位公子年纪小来着,没想竟也成了婚的人了,有些意外……不知那位公子是有何病症啊?”
“嗬噢~嗯……有何病症呢,是他人隐私,我们做大夫的,不可随便透露。尤其在这京城里,权贵之家不在少数,嘴巴若不严些,姑娘也知道是什么后果吧?”温若寒呵呵笑了两声,负手踱回药案,缓缓坐回蒲团,“姑娘若信得过老朽,不妨坐下让老朽诊一诊;若着实介怀,可先在外头坐坐,又或明日再来,莫耽误了后头人看诊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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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拐角巷口等了约莫一炷香,碧草瞧着自家小姐手上隐约捏了张纸条子,一步一顿走得极缓,像是在出神。于是她迎上前去,搀着人小心又小心地掂量人的脸色,试探着问“如何”。
江厌离摇摇头,苦笑道:“娘胎里的毛病,还能如何呢?开了个方子,叫我吃吃看将养着,或许有十一的可能。”
“十一?那希望很大了小姐,咱不能丧气!这温姑娘果然比寻常医师靠谱。”
“不是她……”
“不是?”碧草不解地回望了一眼,“那抓药的叫的是'温大夫'啊……”
“她出去采药了,是她阿玛切的脉,说是比她医术还高些。”江厌离将方子递给嬷嬷,一手扶了扶帽檐,一手揉了揉脖颈,“这方子你先替我收着,回头找个可靠的丫头去拿药,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罢……你呢,他配的药拿到了吗?可探出了什么?”
“拿到了。”碧草神秘地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给人瞧完又赶紧揣回去,“事关重大,小姐,我们回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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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听到那大夫说又是问泽期又是问房事,江厌离心中便猜测蓝湛所诊可能亦与受孕相关。她还担心蓝湛已经怀上了贝勒爷的孩子来着,又隐隐地,隐隐地期盼或许是蓝湛身体上也有顽疾,却唯独没想到那人竟是为避孕,决心之大,让大夫都来苦口婆心地劝。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他竟敢擅自……他眼里还有没有贝勒爷?!”
上天待她如此不公,她上下求索求而不得的,有人却得以弃如敝履嗤之以鼻。
“小姐,您待贝勒爷一片真心,不见得旁人也都是。”正给刚倒出的热茶打扇儿的碧草见江厌离气得手帕子都要撕碎了,忙停下手里的活计,请她坐下下下火,“早前听说,皇上指婚的时候,这位小王子不情不愿还打算抗旨呢!如今看来,传言非虚,或许……”
老嬷嬷眉目轻挑,猫到江厌离耳畔抬手掩口极小声道:“他早在蒙古就有姘头了也不无可能。”
“嬷嬷,你怎么也糊涂了!”
江厌离先是一怔,旋即耳廓都烧了起来,拍着桌案厉声斥责。随后拧眉沉思了片刻,又一虚拳叩在桌上站起身,脸色沉沉:“这事儿,我得去告诉贝勒爷和额娘。不管他在蒙古如何,进了爷的门,便是爷的人。私服避子药,说小了,是对爷不敬,罔顾人伦;说大了,也算残害皇嗣,必须重罚!”
“是得教贝勒爷和章妃娘娘都知晓,但,不是现在。”
见江厌离抬眼间似有困惑,凝眸中又有黯然颓意,碧草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如今正讨贝勒爷欢心,小姐这时告诉贝勒爷他偷用避子药,贝勒爷会深信是他自己所为吗?即便贝勒爷查证了是真的,又一定会追究吗?您也知晓此事可大可小,保不齐贝勒爷会为了维护他按过不提。就算真的闹到了宫里,也还有太后娘娘,最后不但反而逼得他怀上贝勒爷的孩子,回过头倒打您一耙也不无可能。”
“是啊……”江厌离失神喃喃,“他们都向着他。”
“但若他真的吃坏了身子呢?”
“你是说……”江厌离瞳孔微颤。
“是药三分毒,听抓药那人的口气,这小王子怕是拿这避子药当饭吃呢,一再叮嘱就算辅以温补的药缓释寒性,服得太过还是会伤及根本。既然他自个儿跟自个儿过不去,那就怨不得谁,咱们只需派人盯着些。爷往那儿去的勤也别拦着,再'帮'他一把都行,先养好自己的身体。等那边真出了篓子,您说不准都怀了小主儿,谁真心谁假意,不用咱说,贝勒爷心中也有考量了。”
“可是,万一……”
“万一最后苍天无眼,小姐终究子孙缘薄……那也可依娇娇之言,'成全'她那份心。关心则乱,您有时候真的该狠一狠心,无须太顾念贝勒爷的。”

没有羡羡湛湛的戏份好难写( Ĭ ^ 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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