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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的研导在凌晨三点的酒吧搓碟子这件事

2023-05-31 11:36 作者:当昵白  | 我要投稿

嗯,这是篇汁呼风仿写废稿……


我研二了,上有师姐两人,下有师弟一个,师从华大“清朝古董”。

咳,这是我们给李牧取的外号,因为不论是上课还是做项目还是写论文,他跟古董似得严谨得变态,性格也疏离又冷硬,完全不近人情。

至于为什么是仅仅数百年的清朝古董,因为他年轻啊。年轻不说,还衣冠楚楚,人模人样……

总之,这种高岭之花,我这种蝇营狗苟的小喽啰一向是敬而远之,更不说肖想能有点什么除师生之外的罗曼蒂克关系。

再说,他除了在我们失误和交作业的时候以债主的伟岸形象出现,一般都是天上的神仙,世外的高人,根本见不着。

可是,我在昨天的校边酒吧竟然瞧见他了!他没有修仙也没有出世,他在舞池边的DJ台上,搓!碟!子!

平时冷硬的声调不知怎么变成了低音炮,带着抓耳的磁性透过话筒扎进我的脑子:“ONE、TWO、HERE WE GO!”

我可是真狗啊,他帽子掉了刚好被我看见,为了确定我是不是认错了,我盯了他三小时到凌晨三点他下台。

只看了一眼确定那张脸是他,我马上埋头麻溜遁了,带着震惊又被酒精微微麻痹的脑子回家一觉睡到中午一点,直到手机震动把我从梦里拉了出来。

“喂——”

“孟音,你昨天交的报告有点问题,什么时候有空来学校一趟?”

这声音给我瞌睡都吓没了,我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连连点头应是,挂断电话一看,星期天——呵,磨人的老东西,看我今天就揭穿你半夜搓碟子的小秘密!

结果,走在路上的时候我有多骂骂咧咧,到了学校就有多唯唯诺诺。

李牧依然是一身休闲西装,搭配着一双白色板鞋,整个人清爽又利落,却置身事外的样子。

“这篇报告,总得来说,不专业。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文献查找敷衍了事,社会调查群体没做功课?你得重新改。”

“是是是……”我站在他身边当应声虫的时候,忍不住第一次抬眼去观察他的脸,嗯,皮肤光滑白净,眼睛下面也没有黑眼圈……

等等,为什么同样是熬夜,他没有我有?

可恶啊!老天爷,你不公平!

轰隆隆——窗外应景的打了个雷。

我闭嘴了,恍惚间听见李牧在问:“带伞了吗?”

“带了带了……”应声虫当久了,就是脑子比嘴快,我说完就尴尬的扫了眼办公室墙边镜子里映出来的身无一物的我。

偏偏李牧跟着我的视线扫了一眼,用他钢板一样的冷硬声线问:“带了,哪呢?”

“啊哈……”我尬笑一声,脑子转速还没提起来,嘴又自己张开了,“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你有雨伞,我有大头。”

气氛诡异的沉默了两秒钟,我的脚趾开始扣地砖之前,师姐何荷推门而入救了我的命。

“呵呵……”我仿佛听见李牧嘲笑的声音,定睛一看,他很自然的拿起另一份文件说:“你来了啊,你的毕业论文还得改。”

好吧,原来是叫何荷的名字。

中午与师姐约饭,她三句话不离李牧,左一句娘又一句儿子,我寻思,原来在清朝古董背后骂骂咧咧,跟前唯唯诺诺的人,不止我一个。

“师妹,你听我给你说,李牧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撒旦来了看见他都得自称孙子,我这个论文已经五遍了,我看不到尽头,我扪心自问,我也没得罪他啊,呜呜呜……仔细想想,这三年,写论文只是他折磨我的千千万万个手段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

我想了想他刚刚给我说要怎么改怎么改的那个报告,心里顿时凉了一截,因为我没听进去……

“孟师妹,你知道我有一次项目集合会议迟到了,不过就一分钟,他居然当场指责我,让我下不来台,让我脸上无光,明明那天,还有我喜欢的那个师弟在呢!可恶,我诅咒他,打一辈子光棍!”

何荷干完了一碗饭,放下碗筷磨牙切齿道:“不对,我应该希望他马上找到个对象,最好是找个海后,让爱情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感受被人伤害的痛苦,哈哈……哈哈哈……”

啧,好端端一个人,怎得就让李牧逼疯了。

“师姐,不瞒你说,其实我发现了李教授的一个秘密,简直让我对他大开眼界啊!”

“啊?什么东西!我也要知道,你快说!”

我想了想,觉得暂时还是不能说,于是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啊哈,只要我有这个把柄在手里,就不会怕他!”

接下来的三天,他都叫我在学校查文献改报告之后,我认同了何荷的诅咒。

李牧太认真了,早到晚走,一整天都在办公室,除了吃饭的时候消失,真的完全就是个监工,还是最变态的那种!

啧啧,这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一天装得严肃正经,背地里却偷偷玩那么开!我越想越气,今天趁他出去吃午饭,愤愤把他的微信昵称从“清朝古董”改成了“完全变态”!

刚刚改完,我的外卖到了研究室楼下,我放下手机用光速奔向了人类追求的最基本幸福。也可能因为美食,我的心情都变好一些,下楼路上遇到吃完饭回来的李牧,还微笑着问了句好。

但是,等我提着外卖袋子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李牧正弯着腰盯我手机,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啊——!李教授!”

“嗯?”他回头,直起腰杆,指着手机没有感情的问:“什么李教授,不是完全变态吗?为了确定这个弹窗是我的微信备注,我还又给你发了一条消息。”

“呃!这……这绝对不是贬义词,就是……就是指你平时看起来就是朴实无华的毛毛虫,但最终一定会化茧成蝶,成为一只美丽的大福蝶!”嘶——嘴太快,舌头咬了。

李牧听了我的话,俊秀的脸渐渐勾勒出一个笑容。

我的心跳猛然加速,想起之前在哪儿看见的话说:只有快死的人才能看见魔鬼的笑容。

“孟音,我突然想起来最近手里有两个项目……”

“呜,李教授,我错了,我不该以下犯上,我不该巧舌如簧,你看在我为你保守秘密的份上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宽宏大量饶我一命吧。”

我的嘴在自说自话,我的脑子则想起了以前看的一个反腐电视剧,有个贪贪角色对着镜头凝重的说:这些事儿都要留下证据,将来交出去,还可以落个坦白从宽。

无声松了口气表示庆幸,我对李牧挤出一个忏悔的微笑,又说:“教授,其实吧,之前我看见你半夜在酒吧当DJ了,虽然中间我想过要告诉别人,但是我忍住了,我发誓我谁都没说!”

李牧古板的表请渐渐有了松动,他用一种复杂的神情将我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然后缓缓的说:“原来真的是你啊。”

哗——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我心凉了。

“李教授,你第二天叫我来改报告,不会是因为……”

“啊对,我就是想看看那天晚上一直盯了我三个小时的人是不是你,太暗了有点看不真切。”

“……SO?”

“虽然从你那天不修边幅的程度和黯淡的脸色能判断出来熬过夜,但我们这一行,还是要用事实说话才行。”

“所以?”震惊和害怕一起涌上我的心头,我不敢相信我的猜测,迟疑着说:“你每天让我来办公室改报告的原因……”

“嗯,现在确定了。”他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转身回自己的办公椅坐下,从桌上拿出两份文件冲我扬了扬,“我刚才想说,我手里有两个项目收尾了,虽然你没有参与,但还是一起参加庆功会吧,这周五晚上,时间地点我发你手机。”

叮咚——手机叫了声,屏幕亮起,弹出微信小窗:来自“完全变态”的四条新消息。

…………

报告改好之后我又自由了,每天只要一有空,脑子就会不自觉地追究,那天晚上我在酒吧干啥了。

我记得那天,是为了庆祝我的报告写完上交,我约了之前玩得好的校友们,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吐槽自己最近的生活,我一直没有怎么离开我们的桌子,中间就上了一次厕所……

很好,没有奇葩行为,我不用社死了。至少不用让李牧大开眼界。

确定了真的是教授,我抱着好奇的心又去了酒吧两次,不过这两次都没遇见他的场次,倒是一个人枯坐了一会,悻悻然回了租住的小屋。

时间一晃到周五,晚上我如约到了庆功宴的地方,是一家音乐主题火锅,到了包间一看,俩师姐和师弟都到了,就差我和李牧。

“愣着干嘛,进去啊。”

李牧的声音从我头顶飘下来钻进耳朵,我差点当场炸毛,赶紧小跑两步选了俩师姐边上那个位置。

刚刚坐下,师弟傅程挨了过来,一脸警惕的问:“孟音,你和教授怎么一起来的?”

“没有。”我皱了皱眉头,“叫师姐啊,我就你一个师弟,能不能有点礼貌!”

“不行。”他笑了笑,还没继续说话,何荷就插嘴道:“孟音,你看你就不懂了吧,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傅程,给姐姐点好处,怎么也得给你助攻到结婚。”

“啧,何荷师姐你有点看不起我了,我浪里小白龙……”

“可闭嘴吧你,教授的场子岂容尔等放肆!”我瞪了眼傅程,视线移向李牧的方向,结果他和另一个个师姐陆子叶正在说话,没注意到我们这边。

“孟音,明天周末,我们出去玩吧,看电影?听音乐会?”

“不去,我要睡大觉,最近都在改报告……”

“那我来你家找你玩吧,给你做好吃的,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厨艺可好了!”

“……”从傅程开学那天我去接了傅程开始,他就这样了。我以为几个月过去了,他会好点,毕竟我一直没有给过他希望。

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摇头:“傅程,你别执迷不悟了。”

何荷也跟着叹了口气,身子一歪倒在我的身上:“每次看见傅程和子叶,我都能看到爱情的卑微,一个喜欢你这种不开窍的,一个喜欢教授那种没有心的。怎么教授还不找对象呢?”

我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有点预感不妙,但是我的反应还是太慢了,何荷脑袋一支棱,就用了不大不小的声音问:“孟师妹,你那天说你知道了教授的秘密,到底是什么秘密,说出来嘛!”

我慌张的目光马上投注到李牧的脸上,看他的视线也投递过来,于是急中生智:“好像教授有女朋友了,啊哈,是吧,教授!”

陆师姐的眸子失去色彩的这一瞬间,我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亏得她平时对我那么好,看看我这嘴,一天瞎说些什么!

我心如死灰等着李牧反驳,他却沉默了一会,点点头说:“下次介绍给你们认识,如果你们还没毕业的话。”

我……那个去……

吃完火锅大家就散了,但陆师姐和傅程嚷嚷着还要喝,我与何荷师姐又只好顺着他俩去找酒吧。

一路上气氛有点沉闷,我心里内疚,直到进了门才认出来这居然是之前教授搓碟子的那家店。

今天他应该不会在吧?

我忧心忡忡,等酒上桌也不自觉灌了一大杯。

“我说,你们仨这阵势,我可有点架不住啊!”何荷一边说话一边把她的美甲给我们展示了一遍,再三强调待会喝醉了她可不管。

我心里一直琢磨要不要给被伤害的陆子叶师姐道个歉啥的,毕竟我真是张嘴瞎说的,结果教授真有女朋友?开什么玩笑。

但是还没不等我说话,我就看见一个身影穿着刚才教授吃火锅的衣服走进了店里,脑子一炸,我人有点发蒙。

“诶,你们看那个人像不像李教授?”

傅程一杯又一杯,醉里挑灯看人,还把李牧给看了出来,我顿时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自告奋勇道:“嗯,我也觉得像李教授,你们等着,我去前线打探情报!”

说完话我就追着李牧消失的方向去了,一路跟到后台,服务人员把我拦住,我刚要说话,李牧只穿着短袖白T从后台一个房间走出来,对我招了招手。

“找我的,放她进来吧。”

我进了化妆间,看见李牧已经换了朋克风的黑色裤子,椅子背后搭着同系列的黑色夹克,上面都打着潮流的银白铆钉。

再细细看看,他的眼镜也没戴了,明亮的眸子从镜框中解放出来,与耳廓上夹着的几个银环交相辉映。

“嘶……”我有点惊艳。

“有什么事?”他问。

“哦、没事没事,我就是来报告,师姐弟几个都在外面,教授你要不……再戴个口罩啥的?”

“不用。”他侧头盯我,暖调的化妆灯照亮他的侧脸,“刚才你说女朋友那事,我懒得反驳你,你知道自己说的是假话吧?”

“啊这……感、感谢教授配合?”什么情况?我觉得自己脑子又跟不上嘴了。

李牧在灯光中看着我,慢慢就笑起来。

我被天使般地笑容迷了眼,迷迷瞪瞪从后台出来,在三人面前打着包票道:“嗯,我看了,没看着!肯定不是教授!你们看错了!”

傅程和陆子叶刚刚酒过三巡正是酣,听见DJ的声音从人群的欢呼声中传过来,瞬间就打了鸡血一样站起来吼道:“啊——教授——是教授的声音!”

我也站起来吼道:“不是啊!绝对不是!你们快坐下喝吧!”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这么卖力的灌过酒。

四个醉鬼很快醉成一摊,傅程在旁边鬼哭狼嚎,何荷在手游里声嘶力竭,我悄悄为她的队友默哀了三秒钟。

至于我,和陆师姐挨着,看她比平时更温柔了些,深情款款凝望着舞台一边几乎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琼瑶附体般喋喋不休。

“师妹,你知道教授有多优秀吗?他高三的时候、就保送直博了。他在专业上的造诣是我望尘莫及的。你不知道,我以前、考了个市状元、我可自豪了,结果、人家真正的高手根本没有参加考试……”

额,我想说自己就是个平凡的应试生,中考、高考、考研……但是我砸吧了一下嘴,觉得有点苦,没说出来。

“我能选到李教授当导师的时候,我高兴得差点没睡着觉。后来跟着他学习,我真的学到很多,他的严谨,他的认真,何荷不喜欢我喜欢,我好珍惜每一次和他相处的机会,甚至他的批评我都想录音保存……”

我听着好像不太对,打了个酒嗝,抬起屁股答:“师姐,我此刻因为觉得自己不够变态,而不配跟你聊天,我要去个厕所,您慢慢说。”

头重脚轻循着记忆的方向走向厕所,我站在男女两个标志中间,愣了一会,恍惚想起,上一次我进去的方向好像反了,嗯,那这次去另一边……

嗯?怎么走不动?

我的脚往前走,我的身子怎么不跟着走呢?

我回头,看见拉着我胳膊的一只手,细长但却有力,再顺着手和胳膊网上看,哦,居然又是李牧,最近看见他的频率那么高?

他不是高岭之花吗,怎么下凡了?

“你走反了。”他微微蹙起眉,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让我一激灵,赶紧又站直,大着舌头说:“教授!刚才你差点被发现,我给你保密了,您放一百个心!”

“以后在这里,叫我名字。”

他推着我进了女厕所,无语摆了摆手,“我等你,快去。”

我摇摇晃晃走进厕所,一边解决生理需求,一边后知后觉的捂住左边心口,然后摸了摸本来就被酒精烫得发红的脸蛋。

哎,怎么可能呢,我不会和陆师姐一样的,不可能的……

我光速自我洗脑完毕,上了厕所出去,看见又只穿白T,恢复如常的李教授,晕乎乎的脑子好像清醒了。

“谢谢谢谢教授。”

“酒量这么差喝什么酒。”他又拉上我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外套传到我的皮肤,我的手僵住,被他拉着回到了剩下三个醉鬼身边。

“教授!你怎么和孟音一起来?”傅程还不够醉,站起来就是一声震天吼。

李牧抬手把他按回沙发,另一只手又把我引到沙发靠里边安置,自己才在我身边坐下,拿出手机开始打车。

“何荷给我个地址。”他侧脸对着我,酒吧忽明忽暗的光让他整个人在我的视界里渐渐朦胧起来,他的严肃、他的刻板、他的淡漠,我不喜欢的他的一切在这瞬间都离我远去,留下的只有一个笔直的侧影,好看的侧脸,我承认了,我颜狗的很彻底。

他给何荷打了车,用陆子叶和傅程两人自己的手机分别给他们打了车,然后将行程分享到自己手机上,才让司机师傅启程。

最后,只剩我站在他身后,看他站在街边鹅黄的路灯下回头看我,轻叹一声问:“你家在哪啊?”

“我也自己打车回去就好。”我拿出手机对他扬了扬。

他向我迈步走过来,居高临下凝视我,最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你这么努力给我保密,我这个人知恩图报,这回屈尊亲自送你回家。”

回家所花的时间并不长,驾驶座和副驾驶之间刚好的距离营造出宁静又迷人的氛围,我忍不住看他,最后点头,好的吧,我承认我应该要沦陷了。

…………

银色的耳饰晃过我的眼睛,李牧的脸近在咫尺,浅浅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我抬头迎向他的唇,心里一瞬间反思:这种情况,我是不是该矜持一点?

画面陡然消失,我睁眼,是自家卧室天花板。

天哪,孟音,你何止该矜持一点啊!居然做这种梦!给我矜持亿点吧!

我愣了愣神,回味着梦镜,然后傻笑起来,起床收拾,打开了我的电脑,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对了,手机得摆在我的手边,万一,它突然显示“完全变态”有来电呢。

结果接下来的一周,李牧又神隐了。

曾经多么渴望的自由,如今却让我分外难熬,熬了一周,直到周五,我想起上次就是周五他出现在酒吧,于是今天我果断精心选了展现身段的一字肩裙子,背着包包去了那个酒吧。

没DJ的夜晚,这个酒吧平和得就像咖啡厅。

驻唱歌手唱着流行歌,我独自一人坐在能直视DJ台的卡座角落,点了杯清水发呆。

高三直博啊,他那么厉害,那应该能查到信息?

我心血来潮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李牧两个字,结果繁多,于是我想了想,又加上华大这个关键词,果然,李牧的众多新闻和个人资料就跳了出来,再从一些新闻和消息的细枝末节摸到他中学时期的学校名字,打开学校官网,杰出校友那一栏他赫然在目,点进去,是他中学时期一些趣闻逸事和他青涩的照片。

啊……原来中学时期,他就说过喜欢音乐,可惜脑子太聪明,拖累了他玩音乐的脚步,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啧啧,不知道我到底何德何能,在芸芸众生里,被他看上收作了学生?我审视了一下自己,突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自惭形秽。

“那个,实在不好意思,我要处理一个加急的事儿,但电脑没电,我的位置又没有插孔,可以坐你的对面吗?”一个身影出现在我卡座的过道旁,他正端着电脑问我。

我看了眼我对面的座位,旁边正好有个插孔。

我点点头,对上他有些尴尬的笑也礼貌一笑道:“没事,你坐吧,我马上走了。”

“别走啊,这样好像我专程来抢你的座位一样。”他抱歉的笑转而有些焦急,拿出手机倒腾了两下,才又一边坐下一边对我呲牙道,“我点了吃的喝的,请你,就当做感谢了。”

我扫视了他几眼,发现他的电脑包外印着我们学校的校徽,便也不打算走了,抬手撑着下巴开口问:“这是之前学校周年庆的纪念品?”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眼包,点头笑:“是啊,我觉得还不错,就一直用着了。你也是我们学校的?”

“是啊,社科学院,研二。”我侧目扫了眼人潮川流的门口,又看了眼寂静的舞台,心不在焉。

“研二啊,那你得叫我的师兄了,哈哈。”

他开始敲击键盘,略微思索后又搭话,“对了,你们学院有个年轻教授你认识吗,姓李。”

我猛地收回眼神,看着他问:“李是大姓呀,不知道具体的名字是……”

“李牧啊,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他怎么了?”可能是因为知道李牧的秘密,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心想这位师兄不会八卦个什么东西出来吧,结果他眨眨眼,悄咪咪说,“听说他爸妈为了逼他结婚,前段时间都闹到学校来了。”

我错愕,提着的心顿时放下来,然后渐渐沉下去,途中我想起他承认他有女朋友,但是又说是谎话这件事,然后咚地一声,沉底了。

“师兄你有点八卦啊。”我努力的扯起嘴角,也想做出八卦的样子,但确实做不出来,样子可能有点丑陋,但无所谓了,“对了我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先走,师兄你慢慢忙。”

“诶,我点的东西还没来呢。”

我起身抬腿就走,生怕自己走慢一步,一路埋头狂奔到门口,不小心撞到了别人的肩膀,瘦削的肩膀没有一点儿肉做缓冲,骨头撞得我生疼,几乎流下眼泪。

“孟音?”

李牧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我却并不想抬头,只是埋头说了句“教授好”便继续走了。

我的身后,李牧站在原地目送我,我也并不知道,师兄紧跟着追了出来,嘴里念叨着要加个联系方式。

 

嗯,接下来,该我拿笔了,我是李牧。

我看着孟音的神情不对,再加上有个追出来要联系方式的家伙,下意识的联想到不好的场景,抬手就拉住了男生的衣襟。

“别追了,什么情况?!”

“你谁啊?”他抬眼看我,凝视了一阵,然后尴尬咧起嘴角,“是李教授吧?”

“我发誓,我真的就说了逼婚这一件事,因为她说自己是社科学院的,我就顺嘴提了。”孟音才坐过的卡座里,他在我对面畏畏缩缩坐着,大概也没想到会发生刚刚八卦一下就被正主抓包这种事。

我抬手握住面前透明的清水玻璃杯,抬眼认真的看着他:“首先,逼婚这件事是谣言,其次,我本来可以追究你传播谣言,但我不想费劲处理这种小事,所以,请你专注自己的事情,以后谨言慎行。”

他点头如啄米,但我的心情依然愉快不起来。

走进后台,我选了一定中长款的假发,换了衣服,戴上饰品和墨镜,最后立于镜前,凝视镜中判若两人的自己。

人为什么总要被世界裹挟?好学生不能玩音乐?教授不能做夜店DJ?老师与学生……也不可以在一起。

我闭眼,再也不想忍住自己,嘴角拉出嘲讽的弧度。

抛弃一切放任自己到凌晨三点,我在后台恢复如常,捏着手机走进寂静清冷的大街,划开手机屏幕,是备注为“孟音”的聊天框。

我想说没有女朋友,爸妈也没有逼婚,仅仅是我们关系本来就不好罢了。但又想想,教授专程给学生解释这个很奇怪吧。

后来的日子不过又是项目,文件,会议的日常,我在明媚的世界扮演着严谨教授的角色,暗地里学习写歌,学习乐器,然后在偶尔的凌晨获得喘息的机会。

孟音仍旧只用她的课题报告与我见面,偶尔会有电话,但除了公事公办,说其他任何额外的话都不属于我教授的人设。

只有那短短的几个瞬间,我发现她知道了我的秘密,并会为我严格保守秘密的那几个瞬间,我不是教授,我只是李牧。

可惜,她不曾叫我的名字,仍旧只喊我教授。

再一次见面,是在何荷与陆子叶的毕业那一天,晚上大家一起约饭,我仍旧滴酒不沾,看着他们笑闹,看着傅程肆无忌惮与孟音示好,然后被孟音平淡的抹过去。

“教授,你的女朋友呢,不是说好毕业之前给我们介绍吗?”

何荷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无语,淡然说谎:“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不方便。”

饭局结束,何荷拉走了几度欲言又止,最后黯然垂泪的陆子叶,傅程笑着说他要送孟音,让我先走。

我站在原地,凝视着孟音,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挪开脚,最后轻咳一声:“算了,我送你俩吧。”

绕远先把傅程扔回了家,我表现得无心,但实际刻意的再次营造出和孟音独处的空间,说点什么?

“上次在酒吧遇见那个是你男朋友?”

“啊?上次?不是不是,凑巧聊了两句。”她回答的很快,我有点怀疑她根本没有想起来是哪一次,毕竟她总是这样……

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我看你走的时候情绪不对,还以为小情侣吵架了。”

“没有没有,教授误会了。”她再次摇头如拨浪鼓。

“嗯,所以我问问,免得误会了。”我希望她能听懂我的言外之意,于是又再次打破我一贯坚持的寡言冷语教授人设,“如果有一天听见了什么关于我的事情,最好也能问问我,避免误会。”

“好的。”她又接过话——不经过脑子。

气氛就这样沉默下来,我失望的想,向别人袒露真实的自我果然太难了,我以为她闯入我的世界是契机,原来只不过是偶然。

本来不远但因为繁杂的念头而变得遥远的车程里,我无数次的希望她能问我,她能探听我,但又无数次因为她的沉默而放弃,甚至有点自暴自弃。

第二次到她的小区门口,她下车,站在副驾驶窗边对我道谢,然后道别。

我点头,放在遥控车窗按钮的指尖落下,又松开,然后喊住她。

“孟音,你记得帮我保守秘密。”

她点点头,离开的脚步顿下,然后才回头小心翼翼地问:“李教授,你真的没有女朋友?你要结婚了吗?”

莫名地电流忽地像闪电一样击中我,我按住要翘起的嘴角,强自镇定的回答,“当然没有。”

我还守着真实的我固步自封。

但现在,我想试着,接纳一个无心闯入的外来者。

 

我是孟音,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教授坦然又镇定的说没有女朋友的时候,我阴霾了很久的心情豁然开朗,只有真正喜欢他,才会在意这件事这么久吧?

“妈,暑假我可能不回来了。”毕业季过后,就该是我的暑假了,我思虑良久才给家里面打了电话。

“嗯……师姐们毕业了,教授有新的项目,我打算申请参加……嗯,你们放心吧。相亲?我……我有喜欢的人了,但是,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喜欢的人,嗯……不是特别寻常的那种,你们能接受不?……不不不,当然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呃……”

如果是发现教授的秘密之前,我一定能毫不犹豫的用严肃,古板,木讷等等形容词套在他的身上,但现在,我有点词穷,嘴里搪塞着我会再观察他,然后慎重的下决定之类的话,赶紧挂断了电话。

确实需要观察,而为了观察,我要多去教授的研究室,然后在周五的晚上,选一个靠近台子的角落里,冷静的观察。

第一次项目集合会议,教授在多媒体旁的讲台上给所有人梳理研究流程,一丝不苟,用词准确且简短,我凝视他,不错过他的所有的表现,然后在休息的间隙,递给他一瓶水,当然,我知道他已经有水了,有项目里别的学生给的,也有合作方的公司员工给的,但是,我的和别人的是不一样的——那是我隐秘的喜欢。

他在讲台边接过我的水,对我浅浅的笑,然后问:“有什么不懂吗?”

我下意识摇头,认真想了想,又点头:“等结束会议我再问吧。”实际上我还没想好问什么,但我会努力找到问题的。

星期五的晚上,我也会选中意的裙子,画好看的妆,然后去酒吧一个人坐着,在有力的鼓点和节奏里,沉静凝视与欣赏,去的次数多了,渐渐有人搭讪,于是教授下台也不去后台了,直接坐在我的身边,一开始他只是坐着,什么也不说,我也不知道找什么话题,但我想,在这里应该和他聊聊音乐。

“教授,你之前说,在这里,我可以叫你的名字?”

他侧过脸看我,然后勾起唇角点头。

我心里窃喜,想起之前何荷师姐说傅程的那句话——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啧,我对教授的居心不良不会暴露吧。

“咳,李……呃,我其实想知道,你的人生有什么后悔的事吗?”喊不出来名字,救命。

“后悔的事?”他沉默了一下,才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应该会更坚持的选择我自己喜欢的人生方向,当然我理解父母的想法,当一个大学教授,是他们眼中对我而言更好的未来。”

“所以你理想的职业是什么?音乐家?”

“现在,没有理想的职业了。”他喝了一口水,语气很平静,但却让我觉得难过,而为了不让他看出我的难过,我选择短暂的沉默,于是他又问我,“你想选择什么?其实社科学院的就业形势也不是很乐观。”

“我?”我还没想过这些问题,“无所谓选择什么吧,能有一份合适的工作就可以了。”

拼尽全力但也随遇而安是我的人生信条。

我看着李牧,心底里一瞬间有些叹息,“教……呃,你会很孤独吗?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能跟人分享?”

这次他沉默了,沉默很久,才又看着我,“现在也有知道我秘密的人了啊,孟音。”

我心跳漏掉一拍,仿佛躺在病床上的病重患者被除颤仪狠狠抽中,但下一秒又莫名感受到世界繁花盛开。

“我一定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当然我也会保守住我的秘密。

如果我和教授说了我喜欢他,会不会就和陆师姐一样,被他疏离且客气的对待呢?我不愿意有这种结局,所以,就一直做他秘密的守护者就好了。

 

如果你要问我们,暗恋可以持续多久,那我们或许可以回答,只要不说破,暗恋可以直到永远。——孟音&李牧

 

我是李牧,我在暗恋自己的学生,哈哈(尴尬一笑)但问题是,孟音毕业之前,我不能当那个说破的人,这是——对她的保护。嗯,我是有担当的李教授。

“教授,要吃什么,我出去给你带回来?”研究室,孟音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懒腰,我的视线不自觉从电脑屏幕移到她纤细曼丽的身姿上,翘起嘴角点头,“随便吧,饿不死就行。”

“诶,那买你喜欢吃的米线吧。”

她拿起手机和小手包出门,在走廊上与我隔壁教授的学生手挽手走了出去。

我目送她离开,才收回眼神又落在眼前的文件上——这个项目做得好可以申请国家级奖项,方便以后孟音找工作。

很快,安静的走廊上又传来女孩子嘻嘻哈哈的声音,快到门口,听见另一个女生的声音问:“孟音,这米线汤汤水水一点也不好拿他还让你带,李教授果然是传闻中的老光棍变态啊。”

“什么老光棍变态啊,教授有女朋友的!”孟音说得理直气壮,然后又笑着说:“教授喜欢吃这家的米线啊,我得把他哄好一点,将来才好谋个前程。”

“也是,毕竟教授的评定对我们挺重要的。”

她们的身影在门口分开,我拿到了我之前顺嘴说了好吃的米线。

“米线钱给你发红包。”我扬了扬手机,马上发出去一个红包,然后想了想,又发出一个MP3文件。

孟音拿着手机抬头用疑惑的眼神问我,我又用手机回——最近写好的歌。

我们会心一笑。

隔几天,孟音又发回给我一个MP3,后缀几个小字——我翻唱了一下。

很好,我多了听歌的习惯,戴上耳机,是我熟悉的旋律和她柔和的声音。

研三孟音就该实习了,她自己找到的工作,我看起来也不坏,只是她变得忙碌了些,我也不再去酒吧,除了那些不变的日常,有空的时候就研究乐器,研究创作。

期间爸妈又催了几次谈对象和结婚什么的,我破天荒的说了我有女朋友——当然,现在还没有。

孟音刚实习那段时间我也焦虑过,我是不是应该立刻抓住她,如果她被花花世界迷了眼,我就要傻眼了。

但她还是记得我爱吃的东西,会到音乐工作室听我的歌,会用一种浅浅的语调叫我:李牧——李牧,你得认真听我说话!会用一种认真的语气叫我:李教授——李教授,我的毕业论文还有什么问题吗?会用一种俏皮的语气叫我:牧哥——我们牧哥很帅嘛!

六月毕业季来临的时候,我走进了路过好多次的金银店,选了一款情侣对戒。

然后约她来到了撞破我秘密的那家酒吧,唱一首我精心准备的歌。

 

……

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一点点靠近

是不是你对我也有一种特殊感情

我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我心里的秘密

是我好像喜欢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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