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级试炼】年初
夜深人静的时候，某个不知名的教堂钟声响起，或许有人听得见，又或许没有人听见，总之，这声钟响宣告了一天的结束，残留的余韵消融在静默的夜里。
任谁都清楚，这声钟响后再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明天的景象了，是昨天颓然的延续或是今日的重复，也许还夹杂着一些美好的期许与些许不同的变化。
“阿嚏!”
姜生打了个喷嚏，从睡梦之中惊醒，揉了揉惺忪睡眼，他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自己放在床头的卫生纸，入秋有些凉，常备一卷纸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当他狠狠了吸了两口冰凉的空气确保鼻子通畅之后将手上的卫生纸丢向垃圾篓，然后又缩回温暖的被窝里打算睡一个回笼觉时。
他发现，他已经睡不着了。
2.
年轻人总是更善于接纳新事物的，哪怕是当下这略显怪异的现状也只是让他稍微有些吃惊。
经过反复的确认，姜生确信无疑，他已经从2020年的秋季返回到了2020年的春季。
坐在床头沉思良久，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属于太阳升起前最黑暗的时刻，姜生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棉袄，随意穿搭了几件衣服便蹑手蹑脚的从自己的小房间里偷偷溜了出来，悄咪咪的来到了静谧又寒冷的街道上。
对于其他人而言，今天或许只是疫情下平常的一天，但是对于姜生而言，今天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特别到他可以忽视掉时光倒流的缘由，也一定要抓紧一分一秒去做某件事的日子。
‘我不会去的，你放心吧。’
想起某人说的话，仿佛就在耳边。
真是俗套的剧情。姜生在心底吐槽到自己的行为，但他也比谁都清楚，俗套与否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很特别的人。
3.
太阳刚从漆黑的边缘冒出一点边边角角就已经照亮了城市的大半边天。
现在是早晨的七点左右，姜生已经在街道上徘徊了三个钟头。
早在四点左右，姜生就已经来到了她的家门口，暴露在寒冷空气中的手悬在铁制的防盗门前，久久不能敲下。
也许他是在害怕某些东西，又或许，他是对于自己的行为感到迷茫，无论如何，他从她的家门前又回到街道上徘徊时，他的内心快要被某种复杂的情绪撕成两半。
终于，当坐在长椅上的姜生瞧见远方天空泛起的鱼肚白时，他又一次将寒冷的空气吸入自己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刺骨的寒意穿透自己的每一个肺泡，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去。
于是，姜生又一次来到了她家，站在她的家门外，这一次他伸出的手没有踌躇，可最终他还是没能敲响这扇铁门。
因为——
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写满了惊讶，看着门外的来客。
拉着小行李箱的女孩停在自己刚打开的家门口处，有些不知所措。
4.
“什么时候走。”
“……九点。”
“走走吧。”
“……好。”
说着，女孩从家里走了出来，姜生顺势要接过她的小行李箱，她先是警觉的把行李箱往身后藏了藏，直到姜生冰凉的手碰到她的手掌时，她紧抿的嘴唇似乎有一丝触动，那行李箱也顺势到了姜生的手上。
姜生拎着行李箱走在前头，女孩就跟在他的身后，她总是低着头，似乎在注视自己的箱子，却又时不时的抬头去瞥一瞥眼前那个大男孩的侧脸。
他们两人就这样一路走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上，从小时候起，他们就是这么一路走来的。或许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这是他们能一起走一辈子的路吧。
这条路有那么长，长到好像没有尽头，长到好像能随着那些熟悉它的人一同老去。只是今天走在这条路上的两个人都知道，这条路是有尽头的，无论它有多长，它都是有尽头的。
在那尽头处的长椅上，两个人肩并肩的坐着。
“你说好了不去的。”
男孩率先开口。
“但我想去。”
“你可以不去的，那里既不会觉得多你一个很好也不会觉少你一个不行。”
男孩声音颤抖，像是随时都会发出嘶吼与咆哮，却又在极力克制自己。
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但两人都知道
‘可我不能少你一个’
女孩仰望着天空，略加思索，然后盯着男孩的脸庞，似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男孩也盯着女孩，女孩是很平平无奇的人，任谁来看，都只会觉得平平无奇。
然后，这个平平无奇的女孩开口说道:
“我可以不去，但是也许明天就会有人因为少我一个而死，也许会有人在需要照顾的时候只能发出孱弱的呻吟，也许有一个明明能活的人因为我不在而死了，我不能接受，因为我本可以。”
“可我!——”
男孩终于还是吼了出来，他几乎要哭出来了。
或许是见到男孩这样，女孩刚毅的声音又逐渐柔和了下来，那是仅有两人能听见的轻声细语般的温柔。
“那你希望我去吗？”
听到这话，男孩只觉得很累，许是他起的太早了，又许是他想的太多了，无论如何，他几乎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女孩看着男孩靠在自己肩上沉沉睡去，也不知想什么，就那样静静的坐着，她也许也在期望，现在这一幕能永久的定格在温煦的阳光底下吧。
5.
“阿嚏!”
姜生再一次被一个喷嚏打醒，依旧是揉了揉惺忪睡眼，伸出手去摸床头的卫生纸。
可手上传来的只有坚硬冰凉的触感。
那是一个相框。
里边放着的，是某两个人在阳光底下的笑容。
从那之后，男孩再没见过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