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iview】已死的抗争者:异质于观众的偶像们(以《佐贺》为例的偶像与意识形态论)

已死的抗争者:异质于观众的偶像们
(以《佐贺》为例的偶像与意识形态论)
文/河豚酱fuguchan

笔者想要借助本文探讨“偶像”是如何失去人的存在而成为空无的意识形态,并将进一步分享关于“偶像何以成为一种激进”的个人观点。而在这个过程中,《佐贺》恰恰扮演了我们思维的入口,让我们得以瞥见什么是“真正的偶像”。

“彻悟死亡的偶像道”
也许不少观众因为惊人的僵尸偶像设定,而把《佐贺》当做是邪道向的非正统偶像片。而就其中心内核,仍旧是偶像番一以贯之的“带给失败者们希望和勇气”。从某种意义上,《佐贺》仅仅是用设定就触及了“偶像”这个概念核心。
“偶像”是什么?爱豆,爱抖露。来自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的制作土偶的无后者?雕刻自己所爱的少女的皮格马利翁?在一个塑造他者(在动画中,更多情况下是她者)过程中完成自我的再造,这就是偶像对于fans的意义。正如赤坂在《我推的孩子》中对偶像业界的描绘:女主角ruby不顾偶像业界薪酬微薄、和事务所玩三七开(@黄四郎)也要进入偶像行业,究其原因,正在于偶像所享受的被观众瞩目的“kirakira”感。虽说这是一种带有权威视角的凝视,就算把“偶像”当成是古代的“花魁”也没差,但在偶像征服观众的同时,观众也将自己“无法成为之物”的幻象投射到偶像身上,偶像就变成了fans群体的不得释放的欲求的象征物,而fans对偶像的应援也就顺理成章变成了自慰一般的代偿行为。
《推子》中的大热偶像星野爱的经历就能很好阐释这个观点:她出身小城市,家境寒微,甚至因此她患上了精神疾病。但她的偶像生涯无疑是成功的,在接受LALALAI戏剧团的培训后,她选择了抛弃自己,而进入了“大家所希望的意识”的状态。正因为偶像所宣扬的“希望与勇气”在现实面前无比弱小,故而必须以谎言的形式呈现出来,漫画中也常有对星野爱“编造谎言”的独白刻画。虽然偶像自身是谎言,但她们带给fans的确实真真切切的“希望与勇气”。正如《高达unicorn》中成为宇宙居民意志的“容器”的“伪鸭”弗朗托那样,偶像的本质就是一个盛有“不得释放的欲念”的容器。

故而,作为偶像的少女/男们在舞台上被追光灯照耀时,ta并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意识形态的符号。这个符号引导fans的思维,为多数生活并不顺心如意的观众们提供了一个理想的蓝本,或是一种再造人生的可能性。二者中,笔者仅仅将后者,也就是“提供一种可能性”视作真正偶像的判别式。为什么笔者认为欅坂46成功的?她们沿着“叛逆”的人设出发,进行也许是由人设框定限制的演出,但她们确确实实地做到了引导曾经离经叛道的孩子们敢于接受自我的不同,敢于和蚕食自我的主流意识形态对峙。这就是人生的“可能性”。从这个意义上出发,当今那些综艺节目上矫揉造作的富二代“giegie”们,并不是真正的偶像,他们只给观众提供了一个欲望的对象,而不是将这种欲望用在引导出fans的人生的更多的可能性上。

为什么是僵尸,为什么是偶像
上文提到,偶像是引导出fans的人生可能性的“欲念”的容器,我们接下来就会想象:这个容器是什么样子的呢?
《佐贺》给我们的解答,就从这里开始。
“沾满淤泥的不死鸟,将展翅飞往广阔的天空。”——《巽幸太郎日记》
结合第一季和第二季的剧情,《佐贺》想要讲述的无非是一群已经死掉的偶像被复活继续当偶像振兴地方的故事。而我们的僵尸偶像们,要么是意外被电击,要么是被泥头车创了但没有成功转生,要么是没能看到自己发动的革命的成果——换言之,她们都曾经是失败者,都曾经死过一次。而“zombie land saga”这个企划就是为了让女孩们成为“不死鸟”,即使沾满淤泥也要飞行——失败无数次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含泪大笑着呼喊“再来一次!”就够了。

值得注意的是,本片中偶像和观众的位置:偶像的位置——传统日本动画片中,偶像和观众们具有绝对异质性的不同。她们不能直接改变现实,只能用歌声为人们提供力量。因此对于台下的fans,偶像是完全他者的存在,却也是产生共鸣的存在。笔者能举出的最好例证就是《超时空要塞》影片的林明美女士,在萝卜战斗时,她们所能做到的仅仅是歌唱罢了,但是空无的言说却能实实在在地左右战局。
偶像异质于偶像宅的存在就是:作为仅仅存在于舞台上的人偶,偶像不能接近现实,不能解决现实问题,只能在作为另一个世界的舞台上表演,通过身体的言说去使他人行动。这并不是“人”的活法,赤坂《推子》中也说,“偶像不是正常人能做的工作”。只有已经成为“非人”之物的僵尸们,才能具有顺理成章地成为偶像的合法性。这也是为什么笔者如此喜欢僵尸偶像这个设定。

已死的“抗争者”
从第一季的衰退的制药公司、雷击倒塌的live现场、第二季的消亡的手作人偶艺术、佐贺的大洪水、外星舰队入侵中可以看出一点一以贯之的内核——空无的反抗:弱小的人们不能反抗灾难和不幸,偶像亦然。芙兰秀秀们并不能够阻止传统手艺失传,她们没有抵挡现代工业的能力;她们不能阻止大洪水的发生,只能在洪水后唱起救灾义演的新歌。她们,和我们一样,所有对后现代、对大他者的反抗都是徒劳的。然而我们必须反抗,不抗争我们就将会失去自己的自我认同,所有“抗争者”,都是推着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既然抗争没有结果,能否不再抵抗呢?——不能。

进行空无的抗争的“荒诞人”们,正是那些对未来抱有绝对肯定的人们。因为是僵尸,她们不会死亡;因为是偶像,她们不会变得晦暗——她们是指引“曾经一度失去可能性的人”去获得自己的“可能性”的旗帜,一种意识形态。这些异质于观众的偶像们,正是观众们所想要的那个乌托邦的造物!
对笔者而言:偶像,就是意识形态。
那么,在文章最后,请原谅笔者借《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的话做结。
死了又怎么样?失去了自己的记忆又怎么样?
“TMD人生,再来一次!”
不仅如此,还要用最大最大的嗓门喊出:
“哦嗨哟够赛以马斯~”——巽幸太郎《佐贺》S1E12
今が!反撃の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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