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斯46
沈巍考虑到随身带的是古典吉它,好不容易才打消了陈双双想听暮山《誓言》的念头,给她弹唱了一首《张三的歌》。然后又如吉祥物般被抓住,被迫在身上挂着各种姿势的陈双双,拍了一大堆的照片后,沈巍才终得以解脱。
当经过陈双双一顿如虎操作后,沈巍背着吉他,拉着井然从包间里出来时,还觉得心有余悸。这女人太可怕了,相比起来,还是喝酒爽快一点。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井然刚才会选择痛快喝酒,而且又用怜悯的眼光看着自己。如果现在时光倒流让他重选,他会选择一口气喝掉那三杯炮弹。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揉得皱巴巴的衬衣,凌乱的头发,觉得自己就是在落荒而逃。
“怎么样?知道她的厉害了吧?”井然看着沈巍一身乱糟糟、可怜兮兮的样子,禁不住的捏了一下他的鼻子,调侃着。
“太可怕了。”沈巍感慨到。眼神有些发怔,没有欣喜,没有震惊,也没有委屈,就只是呆愣着,像是完全反应不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忍不住再次在心里感叹着。
他素来与女性打交道的经验就少,不是患者就是学生,哪碰上过这么狂热而又能折腾的主?他只觉得对于这类女性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还好然然不是这样子,要不这一辈子还不得每天都是鸡飞蛋打,上蹿下跳?那日子可怎么过呀?
井然饶有兴致地盯着沈巍,看着他边走边在那直愣愣地发呆。那表情时而后怕,时而庆幸,真是太萌、太可爱了。
走道上故意设计得很暧昧的灯光打在沈巍身上,像是有魔力一般,引得井然一瞬不瞬的盯着看。可他越看越觉得自己心神不宁,心跳如鼓。
不对劲!太不对劲!
只见沈巍的头发被撸得翘起了几撮毛,脸颊羞得通红、眼角因被逼急了而泛着水意、领带被拉得松散、衣衫被扯得凌乱,怎么看都像是被人尽情蹂躏之后的样子?!
不过想想,可不就是被占便宜了么?自己都还没和巍巍拍过那么多照片,也还没有拍过录像,怎么就被陈双双给爬头了?刚才好像还挽手了!?还被比了心!!
这人明明是我的。
怎么都来和我抢?
一开始是梁蓉医生;后来是自己痴傻,跑掉了。等认清了心,回来找人时却怎么都找不着;找到后,又因工作问题分居两地,鲜能见面;好不容易拐上床,却又总是溜掉;原想着酒会后关系能再进一步,结果人却晕了,直接住院;还有那个想欺负巍巍的许星程,也是来和自己争人的;那个什么催眠限定,还不让自己碰!现在出院了,催眠也解除了,结果陈双双又冒出来捣乱……自己都没能合过影呢。
井然越想越不平衡,越想越觉得委屈。
他前后看了看,走道上没人,旁边就是洗手间。他便仗着酒意,一伸手将自家还在发呆的巍巍扯了过来。拉进洗手间,关上门,搂着腰,抵在墙上激烈地拥吻起来。少了点平时的温柔,反而多有点霸道,透着点委屈。最后还在沈巍的唇上重重地咬了几口,又吮了几下,直到红肿,才不甘愿的放开,俯在耳边呢喃:“你是我的。”
因为忽然被亲而导致的缺氧,让沈巍的大脑中有了那么一瞬的空白。除了井然的那句话,他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如鼓点。他转头想去看井然,却觉得肩上一沉,有软软的头发碰到了他的脖子。
今天的井然就很粘人,喝酒以后更甚。现在就这样维持着相拥的姿势将自己抵在狭隘的白墙上,枕着自己肩膀,形似依靠的撒着娇。
嘴唇上湿润、发麻的触感还顽强地残余着,中央空间的暖风流出,抽风机带起躁动的呜呜声。心里始料未及的传来一阵剧烈地疼:是不是自己不够主动?还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才让然然这么没有安全感?
沈巍只觉得这份悸动来得突然又猛烈,使得他有一种思想与身体剥离的虚幻感。让他的身体先于头脑行动,下意识就抬手捧起井然的脸,扬起头,接了个酒气十足的法式热吻。
浑然不顾是否会被人撞见。
这一刻,他只是好好的安抚自家敏感的大猫。
“咚”的一声,从肩头滑落的琴盒碰到洗手台上的洗手液,“乓”的一下跌落在洗手盆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沈巍见井然一脸的惊愕和被打断的不高兴,忍不住笑了出来。两人之间的旖旎烟消云散,他抱着井然,宠溺的拍了拍他的背,对他说道:
“嗯,是你的。”
井然亲也亲了,抱了抱了,可总觉得没够。他用半醉的脑袋想起了之前没被拒绝的“洞房花烛夜”,决定尽快回家。
他伸手帮沈巍系好领带,将皱巴巴的衬衣一一塞进裤腰里系好,拉好西装,穿上外套。端详了一下,才满意拉起沈巍的手往对面走去:“走,我们回家。”
看着义无反顾的直直往女性洗手间方向走的井然,差点没把沈巍笑岔了,他伸手将井然往回拉:“错了,小醉猫。这边才对。”
井然听了抬头看了看对面,像是思考了一会儿,但依然坚持要往前走,又开始重复方才的错误:明明那边更亮。
沈巍没办法只能用力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乖,走这边。”
井然很认真的指着女厕所方向:“那边亮。”他倔强地认为自己没有错。
“是的,那边亮,但那边没有我。”沈巍继续耐心的哄着自己的小醉猫,顺手把他的脸掰过来,面对着自己:“我想走这边,你陪我好不好?”
井然低头思索了一下:“好。”管他亮不亮。这个人是我的,我得看好他,别让别人给拐跑了。
沈巍不得不与井然面对面,拉着他的双手,慢慢的倒着走。两个人拉拉扯扯,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腻歪着。边走边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愣是把一段不长的走廊,走成了漫长的人生。
“哎呀!怎么没事?!你这个人走路不看路的吗?”
冷不防,沈巍与一个刚刚开门出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他连忙回头,不好意思地对着那人轻声说着:“对不起,您没事吧?”
那个人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骂骂咧咧的抬起头来:“你这个人……哟~~还是个美人哦!看在你长的不错的份上,进来陪我喝一杯就算你道歉了!”
“林少,你在门口干嘛呢?你不是去叫人的吗?”喝得半醉的钟绍,也从包间里面走了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沈巍和跟在后面的井然。
“是你呀!是过来玩的吗?我们还正准备去找歌德房找你们呢!快点进来!”边说边就伸手过来拉人,还冲着包间里面喊:“樊伟!你说的那个沈巍和井然一起过来啦!”
樊伟从门内走出来的时候,是沈巍先发看见,却是井然先喊出声来:“樊总?!”
“井设!”樊伟伸手就给了井然一个拥抱:“怎么沈医生没有告诉你吗?之前我就和他说好了,我在浮士德等你们一起过来玩。结果一直没见你们来,所以我们正准备去找你们,没想到就碰上了。怎么样,赏个脸进来玩玩呗。”
沈巍往后退一步,避开了钟绍伸过来的手,冲着刚出来的樊伟礼貌性的一笑:“樊总您好。井设喝多了,我们正准备回去,下次吧!”
“别呀!”醉醺醺的林少打量着沈巍:红肿的双唇、凌乱的头发、重新穿好的皱巴巴的衬衣和领带,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欲盖弥彰。“井然醉了,我们没醉呀!哥哥们可以好好地陪你玩个痛快,开个价吧!”说着便欲伸手去摸沈巍的脸,一幅急色的样子。
“你做什么?”井然一把搂着沈巍的肩,把他圈在自己怀里,冲着林少问着。就算醉了,本能还是让他第一时间护着自己的人。
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成年人一听都明白。
沈巍不想给井然惹事,他冷冷淡淡地对着最清醒的樊伟说:“樊总,您的朋友喝醉了,您带他回去休息吧,我和井设先走了。”
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与这样的人为友,看来,这樊总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之前自己感觉的不对劲果然没有错,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妙。对于药盒生产的洽谈,可以由其他的人来负责,又或是换个合作对象,市场这么大,并不是非得找樊伟不可。
“你一个出来卖的,谁不知道?也就井然被你骗得团团转,你现在在这里装什么清高?一万一晚,够不够?”林少那本就无多少智商的脑子里现在早已都是酒精,想到啥就说啥,不管不顾的。
沈巍正眼看着樊伟,严肃地问着:“樊总,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可以不和他计较。但您是否应该给我个解释?为什么您的朋友会这样认为?我之前可没见过他,我只见过您而已。”言下之意虽没明指,但也够明白的了。
他可以被人误会,因为他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一些谣言对于他无伤大雅。但井然不能,他在这个商圈里,若是因自己有了不好的名声,只会让他承受更多的困难与压力。
“沈医生,他就是喝醉了。”樊伟知道有些脸面是要顾及的,话不能都放到桌面上来说,何况这种走高端路线的人,这一喊不就等于坏了别人的财路吗?也难怪沈巍会生气。
“是樊总说,许少说你就是个出来卖的!”林少好死不死的又加了一句,钟绍连忙伸出手来捂住他的嘴,可都来不急了。他只能一边在心中狠狠的骂着这个不成事的猪队友,一边尴尬的将人拉回包间,将樊伟留在外面独自面对。
“樊总,您不觉得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井然言正词严的问着。
“这都是误会,井设。就是听许少说过而已。”樊伟现在只想一拳打醒林少,这个家伙把自己就要到嘴的鸭子给打飞了。要不是他坏事,管他是不是出来卖的,进来喝杯“酒”,什么都能成。
“樊总,许少之前也是误会了,您不信可以打电话给他问清楚。再不信,我可以找罗少总出来证明。”沈巍冷冷地笑着问:“怎么?是您打,还是我打?开个免提?再开个录音吧。”他其实没有许星程的电话,可他赌樊伟不敢打,这种无证无据的事,都是捕风捉影,从来都不敢见光。
“不用!沈医生是怎么样的人,一看还不知道么?朋友酒后胡言乱语,别当真!而且我们之后还有合作呢,我怎么会信不过沈医生?!”樊伟努力的打着哈哈。人可以不泡,钱可不能不赚。这药盒的市场价值有多高,他心里有数,要不也不会上赶着想签下来,这不是怕夜长梦多,被别家药商给签了吗?
“谣言止于智者,我相信樊总应该明白怎么做的。如果我还听到对井设和对我不好的说法,可能我们也需要考虑一下鑫峰的决策力与执行能力了。”沈巍扶着井然,对樊伟略一欠身,以示告辞:“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沈巍没有再说话,拉着井然就往电梯走去。他恨自己又给井然带来了麻烦。果然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错了就是错了,不会因为当初错的时候有多少理由而变是对的。
他带着井然站在秋园的门口等代驾。井然就势搂着他的腰,枕着他的肩膀,也没再动,好像这只是个再自然不过,又让自己很舒服的动作。
忽然肩上的脑袋蹭了蹭,沈巍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擦着他的皮肤,脖子痒痒的。
“我老婆刚才好刚呀。我被你迷倒了。”
沈巍微低着头,垂着的视线看着井然:“你确定我是你老婆?”
“你说了,你是我的。”
“是你的,但为什么不能是你丈夫?你是我老婆?”沈巍低声笑了起来,反问着井然。
对于这个问题,井然一时间还真回答不出来,他一向是上面的那个,潜意识里,他就认为沈巍是他老婆。
“嗯?然然?”沈巍拖长了尾音,进一步问他。
也对,沈巍以前是有女朋友的,凭什么自己就认为他是下面的那个了?
沈巍的眼睛牢牢的盯着为难的井然,忽然就很想逗弄他一下:“你慢慢想。代驾来了,一会回到家时,你要告诉我原因。要不然,今晚你可不一定是人生自古最高兴的时候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可能打不过我。所以还要好好想想怎么说服我吧。”
因为沈巍的这一番话,井然一路上都在苦思冥想,最后在上楼的时候,还在如孩子气般地讨价还价:“要不一人一次?”
看着他醉了都还在耍赖皮的样子,沈巍笑得媚眼如丝。在关上门的瞬间,于他耳边轻轻说着:“看在我爱你的份上,给你个机会,让你带我去极乐世界。但若不能让我尽兴,便由我来带你。如何?我也是这两天才记起,我原来是个训练有素的0.5。”
沈巍这句话一出来,井然只觉得大脑中有什么东西一下字炸开,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了。呼吸变得急促,而作乱的人却是一脸惬意的笑。
沈巍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笑着问他:“想好了么?”
这人撩起来真要命!
要自己的命!
井然吻上他,不管不顾,只觉得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混乱,这人哪里是像狐狸,这分明就是狐狸精。
“想好了。给你,都给你,命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