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小说连载·刀犬使巫女（103）

——盛大的开幕仪式——

       无形的光斜着穿过窗格，在经纬绵密的地席表面投下不连贯的斑驳。十条姬和停下手头的动作，斜视着窗边幽深底色中凝结的光之痕迹，双唇微启。她立即紧紧闭上嘴，转过头就着戏仿烛火的落地灯，将一尘不染的白衣套向皮肤紧致的上身。衣襟互相叠压，盖住缠着一层柔软白练的胸口，立即随着少女平缓的呼吸慢慢起伏。姬和将白衣贴紧皮肤，随后拿起鲜红的袴装齐腰围好，拉到逼近胸的高度扎紧带子。忽然有来路不明的风在她胳膊上留下一丝凉意，姬和才注意到这件白衣是无袖的，袖口与腋窝的中线平齐。望着置衣架上的一对阔口袖，她心头泛起一股奇怪的滋味。

       “更衣完成了吗？我已经做好全部准备了。”屏风后面探出卫藤可奈美的大半个头，随和而关切地探问道。姬和一边抓起袖子缠在上臂，一边若无其事地回应她：“我这就好了。在平城没有参加神事的经验，换衣不够利索，抱歉！”

       可奈美的瞳孔中飞掠而过些许不安，随即笑逐颜开：“没关系啦，我也只参加过一次实习！倒是姬和的身体没问题吧？如果还不舒服就别勉强参加了，我去求家主大人！”

       听出她的调子迅速低沉，姬和回以自信的微笑：“已经休息了三天，我没觉得难受了。折神紫…局长操办这么大的场面，我一定得亲身见证一番！”可奈美便松了口气，安心等姬和着装完毕，伸手迎她一道向房间外走去。

       走廊上灯火更加暗淡，两人经过几扇用隔离带拦起的房门，对门后完全没有好奇——她们早已知道，那些房间被卷入那天夜里的激战，从外部被打得通透，满室狼藉。好在这幢和式大屋似乎被隔成数不尽的房间，可以随便拿出几十间房供少女们更衣。

       来到大门外面，上午的阳光一时过于灿烂，两人直到摆脱短暂的目眩才注意到持续的呼喊声。她们遂笑着与另外四人互相走近，终于凑到一起。可奈美兴高采烈地打量着伙伴们，注意到沙耶香和薰穿着跟自己一样的骑马袴，而姬和、舞衣、爱莲穿的是行灯袴。纯白的上装和嵌有赤绦的白袖倒一式一样，只是在其中两个女孩身上格外突显上身的挺拔。舞衣的神色最初有些害羞，见沙耶香和可奈美平静或兴奋地给予肯定，笑容也就舒缓了。爱莲则掩口憋着笑，频频找机会凑到一脸疲惫的薰脸上去。

       一行人随口说笑，仿佛有默契地谁都不提起几天前的混战。随着场地豁然开阔，更多与她们一样上白下红巫女装束的少女群聚于石板路上下，几十个人分成几个群体谈笑，偶尔有几个跨群体交谈的。群体间依稀可见的边界表明，立于此处的少女主要是战斗当晚空降总局的各校刀使，其余则基本来自镰府的刀使和神职两科。

       悠扬的笳声鸣响，所有人感到耳畔一阵凛然，四肢的汗毛悄然立起。交头接耳立即停止了，她们肃然走向稍远一点的空场，石板铺就的地上已经画好了标记。少女们按照标记找到预定的位置站好，可奈美等6人顺势混进其他人的行列，站稳之后都能望见彼此。单纯而迅猛的鼓声之后，全体巫女扬首望向一处。

       几十人的视线集中于一座朱顶白墙的建筑上，建筑正对广场的立面伸出一座朱漆木架的高台，台上立着缠满注连绳的御神柱。数不清的洁白神纸微微摇曳的台下，4位巫女相隔肃立，目光却并不全然凌冽。笳鸣伴随着又一阵鼓点，让台下的全副注意再度投向高处。

       高台后部敞开的门洞闪出两个高低不同的轮廓，在前的是折神紫，一袭素白打底的神主服也遮掩不住她锐利的气质，乌黑的长发只扎了一道垂在脑后。紫身边的幻轮坊破例戴着注连绳和御币编成的项圈，散发着沉静高贵的气息。一人一犬迈着缓慢的正步来到主祭台上，紫扬手甩出一串清脆的铃声，本已安静的会场上立即更为肃穆，场边的看客席也鸦雀无声。现任局长徐徐扫视台下一遍，庄重地宣布仪式开始。

       主祭台下的4人听见仪式开始的宣告，站姿更为挺拔，其中一个的动作却有些慌乱。安樱美炎忙不迭左右偷瞄两眼，确认没有人露出不快的神色，心里才踏实下来。在休息和准备仪式的三天间，亲卫队由于她尚不知道的原因缺席了一人，正为填补空缺四处询问刀使们有无神职经验。美炎想到自己神社女儿的出身，本打算自告奋勇；又想起入学美浓关以后并未以巫女之职参加过正规的神事，退堂鼓便敲个不停。多亏一双手在身心两方面推了一把，将她推到亲卫队员面前。经过为时不长的说明和简短的排练，美炎终于跟亲卫队的三名刀使站在同一条线上，背后是矗立的祭台，正面是几十双期待的眼睛。

       她双手捧着一束破邪羽箭，丝毫不敢放松。偷眼向一边看去，真希和夜见拄着一人多高的薙刀，最远一端的寿寿花也捧着箭束，饰有彩条的白带从臂侧垂落。美炎低眼看看，自己的骑马袴挺括合身，而亲卫队员只有真希一人穿着同款，着装和站位并无整齐划一的意思。她想起刚才来到台下的可奈美远远对自己招手，当时弄得美炎有些尴尬，好在后者非常识趣地停止了动作，旁人也没注意到。美炎装作不经意地扫视人群，很快锁定了智惠的站位，连忙避开的视线有些慌神。

       战斗结束后不久，美炎虽然和所有客场作战的刀使一起被安排下榻镰府，心下却又产生了惴惴不安。直到和智惠一起听取了寿寿花的私下说明，得知舞草成员不会被深究后，美炎才大为放心，一时找不到悬而未决的事项。她按照要求写好并上交了说明情况的材料，以为接下来的仪式里自己只管当群众演员就行。没想到，智惠温柔而坚决地把她推荐给了忙于寻找替补亲随巫女的真希。“为什么智姐这么积极推动我当主角？”少女禁不住苦恼地思索，事已至此又不敢表露，心下却并无真正的不快。

       此刻，主祭台上的紫又挥手摇响铃铛，一段悠扬顿挫的古语祭辞跟着从口中绽出。明媚的阳光下缺少风的造访，但紫两旁跃动的神火似乎正随着她的祷言轻灵地摇曳。即使或多或少接触过刀使的神事，这些语词对台下的人们也过于生僻，仿佛穿越几百年的时光将她们同一个遥远的世界联系在一起。折神家当主的嗓音铿锵中兼具柔和，其独特的韵律产生了一种磁性，让听众们深受感染，几乎要陶醉于这古老的韵味了。

       宛如来自神代的语句戛然而止，铃声一响，台下两位持刀的亲随巫女迅速将刀柄的一端敲在地上，低沉的回音随之扩散。所有人被音波的涟漪惊醒，包括场地一侧临时搭建的观众席上的看客。朱音坐在这群人中，望向主祭台的表情始终木然。

       从横须贺的港口开始的押送结束了，朱音只知道自己眼下身处一个房间，对具体的位置却毫无头绪。她整夜静坐着，在接近窒息的安静中等待命运的下一幕。凭感觉得知天将大亮时，房门毫无先兆地被推开了，紫风尘仆仆直闯进来。朱音下意识地站直身子，未及反应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拥抱。她张开嘴却哑口无言，只听见深入到头侧的紫低沉而恳切的话音：“欢迎回来，妹妹！你在舞草所做的一切并非无用功，只要我们一同保持前进，总能发挥应有的作用！现在，你可以休息一下了，这让我有点羡慕！”

       从看着那匆匆离去的背影到现在，朱音没有机会再跟姐姐说上话。沉着冷静的表面如今成了最大的掩饰，没有直抒的胸臆憋得她难受不已，恍惚间变回了当年躲在姐姐背后影子里的小姑娘。当她关切地看遍台上那人的每一次举手投足，心中的郁结也悄然化作一股决意，指向她从失意的迷茫中重新找到的那个答案——

下期预告：对暗影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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