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咒（20）【花怜】
仙乐市民得到了一定的救济金，生活总算能好看一些。看着百姓脸上的表情由惴惴不安到重焕生机，谢怜打心里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的。
只是，谢怜这番举动在别人眼中，却有些愚蠢了。
国主在处理边境战况之余，把谢怜叫来问了一句：“听说，你把太子殿的珠宝都变卖成钱发给仙乐市民了？”
谢怜答道：“没错。”
国主叹了一声：“为何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谢怜眉头一蹙：“百姓家中缺少劳动力，生意都不好做，每天都要为吃饭的问题而苦恼，现在我发放钱财，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哪里没有意义？”
国主道：“仙乐人有多少，你殿里的金银珠宝又有多少？你现在能发放钱财帮他们一时渡过难关，那等他们这些钱用完之后呢？你继续给吗？”
谢怜拳头紧了紧：“我只是觉得，也好过什么都不做。”顿了顿，又道，“儿臣希望父皇也能开放国库，发放救济粮。”
国主蹙眉，许多治国道理顷刻间似乎又要冲口而出，但最终还是平息了心口的怒火：“你……唉，你不治理国家，这些事你不明白。”
谢怜垂首——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了。
谢怜越发频繁地在神武街上出现，一来是因为那吸血鬼尸身不翼而飞，谢怜担心又会有新的吸血鬼曝尸街头；二来也是想实地看看百姓的生活如何，确定他们的生活能再次周转，不为钱财所困。
没有青壮年的仙乐城，老者与妇人进进出出，虽不及从前热闹，但也忙活得很。谢怜看在眼里，颇为安心的呼出一口气。
一个妇人正在浣衣，抬眼看到了站在街边面色柔和，不似寻常孩童的小公子，微怔，定眼看了看，惊叫出声：“这不是太子殿下吗？”
一语出，原本忙活的众人均是一怔，顺着那妇人的视线看向了站在街边的谢怜，随即纷纷惊呼一声，一拥而上。
声势浩大，谢怜只觉得一大片人突然乌压压地涌过来，即便红红儿下意识挡在他身前，也立即被推开，随即，谢怜被高高地抱了起来。
“真的是太子殿下啊！”
“太子殿下谢谢您的救济金！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
“没想到关键时刻最关照咱们平民百姓的竟然是太子殿下，果然太子殿下是我们的救世主啊……”
谢怜被抱起的一瞬间还有些愣神，他本以为国主做出将所有青年送往战场的决定后，百姓应当是看仙乐皇室极度不顺眼才对。他都已经做好被打一顿的准备了，没想到竟是受到这般待遇。看着红红儿在人群一角抬头笑着凝视他，谢怜略安心神，对仙乐百姓道：“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的。”
在众人的一片欢呼声和支持声中，谢怜像神明一样被簇拥着。红红儿看在眼里，不自觉浮起一抹笑容。
待人群依依不舍地散去，红红儿道：“殿下，这就是你向往的吗？”
谢怜点头：“付出努力和善意，然后得到回报，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原本晴朗的天空逐渐暗沉下来，谢怜仰头看看，牵上了红红儿的手：“变天了，可能要下雨，先回去吧。”
红红儿点头，两人正欲挪步，耳边却突然想起了一声空灵辽远的低语。
“英明神武的仙乐国主陛下……”
这一声犹在耳畔，谢怜一怔，向四周环绕，身边却并没有什么说话的人，红红儿、甚至周围的百姓也是一脸错愕的表情，想来他们也是听到了这个声音。仿佛说话的主人正在和仙乐国主交谈，却有意想让仙乐城的所有人都听到谈话的内容。
“几日之前，本族湘氏公爵之子外出狩猎，却多日未归。通过我族相关人员的搜寻，真没想到……湘小殿下的外袍竟然出现在仙乐皇宫内，敢问国主陛下，如何解释啊？”
谢怜心头一震——外袍……那具吸血鬼尸体穿过的外袍！
“糟了，我们要立刻回皇宫！”谢怜想也不想，抓着红红儿就赶忙往皇宫直奔。
谢怜直奔仙乐殿，一把推开拦道的卫兵：“父皇，那具吸血鬼尸身，是儿臣负责处理的！”
国主正和一名吸血鬼在交谈着什么。国主一脸严肃，那吸血鬼却笑意盈盈。他穿的一身黑，脸上明明在笑，却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苍白的手指在桌边轻轻敲击着，抬眼看了看来人：“这位是……？”
谢怜道：“我是仙乐太子。”
那吸血鬼起身行礼：“原来是仙乐国的太子殿下，失敬失敬，那么还请小殿下说说看，这外袍，您作何解释啊？”
他虽在用敬语，语气却是分外懒散不羁。谢怜抿唇，直言道：“几日前，我在神武大街上遇见了这外袍的主人，当时他浑身是伤，已经……没有生命现象了，我便叫人将遗体保存起来，结果，后来再去看时，尸骨却不翼而飞，只剩下了这件外袍。”
那吸血鬼仿佛感兴趣般眯了眯眼：“也就是说，是小殿下将湘殿下的遗体弄丢的了？”
谢怜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答，也许他有责任，但也许，这事本也与他无关。他原本也只是负责善后，谁料想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那吸血鬼在诺大的仙乐殿内踱步，一字一句缓缓道：“湘殿下可是湘公爵最宝贝的儿子，现下非但莫名惨死于仙乐城内，还尸骨无存。国主陛下，您不觉得，应该给个说法吗？”
国主似乎在隐忍着怒火，但碍于皇室礼仪，终究还是斯文道：“你想要什么条件？”
吸血鬼飘飘忽忽转过身，鞠躬道：“好说好说，只不过，国主陛下也知道，我们吸血鬼一族，最缺的……哈哈，通过协议，我们提出：每月二十名血仆的数量。不过分吧？”
谢怜立即道：“不行！”
血仆是用来做什么的，他虽然年纪小，大抵也是知道的。吸血鬼向他微微欠身，彬彬有礼道：“小殿下不要担心，我族向来崇尚高雅，不会对他们做什么的。况且——这条件是最低限度了，若是不同意，属下这次回去也不好交代啊。若是闹得两族不合，那可就不好了……”
他越说，眼底的欲望和寒意便越是显露，看得谢怜不寒而栗。
谢怜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国主，希望国主能为仙乐百姓主持公道，讨个说法。
国主扫了他一眼，眸中阴晴不定，最后，轻声道：
“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