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琴：月色真美
御坂美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心情压抑的她下意识以为那个不确定语气的声音是混沌大脑产生的错觉。
“御坂！”
背后的声音不依不饶，御坂转过头去，讶异地瞪大双眼。
“好久不见。”
上条当麻快步走过来。他穿着一件旧西装，头发和杂乱的胡茬都疏于打理，若不是他事先吸引了御坂美琴的注意力，大概率会被当成毫无特色的中年男子给无视掉。
“好久不见……”御坂算了下上条还没到三十岁，是因为最近太忙，没时间整理仪表，抑或他需要这般形象进行伪装？
“你好像没什么精神呢？出什么事了吗？”上条巡视四周，来医院多半不算是好事。
“你才是，买了那么多药。”御坂的视线注意到上条手里提着的医院塑料袋，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药品。
“这个？”上条不以为意提起手上的塑料袋，苦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最近有点咳嗽，没想到一下子给我开了这么多药。现在药好贵的。”
他调侃着说了句“上条先生现在也不宽裕”。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会生病了吧？”
上条的语调瞬间变得担忧，御坂一下没能跟上转变。
“黑子受伤了，有点严重。现在还没醒。”
“那真是太糟糕了。”上条口吻变得沉重，或许是御坂的错觉，他好像隐隐松了口气。“不过有冥土追魂医生在，我想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那个人超厉害。”
御坂叹了口气，垂下眼眸，“就是因为那个人说手术会很危险，我才担心啊。”
“这样啊……”上条大概没想到自己安慰的话语起了反作用，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抬脚继续靠近御坂，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放心，白井小姐很坚强，一定能顺利通过手术。”
“我知道！”
上条倏然发觉手掌一阵发麻。看到御坂隐含泪光的凌厉眼眸刺向自己，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刚刚抵消掉足以致命的电流。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上条无奈地晃晃手。
“你还不是一样，一失踪就是好几年！”
“抱歉。”
上条做了个道歉的手势，不过御坂完全不买账，依然撅着嘴巴。
“这次大概会待很长一段时间，再也不离开了也说不定。”上条挠挠头发，欲言又止。
“我请你吃饭吧，作为道歉。”
“那是最起码的，不过我现在没食欲，先记着以后再请吧。”
“遵命，大小姐。”上条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虽然他知道御坂不会在人多的地方胡乱使用超能力，不过身体本能还是躲了下。
“你接下来还有什么事吗？”
“回家收拾一些日常用品和换洗衣服，虽然现在不用我陪护，以防万一，也好有个准备。”御坂顺嘴问了句，你呢？
“……我现在回去，还有些事情要做。”
“说起来你现在有在正经工作吗？”
“嘛，做完手上的事就找……”
“毕竟你一直忙着拯救别人和世界。”御坂无法批判上条总是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的行为，但仍希望他更好的对待自己，“快点找个工作，生活才能安定……你现在日常生活没问题吧？”她重新打量了一遍上条的着装打扮，“生活费之类的。”
“吃饭和住宿的钱还有，我以前攒了一些。”上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可能觉得不该被御坂反过来担忧
“那就好，如果有麻烦，看在旧识的情面上，我也不是不能接济你。”
“御坂小姐，有时候坦率一点，上条先生会很开心哦。”
“啰嗦！”
“御坂小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一路跟你走过来的吗？”
“为什么要跟我回来？”
“你的话不值得信任，我要亲眼看看。”
御坂跟着上条来到了他的住所，她都不知道这座城市里还有眼前这种每一间都像是储物室的出租屋。
“你住这里？”
“对，很便宜，各种设施也齐全。”上条看出了御坂的心思，不慌不忙打开门，“不好意思，我这边一般没客人，就委屈你穿一下我的拖鞋。不脱鞋也没关系，反正最近几周也没打扫。”
上条按下门边的按钮，纯白的灯光立刻盈满了房间，御坂看清室内全貌。要进行描述倒也十分简单，只有凌乱二字。
地板上到处都是吃完的食物包装，衣物，箱包，还有数量多到令人生疑的纸团。御坂的视线移动到矮桌时，顿时豁然开朗，同样凌乱的桌面上只有一块净土，上面放着自学生时代以后就没有再见过的方格书写纸，边上放着一支钢笔。
上条察觉到御坂好奇的视线方向，匆忙快步走上前，掩耳盗铃地收起稿纸。
“你要吃点什么吗？”
御坂望向水槽里堆满未清洗碗筷的迷你厨房，心想你岔开话题的意图也太明显了。
“你在写东西吗？”御坂反问道。
上条见隐瞒不过去，只得点点头，“是的，把过去的事情写一写……也算是人生的总结。”
“这就是你现在要做的事？”
“嗯，做完这个我就找个工作，稳定的工作。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顺利’是什么意思？”
“能出版拿个奖之类的？”上条歪头，用疑惑的语气回答，似乎是临时起意。
“那看来不会顺利了。”
“真过分啊，御坂小姐。一般这个时候不应该鼓励和祝福的话吗？”上条学着此前御坂的模样鼓起脸颊。
“让我看看。”
“什么？”
“你写的东西让我看看，我来帮帮忙或许有获奖的机会。”御坂哼了一声。
“不要，我还有开头就要写完了。你是打算占据劳动成果吗？”上条紧紧抱着手稿，好似御坂要强抢一样。
“谁稀罕你的劳动成果啊！不要帮忙算了。”
“你要是非要帮忙，我倒真有个事要麻烦你。”上条突然转变态度，目光柔和，表情腼腆紧张了起来，“等我完成了，能麻烦你帮我寄出吗？”
“为什么？你直接自己寄不就行了，干嘛还要从我转这一手。”御坂费解的皱眉，不明白上条的用意。
“如果我直接寄出的话，总感觉会不幸的出意外，到不了出版社。”上条苦着脸耸肩，他的命运的主题就是不幸，“而且我希望写完之后，你先看一看，如果实在觉得不合适，就不要寄出了。”
“那现在就给我看吧，省的你之后麻烦！”御坂作势要抢，上条一边举高手稿，一边向后撤步，不自觉踏出了阳台，后背抵到陈旧的栏杆上时，抬起的眼眸恰好与悬挂在璀璨夜空中的那轮皎洁银白的明月对视。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上条喃喃感叹，身后忽地踏来一阵轻柔的微风，把不多不少的音量送进了御坂耳朵里。
御坂的脸颊腾得变红，她知道那句话背后的含义，可是却没用勇气向他提问，到底是不是夏目漱石定义的那个意思。
“若是能一直看着这么美丽的月亮该多好啊。”上条接着低声呢喃。
三天后，御坂美琴在门口的邮箱里发现了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手写的文稿和录入电脑后打印的版本。
她站在门外寒冷的清晨中，迫不及待地阅读文稿。
最后完成的开头，他如此写道：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便是再次见面的时候，终于对她袒露内心。借着清澈的月色对她说，月色真美。
我知道她听懂了。
然后我的心间涌起了无法克制的凶猛波澜。
我以为自己做好了应对所有情况的准备，却还是在那一刻恐惧而心痛。
我想，啊——假如我可以用更直接的方式跟她表达内心该多好
比如，我爱你。
御坂美琴瘫坐在地上，眼泪模糊了视线，“那个笨蛋，那个笨蛋，那个笨蛋……”她无力的哭喊，一夜无法安防的复杂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
凌晨三点的时候，御坂收到电话，白井黑子的状况急转直下，即将进行紧急手术。她立刻赶往医院，等到了的时候，手术已经接近尾声。一切都很顺利。最需要心焦的时刻正在赶来的路上真是太好了，她刚这么庆幸的时候，就看到冥土追魂医生匆匆赶往别处。
“他刚决定接受手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恶化。”冥土追魂回来时对御坂惋惜地说道。
后来御坂才知晓他以为上条把自身的情况都告诉御坂了。御坂是医院里上条当麻除医生护士以外唯一的熟人，各种官方需要进行的事宜自然只有委托她作为代理人完成。似乎他本人半开玩笑地说是很放心御坂帮忙处理。
结束掉一切，天都亮了。御坂懵懵懂懂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处，看到了信箱里的文件袋。
直到这时，她才清晰地领悟——再也无法见面了，没有说出的话将永远成为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