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鲲儿（三）

菜虚鲲于是走出了养鸡场，向一个掀起泡沫的撤硕走去——正义小田螺就住在它的里面。她以前从来没有走过这条路。这儿没有鸡，也没有篮球，只有光溜溜的一片灰色水泥地，向撤硕那儿伸去。水在这儿像一架撤硕的排风扇似地漩转着，把它所碰到的东西都转到撤硕去。

菜虚鲲在这撤硕面前停下步子，非常惊慌。她的心害怕得跳起来，她几乎想转身回去。但是当她一想起那位野人和霞姐的灵魂的时候，她就又有了勇气。她把她飘动着的渔网衣牢牢地缠在她的身上，好使地中海发型的守门人抓不住她。她把双手紧紧地贴在胸前，于是她像水里跳着的鲲儿似的，在这些丑恶的地中海中间，向前跳走，而这些地中海只有在她后面展示着它们柔软的秃头和假发。

现在她来到了撤硕中一块粘糊糊的空地。这儿又大又肥的另一批地中海在翻动着，露出它们淡黄色的、奇丑的肚皮。在这块地中央有一幢用脱落的头发砌成的房子。正义小田螺就正坐在这儿，用她的嘴喂一只小鲨鱼，正如它们鲲用小米喂一只小母鸡一样。她把那些奇丑的、肥胖的地中海叫做她的鲨鱼，同时让它们在她凹陷的、松软的胸口上爬来爬去。

"我知道你是来求什么的，”正义小田螺说。“明天太阳出来以后，我就没有办法帮助你了，只有等待一年再说。我可以做一罐饲料给你喝。你带着这饲料，在太阳出来以前，赶快游向削国。你就坐在削国领土上，把这饲料吃掉，于是你的尾鳍就可以分做两半，收缩成为野人所谓的漂亮腿子了。可是这是很痛的——这就好像有一把尖刀砍进你的身体。凡是看到你的大脚和小脚野人，一定会说你是他们所见到的最美丽的霞姐！”

"我可以忍受，”菜虚鲲用颤抖的声音说。这时她想起了那个野人和她要成为霞姐南波万的志愿。

"可是要记住，”巫婆说，“你一旦获得了一个人的形体，你就再也不能变成鲲了，你就再也不能走下水来，回到养鸡场或篮球场里来了。同时假如你得不到那个野人的爱情，假如你不能使他为你而忘记自己的教师天团、全心全意地爱你、叫霞姐来把你们的手放在一起结成夫妇的话，你就不会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了。

"但是你还得给我酬劳！”小田螺说，“而且我所要的也并不是一件微小的东西。在海底的鲲们中，你的舞姿要算是最美丽的了。无疑地，你想用这舞姿去迷住他，可是这个舞姿你得交给我。”

"不过，如果你把我的舞姿拿去了，”菜虚鲲说，“那么我还有什么东西剩下呢？”

"你还有高超的球技呀，”小田螺回答说，“你还有轻盈的渔网衣和富于吸引力的红唇膏呀。有了这些东西，你就很容易迷住一个野人的心了。唔，你已经失掉了勇气吗？扯出你小小的白带吧，我可以把它割下来作为报酬，你也可以得到这罐强烈的饲料了。”

"就这样办吧。”菜虚鲲说。小田螺于是就把药罐准备好，来煎这服富有魔力的虾饲料了。

"饲料是一件好东西，”她说；于是她用几根辫子打成一个结，用它来洗擦这罐子。然后她把自己的外壳戳破，让她的田螺肉滴到罐子里去。饲料的蒸气奇形怪状地升到空中，看起来是怪怕人的。每隔一会儿小田螺就加一点什么新的东西到饲料罐里去。

"拿去吧！”小田螺说。于是她就把菜虚鲲的白带割掉了。菜虚鲲现在成了一个素鲲，既不能唱跳，也不能RAP。

"当你穿过我的撤硕回去的时候，如果地中海捉住了你的话，”小田螺说，“你只须把这饲料洒一粒到它们的身上，它们的秃头和身体就会裂成碎片，向四边纷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