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陈往事.迟暮（8）

  深秋，枫叶如血。

  黑色大楼外停着两辆黑色的面包车。在郊外的一片寂静中，忠心耿耿的监视器熄灭了那红色的眼珠，低低地垂下头颅。冷风吹过的楼顶，白天潜入的芙兰卡和陈正在月光照耀下的楼顶挂好垂吊下楼的绳索两人沉默不语地整理着各自的装备，金属与绳索摩擦碰撞的声音代替了语言。陈没有经过这样的潜入训练，只从学校课本上学过一些理论。但芙兰卡早已预料到这一点，于是才制定出这样的计划，将陈带在身边。

  “楼下准备好后，会从正门突入。要是楼内还有其他人埋伏，我的队员会帮助我们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芙兰卡最后一次检查自己腰间的绳索是否扣好，“听我指挥，我们这次下降到21楼。那里是资料室。”

  陈点点头，也最后一次检查自己腰间的绳索。

  别墅内，商人叫醒自己的妻女，收拾好东西。大小姐简单收拾了自己正在阅读的书籍，拿了两件衣物，没带化妆品，轻装上阵。管家拿了车钥匙，将漆黑的轿车从楼下停车场开到大门口。商人帮助自己的妻子将行李箱提出来，一路小跑到车后，打开后备箱，将拖箱放进去。大小姐也跑着坐到后座上。

 医院里， 林雨霞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睡着了，月光照在她娇嫩的脸庞上。“要是你们行动失败或死亡，近卫局会否认你们的一切行动。你们没有后援。”星熊叼着烟，坐在酒店床上，最后一次回想起魏炎武的话。诗怀雅递给她一杯酒，两人仰头喝光。然后带上手套，背上背包，走出房间，诗怀雅轻轻关上房间木门，像是生怕惊扰了深秋冰凉的空气。两人去到约定的那间仓库，那里人头攒动，都是效命于鼠王的死士。没人说话，甚至感觉没人在呼吸。他们都装备着黑市上买来的枪械。大多是哥伦比亚制造的，少部分是经乌萨斯流出改造的。她们这次就要一举彻底拿下对面，将机密文件送至魏炎武手中。

  “行动！”

  楼下两辆车内涌出一大批持枪人员，柏油路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扩散开。他们迅速破开大楼正门，打开手电一拥而入。留在车内技术部的人员截断了警报器的信号，当晚，没有一个警察察觉犯罪正在进行。留守楼内的保安立刻发出警报，一时间，保安大队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枪械，与外来势力在二楼与三楼交会。开展激烈枪战，火光将人群的影子映在墙上，闪烁不定。

  “就是现在。”芙兰卡和陈得知交火后，便吊着绳索从楼顶一跃而下。微风霎时间变成凌冽如刀的寒风，似乎还闪着钢铁般的蓝光。两人顺着巨大的玻璃墙面外围向下坠落，陈的长发飘然。

  国道修建在山间，管家开得飞快，卷起一路的树叶，商人从副驾抽屉内取出手枪。大小姐和目前坐在后座。

  “听着，”商人的声音听上去忽然有些哽咽，“当初和你结婚，我们俩也料到了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事到如今我只想说，我跟你在一起过日子这些年，生下女儿，将她抚养长大，这一切我都没有后悔过。他们以为放我多活几年可以让我放松警惕，那么今天我就要告诉他们，他们错了。”他没有回头，只是打开手枪弹匣，检查里面是否有装填有子弹。车道两旁的密林巨树，看起来都向自己扑过来，像是要审判他。大小姐现在似乎从回过神来，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够猜出几分：“是跟您以前在情报部门的事情有关，对吗？”

  故事开始于多年以前，当时的商人还在乌萨斯，是负责当时那座城市的情报总长。是他潜入当地近十余年发展自己的情报网络。而变故来临时，也是像今天这样的一个深秋，但造的成人员伤亡的血液却一直从路边的枫叶染红到了皑皑的白雪。他的手下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死去，直到最后一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是谁出卖了自己。直到在一个雪夜，他和自己最后的心腹逃离那座城市时，被敌方发现。他最后的心腹当场死亡，倒在他的怀里，温热的血溅到了他脸上。当他已经闭上双眼准备好赴死时，自己的上司却赶来救了他，并与炎国的敌人——乌萨斯情报人员——展开交流。车灯正对着他，他看不清上司脸上的表情，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他只感觉到手中的生命流逝，如土司上涂抹的番茄酱流到了餐桌上，供蚂蚁和苍蝇享用。上司斜眼看了一眼坐在红色雪地里的他，走了过来，告诉了他真相。。。

  就在这时，一束煞白的灯光从后方袭来。照亮了车内的四人，大小姐还停留在真相带给自己的震惊之中，父亲则将子弹上膛，管家一轰油门，车如疯狗般向前窜出去。她从未想过回是这样的结局。

  陈和芙兰卡来到了21层，切割开玻璃，两人迅速溜进房间，拔出手枪，悄悄转开门把手。走廊黑黝黝的，只有绿色的安全走廊灯还亮着。隐隐约约能听见楼下的交火声。两人沿着走廊奔跑着，想着资料室进发。但不巧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被吸引到了楼下。大楼的主人明显下了命令死守资料室，任何时候都不允许离开。陈和芙兰卡无奈也陷入交火。两人利用走廊两侧的房间门作为掩体射击。趁着对方换子弹的时机，陈一个打滚，滚到了芙兰卡身边。

  “不太对劲。”陈悄声告诉芙兰卡

  “此话怎讲？”

  “对方的武器装备很精良，而且是我熟悉的款式。”陈和芙兰卡躲在走廊一侧的房间门后。

  “什么叫你很熟悉？”

  “我在部队时用的，就是这种型号的枪。”陈说出口后，对面继续开枪，震耳欲聋的枪声在走廊回响。在火光闪现照亮陈苍白脸颊的刹那，她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以至于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是真的。

  龙门的混战也相当不容易。诗怀雅，星熊二人率领上百号人杀入当地有名的酒楼。酒楼金碧辉煌，灿烂无比。这里是龙门无数达官显贵也会偷偷摸摸的来的地方，因为近卫局的势力难以触及这个地方，而这个地方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酝酿犯罪的温床。星熊和诗怀雅都蒙上了脸，混在人群中。第一声枪响后，胆小的顾客们都慌不择路地逃跑后，星熊和诗怀雅才摘掉面罩。对面倒也不装了，他们背后可是国外政治势力，他们的装备必然不会太差。一时间弹雨横飞，打掉了大厅里的水晶灯，打掉了龙头雕像的鼻子，木制的红楼梯被打得木屑四溅。星熊提着般若，跟诗怀雅一同冲锋。她们知道，战斗越久，局势对自己就越发不利。没人会想着报案，即便近卫局插手这件案子，顶多也只会被当作黑帮火拼处理。

  “呼~呼~”陈和芙兰卡好不容易解决掉门口的人，踉踉跄跄地地走进资料室，芙兰卡反手关好门，陈便立刻走到资料室的电脑前开始查找真相。就这样，她找到了事情急转直下那一周，这家公司与外界的一个贸易记录。

  以及一段与龙门陆军部的对话。

  陈点开后，往下不停地翻看着，翻看着。芙兰卡站在她身后，因为根据她跟近卫局的约定，这是属于陈自己的人物，黑钢人员无权插手。但她渐渐发现陈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芙兰卡没有移动自己的位置。

  “快走。。。”陈低声呢喃，然后猛地转身疾呼，“快去救大小姐！”

  诗怀雅和星熊登上顶楼，撞开黑帮老大的办公室大门，里面乱糟糟的，满是凌乱的纸张，一盒雪茄打开在桌面上，一盏台灯便是唯一的光源。两人开始在房间内翻找。终于在抽屉里找到了那份‘绝密档案’。档案带里还夹杂着一封从沃伦姆德寄来的信。

  “你先下去看着点儿他们吧，”星熊转身对诗怀雅说，“我再找找这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算是对我们的补偿咯。”

  “行。”诗怀雅笑笑，这是她近半年来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鬼点子挺多的嘛。不过咱这也算是为鼠王除了心头之患，是可以犒劳一下自己。”

  诗怀雅走后，星熊悄悄关上门。她会想起第一次在仓库说起这计划时魏炎武阴沉的出常以及不同寻常的语气，总觉得事情怪怪的。多年来混迹黑帮的经验告诉自己不能完全被别人掌控，偶尔还是要自己拿回主动权。这份资料已经有一部分被拿去做生意了，就算星熊现在偷看也不会有任何人发觉。她想着没准可以找到一些信息以备不时之需，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就这样，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在刺眼车灯的照耀下，手捧着自己心腹的尸体，真相随着冰冷晶莹的雪花降临在了他的耳边。原来，对方已经被炎国策反，同意窃取乌萨斯情报回馈给炎国。而越是高级情报的窃取，越是需要赢得乌萨斯军政府的信任。就这样，他自己的间谍小组被自己的国家出卖掉，来换取那乌萨斯人在军队里的地位，然后便是更加可贵的情报流入炎国军队的囊中。如此手段必定会引起当时商人的抗拒，于是便瞒过了他的双眼，将他手下的人一个一个追杀殆尽。

  而当时，炎国的情报部门在乌萨斯可不止一个据点，于是同样经历的人也不止商人一个。等到退役之后，那些人都受到了炎国政府的严密监视。但终究还是逃不过被自己政府追杀的命运。那些人死的死，逃的逃。星熊手中的这封信，便是一位来自沃伦姆德的前炎国情报人员。他凭借多年做情报工作的经验，将这封信送到了这个黑帮手中，以为可以将此事公之于众，但却没想到黑帮生性贪婪，为了追求钱财，酿成大祸。而机密文件内含有当年被国家背叛的人员名单。其中一人的名字很熟悉，就是前段时间刚被爆出压榨感染者的那家公司老板。

  她想到了去外出执行任务的老陈。

  “巧合。。吗？”星熊皱紧了眉头，随即摇摇头。她不相信有什么巧合。既然如此。。。她将文件装好，捏在手里，打开门走了出去。

  随即便被一把站在墙边的手枪瞄准了。

  持枪人是诗怀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