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みの】恰到好处
桐谷换好鞋子,直起腰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伞。 出门前她一如既往关注了一下天气节目,因此带了备用伞。预报的暴雨果然袭来,众多雨滴重重砸向地面的声音很远就能传入耳畔。不用看也知道,微尘已经被压在水泥地上,积少成多聚为泥灰,再与雨潭融合化作浑浊的泥水。走出室内,她明显感受到盛夏特有的闷热并没有随着降雨而消散,水汽包裹住制服使其粘稠地紧贴在肌肤上密不可分,给人徒增烦躁。潮湿的气息涌入鼻腔,并没有所谓的清新感,与之相反,压抑的沉重挤在心头。 这就是夏季的雨。 有些疲惫的桐谷缺乏去欣赏雨景的兴致,倒也没有对天气的怨念,只想着最好快些回家休憩。她垂着眼睫,立在门口施劲撑开雨伞举起,微不可闻地叹口气,抬眼望向前方准备踏入雨帘,映入眼瞳中的却并不是预想中的落雨,而是熟悉的一抹栗色。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身影便径直冲进了雨中。可以看得出是为了快些摆脱如影随形的雨水,她跑得格外卖力,说是使出了练习时的力道也不为过。可是跑得再快,也不可能躲得开连绵的袭击。 在她快奔至校门时,桐谷回过神来,迅速出声喊道:“实乃里!” 花里身子一顿停住脚步,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小遥?”站在安全地带的桐谷看见被顶在她头顶的书包随着动作倾斜,雨水也顺之滑落,滴在面积不断扩大的水潭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未等桐谷再次呼喊,花里的脸上便浮现出惊喜的笑容,眼眸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转身向她的方向赶来。 很奇怪,明明现在看不见太阳才对。桐谷恍惚间想。 余光里天空的确灰蒙蒙的,乌云拢成大片大片,连丝缕阳光的踪迹都瞧不见,但视线中心处,花里朝自己奔来的狼狈模样却莫名像是被打上了高光格外醒目。桐谷望着她扶稳已经起不到遮蔽作用的书包奋力迈过水潭,鞋子两侧溅起水花,发出悦耳的“啪嗒”声。 花里在无形的聚光灯下跳着不成规律的舞步,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桐谷靠近。 不过高速与稳定往往只能拥有其一,花里选择了前者,于是依恋着她的落雨们很不满地抗议,狡猾地指使同样不舍的水潭使坏,令她鞋底一滑失去平衡,最终得以获得了近距离接触。所幸对于摔跤此事有了经验的花里本能地伸出手臂将伤害最小化,虽说衣服上还是粘满了泥水。书包也悲惨地顺着惯性飞到距离桐谷的不远处,或许其中的物品早已被浸湿。 可惜桐谷根本顾不上去管什么书包,她绷紧身体赶忙跑到努力爬起来的花里身旁,一只手撑伞一只手搀她站起,再搭着她的胳膊带到屋檐下。 “有没有哪里很痛?”桐谷关切问着,拉过她的手臂观察肘部,再蹲下身检查她的膝盖,确认都没有破皮后松了口气。本来她是想要过去接一下可怜兮兮的花里的,只是没想到对方直接义无反顾地跑了过来。桐谷有些哭笑不得。 “啊哈哈,一点点而已,不是很痛!”花里故作镇定地干笑着不好意思看桐谷。实际上她的发丝依旧在滴着水,制服也染上湿润变得皱巴巴,更别提四肢有些红肿的“着陆地”,整个窘迫神情都被桐谷尽收眼底。桐谷不在意这些,但她惊奇地发现,就算这样花里眼底的光也没有暗下去。 桐谷心知肚明花里是在逞强着让她放心,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将躺在地上无声哀嚎的书包的捡起递给她,再从自己包中掏出手帕擦拭人儿脸上的水渍。 “小遥......”花里被这亲昵行为给惹得满面通红,眼睛不安地眨巴眨巴,视线四处乱飘寻找一个合适的落点,手紧张地搓着已经可以滴水的衣角。桐谷只是无言地以手帕轻柔抚过她的脸颊与脖颈,继而收起属于自己的手帕,笑着问:“一起回家吧?我——” 与花里清澈的眼眸对上后,桐谷有瞬间的失语,那一刻她好像明白了对方眼中的光究竟是什么,原本想说的话不知为何也迷失在了花里的眼里。她鬼使神差地停下了在包里摸索备用伞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接着开口,仿佛刚刚只是短暂地失去了信号:“我可以撑伞送实乃里回去。” 花里呆呆地望着桐谷,过了许久瞪大眼眸,手快速地捂住唇,不过声音还是逃了出来:“唔诶......”脸上的颜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更深,乃至几乎蔓延到脖颈。桐谷清楚这个用手帕是怎么也擦不掉的。 桐谷脸上挂着笑同时说服自己,这样的天气在同一把伞下也不太奇怪,尽管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样算是—— “相、相合伞......”桐谷听见花里这样喃喃。 这个词一出来,两个人的身体都僵硬了起来,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望向有着愈下愈大趋势的雨幕。闷热感灼烧着人的胸腔,可又微妙地不令人反感。 “那我们走吧?”最后不知是谁这样说。 雨砸在伞面上的声音很有节奏感。 花里暗暗瞥了一眼桐谷,发现她握着伞柄的指节力道大到发白,但是面庞却红得不像话,这点在皮肤本就白皙的她身上更加明显。 “怎么了,实乃里?”桐谷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侧过脸望向她。 “啊,没、没什么。”对上视线后花里咽了口唾沫,做贼心虚地摆手否认,假装认真地看向前方的路。 小遥的眼睛亮晶晶的,好漂亮。花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