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复仇杀手×落魄花魁(不完整 慎入 三叁想写的小说))

2023-02-24 00:27 作者:三叁要写纯文学  | 我要投稿

①初始灵感 我太爱现在在观赏的这个故事了,也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无法使之完整和饱满。暂时只有先这样简单记一下。 有的花朵向阳而生,有的花朵只能在暗夜里绽放。她们同是夜的花朵,被黑暗掩藏了本色。 故事发生在日本江户时代的京都。女孩幼时是幕府重臣的独女,家里因为得罪宵小被灭门。她被连夜送走,几乎被追兵抓住。在一位妓女的帮助下躲过一劫,被送出京都。 看着惊魂难安的女孩,妓女为她编了一个类似平安符的手链,手链上纹着“活下去”的字样,告诉女孩,这个手链能为她祈求平安。 后来的十几年,女孩一直把它戴在手上。十五年后,女孩回来了,乔装打扮,女扮男装,习得一身武艺,成为黑帮老大的得力侍卫,她要报仇。她求得天下第一利剑,暗中筹谋,等待手刃仇人的机会。 京都的夜再繁华,于她,也只是烟云。这里是她的故乡,却没有她的家,只剩下回忆里的刺痛。街上表演着花魁道中,热闹非凡,听说是京都第一的花魁。女孩很快认出,是她,当年帮助自己逃生的那位姐姐。是故乡唯一的故人了吧。 她已经成为了花魁,头牌。女孩端详起故人的姿态和神貌,她看到,她的眉眼婉转却飘忽,她的笑容宜人却淡然。美艳却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不过表演,不过规定的情境。她不如十五年前那般亲切了,却分外让人想去怜惜。都是一样的人,白日里逃窜,见不得阳光,暗夜里,撕毁灵魂,燃尽生命。 她在任务里犯了错,因为,和花魁相关。她对花魁说,是为了报恩。看到她手上的手链,花魁认出了她,当年的千金闺秀。 花魁对当年的她印象太深了,十五年前,她发现小女孩时,小女孩已经受了重伤,却竟然自己忍着逃了十二条街,走到了花街,不然,自己也帮不了她。她的眼神,花魁深深地记着,太过于倔强,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十五年了,女孩的眼神,还是那样。 她们的生命,开始缠绕,本质的接近,让她们不必在彼此面前假装;类似的经历,让同样孤独的她们成为互相依靠的港湾。唯独在只有她们两个的地方,她们才会一同素衣薄妆。 深蓝的华服,是别人目光的重量。淄黑的夜行衣,是命运的枷锁。花魁说,她们都是暗夜的花朵,她想象中的向阳而生的花朵,是纯白的。她喜欢白色,可是客人不喜欢,所以她白衣服不多。 唯有两相依偎之时,方能暂时忘记世间的喧嚣。所恋之人的心跳声,成为女孩心中最柔软的部落,她倔强的目光,渐渐被柔情取代。她最终放弃了复仇。 因为,活着更重要;因为,所谓正义,不过维持仇恨的借口;因为,有别的事物取代了仇恨,成为她活下去的勇气。她亲手折断了那把自己千亲万苦求得的天下第一利剑。她想忘记恨。 她可以忘记,可是她的敌人不会。 再一晚,想着长相厮守的美梦,女孩在恋人身侧睡去。醒来之时,才发现自己被运送出了京都。手上多了条新的手链,手链上的纹路是“好好活着”的字样。是她。还有一封信: 吾爱,见字如面。原谅我,如此告别。我还是决定了,没入黑夜。唯有如此,才能保你平安。与你重逢,吾愿已了,别无他求。虽然我无法成为向阳而生的花朵,可是如果您的生命可以重回光明,我无所谓要付出什么。请替我在白昼绽放。 勿念。 女孩恍然大悟,花魁以自己为交换,保她平安。完全褪去男装,她可以用自己的姓氏,自己的本名,以自由之身行走在白日,只因,暗夜里有一朵极美丽的花朵,替她照耀。她看着手链上“好好活着”的字样,决心一定不负所望。 后来,女孩用织布的手艺发了家,她家的布,卖往京都。 ②花锦 序幕:故地遇故人 再来到京都,看着变了样的街道,玉子心中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脑海中闪过那时候的一幕幕:曾牵着她的那双手、曾叮咛她的那个人,过往的一切一切,回忆涌来。故人还好吗?此刻在哪里,做着什么?是否也在惦念着自己? 还可以,再见到她吗? 玉子不知道,只是茫然地走在街上。她已经完成了这批布匹的交易。无事,逛逛。 和所有的女商人相似,玉子着装整齐、朴素,略施脂粉,干练利落。她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个线条编织的旧手链,看起来补丁过很多次,仍然舍不得丢弃。上面还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出字的痕迹。手链上坠着些看似流苏的散落细线。 倏忽,被路过的贵妇人的衣角挂住。 “真是抱歉,挂住了您的手链。”贵妇人俯身仔细查看后,又小心地解开。当她抬头,看到无措的玉子,认出了那熟悉的面庞。 “玉子!玉子小姐。”她又惊喜又惊惶。“这么多年,您还戴着这个。”此时心中的欣喜大于恐惧。 “是由于惦念夫人的缘故。”玉子心中此刻有千言万语都忍住了,她低声问,“夫人,可否进一步说话?” 贵妇人也压低声音,怕被随行的仆人听见,对玉子耳语,“明日午时,在锦华苑等我。” 玉子点头。夫人收回衣角,继续往前。玉子原地不动,痴痴地望着夫人远去的背影,想象着她现在的生活,岁月似乎只是将她们隔开,而不曾改变她们的本心。夫人的步履依然从容、淡然。她的笑容,仍旧温暖、充满慈悲。 她还是她,还是当年的悠智香太夫,不曾更改。即使身陷老爷的庭院,也仍旧不改风采。 往事一一倾泻,当年在锦华苑上演的所有,再度变得鲜活,在玉子眼前。她仿佛看到了走在街道上表演花魁道中的悠智香太夫,和隐没在黑暗里等待机会完成任务的自己。 那个时候,玉子还是一名杀手,化名健一郎,女扮男装蛰伏在黑帮大佬佐野奏的门下,为了自己的目标,忍耐着,等待着。过惯了压抑、紧张的日子,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自由。用自己的本名,自由地行走在大街上。 是她,悠智香太夫,改变了情形,救赎了她。她多么希望,如果如此亏欠悠智香太夫,她们就能来世再见。 而现在,她们重逢了。 明日午时,就可以在锦华苑再度见到她。想到这,她到了旅店立刻找来织布的机器,开始准备要送给太夫的礼物。 吱吱呀呀的声音一晚上都在玉子的房间作响,旅店接到了一些客人的投诉,被玉子用金钱摆平了。 天亮时分,这份礼物也织就了,太夫一定会喜欢,玉子想。只是这礼物还是太轻太轻,无法表达出她感情的万分之一。 带着这份小礼物,玉子梳妆了好一会儿后,出门了,往锦华苑走去。 01我的大人 五年前,她二十三岁,还在以健一郎的身份,过着压抑、紧张的杀手生活。她的雇主是佐野绿,京都黑帮大哥佐野奏的长女。与丈夫离婚后,寡居在娘家。 这位雇主出手阔绰,也极为严苛,为了得到现在的岗位,健一郎几乎快丢了半条命,才通过了考核,成为佐野绿小姐的心腹。平常装作普通家仆,实则是最为利落的杀手。 健一郎面容俊秀,身材轻盈,瘦弱,而高挑。尽管不苟言笑,神色阴郁,仍被视为美少年。私下言说健一郎与佐野绿小姐关系不一般的,大有人在。 而事实,比流言更为复杂。 佐野奏老爷还有三子,佐野齐二少爷和佐野瞳三少爷,以及佐野安小少爷。齐少是佐野奏老爷看重的继承人,而绿小姐并不服气,暗中与之争斗,企图以女儿之身成为黑帮大佬。瞳少却极为神秘,常年在外经商。健一郎还未谋面,但听说,瞳少反而最得奏老爷偏爱。因为这个,健一郎对瞳少格外好奇。四少佐野安少爷年纪较小,今年十四,尚未管事。 “父亲的生辰,三弟会来。一郎,我有个任务,交予你。十分要紧。”绿小姐不紧不慢的梳着头。“三弟一定煞费苦心准备了生辰礼,不管是什么,你去想办法破坏。然后留下痕迹,让别人以为是齐做的。” “是!主人。”健一郎低头领命。 “记住,你自己千万别暴露。” “是!” 健一郎退下,心里暗自琢磨,这会不会是个机会?是否可以好好利用?于是她决定,在留下齐少痕迹的同时,也用隐晦的方法留下绿小姐的痕迹,先看这位瞳少是个什么人物,作何反应。往后再细细谋划。 绿小姐和齐少各自心怀鬼胎,为了帮主之位,各自施展,互不相让。健一郎早已看透,但对于绿小姐,健一郎有一丝敬畏,她手段毒辣,面冷心冷,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一旦被绿小姐发觉自己的小动作,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 是时候冒这个险了吗? 健一郎不想再等待了。 她趁绿小姐不备,偷了她的一个发簪,找人仿造后,又还了回来。准备拿仿造的发簪,遗留在生辰礼的现场。 归还发簪时,被绿小姐撞见。 “这个时候,你在这里做什么?”绿小姐厉声问道。 “我捡到一个发簪,认得是小姐的,特来归还。” “给我看看。”健一郎低头双手呈上发簪,绿小姐接过,细细查看,“确实是我的。健一郎,你做的不错,下去吧。” “是!” 为了打听瞳少准备的礼物,健一郎煞费苦心。得知瞳少经常留宿烟花柳巷,最近常常来往于锦华苑。她决定跟随瞳少,潜伏进锦华苑,打探消息。 锦华苑内,男男女女,欢歌笑语。 一郎一人喝着酒,等待瞳少的现身。她在这里,独自这般,显得和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他这样的恩客,正是悠智香所需要的。在悠智香看到一郎叫走了几个上前搭话的年轻游女后,主动上前,故意露出自己线条圆润的手臂,缓缓给一郎斟酒。 “大人,夜色微寒,让悠智香来陪你喝酒。” “不必,你且下去,我自有道理。”眼前不过一个上了年纪的游女,想招揽客人罢了,不必理会。 “大人,大人就当帮帮小女。”悠智香投来哀求的目光,然后上前,小声地对一郎说,“大人,小女再没有成单,就要被逐出去了。” 一郎揣摩着眼前的女人,三十五岁上下,按道理不该是眼前的品阶,衣着比前面几个游女还不如。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真的。 “悠智香,看来这里也不需要你。雅间有一位客人打翻了酒,你去打扫。”一个学徒模样的女子从里间走了出来。 “你去打扫,”一郎对那女子说,“悠智香夫人来陪我喝酒。” “大人!”悠智香很感激这位陌生人愿意帮助自己。真诚地对他鞠躬。 学徒开始跳脚,“好大胆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初月姐的徒弟!竟然叫我去打扫!” “和美,去打扫。”初月一身雍容地走了出来,看着和美,“客人让你去打扫,你就去打扫。” “初月姐!” 初月对和美使了个眼神,和美便一脸不情愿地去打扫了。 一郎有注意到,初月一出来,悠智香就有些异样,像在警惕什么。 初月转身,笑笑地面向一郎,周围人投来羡慕的眼光。连一郎都知道,她是锦华苑的当家花魁。但这样的人,就像花朵,越是艳丽,毒素越多。一郎不自觉的,变得和悠智香表现一样。 “大人,让初月给您斟酒可好?” 初月刚拿起酒壶,就被一郎用手按下了,他看看悠智香,“你来。” 悠智香立刻再为一郎斟酒。 初月反而笑得更甜了,“如此良宵,初月就不叨扰两位了。大人你可要知道,陪您的这位,可是十年前名满京都的花魁,悠智香太夫。是我的前辈。好了好了,我先告退了。” 十年前……名满京都的花魁……悠智香太夫……这些词语开始自动在一郎脑海里,和过往匹配。是她! 一郎下意识的握住紧紧用黑布缠绕的左手。 “大人,你没事吧。”悠智香上前握住一郎的左手,一郎立刻抽了开来,吓悠智香一跳,“没事。”一郎补充道。 “大人,真的太感谢大人,如果不是大人,小女不知道会怎么样……” 就在悠智香千恩万谢的时候,一个神似瞳少的人走了进来。 “我还有事,再会。”说着便起身追踪那个人去了。 “还没能问你的名讳呢,我的大人。”悠智香喃喃道。 02她的名字 那个人在锦华苑并没有逗留多少时辰,转而去了别处,一郎紧随在其后,却在转角处跟丢了他,现在到了一个小桥上。一郎有些自责,觉得是自己分了心,才跟丢了他。她气急败坏地转身,却看到那个少年迎面撞上来。 “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一郎没站稳,跌下桥去,底下是一条不见底的河流,而一郎并不会游泳。 少年傻眼了,看着一郎在河里扑腾。他看向四周,无人可以帮忙,于是跳下河中,去救一郎。 他很快发现了端倪。 “你是女人?” 待到两人拉扯中上了岸,一郎缓过神来,狠狠用尽全力,打了少年一巴掌,她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我救了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少年捂着脸,十分委屈。看着眼前这位神秘佳人清秀的面庞、倔强的目光,他又好气又好笑。 一郎要走,少年跟着。 “我们不打不相识,就交个朋友吧。”少年笑容清澈。 “滚!”一郎呸道。 “我知道今天的事,有些不可思议。但这不正是我们的缘分吗?小姐。好,既然你今天认为是我不轨。我不会强人所难,小姐,可否告知我你的名讳,改日我登门拜访……” “你再跟着我,我就让你死。”一郎咬牙说出。 “好,我不跟了,你别生气了,可以吗?” 一郎懒得理他,径直走了,时不时还回头看看对方有没有跟上来。好在,他没有。 一郎没有回佐野绿的府上,而是去了自己的小舍——她自己住的一间茅屋,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这里了。 “父亲大人”,一郎含泪跪在一排牌位之前,中间较大的两个牌位写着“父亲宫本藤田”“母亲宫本优子”。 “女儿不孝,不仅不能手刃仇人,找到弟弟。还被佐野家的三公子如此戏弄,被揭穿了女儿身……父亲大人,女儿究竟该怎么办?怎么做才好,若您在天有灵,保佑女儿,快快与弟弟再见。” 哭过,抹干泪,还要继续生活。 对于三少,一郎想到一个好办法。尽然她撞见自己的女儿身份,不如就女装接近他,套取自己想要的信息,并且,要求瞳少帮自己保密,自己是女儿身的事。 她早已打探出,瞳少的行踪。现在,需要去置办一身女装。于是一郎小心乔扮,去到了一家离佐野府很远的女式和服店。 “老板,我买一套和服,身材和我差不多,劳烦您帮忙看看。”这是学武以来,一郎第一次买女装。 “大人!”悠智香太夫正在店里取初月桑定制的新和服,初月故意选这么远的店,就是想折磨悠智香。悠智香看到一郎,一眼便认出来了。“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大人。大人是给心上人买和服么?我可以帮大人参考。请问对方有多大呢?” “和我差不多。”一郎回答道。 “那一定是一位出众的佳人吧。你看,这个颜色,怎么样?”悠智香拿起一件白底青花带着黄色描边的和服,往一郎身上比。一郎茫然地看着悠智香。 “大人不是说心上人和自己身材差不多么?大人的身材,比很多女孩子都好呢。自己也可以置办身亮色点的衣服了。” 一郎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一身黑,被悠智香这么说,突然觉得有些窘迫。 “她,不是我的心上人。”一郎小声地嘟囔,悠智香愣住了一下。 “就这件吧。”一郎对老板说,又转向悠智香,“多谢夫人。改日必登门道谢。”拿了和服匆匆地去了。悠智香想多和他说几句话都来不及。 等走到锦华苑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黑。 悠智香一进门,就被不知道谁放在门前的木屐给绊倒了,和服洒了出来,被和美看到。 “哎哟~这可是初月姐新定做的和服呢!悠智香,你在做什么?弄坏了可怎么办?” 说着,和美去查看和服,丝毫不顾悠智香摔坏没有。她扯扯和服上的穗子,装作是在检查。一扯,给扯断了。 “你看!这穗子都掉下来了。你等着,我去告诉初月姐。”然后就大喊,“初月姐~初月姐~” “你喊魂呢?”初月懒懒地走了出来,“叫我干嘛?” 和美抱着和服跑向初月,“姐姐,你看,你的新和服,被悠智香这个贱婢给弄坏了。”初月看着那掉了的一个小穗子,立刻目露凶光,飞走过去,给刚刚挣扎起身的悠智香,一个狠狠的耳光。悠智香感到一阵耳鸣。 “这可是我会见重要客人要穿的衣服,你居然弄坏了!” 就在这时,一个年纪看起来比悠智香还要大的素服女人下楼来,“发生了什么?” “妈妈!”初月正在气头上,“你要替我做主。悠智香弄坏了我的新和服,这可是我给佐野大人陪酒要穿的衣服啊。” 妈妈看到悠智香拿一只手捂着脸,走过来。“悠智香,你来说怎么回事。” “妈妈,我去拿初月桑的新和服回来,进门时不小心绊倒了,弄坏了和服。我不知道这件和服这么重要。如果可以,请让我亲手将和服补好,将功赎罪。” “妈妈!”初月不肯轻易放过悠智香。 妈妈笑道,“悠智香,你真认为这件事就这么简单可以了结吗?悠智香,你做错了事,就要乖乖受罚。和服的钱,从你的薪水里扣。为了让你长记性,今天再罚你一百棍。” 和美和初月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于是妈妈吩咐嬷嬷拿出提前浸泡好的藤条,这种藤条,打人极其疼痛,而不会留下太深的痕迹,不会影响游女的工作。嬷嬷心疼悠智香,试图假打,被妈妈发现了,一把夺过藤条亲自施刑。 啪啪啪啪,每一下,都是无处安放的情愫,和无能为力的恨。 悠智香曾是妈妈最宠的游女,她们曾是一对极佳的搭档,宛如制片人和艺人。成为艺人,曾是悠智香的初衷。妈妈利用了她贫苦的出身和对于演艺的喜爱,让悠智香甘心为自己所用。 那个时候,悠智香梦想学舞蹈,妈妈于是对她说,可以免费给悠智香上舞蹈课,但悠智香要陪客人喝酒。后来,悠智香如愿以偿的学会了舞蹈,也被妈妈暗中卖出了第一夜。她没有抵抗,她知道对于贫苦的她来说,这是与艺术相伴的唯一途径。即使再苦,她也没有想过赎身。 悠智香很有天赋,很快被其他游女和有素质的客人,视为艺人。她很快便成为了红极一时的花魁。 作为花魁,她并没有很艳丽,而是被一种慈祥的圣光笼罩,让所有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臣服于她身上那不可抗拒的亲和力。 不少人迷恋着悠智香,甚至病态地疯狂地爱慕着她。佐野奏和妈妈,就是其中的两个人,并对悠智香有着一种超乎常情的在乎和控制欲。尽管如此,悠智香还是保持着内心的自由,不曾向两人屈服。 这大概就是十年前的事。十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只是,当初坚固的,依然坚固着。 花魁最红不过几年,但成为一个好艺人,却需要一生的修行。尽管身处炼狱,悠智香也不愿停下自己的修行和脚步。 悠智香因为仗责负了伤,休息几日。她便翻出《曲论》,想看看。却听见楼下在吵,几个家仆在追查搜寻什么。 她嫌吵闹,把窗户扣上。 一回身,就被一个黑衣人给拿住,她双手无法挣脱,便用脚死命去踩对方的脚,被松开了。她顺势一推,谁知竟把那人给推倒了,还沾了满手的血。 此刻,那个人昏迷在了地上。 咚咚,有人敲悠智香的房门。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佐野家的,夫人可曾看见什么可疑的人么?” “没有,小女已经睡下了。大人明天再来看可以么?” 总算搪塞过去了。 这个人需要救治,这是悠智香的第一想法。她揭开黑衣人的面纱,是他!我的大人。 一个好心人怎么会沦落至此? 然后拿药粉给他上药,解开衣服的那一刻,一郎白色的束胸露了出来。悠智香惊呆了,她的大人,居然是女子。 这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当悠智香解开了一郎左手包的布,看到了一个旧手链。上面写着:“好好活下去。”的字样。 这不是?这不是?十年前我给宫本小姐编织的手链吗?悠智香想。 十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悠智香上街时撞见了一个惊慌的女孩,说自己正在被追杀。女孩被刺了一刀,失血严重。却还是强忍着疼痛,跑了两三条街,才碰到悠智香。悠智香救治、收留了她,将女孩安置在花街在的一间小屋子里。为了鼓励她,给她编织了那样一条手链。 “小玉子,这条手链,姐姐去庙里拜过,可以保佑玉子平安。”她亲手给玉子戴上了手链,真没想到,玉子一戴就是十年。 宫本家不知道为什么事,得罪了佐野奏,被一夜灭门。 玉子在悠智香的帮助下,得以逃出京都。 可是现在,她回来了。 带着仇恨,隐忍着。 这位大人的名字,悠智香十年前就知道,她是宫本玉子,宫本家的大小姐。 晨光熹微,一郎睁开眼,看到了在一旁用手撑着勉强入睡的悠智香。猛然,悠智香头一动,不慎从自己手中滑落,也醒了过来。 “你醒过来了,玉子小姐。”悠智香一脸的的担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玉子很惊诧,好久没有人直呼她“玉子”了。看着自己被解开的衣服,已经暴露的手链,她一瞬间明白了。不仅她认出了故人,故人也认出了她。她再一次,被这个心存慈悲的花魁所救。 “我们十年前见过,玉子小姐不记得了吗?是我亲手编织了这条手链,给玉子小姐。” 玉子用手抚着手链,一边以微弱的气息说道,“谢谢您,夫人,再一次救了我的命。” 悠智香连连摇头,表示不能算是自己的功德。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又怎么会身着男装?” 玉子本想欺瞒,但看着悠智香担忧的神色,她第一次觉得,撒谎是一件这么羞耻的事。她对悠智香敞开了心扉,包括家仇和私怨,以及不知下落的弟弟。 听到玉子如此坎坷的身世,悠智香忍不住落下泪来。玉子递过帕子给悠智香,反而成为了安慰的人。 “那夫人近来如何?似乎境况不太如意。”玉子反问故人。 “这没什么,在这里,这些都是寻常的事情。经过这几年的磨炼,我反而明白了,自己成为艺人的心愿,有多坚固。我唯一的心愿,是再次在舞台绽放,哪怕只是一次。啊,真想在台上,再跳一次舞。” 玉子不是很懂悠智香所说的“艺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她懵懵懂懂的,明白了,悠智香的生命力所在,和舞蹈,和艺术紧密关联,无法分割。悠智香之所以动人,和悠智香所拼命追求的这些东西,息息相关。尽管玉子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什么,却也因为悠智香,同样觉得它们神圣不可侵犯。而现在,悠智香却被压制了,她的生活里,留给她呼吸的缝隙很狭小,她却没有放弃,努力地踮着脚呼吸。 这让玉子有些心疼。但她无能为力,除了安慰悠智香,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而悠智香,总是努力装出不需要安慰的样子,这让玉子更是无从入手。 “玉子小姐,你稍等等,我去做早饭。你在这里要小心行事,切不可被别人瞧见,她们不知道,我收留了你。” “是,麻烦夫人了。”玉子向悠智香鞠躬,悠智香回礼,然后去了厨房。 拿早餐回来时,被和美看见了。 “悠智香,你什么时候要吃这么多东西了?不会是藏了野男人,不让妈妈知道吧?” “没有的事,你不要乱说。” “哟,你急了?那就打开房门,让我看看。” “房间是私人领域,你怎么能随便查看?” “你不让我看,我偏要看。” 和美不顾悠智香的阻拦,推开她,悠智香端着早餐,又没有和美力气大,被推倒了。 和美打开门。 “怎么这么重的药味?”但除了药味,没有其他异常。 “这是我这次受伤涂的药。”悠智香解释道。 和美不信,又去四处搜查,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仍然没有收获。 “下次不要没事吃这么多东西,浪费粮食!”和美愤愤地走了。悠智香长舒一口气,幸亏没被发现。可是玉子小姐,去哪里了呢? 悠智香十分担心却帮不上什么,只有替玉子小姐祈祷。 03为伊起舞 原来,女装接近瞳少的玉子,如愿打探到了需要的消息。瞳少的贺礼是天下第一匠打造的天下第一剑。玉子计划让剑出鞘那刻断裂,这需要绿小姐当天引齐少呈上那把剑。在跟踪齐少的时候,玉子被人发现,被齐少的心腹打了个半死,还好没有暴露。情急下,才逃到了悠智香的房间。 寿宴当天,佐野府好不热闹。 晚饭时分,绿小姐和三位少爷都盛装出席。同来祝寿的,还有佐野老爷现在的左右手,松下岩和坂本真。玉子在外看护,却时刻留意着宴席之上的动态。 很快到了展示寿礼的环节。除了年纪尚小的安少爷,齐少、瞳少、绿小姐、松下岩和坂本真,都备了寿礼。 第一位献上寿礼的是齐少,他送的是琼浆玉液酒。即刻被佐野奏开封,与众人分享,大家对齐少的品味连连称赞。 第二献上寿礼的是瞳少。果然,他要献上的是名家打造的天下第一利刃。在他要呈给佐野奏老爷时,绿小姐提议: “二弟骁勇,三弟身手不错。现在又得此利刃,不如让二弟和三弟比剑为乐。” 坂本真立刻复合道:“如此甚好。” 于是齐少持天下第一利刃,瞳少持随身剑柄,两人比剑。 不到五个回合,那天下第一利刃,却被瞳少的普通剑柄给削断。在座的都很惊讶。 “三弟,你怕是被人欺骗,买了假的天下第一利刃。” 齐少如此说,试图给弟弟开脱。此刻瞳少只感到无比窘迫。他心如明镜,知道是姐姐试图挑拨自己和哥哥。因此心上有些悲凉。 佐野奏关切地看向瞳少:“瞳,你一向细致缜密,是出于关切为父的缘故,才会受骗。瞳的心意,我心领了,瞳,不必自责。” “是,父亲。”瞳少归了席,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他害怕自己的姐姐,也无法对自己的哥哥放心。在这个家,一日不曾感到平静。他多希望,自己是出身于寻常人家,可以有亲密的兄弟姐妹,他宁愿用现在的富贵去换。 到了绿小姐献上寿礼,她只是微微一笑,告诉大家:“我的最后献上,包大家满意。还请坂本叔和松下伯请先。” “坂本、松下,你们谁先?”佐野奏问道,双目审视着这两个手下。 “我先。”坂本真先开口了,“松下哥还请见谅。”坂本和松下两人友好地互相鞠躬。 坂本继续说道:“我给大哥准备的是,来自明过的上好茶叶,是贡茶哦。” 佐野奏听到,和坂本真相视一笑。 “坂本叔可真厉害,连明国的贡茶都能弄到。”绿小姐附和道。 “那松下,你又准备了什么?”佐野大哥正在兴头上,又问松下。 “回大哥,我吩咐厨房给每位兄弟姐妹都准备了一碗苦菜羹。是为了忆苦思甜,让大家不忘记这一路来的艰辛,和那些牺牲了的兄弟。” 听到这个,坂本和绿,差点笑出来。 佐野奏老爷也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露出笑容,“松下,你费心了。这个礼物很好,我很喜欢。绿,现在可以告诉大家,你的礼物是什么了吧?” “我还能送什么?当然是歌舞表演了。”绿小姐拍手,“姑娘们!” 随即上来十几个盛装的小姑娘,舞台上也多了几位婀娜的丽人。 气氛被点燃,大家一片欢乐。 一郎是一点不知道自己主人的脑回路,猜不到她一秒的想法和计划。 “玉子小姐……额,不,一郎大人。”是悠智香,她一人盛装,等在门外。 “夫人也是来表演的么?怎么一个人等在门外?”一郎有些奇怪。 “今天,我是替补。” “替补?” “就是如果台上的演员,有事或者发生意外,才轮到我上台。” “可夫人梳妆得好仔细啊。” “这是替补该做的功课。” “大人,你方便过来一下吗?” “什么?” “反正今天上不了台了。我跳给大人看吧。你就过来,过来一点点就好。这样光线足一点,好看一点。” 平时在岗位万年不动的一郎,被悠智香给拉动了。 悠智香一边哼着歌曲,一边起舞,折扇飞转,顾盼多情。 那一刻,一郎心中深深烙下了这一刻。一个失落的花魁,只为自己起舞。或许她是不想浪费今天的妆容吧。仅此而已。 “悠智香,悠智香,”突然一个游女急急地跑出来,“快准备,该你上台了!” “怎么了?我出哪个角色?” “主角,是主角。别问了,快来。” 于是悠智香四丢下一郎,急急地跟游女走了。 ③二稿 一瞬人间 1. 这条静谧的狭窄街道,似乎总没有尽头,两旁的店铺也是静悄悄的,来往的两三行人同样也是小心翼翼的小声踱着步,似乎怕搅扰了这份宁静一样。宫本叶月走在佐野府所在的一条柳町上,或许是偶然,或许是故意。 和其他女商人一样,28岁的宫本叶月行动利落、打扮质朴,身着单色素衣、略施薄粉,刚好映衬着又高又瘦的个子,显得颇有神采。她的穿着虽然朴素,却是当下最流行的,面料也极为名贵。这套和服是新做的,专为了这次布匹的交易量身定制。但在叶月左手手腕上的那个手链,却旧得惹人嫌弃,由粗线条编织,被补丁了很多次,隐约可以看见上面还有字迹。它在叶月的袖口若隐若现,和现实世界割裂,无声地述说着只属于它的秘密和过往。 京都的街道,还是老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切一如那时一样,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叶月说不上来,茫然地往前走着。淡粉的樱花飘落在叶月身后,一如五年前的那个春天。 往事一幕幕,从回忆里喷涌:曾牵着她的那双手,曾叮咛过她的那个人,曾牵绊她的那段情,如今又怎么样了?故人是否记得自己,是否也在感慨往昔? 还可以再见到那个人吗? 风吹过,花瓣散落,叶月左手上的手链,飘着些流苏似的小缎子。倏忽,被路过的贵妇人的衣角挂住。 “真是抱歉,挂住了您的手链。”贵妇人俯身仔细查看后,又小心地解开。当她抬头,看到无措的叶月,认出了那熟悉的面庞。 “叶月!叶月小姐。”她又惊喜又惊惶。“这么多年,您还戴着这个。”此时心中的欣喜大于恐惧。 “是惦念夫人的缘故。”叶月心中此刻有千言万语都忍住了,她低声问,“夫人,我们还能再见吗?” 贵妇人也压低声音,怕被随行的仆人听见,对叶月耳语,“明日午时,在小舍等我。” 叶月点头,夫人收回衣角,继续往前。叶月原地不动,痴痴地望着夫人远去的背影,想象着她现在的生活,岁月似乎只是将她们隔开,而不曾改变她们的本心。夫人的步履依然从容、淡然。她的笑容,仍旧温暖、充满慈悲。 她还是她,还是当年的悠智香太夫,不曾更改。即使身陷老爷的庭院,也仍旧不改风采。 往事一一倾泻,当年在玉泉屋上演的所有,再度变得鲜活。她仿佛看到了走在街道上表演花魁道中的悠智香太夫,和隐没在暗处里等待机会完成任务的自己。 待到悠智香的背影没入了黑夜,叶月回过神来,往自己居住的旅馆赶。 “叶月姐!叶月姐给我和凛带了什么礼物?”看到姐姐回来,千鹤立刻上前查看,“唉?什么都没有吗?” “千鹤,先别管这个,我看到她了。” “什么?是悠智香姐姐吗?” 叶月点头。 听到这个,刚刚进门的凛也凑了过来。“真的吗?悠智香夫人!” 看到千鹤和凛惊讶欣喜的样子,叶月提醒自己要冷静。 “我们约了明日午时在小舍相见,我想送夫人一份礼物,需要你们的协助。”凛和千鹤都表示十分愿意帮忙。 于是叶月又找到了织布机。三个人叽叽喳喳了整整一夜,拂晓时分,完成了这份礼物。 “原来叶月姐姐想送给悠智香姐姐的,是这个。”千鹤看着这份小小的礼品,忽然懂得了礼轻情意重的意味。千鹤和凛也想去见悠智香,被叶月给驳回了,害怕会有麻烦。于是两人写下书信两封,托叶月带去了。 午时还未到,叶月就来到了小舍。现在这里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破烂茅屋了,布满了蛛网。叶月的心上,冷热交替,为往事已逝而悲叹,又因为,即将见到心上人,而欣喜。 恍惚回到了五年前。五年前,叶月还是健一郎。而悠智香,始终都是悠智香。 2. 五年前,叶月二十三岁,还在以健一郎的身份,过着压抑、紧张的杀手生活。她的雇主是佐野绿,京都黑帮大哥佐野奏的长女。与丈夫离婚后,寡居在娘家。 这位雇主出手阔绰,也极为严苛,为了得到现在的岗位,健一郎几乎快丢了半条命,才通过了考核,成为佐野绿小姐的心腹。平常装作普通家仆,实则是最为利落的杀手。 健一郎面容俊秀,身材轻盈,瘦弱,又高挑。尽管不苟言笑,神色阴郁,仍被视为美少年。私下言说健一郎与佐野绿小姐关系不一般的,大有人在。 而事实,比流言更为复杂。 “健一郎,你听好,还有一个月,就是帮中大会,一并举行的,还有父亲大人的生辰祝贺会。到时候,我的三弟佐野瞳会回来。他一定用心准备了很特别的寿礼。不管那份寿礼是什么,你去打探清楚,然后想办法破坏。最关键的是,让三弟以为,是二弟做的。”绿一边梳妆一边命令,想着想着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笑容。 “是!主人。”一朗低头领命。 “切记,你自己千万别暴露。” “是!” 佐野家可谓是暗流涌动。佐野老爷膝下有一女三子,长女佐野绿,二子佐野齐,三子佐野瞳,四子佐野吉。齐少爷是佐野奏最为看重的继承人,而绿姐企图以女儿之身夺帮主之位,和齐少暗暗斗争,面和心不和。至于,瞳少爷,一直在外经商。一郎还未谋面,但也知道,瞳少爷是个角色。齐少爷和绿姐都渴望得到瞳少爷的助力,尚不知瞳少爷是怎么想的。刚好,这次去会一会瞳少爷。四少爷吉刚满十四,年纪还不足以管事,又不得父亲疼爱,构不成太大威胁。 这会不会是一个机会?实现自己的目的?一郎不想这么无止境地等下去。她决定,这次也留下绿姐破坏寿礼的痕迹,看瞳少爷作何反应。 她趁绿小姐不备,偷了她的一个发簪,找人仿造后,又还了回来。准备拿仿造的发簪,遗留在生辰礼的现场。 归还发簪时,被绿小姐撞见。 “这个时候,你在这里做什么?”绿小姐厉声问道。 “小的捡到一个发簪,认得是绿姐的,特来归还。” “给我看看。”健一郎低头双手呈上发簪,绿小姐接过,细细查看,“确实是我的。健一郎,你做的不错,下去吧。” “是!” 为了打听瞳少准备的礼物,健一郎煞费苦心。得知瞳少经常留宿烟花柳巷,最近常常来往于玉泉屋。她决定跟随瞳少,潜进玉泉屋,打探消息。 玉泉屋内,男男女女,欢歌笑语。 一郎一人喝着酒,等待瞳少的现身。她在这里,独自这般,显得和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他这样的恩客,正是悠智香所需要的。在悠智香看到一郎叫走了几个上前搭话的年轻游女后,主动上前,故意露出自己线条圆润的手臂,缓缓给一郎斟酒。 “大人,夜色微寒,一个人饮酒稍显寂寞。让小女来陪陪大人,怎么样?” “不用,你下去。”眼前不过一个上了年纪的游女,想招揽客人罢了,不必理会。 “大人,大人就当帮帮小女。”悠智香投来哀求的目光,然后上前,小声地对一郎说,“大人,小女再没有成单,就要被逐出去了。” 一郎揣摩着眼前的女人,三十五岁上下,按道理不该是眼前的品阶,衣着比前面几个游女还不如。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真的。 “看来这里也不需要你,悠智香。雅间有一位客人打翻了酒,你去打扫。”一个学徒模样的女子从里间走了出来。 “你去打扫,”一郎冷冷地对那女子说,然后看向悠智香,“悠智香夫人来陪我喝酒。” “大人!”悠智香很感激这位陌生人愿意帮助自己,真诚地对他鞠躬。 学徒很惊讶,“好大胆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初月姐的徒弟!竟然叫我去打扫!” “和美,去打扫。”初月一身雍容地走了出来,看着和美,“客人让你去打扫,你就去打扫。” “初月姐!” 初月对和美使了个眼神,和美便一脸不情愿地去打扫了。 一郎有注意到,初月一出来,悠智香就有些异样,像在警惕什么。 初月转身,笑笑地面向一郎,周围人投来羡慕的眼光。连一郎都知道,她是玉泉屋的当家花魁。但这样的人,就像花朵,越是艳丽,毒素越多。一郎不自觉的,变得和悠智香表现一样。 “大人,让初月给您斟酒可好?” 初月刚拿起酒壶,就被一郎用手按下了,他看着悠智香, “你来。” 悠智香立刻再为一郎斟酒。 初月反而笑得更甜了,“如此良宵,初月就不叨扰两位了。大人你可要知道,陪您的这位,可是十年前名满京都的花魁,悠智香太夫。是我的前辈。好了好了,我先告退了。” 十年前……名满京都的花魁……悠智香太夫……这些词语开始自动在一郎脑海里,和过往匹配。是她! 一郎下意识的握住紧紧用黑布缠绕的左手。 “大人,你没事吧。”悠智香上前握住一郎的左手,一郎立刻抽了开来,吓悠智香一跳,“没事。”一郎补充道。 “大人,真的太感激大人了,如果不是大人在这,小女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大人您……” 就在悠智香千恩万谢的时候,一个神似瞳少的人走了进来。“我有要事,再会。”说着便起身追踪那个人去了。 “还没能问你的名讳呢,大人。”悠智香喃喃道。 3. 那个人在玉泉屋并没有逗留多久,转而去了别处,一郎紧随其后,却在转角出跟丢了他,到了一个小桥上。一郎有些自责,觉得是自己分了心,才跟丢了他。她气急败坏的转身,却看到那个少年迎面撞上来。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 一郎没站稳,跌下桥去,底下是一条不见底的河流,而一郎并不会游泳。少年傻眼了,看着一郎在河里扑腾,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他看向四周,无人可以帮忙。于是跳下河中,去救一郎。 他很快发现了端倪。 “你是女人?” 待到两人拉扯中上了岸,一郎缓过神来,狠狠用尽全力,打了少年一巴掌。她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我刚刚是为了救你。”少年捂着脸,十分委屈。看着眼前这位神秘佳人清秀的脸庞,倔强的目光,他又好气又好笑。 一郎要走,少年跟着。 “我们不打不相识,就交个朋友吧。”少年笑容清澈。 “滚!”一郎呸道。 “我知道今天的事,有些不可思议。但这正不是我们的缘分么?小姐。好,既然你认为是我不轨,我不会强人所难。小姐,可否告诉我你的名讳、住处,改日我登门到访......” “你再跟着我,我就让你死。”一郎咬牙说出。 “好好,我不跟了,你别生气了,可以吗?” 一郎懒得理他,径直走了,时不时还回头,看看对方有没有跟上来。好在,他没有。 一郎没有回佐野府,而是去了自己的小舍——她自己住的一间茅屋,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这里了。 “父亲大人,”一郎含泪跪在一排牌位前面,中间较大的两个的牌位写着“父亲宫本藤田”“母亲宫本优子”。 “女儿不孝,不仅不能手刃仇人,找到凛弟,还被佐野家的人,如此戏弄,被揭穿了女儿身.......父亲大人,女儿究竟该怎么办才好?若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女儿,早日报仇雪恨,与弟弟团聚。” 哭过,抹干泪,还要继续生活。 对于三少,一郎想到一个好办法。既然她撞见自己的女儿身份,不如就女装接近他,套取自己想要的信息,并且,要求瞳少帮自己保密,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她早已打探出瞳少的行踪。现在,需要置办一套女装。为了掩人耳目,一郎乔装打扮,去到花街深处的一间服装店。 “老板,我要一套和服,和我身材相近的。”这是学武以来,一郎第一次买女装。 “大人!”寻声看去,一郎看到了正在给初月桑取和服的悠智香,悠智香笑了:“真的是大人,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大人。大人是给心上人买和服么?我可以帮大人参考。请问对方多大呢?” “和我差不多。”一郎答道。 “那一定是一位出众的佳人吧。你看,这个颜色,怎么样?”悠智香拿起一件白色底青花带着黄色描边的和服,往一郎身上比,一郎茫然地看着悠智香。 “大人不是说心上人和自己身材相近么,”悠智香解释,又补充道,“大人的身材,比很多女孩子都好呢。自己也可以置办点亮色的衣服了。” 一郎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一身黑,被悠智香这么说,突然觉得有些窘迫。 “她,不是我的心上人。”一郎小声地嘟囔,悠智香听到愣住一下, “就这件吧。”一郎对老板说,又转而对悠智香道谢,拿了和服就匆匆离去了。悠智香想多和他说几句话都没能来得及,她便拿了初月桑的和服,也离去了。 路经小摊,看到小物件可爱,就买了一个头饰给藏了起来。 等到了玉泉屋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黑。悠智香一进门,就被不知道是谁放在门口的木屐给绊倒了,和服洒了出来,被和美看到。 “悠智香,你这个贱婢,你把初月姐的和服怎么样了?”和美上前去捡和服,急忙查看,丝毫不关心悠智香摔坏没有。 “姐姐!”楼上下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长相水灵,却衣着褴褛。看到悠智香摔倒在门口,马上跑到悠智香身边,去扶悠智香。“姐姐摔伤没有?” “我没事,小千鹤。”悠智香温柔地回复女孩。 同时,和美将和服翻来覆去地查看,装作检查的样子,扯扯和服上的穗子,却过于用力,几扯就把穗子扯了下来。和美拿着被扯下的穗子,对着悠智香兴师问罪。 “明明是你自己扯下来的,我亲眼看到的,为什么要怪姐姐?”小千鹤将悠智香护在身后,气势汹汹地反问和美。 “千鹤,你是想一起受罚吗?”和美坏笑,“既然这样,我只好满足你。”转而,和美大声地唤初月桑。 “初月姐!初月姐!” “你喊魂呢?”初月在楼上理好服饰,懒懒地下楼,问和美,“有什么事?” 和美将和服与断裂地穗子送到初月眼前,初月一看,立刻目露凶光,飞走到悠智香面前,狠狠扇下一个耳光。“这是我陪客要穿的衣服,你居然弄成这样!” 小千鹤立刻扑到初月脚边,就要咬初月的腿,被初月踢开了,和美立刻上前,摁住小千鹤。 玉泉屋的妈妈桑朱子听到吵嚷声,下来查看,看到初月师徒俩正在欺辱悠智香师徒俩。“发生了什么事?悠智香,你说。” “妈妈!”初月故作委屈,“我新定做的和服,被悠智香给弄坏了,这可是为了见佐野大人定制的,妈妈要替我做主啊。” “悠智香,你说,怎么回事。” “回妈妈,我去取初月桑的和服,进门不小心摔倒了,弄坏了和服……” “不是,不是这样的。”小千鹤挣扎着,“和服是和美扯坏的,不是姐姐弄坏的。妈妈,妈妈不要罚姐姐。” 妈妈看向悠智香,“是这样的么?悠智香。” “和服是我弄坏的。”悠智香回答道。 “姐姐!”和美紧紧拉着小千鹤,并用手捂住了她的嘴,让她无法发声。 “悠智香,既然犯了错,就要知错。和服的钱,从你的薪水里扣。为了让你记住这次教训,再罚你一百棍。”妈妈狠狠地说道。 和美与初月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妈妈桑让嬷嬷拿出用药水浸泡软的藤条来,这种藤条打人极其疼痛,而不会留下太深的痕迹,尽可能地不去影响游女继续接生意。嬷嬷心疼悠智香,试图假打,却被朱子一眼识破。朱子抢过藤条,亲自施刑。 啪啪啪,每一条,都是无处安放的情愫,和无能为力的恨。十年前,她们曾那么要好,时间改变了一切,让爱变成了恨,让相爱的人变成仇敌。 小千鹤在房间里帮悠智香上药。 “还好这个没摔坏,”悠智香拿出小头饰,问小千鹤,“喜欢吗?” 这一次小千鹤却倔强地摇着头,嘟着嘴,“姐姐,我不明白,初月和美她们那么坏,你为什么还要处处让着她们?今天的事,明明是她们的错。” “小千鹤,你不懂,这个世界上的事,不是说谁对谁错这么简单。再说了,有你保护姐姐,姐姐就很安心了。但是,姐姐不希望,小千鹤为了保护姐姐,而受到伤害。小千鹤,要记住,不管什么情况下,保护自己最重要。” 小千鹤点点头。送小千鹤出去后,悠智香却一个人难过起来,她痴痴望着西边的方向,那是她的故乡所在。阿爹和阿妈还有哥哥,不知道怎么样了。当初为了给哥哥筹办治病的钱,不到十岁的悠智香,被卖到这里。 那是回不去的地方,一进入游郭,就该不再被亲情牵绊。可今天,悠智香不争气地想起了阿爹阿妈和哥哥,虽然对他们而言,自己是如同死了的人一般。 她拿起三味线,轻轻奏起故乡的旋律,只愿今晚,可以与家人在梦中团聚。 4. 乐声哀哀,随着悠智香的叹息而止。猛然地,听见楼下有好几个人在追什么似的,又戛然而止。悠智香觉得吵闹,放下三味线,起身去关好窗子。回身却被一个黑衣人紧紧控制住,她双手使不上劲,便用脚狠狠去踩黑衣人,一时挣开了。推那人一把,谁知竟把他推倒了,还沾了一手的血。 黑衣人昏迷在地。 随即有人敲门,询问:“我们是佐野家的,请问夫人,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我已经睡下了,不曾看见什么人。”悠智香回答,好在搪塞过去了。 看着昏倒在地上的陌生人,悠智香想:这个人需要救治。她揭开黑衣人的面纱,是他!我的大人。 一个好心人怎么会沦落至此? 然后拿药粉给他上药,解开衣服的那一刻,一郎白色的束胸露了出来。悠智香惊呆了,她的大人,居然是女子。 这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当悠智香解开了一郎左手包的布,看到了一个旧手链。上面绣着:“好好活下去。” 这不是?这不是?十年前我给宫本小姐编织的手链吗?悠智香想。 十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悠智香上街时撞见了一个惊慌的女孩,说自己正在被追杀。女孩被刺了一刀,失血严重。却还是强忍着疼痛,跑了两三条街,才碰到悠智香。悠智香救治、收留了她,将女孩安置在花街角落的一间小屋子里。为了鼓励她,给她编织了那样一条手链。 “小叶月,这条手链,姐姐去庙里拜过,可以保佑叶月平安。”她亲手给叶月戴上了手链,真没想到,叶月一戴就是十年。 宫本家不知道为什么事,得罪了佐野奏,被一夜灭门。叶月在悠智香的帮助下,得以逃出京都。可是现在,她回来了。带着仇恨,隐忍着。 这位大人的名字,悠智香十年前就知道,她是宫本叶月,宫本家的大小姐。 翌日。 晨光熹微,一郎睁开眼,看到了在一旁用手撑着勉强入睡的悠智香。猛然,悠智香头一动,不慎从自己手中滑落,也醒了过来。 “你醒过来了,叶月小姐。”悠智香一脸的的担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叶月很惊诧,好久没有人直呼她“叶月”了。看着自己被解开的衣服,已经暴露的手链,她一瞬间明白了。不仅她认出了故人,故人也认出了她。她再一次,被这个心存慈悲的花魁所救。 “我们十年前见过,叶月小姐不记得了吗?是我亲手编织了这条手链,给叶月小姐。” 叶月用手抚着手链,一边以微弱的气息说道,“谢谢您,夫人,再一次救了我的命。” 悠智香连连摇头,表示不能算是自己的功德。 “小姐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又怎么会身着男装呢?” 悠智香关切的目光让叶月感到一股压强,她第一次觉得,说谎是这么羞耻的一件事。 她想了想,最终回答:“知道太多,或许对夫人并不好。” “小姐不想说也没关系。切记自己小心。我去准备早餐。小姐在这里也要留神,不要被让旁人发现,怕是不好。” 等悠智香拿早餐回来时,被和美看见了。 “悠智香,你什么时候要吃这么多东西了?不会是藏了野男人,不让妈妈知道吧?” “没有的事,你不要乱说。” “哟,你急了?那就打开房门,让我看看。” “房间是私人领域,你怎么能随便查看?” “你不让我看,我偏要看。” 和美不顾悠智香的阻拦,推开她,悠智香端着早餐,又没有和美力气大,被推倒了。 和美打开门。 “怎么这么重的药味?”但除了药味,没有其他异常。 “这是我这次受伤涂的药。”悠智香解释道。 和美不信,又去四处搜查,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仍然没有收获。悠智香最讨厌别人碰她的东西,她这次差点没忍住。 “下次不要没事吃这么多东西,浪费粮食!”和美愤愤地走了。悠智香也是一肚子气。 可是叶月小姐,去哪里了呢?悠智香十分担心却帮不上什么,只有替叶月小姐祈祷。 【经历了一些感情后,对这个题材有了新理解。不想写救赎了,太假。想写暧昧、共生、离别,说不出才更刻骨。于是发了旧稿,没有负担。新的将会是全新的了~】

复仇杀手×落魄花魁(不完整 慎入 三叁想写的小说))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