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怪录】卷四02叶氏妇

叶诚是中牟县梁城乡从事布匹染色的人，他的妻子耿氏拥有可以看穿幽冥的眼睛。耿氏经常说：“这天下所有人，其实是人和鬼各有一半。鬼知道自己不是人，但人则是分不清的。”

他家有一头牛，皮毛是红色的，长有犄角，还可以理解他夫妻二人说的话。

元和二年秋天，他家来了两个鬼，一个像是州使，一个像是地界。它们到牛圈里看牛，说：“驮重物，脚程远，皮毛筋骨都让人喜欢的牛，我们州没有比得上这一头的。”

像是地界那鬼说：“这是追拿牛去远处做什么？”

像是州使的鬼说：“王的四女儿许配给了南海君次子，送行的有五百车队，每辆车配置一头牛，这些牛都要选择天下好看的。河南道有十头牛的任务，我们州承担一头，只有这头牛合适。我们赶紧去回禀上面吧。”他两个鬼就走了。

耿氏看了看牛，发现牛害怕得喘息起来，流汗就像是流水。家里父亲也是从事布匹染色的人，就用蓝花给牛涂色。

家里父亲才涂好颜色，就有紫衣军官骑着马来，后面跟着数十骑兵。军官高兴地来看牛，发现和之前上报的不一样。军官很生气，喊来地界就要处罚它，说：“王女儿远嫁，你们一个州范围里选一头牛。既然是这头牛中了，怎么要虚报内容？”

地界鬼说：“我刚刚和州使确认完了，这才报告给您。我们回来就找不到那头牛了，一定是牛的主人把牛藏起来了。追来牛主人审问，就可以找到牛了。”军官听从了这个建议，让士兵捉主人来审问。

几个士兵走上台阶，揪着叶家父亲出门。叶家只看到老父亲昏倒，喊了也没有反应。一家老小都围着老人哭，只有耿氏不哭。耿氏打来水给牛清洗，洗去身上的蓝色。

耿氏看到地界小官牵牛走了，放回了老人。老人走到台阶上，在众人呼喊中醒过来，说：“我因为隐藏牛被军官问责，才想去清洗牛。多亏了儿媳洗牛，这才让我可以回来。”派人去看牛，牛已经死了。

杨曙方主管中牟，听说了这件事。我找他询问这件事的真伪细节，没有一处有问题的。

真的是没想到，我们现如今的科幻想法居然是千年前就有人说了的。这不禁让我想到“文化自信“这个词。

现如今我们提倡文化自信，也常常有人念叨我们要文化自信，要相信自己的文明。除了那张口就来的“上下五千年”“四大发明”，大多数人对于我们自己的文化其实是没有一个深入的认识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具备浅显的了解。

就像是今天的《叶氏妇》，今天之前，我不知道原来我们在唐朝就已经有“天下之久居者、行者、耕者、桑者、交货者、歌舞者之中，人鬼各半”这种天马行空的猜想了。今天之后，当我看到一部电影讲的是怪物伪装成人类混入人类社会的时候，我可以说：“就这样啊？这不是我们唐朝玩剩下的？”

近些年有一种很有意思的现象，但凡提到鬼神妖魔，大抵都要用别的国家的。如果是用我们自己的文化内核，那就只知道《山海经》。这种情况下，你文化自信个锤子。

什么是文化自信？你都不了解文化还自信个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