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拔之书第三卷(三)
“玛朵布莎·丹参见神圣树国离离艾公主殿下。”一位衣着简朴的中年女子向离离艾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丹公主。在王宫里,我是客人,您才是主人。”离离艾伸手致意丹坐下。两位身份尊贵的女性分别坐在两扇相隔不远的窗户下。窗口朝东,天边的晚霞沿着天际线的两端同时燃尽。无云的苍穹仍带着阳光的余温,慢慢的朝着大地倾泻,那比海更深的蔚蓝让离离艾想到了幽龙潭。丹公主看起来就是一个脱下围裙的家庭主妇,她的袖套上似乎还带有炸鱼留下的油花和淡淡焦香。从侍女的角度看,一头红发垂在她的背影上,和主人一起像美酒一样正优雅地老去。
“哈哈哈,您太客气了,殿下。我还是很怀念他们都叫我卡拉肖克夫人的日子。”
潘的母亲和十年前一样开朗,只是眼角多了些皱纹。离离艾很难把这个放声大笑的女人和丹公主联系起来。玛朵布莎·丹,这是一个无论是在龙族历史上,还是居民的传闻里,都很难让了解龙国的外国人忽略的名字。从树国收集到的信息看,丹公主曾被王室官方认证死亡,却又在潘多年前的审判中离奇复活。此刻她正毫不拘束的和离离艾畅聊龙国的风土人情。
“阿离公主一定没有尝过龙族的扁鱼吧。每个龙族孩子在家里吃到的味道都不一样。如果阿离公主不嫌弃,还请尝尝我的手艺。”夫人虽然依旧能够轻松地保持宫廷礼仪里的标准坐姿,但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烟火气,就像自己曾经照顾蛮吉的样子,让离离艾倍感亲切。在侍女自觉离开后,离离艾决定叫她卡拉肖克夫人。
“夫人叫我阿离就可以了,听说夫人是上次龙兽边境之战的将军。”
“过去的事了,要是让人想起来当初领兵作战的公主变成一个只会做饭的女人,敌人会笑掉大牙的。”
“有父母做榜样的儿子,应该最适合当将军了吧”离离艾的视线飘向窗外,呢喃道。
“卡拉肖克家族的任意一份子都是不能参政的,殿下。”
离离艾没有从夫人的口中听到想要的东西,决定主动出击。
“潘还没来得及喝一口龙国的水,就被收监入狱了。夫人难道不想去看看他吗?”
“殿下难道不知道我已经代表卡拉肖克家族和潘断绝关系了吗?”
“但潘永远是丹公主的儿子。”
“可他今年没机会的,除非我要死了,否则潘还得等很多年。”夫人沉静了下来。这时离离艾才意识到她面前的是一个曾经和卡拉肖克·雄并肩作战的女人,不,应该是一个女将军才对。
“潘不应该死在这里,他有别的去处。”
“那他为什么要跟你来龙国?”
“我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他彻底消失在树国。接下来,他要从监狱里逃出来,才能去涡流岛。我已经对他作了承诺。”
夫人的眼睛仍带着笑意,离离艾也在保持着礼貌。窗外的天色愈发浑浊,走动的人影渐渐稀疏,树影更暗,其间似乎多了一些发亮的眼睛,闪动着未知的渴望。王宫里向来都是不安分的,两位公主从小就清楚,不约而同的压低了声音。
“那么殿下能从潘身上得到些什么呢?或者说殿下希望潘为您做些什么?”
“等到涡流岛战事结束后,希望夫人可以允许潘成为我的护卫。如果他能够活下来,而且依旧被龙国的人民拒绝的话。”
“但这仍然是一门亏本生意。殿下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来龙国呢?是在逃离一些人吗?还是一些事?殿下为什么会认为龙国会帮助殿下呢?而且殿下的未婚夫似乎不是很赞同你的举动,树国的监国大人也正在马不停蹄的赶来这里。潘的时间所剩无几,殿下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我们的合作需要更多的坦诚,请殿下也不要绕弯子了。”夫人像一把滑出鞘的刀,刀身惨白刺眼,一点一点把离离艾逼到了角落。她的双手紧紧地扣在木质扶手上,牙齿般咬出汗水的印记。离离艾终于明白,夫人不仅是玺的代言人,更是龙国的守护者。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夫人突然后退了一步。
“啊,天色不早了,殿下应该用餐了。需要我把侍女叫进来吗?”
“再等等吧,和一个公主对话的机会值得珍惜。”离离艾的发梢已然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额头上。她脸上的优雅终于彻底变成了无能为力的伪装。
很多人都认为卡拉肖克夫人的凌厉早已在家长里短中淡化,但此刻的话语比剑尖更利,离离艾左支右绌,已然力竭。她的思想在屋内的平静下剧烈的喘息,贪婪的捕捉提前想好的对策。
外面的眼睛愈发黑亮,更像是黑夜里的漩涡,不断吞噬着光亮和生气。夫人点亮蜡烛,托着烛台伫立窗边,一张不施粉黛的脸出现在黑夜里,毫不掩饰的张扬,威严像是蒸气一样弥漫在王宫里。离离艾的脸就此隐去,不用再维持僵硬的礼貌。良久,窗帘下的流苏停止摆动,黑夜随着一声低低的叹息拂去轻掩的窗帘,涌入屋子,将离离艾拥入怀抱,只远远的躲开孤零零的烛光和面色昏黄的卡拉肖克夫人。
“我不得不去涡流岛,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
“殿下,请允许我这么叫你,可怜的孩子。在国力强大的树国做公主并不是很合你的意,我知道被繁文缛节囚禁的感觉。我也曾尝试逃离这种生活,幸福也曾短暂的青睐过我的家庭,可是兜兜转转,又被政治扯了回去。即使你能够摆脱这种尊贵的束缚,你最终也很难得到你所想要的东西。”夫人的双手关切的握住离离艾的肩膀,慈祥的威严抬起了她低垂的眼神。
“我已经逃离了好几次,明白自己的归处就是王宫。但我不能做让我后悔一辈子的事,我有必须见到的人。”离离艾自离开小满后第一次打开心防。她自己也在纳闷,这几年来,明明每天都有一整个王宫的人服侍自己,但从来没有感到过自己身处真正的家。公主的身份像是一个无形的监狱一样圈着她,只为把她莺语般的声音传遍树国,唯有小满和蛮吉才能让她真正放松下来。离离艾收回想要捂脸的双手,拼命眨回眼角的泪水,树国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让她敞开心扉。除开死去的父母和枚蕉,她内心深处的伤心和欢喜居然都是外国人挑起的,真是讽刺,树国公主竟然不能从他的国民那里得到真正的感动。小满父子俩应该很久都没有吃过叶包饭了,上次相见像是深入肌肤的针孔那样在生活里迅速愈合,却又如此刺痛。自己甚至还没来得及摸蛮吉的头,如果自己现在不去,还有机会吗?离离艾不愿意再想下去。她抬头看着夫人,似乎真的感受到母亲的温暖,又没有说话,只是让自己的泪眼和面容的悲伤占据夫人的全部视野。
夫人的严肃依然粘稠地附着在脸上,但她瞳孔里的坚冰逐渐融化了。“如果只有潘一个人回到龙国,他也是死定了的。潘会有越狱的机会,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龙国了,除了卡拉肖克家族,所有的人都不会帮助他。如果没有快速离开龙国的渠道,就算被抓住,他也等不上法庭的审判,真的就只是一个再也不会出现的人了。你有让他离开龙国的办法,对吗?”
离离艾坚定地点点头,但夫人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松口气。
“这只是刚开始,你们的路还很漫长。你不用带我的口信给他,人民的呼声让他很清楚他应该做什么,这也是我的想法,他再清楚不过了。”
巨大的噪声里,黑云一样的飞艇缓缓降落在湖边草地。午后的草坪被阳光覆上一层金色薄膜,又被飞艇的黑影践踏出大洞。飞艇上纹有树国标志,是往返于绿叶港港口和光荣城码头的运输艇。目前为止,除翼国外还没有国家选择飞艇作为王室专用出行工具。原因众所周知,不会飞的种族就算飞到天上也还是翼族人的活靶子。所以只有翼国才有把飞艇用作战争的可能性,其他国家只会用它来运输货物。飞艇融合了基斯卡人的发动机技术和轻质水晶材料,巨量的晖晶在发动机里燃烧,粒化为流动的白烟,溶解在空气里,像是一位疲惫的老人,在别国土地上惬意的抽着烟斗。
发动机没有停转,飞艇不准备装卸货物,随时等待出发。护航的翼族飞人在飞船降落后就钻进了机舱,龙国对他们的态度从来都没有好过。梅龙尼卡·诚率先打开舱门下来,小心的控制和玺交谈的声音。运输飞艇不考虑乘客的舒适性,就算是军用飞艇也不会把士兵伺候的像贵族一样。苍梧是个老人,他的身体不再适应这样的舟车劳顿。他的步伐凌乱,宛若醉汉。苍梧是太生气了,还是真的在飞艇上陷入晕厥,离离艾边疑惑边眯起了眼睛,她为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愧疚,但不得不掩饰起来。苍梧顾不上保持形象,任由随行人员从舷梯上搀扶下来,背对阳光,向前追逐自己的影子。
“殿下是否已经在龙国呆够了呢。”离离艾注意到苍梧没有称自己为孩子。
“光荣城即使依湖而建,这里的空气也还是不够湿润。我现在只想在飞艇上待着,请您替我向玛朵布莎陛下告别。”离离艾用眼神暗示说教的话回国再说,再不济也要在起飞的飞艇上进行,她不认为苍梧能再天旋地转中保持怒火。小绿叶提着玺送的礼物跟在离离艾身后,正要关上舱门。
“萨菲城主应该和我们不顺路吧。”萨菲的脚刚踏上舷梯,就接到了逐客令。离离艾站在舱门口,扶着黑色的把手盯着他。这让萨菲想起了自己上次被击倒后,公主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礼貌中透着怜悯。
萨菲只是抬头回望一下,没有停下来。他轻松的步伐让人无法联想到是在强行违抗公主的命令,反而是在谢都城里漫步,玩闹一样追逐楼梯上心爱的女孩。他深感离离艾和善的微笑像是顶在胸口的长矛,上次承受这样的屈辱是什么时候呢?啊,是苍梧严令不准任何人泄露公主逃离的时候。
“等下和我一起上去吧。不告别就离开不是显得太不尊重陛下了吗。”
萨菲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转身站在苍梧背后,仍然注意飞艇发动机响声,心想:“离离艾会趁机逃跑吗?”
“好久不见盟主大人,我的运气真好,竟有幸连续两次接待树国贵宾。”和苍梧握手后,玺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
“多谢陛下能够把阿离公主照顾妥当,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请公主回国主持政务。龙国的冬天不适合树国人,她没怎么出过远门。来年开春还请陛下来树国做客。”
“陛下,监国大人收到龙国渔船在长梦之河被兽国扣押的消息,需要赶回去处理,我们也需要在家族会议上迅速处理潘的问题和这件事。”
玺不顾诚暗示尽快离开的眼神:“那就请监国务必为我国着想一些,但为什么不多留一两天呢,或许明天就可以和诚一起出发?监国大人应该没有忘记之前在联盟会议上有关对于翼国佣兵制度的限制讨论吧,兽国对于翼国佣兵的需求正在逐步减少,诚将军告诉我您希望龙国可以提供佣兵运输中转站的可替代方案。”
“劳陛下费心了,虽然兽国对此的态度一直都模棱两可,但是树国很支持翼国人去佣兵化,让优秀的运输队真正成为不会让各国人抱有敌对态度的安全团体。但今天真的不太合适……”
苍梧感觉不太对劲,眼神朝着背后一转,又看着面前神情自若的国王,疑惑道:“公主殿下还年轻,这两天与陛下的交流如有冒犯,还请您不要太介意。”
突然之间,码头入口的人群混乱起来,一阵急响轰鸣而至,大量脉门振动的声音如雨点般嘈杂,鼓动着众人的胸腔。其间又有一个浑厚的声音,清晰可辨。
“谐脉阵,开启脉术屏障保护陛下和监国。”所有的昆海脉门有规律的共振,淡蓝色的谐脉阵屏障腾空而起,罩住所有飞艇旁的权贵。作为护卫们的指挥,诚躲到护卫的包围圈里,隔着缝隙看着飞速逼近的身影。毫无疑问,那是潘,由远而近的脉门声尖啸着,直穿诚的耳膜,却依然沉稳。潘的体力很充沛,足够在码头引起一场大战。
诚麻利的夺过手下的长矛,挡在胸前,铁质长杆因分泌的汗液滑腻起来。他不由得埋怨玺,潘不是已经移交到兰手里了吗,他怎么会出现在码头,他已经杀了多少人?要怎样才会满足?
一只五彩斑斓的鸟马在谐脉阵旁停下脚步,血液印在棕色的马鞍上,鲜活的颜色让宝石般闪亮的的羽毛黯淡起来。可鸟马依然抖擞身体,朝着紧张的护卫拍打翅膀。潘牢牢把着缰绳,面容憔悴,但按着兰的手十分有力,所有轻视他的人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监国大人,我并没有恶意,但是我需要离开这个宣判我死刑的地方。为此我必须征用您的飞艇。”潘目不转睛的盯着苍梧,似乎这个老人才是他的主君。
“一切都好商量,年轻人,你这么做会连累家人的。”
“我没有在监狱里得到任何嘘寒问暖,我现在不属于任何家族。”
诚凑到苍梧的耳边轻声言语:“请大人多拖一些时间。”没有指挥的护卫仍能够慢慢的把鸟马包围起来,谐脉阵此时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新的笼子,把人质和罪犯同时关起来,但并不保证人质安全。
玺愤怒的指着潘:“卡拉肖克·潘,你要对阿赫留瑟族长做什么。”
“我要离开这里,但如果我必须死在这里的话,那只好拉个垫背的。”
潘环望四周,看到所有脉门都在对准他和兰。潘把右手举高,摇晃锁链,说“你们应该只是想要震晕我,但我仍有把握在你们动手之前就把她的脖子拧断,这不比打开手铐要难很多。”说罢,死死扼住兰的颈动脉。兰一落到潘的手里,就被塞住了嘴。包围圈里无比安静,只有兰不断呜咽和谐脉阵的微微震动。诚突然觉得兰就这么死了也是不错的选择。谐脉阵蓄势待发,脉化的空气发出淡蓝色的光,在潘的身周收缩又膨胀。谐脉阵调整为攻击模式,护卫不再需要为包围圈外的人控制威力,调整好的脉冲足以把潘和他脚下的大地一并击碎。
“请监国大人快做决定。”潘加大力道,兰的右半边脸更加血红,痛苦的扭曲着。相比之下,左脸的白色面具纹丝不动,勾勒在上的金色花纹只是随着兰的头部不断颤抖,仿佛是在嘲笑这个女人。
离离艾的声音从飞船外的喇叭里传来。“我可以保证你安全的上飞艇,可你一旦进入树国后就必须离开,监国大人现在就可以代表树国正式通缉你。现在请放开她”
苍梧点点头。
“放他走。”诚不可思议盯着说出这句话的玺,但他只要还想维护两大家族对王室的控制,就不能说什么。
“很好,这样的累赘也就现在有用了。”包围圈裂开口子,鸟马驮着兰走向飞艇,潘的手指牢牢地攥着兰的脖子。飞艇在龙国人的敌视中慢悠悠的升起,潘稳稳的站在机舱外,把兰当做盾牌。直到护卫和潘的距离大到脉冲够不到飞艇,潘才推兰下去。
落进谐脉阵的兰气急败坏的怒斥护卫,瞄准飞艇发射脉冲。
“你就是这么对待把你救下来的恩人吗?还是说你在这里代表龙国向树国宣战。”一言不发的苍梧突然爆发。
“阿赫琉瑟·兰,你的所作所为严重损害到了龙国尊严。”诚转身看着玺,面无表情的说。
兰嘴里传来几声嘎嘣脆响后恢复冷静,但表情仍然阴晴不定:“我向刚刚发表的错误言论郑重抱歉,请盟主大人原谅。”
“陛下应该怎么应对树国公主被龙国通缉犯威胁的事实呢?他刚刚可是在您的眼皮底下差点杀死一个族长。”苍梧的头发被飞艇起飞的气浪激起,枪缨般舞动灰白的身躯,他的眼神在灰白尽头朝着玺,咄咄逼人。
“潘只有一个姓氏,那就是卡拉肖克。在大人收到离离艾公主殿下安全的消息之前,丹公主的消息会传遍整个地界。”
“那就此告别了,陛下。萨菲城主,快去检修您们来时乘坐的那艘船,如果有变故,我们的归程又要耽搁很多天。”苍梧一直眺望飞艇,直至艇体浓缩成黑点。
萨菲为苍梧带路,身形匆匆,对龙国的景色没有一点留恋。
潘倚在机窗前,紧张的侦查光荣城外有没有已经出发的追兵,终于贴墙坐下,闭着眼慢慢回想起之前在监狱里发生的事情。黑暗里没有拷打审讯,只有可怕的平静,仿佛是在安慰即将到来的审判。潘不敢吃任何东西,为了保持体力,他一直在囚室里的木板上蜷缩着休息,即使守卫每次视察都会猛击铁门,潘还是在守卫的狞笑和隔壁罪犯的骂声里装睡,不引起一点注意。
“打开牢门”。一个熟悉的男声溜进囚室,牢门锁眼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潘的耳朵灵敏起来:“他是我要等的人吗?”
来人是修,潘坐了起来。守卫从背后看不到修的动作,他自然的甩动手臂,钥匙被抛到潘的布制鞋面上,没有金属碰撞的声音,潘立刻把钥匙夹在两只脚中间。修大声的说:“卡拉肖克·潘,你以叛国罪论处,于明天在码头行刑。”说完退出囚室。
兰在狭小的过道里侧身,好让修离开。
“请你冷静一些,不要因为过去的事犯错。”修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还是好好爱惜自己吧。你也不用担心来不及为公主送行,玺不会抱怨的。你要是死了,他可就真是孤家寡人了。”
兰看着一身脏兮兮的潘,撇着脸说:“看在你这么安分,让你自己选,你是想就这么在不见天日的地方自杀,还是想在万众瞩目下被砍下头颅,尸首一并丢进幽龙潭。”
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的声音像是年久失修的木料,在冬日的积雪里悄然破碎,为牢房的黑暗添加一分生机。
“你脸上的疤是辞送给你的礼物吧,就算你现在摘下面具我也看不到,但我想它很搭配你的脸,你有好好感谢他吗?”潘用冰冷的声音说着俏皮话。
兰从手下的腰间拔剑,剑尖撕裂墙皮,停在潘腿边。
“你是想作为一个战士,被剑杀死吗?雄死在自己的剑下,你只会死的比他更屈辱。”
“你杀我连脉门都不需要开吗?”
兰刚想反驳,说对付一个浑身脉门都被封住的人,甚至不需要一把剑。随即想到,潘现在被冥枷缚住应该感知不到脉门的开启。潘一下子从床上弹起,翻身踢掉剑。兰来不及转身逃脱,就被潘手里的锁链缠住脖子。护卫闻声挤在小小的牢门外,潘的玄古、仑泉两个脉门在兰的脸颊旁上下波动。
“你是对的,对付我这样一个囚犯,不需要开启脉门。只要你这么想,并且打开我身上其他的冥枷,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你也会相安无事。先让他们退下怎么样。”潘把兰的身体扳正,朝着开启脉门的狱卒。
“出了监狱你还能逃到哪儿?你早就无处可逃了。”兰咬牙切齿的说。
“但你得先让自己活下去,不是吗?”
“辛苦潘将军在监狱里待了几天,请您好好休息,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赶。”潘睁开眼睛恢复军人气度,向离离艾躬身行礼。
“多谢殿下帮助,但还请殿下不要弄错了,我只是一个通缉犯,而且相较过往,罪加一等。”
“飞艇降落后,你不知所踪,而我会亲自追捕你。”
“我们要去哪里,殿下。”小绿叶说。
“绿叶港,补充燃料后即刻前往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