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三部曲 之 《疯人院》 XXXI

这是一间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疯了。

9楼

“小炸，出来啦”

……

“飒飒哥？”

“嗯”

“飒飒哥！”

多几分雀跃，轻轻松松勾住那颗冷冻的心脏的律动。

久违的感觉，久违的称呼，那些他拼命想要抓住而别人又奋力让他失去的东西。

他有些艰辛地捂住左胸膛，感受到里头那颗他自以为早已凉透的心脏，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冲撞。

“扑 扑 扑 扑”

“嘭 嘭 嘭 嘭”

好像，还活着。

幸好，没弄丢。

豆大的汗珠顺着下颚流落，砸在发白的被子上，逐渐聚成一大泊。

他的表情变得狰狞，疼痛席卷而来，愈加模糊的视线在房里随意扫过，

生怕，生怕错过哪一秒

烟火。

无法纪念的烟火。

就像，只活在梦里的人。

“小炸”

“在呢”

模糊的笑容愈发清晰。

不，不是小炸。

他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那个人是光是烟火是他在人间逗留的所有希望。

当烛光被黑暗掀翻，梦里的那座花园燃烧起来，神话的祭坛在梦里重现，为的又是什么，为的又是谁？

赐上最后的献祭，赐以最真挚的祝福，

他说他要去天涯流浪，

他让他别等他。

熊熊焚烧的祭坛伴随着理所当然卷俯而来的悲痛，梦里落雨，又是杯水车薪，夏日夜空燃放烟火，只为点缀短暂，

那只黄鹂鸟始终没有飞出去，

飞越丛林却飞不过葬列的素缟。

大火肆虐，烧毁了所有的一切。

伴随而来的是背叛 欺瞒 分裂 撕碎 抗拒 沉默 孤守……

他梦里的花花世界，他或许再也回不去了。

陷入沉寂，无尽的等待，无尽的盼望。

未成果。

那个又笑又闹的男孩，逐逐在疆界间徘徊，等待一声呼招。

事实是他可以随时出现，随时把立风的生活一锅水踹翻弄得胡乱八糟。

只因为立风的世界小得满满都是他，又大得容得下眼里容住的一切。

如此体贴入微，这不应当是他愿意看到的东西。

他不希望，他的灵魂堕落。

他算什么？他也不知道。

如今那些又笑又闹的耍性子游戏，化成淡淡的笑容，

红色小狐狸和他说，我是你的礼物。

我是你的礼物。

属也仅属于你。

但意识的楼房爬上了不规则裂痕，高耸的城墙面临崩溃。

被扫夺了一番的城池如今独存断壁残垣，浑浑噩噩地矗立，持守着。

城池里的人，无一不惶恐。

谁都害怕消失，谁又何尝不是如此。

有人嘶吼有人逃窜，有人奋力摆脱俗世的束缚，

冲出这座囹圄，浩瀚世界又有什么蓄势待发。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虚幻中似什么都可能发生，又不可能发生。

外头的世界岂不是更可怖？

有披着人皮的野兽，有面目狰狞的小丑。

况且，现在，暂且，没有人意识到，

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一场自导自演的默剧。

筹划者本人都不知道谁是谁。

也没有人知道谁还活着，谁早死了。

谁应该存在，谁又不。

“飒飒哥”

“呜”

“呜”

“呜”

故事里的王子没有美好结局，他和小狐狸分隔两地，在自己的孤单里独自老去。

那些烙印在骨子里的星光寥寥荏苒时光，无变，无常。

遗落在黑暗角落的孤独星球，独自运转，等待那个永远不会回来的明日。

“飒飒哥，别哭啊”

一声安慰，又起了什么慰籍的作用。

更多溃疡，更多狼藉。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再，再离开”

因为

就算是童话故事

我也希望它美好

可不可以

让我留住

可不可以

让他留下

 

他明白

我给不起

以假乱真，以真乱假，

原本就不那么清晰的轮廓更是模糊不清。

也许这些毫无意义的挽留，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

这是世界，不是游乐场。

这是疯人院，不是花园。

但这个人，或许真的不是小炸呢？

他也辨不出了。

记忆里那个人浪迹以前，留给的笑容只是天边一抹云彩。

“飒飒哥，别等我啊”

别等我啊。

这是一间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疯了。

by//世界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