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诡异闻录——面具之灵

  为躲避突如其来的暴雨，我俩在一座好似展览室一般的庙逗留了一会儿。之所以说这庙像展览室，是因为其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面具。

  以一个艺术家的眼光看这些面具，跟以一个哲♂学家的眼光看这些面具，效果是完全不同的。百百目是前者，我是后者。

  对着门的那面墙上，挂着的尽是象征传说中的大妖的面具，当然，谁都不知道那做面具的人有没有见过这些大妖：或喜、或怒、或逞威、或施媚，皆如见面。

  两侧，则是诸小鬼的面具：挤眉者、瞪眼者、狞笑者交错，木然者、哀怨者、号泣者杂陈。虽分行列，却因大小不一，仍显凌乱。

  天花板上，尚嵌着诸多面具，却不似鬼神，倒像人面：眼皆闭，口半张，有鼻有耳，毛发俱全。搞不好这又是哪个邪教组织搞出来的恶趣味，或者本就是给妖怪们的活祭品。

  门后立着两座和尚泥塑，皆做扫地状。这庙内落尘蛛网遍地，可泥塑目光所及处却不见肮脏，这算是在讽刺两个和尚只顾眼前？

  我本打算在此过夜，直到头顶有张人脸给我讲了它的事故。

  它曾是他，也是个游历四方的旅人。他喜欢不同的风景，喜欢见识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亦敢于尝试新鲜事物，却不幸栽在这庙里。

  那天也是大雨，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挣扎地投在庙里的地砖上，猛地抬头，漫墙面具着实吓了他一大跳，也算是间接性地驱赶了疲惫吧。他欣赏着，抚摸着，甚至最后把玩着那些能够摸得到的面具。那些东西刚开始看的确吓人，习惯下来之后，他把耳朵贴在面具上，因为那些面具好像有话要说；他轻吻手中的面具，因为他喜欢那份恬静的美丽；他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些面具，因为它们比起人类的脸面要更加真实，至少表里如一；他没有试图带上面具，因为他觉得那样做既是对面具不敬，也是对自己不敬。

  他靠着扫地僧泥塑沉沉睡下，再也没有醒来。

  “君不见那群魔各异，却又孑然一身？”

  “君不见那众妖作态，只为惹人注目？”

  “君不见那人皮之下，皆是千篇一律？”

  “君不见那泥偶顽雕，眼不见心不乱？”

  我最后看了看头顶那些人面，也不知有多少是因为悟到了，又有多少是因为实在悟不到了。

  离开小庙，那里仿佛喧闹了起来，似是在庆祝些什么。

  下得山来，这里似乎格外的死寂，许是曾经历过什么。

  每个人都静悄悄的，因为他们说不了话，也没有可听到声音的耳。他们的脑袋上只有一对儿能够看得到真实的眼睛，他们的灵魂澄清得像未到十岁的孩童。

  诚然，我也没在这儿见到什么万里挑一的灵魂，所以这里才会理所当然的死寂。

  相比之下，那些面具妖怪们要活得更加快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