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海棠绾郎心（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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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温泉行宫后，知情的所有人都以为皇上会即刻回宫废后，可令人疑惑的是张云雷并没有这么做，而钟棠宫的杨九郎也没有像宫中议论的那样撺掇皇上废后改立自己。不过皇上圣驾回宫后，倒是难得的往太后宫里去了。
“母后的意思便是同意儿臣的想法了？”张云雷端起桌上放着的茶，这些年因着有杨九郎在自己和母后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一些事情上太后也能说出些个所以然来，于是张云雷也愿意时不常的往康安宫里跑一跑，不为着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分，也为着杨九郎暗地里的费心劳神。
太后看着自己今天新泡的茶皇帝吃着不错，心里也高兴上几分，点点头说道：“皇后这几年是放肆了些，哀家原本想着好歹她是皇后，不至于为了争宠做到如此地步。唉……”太后叹了一口气，想起当年先帝的早逝的先皇后，那才是真正的后宫典范、一国之母，论贤淑德行无人及其项背，哪怕是如今已经当上太后的自己，也要甘拜下风的，更何况当年的皇后为了母族干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更是玷污了皇后的位置。
“哀家老了，这几年虽看得明白却也有心无力，皇帝你要原谅哀家啊！”细看太后这几年的确是苍老了许多，不知是否是因为三爷府上一直也没有个正妃愁的。她难得的放低自己的姿态，恳求儿子的谅解。皇上自然表面上是不会表现出责怪的，但实际上张云雷也并没有责备自己的母后，他知道母后一生都沉浸在后宫的波诡云谲中，临老了总是想偷个懒撒手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原本以为楚氏作为一个皇后能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但没想到她才是那个将后宫搅的天翻地覆的罪归祸首，“哀家这几年身子越发不好了，听说皇帝前两天和宸妃去的行宫很不错，哀家想去那儿住些日子，就让皇后陪哀家同去吧。”
太后似乎很早就想好了如今的对策，既然还没到废后的时机，那不如将皇后从后宫中剥离开，消停几年待几个皇子都长大了，立储以后再让皇后回来，如果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太后想，若真是如此，那先帝收着的几味药自己也可以拿出来用一用了，左不过最后给了皇后哀荣，仍旧以皇后之礼下葬就是。
张云雷点点头，还没等他开口，太后便已经将后续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三日后太后启程前往京郊，皇后娘娘陪同，嫡子年幼尚留在宫中由嬷嬷教养，后宫中事暂由宸妃打理，凌妃与瑾昭仪协同。
“这些年哀家冷眼瞧着，你钟爱的那位也还不错，起码心思正，也愿意在你身上花些功夫，哀家也算是放心了。皇后跟着哀家走了以后，这偌大的后宫也要劳烦他帮衬一二。”
七日后太后启程前往京郊，皇后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但终究是不能抗旨不遵，想着虽然自己跟着太后去了行宫，但好歹儿子留在了宫里，若是皇上将霆焕也一同扔进了行宫那才是没了指望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云正十五年，霆煊已经到了议婚的年纪，而霆烁比他小四岁，才刚十一出头，也不知道随了谁爱看戏本子，日日正经书不看抱着个戏本子满处转悠，只要一听说后宫娘娘谁请了戏班来唱戏，一准的屁颠屁颠朝人家宫里跑去，仗着自己好看，又带了多多的点心，后宫里谁不给杨九郎一个薄面，也就二话不说将小豆丁带着一起去听戏了。
杨九郎常常让张云雷拿起做父皇的款儿去训斥一下霆烁，不能如此不知上进，可是张云雷看着霆烁那张嫩嫩的脸蛋儿就狠不下心，又听说他最喜欢的一段戏是《拾玉镯》，便对他更加宽容，不过更重要的是张云雷的储君人选一直都是霆煊和霆焕，于是对其他人也就不那么严格。
几年前，皇上曾下旨将登基后大选时入宫的女子都重新婚配给臣子，一共进宫六位，工部员外郎之女乔氏与刑部侍郎送进来的文氏配给了各自的表兄；其余的白氏、叶氏、宁氏配给了翰林院的人，而小楚氏却依仗着楚氏和皇后的面子留在了宫里，虽然仍旧是个夫人的位份，但有皇后在宫中谁敢低看她一眼，膳房等都按照半个昭仪的份例伺候着。可是皇后一走，虽说只是陪着太后调养身子去了，但宫中是个人都能瞧出来这只是皇上不愿意将事情铺开来说而已，于是对小楚氏也没了从前的恭敬。
“姑娘，用膳吧。”就算皇后不在宫里住着了，小楚氏也没有资格从偏殿搬到正殿去住，她身边的丫头是从娘家带过来的名叫惠香，入宫之后便改了名字叫宝香。自从明太妃拉拢小楚氏败落后，宝香在小楚氏跟前也不太得脸，每日谨小慎微的跟在小楚氏身后，唯恐行差踏错被打发了出去。
小楚氏白了一眼桌上的膳食，以前靠着皇后的面子，就算挨了皇上的责骂膳房也不敢送这些残羹冷炙来对付自己，如今堂姐被送去行宫了，满宫里便觉得自己没了靠山，竟敢这么欺负自己！不过…小楚氏也是明白的，这些膳食多少比陶氏和吴氏那边的要好很多了，虽然皇上只是将那两位降位庶妃，但宫中谁人不知那就是冷宫，就差把泔水桶倒在她们碗里了。
“就这些？不吃也罢！”小楚氏摇着扇子翻了个白眼，说起来堂姐去行宫这么多年，亲生的孩子都十一岁了，难道这母子俩就不互相想念？念头在小楚氏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她便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往前朝书房走去。
“夫人您真是抬举奴才了，奴才哪儿有那本事呢！”不多时赵寿贵就碰见了原本应该在自己宫里用膳的小楚氏，低头听闻了她的来意，赵寿贵朝着小楚氏打了个千，连忙拱手说自己没本事，实则是将事情推回给她，姐妹相争，自己才不当垫背的呢！小楚氏抿着嘴一笑，心中却是恨的牙痒痒，一个狗奴才罢了，难道少了一个赵寿贵自己便办不成此事了？小楚氏扶着宝香的手慢慢悠悠的往四皇子的住处走去，而身后站在原地的赵寿贵冷笑一声，随即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呸，什么东西！就这脑子还想争后位。”
虽说连赵寿贵都看不上小楚氏，但霆焕才十一岁，又以为这个说是母后族妹的人真心为自己和母后着想，第二天便求到皇上跟前了，求皇上将母妃接回宫中，或是让自己见一见母妃。张云雷气得不轻，原本他将霆焕留下来是为了储君的位置，如今这孩子竟如此不争气，于是趁着气头下旨将霆焕赶去行宫中与皇后作伴。
赵寿贵领了旨意却不敢传，自开国以来便没有将嫡子养在行宫的，可是皇上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劝，于是赵寿贵只能忙慌慌的往钟棠宫跑，求着宸主子救命。可是此时的钟棠宫，也乱作一团，杨九郎靠在床榻上没什么精气神，宝芝领着太医令往钟棠宫跑，正好撞上了也往钟棠宫去的赵寿贵。
“诶诶诶宝芝！宸妃这是怎么了？身子不爽利了？怎么这功夫不舒服，前边还等着公子救命呢！”赵寿贵急的直跺脚，把宝芝拦下来就问，后者被拽住了但是太医令没被抓住，也顾不得宝芝了，自己拎着药匣子往钟棠宫去。
“救命？除了皇上谁的命比公子的命重要？”宝芝也是个伶牙俐齿不饶人的，瞪圆了杏眼就和赵寿贵呛声，“我们公子八成是又有了，冲撞了公子事小，若是此时冲撞了小皇子，我看谁还有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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