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恋之伤》番外① 魔拍篇

“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因为你,我们公司永远错失了这次合作的机会,你知道这是多大的损失吗?!”
恶魔步履蹒跚地走在大街上,双手捧着一个纸箱,每走一步,里头的杂物都短暂化成了麻雀,张开翅膀渴望飞向天空,又在下一刻坠落,被稳稳接住。
死寂的工业白光照耀着空荡的街道和他憔悴的面容,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仿若毛线团,错乱交织在一起。思维混乱中,他却清晰认识到一个事实:他失业了。
他的母亲还在等他......
这个事实太过沉重,巨石一般压在他的心头,不能喘息。
他的手指弯曲着嵌入电线杆,弯腰吐出了今夜失败的交易,几道血顺着手指融入迷茫之中。
杂物散落一地,他不在意;水泥路是冰冷的,他不在意。
他只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他躺着,想:还算不错?
......
“魔魔?”
一股震感袭来,惹得他睁开了眼眸,看来醉得还不够彻底。他看到一个脑袋从上方探出,愣了一下。
“我们先回家吧?”男孩破涕为笑,询问道。
他发现杂物被收拾好了,地面整洁干净,而手指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纱布,“拍拍...”
“我们回去吧......”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一手夹着纸箱,一手牵着男孩,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一晃两个月过去,恶魔使出浑身解数,等到的结果却只有无数次:先回去吧,等一下通知,不会太久。尔后便没有了下文。
他欠下朋友亲人们一大笔钱,却不见母亲的病情有所好转。
听着身旁男孩的安慰,他只觉得悲哀,曾经的强者沦为了弱者,畏首畏尾,被困在思想和现实的厚茧中。
弱者却选择踏出舒适圈,只是为了他,为了一个一事无成的人。
谁都保护不了,还要被他曾守护的人守护着。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他回过神来,下意识接通了,声音通过免提从传声筒流出。
“您好,是恶魔先生吗?您的母亲刚才病情突发,我们很遗憾......”
他沉默着把电话挂断,下一个电话接踵而至。
“你好,是恶魔先生吗?很遗憾你没有被录用,我们有了更加合适的人选......”
挂断,断线声响起。
“喂!该交房租了!你还欠我两个月的房租呢!”
挂断。
“喂?是恶魔吗?那个,我这边资金有点紧张,你的钱能不能先......”
挂断。
拍拍坐在一旁,低着头,时不时瞟一眼恶魔。过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又出口尝试安慰。
恶魔哪还听得这无用的文字,他绝望着愤怒着,眼泪旋转,涨红了脸吼道:“少说这些没用的东西!”
拍拍浑身颤了一下,嘴唇翕动着,无声传出。
“走开吧……让我一个人待着。”
拍拍上前拉住他的手,被无情甩开。
“走开!”
拍拍走出家门,不吵不闹,只是披了一件他最喜欢的大衣。大衣的口袋里,闪烁着寒冷的光芒。
“你要去哪?”恶魔拉住他,撕扯着他身上的伤痕。
“放开!疼!是你让我走开的!”
“我是让你回卧室......”
后半句“你还需要我看护”还未出口,就被无情扼制在喉中。
“结果没有什么不同,我觉得我很好,不需要你看着。”
冷淡的话语灌入耳中,恶魔刚才恢复的理智又一次迷失,情绪占据上风,“那你走吧,最好别再回来!”
......
拍拍坐在无人的天台上,一阵阵不可遏制的悲伤伴着清风徐来。
他的心被凛冽的清风吹落到了谷底。
好奇怪,明明知道自己没有错。么?
他把戒指摘下放在一旁,手指上印着它的痕迹。
或许就是自己做错了,自己本就不应待在他身边,做一个只会说空话的机器,成为他的累赘。
往下看,万家灯火通明,但他找不到自己的归所,热闹本就和他无关。
或许就是自己错了,自己本就不应待在这世上,做一个不能自控的野兽,伤及无辜的人。
同样的天台。
他想起他拿起刀片,划过几道浅痕时,恶魔冲上来拍落了解放的钥匙,脱下大衣给自己披上,用手帕把伤口包扎好,抱着自己,把他暂时困在这人世间。
同样的天台。
这次,他披上了同样的大衣,却再感不到那股温暖的甘泉。他接过恶魔递过的刀片,在月光下细细品味。他将会亲手杀死那头失控的野兽,割下那繁重的累赘。
这一次,他总算能无忧无虑了。
秋去冬来。
恶魔回到小小的出租屋,迷茫地四下张望着,最终在柜台里找到了那瓶药。
这是他常吃的药......恶魔想着,取出两颗,仰头吞了下去。
一瞬间,
恐慌,
心悸,
气短,
冷汗,
齐头并进,
攻破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把“帕罗西汀”放好,挣扎着躺上了床。盯着惨白的天花,想到拍拍一直历经的苦痛,怎么都无法入睡。

多年之后,恶魔走出过去,成为了新公司的领导。
为了重振公司的口碑,公司决定给福利院捐一笔钱。
某次洽淡的酒会上,他笑着自如应对着面前圆脸寸头大叔的油嘴滑舌,忽得瞥见了躲在角落的男孩。
神情,举动,眼神......太相似了。
“他是......?”
崔运峰顺着他好奇的目光望过去,眉头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