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五—五—五(上)

项目编号:SCP-3125
项目等级:Keter
特殊收容措施:SCP-3125收容于Site 41的认知危害收容单元3125内。收容单元为10m*15m*3m的立方体房间,衬有铅、隔音和心灵感应隔绝层。入口为收容单元一端的气闭锁。气闭锁被设置为一次仅允许一人进入,在该人离开、允许下一人进入前保持闭锁。
任何情况下不得令相关信息离开收容单元。包括手写、电子信息、照片、音频和视频记录、声音、电磁和微粒信号或超心理投射。在离开时,气闭锁内的净化系统会注入三分钟的记忆删除气体清除人员记忆。
一名逆模因部高级成员每六周(42天)须访问SCP-3125一次。
文件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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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编号:SCP-3125
项目等级:Keter
特殊收容措施:SCP-3125适用逆向收容协议,除特别清除其影响的地点外,其已经于现实中无处不在。Site 41的认知危害收容单元3125,即本文件所在地,是世界上已知唯一一处以此方式成功隔绝其影响的地点。该收容单元为10m*15m*3m的立方体房间,衬有铅、隔音和心灵感应隔绝层。入口为收容单元一端的气闭锁。气闭锁被设置为一次仅允许一人进入,在该人离开、允许下一人进入前保持闭锁。
任何情况下不得令相关信息离开收容单元。包括手写、电子信息、照片、音频和视频记录、声音、电磁和微粒信号或超心理投射。在离开时,气闭锁内的净化系统会注入三分钟的记忆删除气体清除人员记忆。
在主基金会数据库上必须维持有一替代SCP条目,仅给予收容单元技术说明,规定高级逆模因部人员应定期进入其内部,不得有描述。
描述:SCP-3125是一极度巨大 (参见完整Θ'-维度分形拓扑学附件13)、具高度侵略性的异常已扩散模因复合体,起源自我们的现实之外且正与之发生部分交汇。
SCP-3125已适应了在远比我们自己的更暴力也更敌意的理念生态下存活。(此处“我们自己的”指代人类头脑空间;所有人类具有的想法或生物学上可能具有的想法之总和)因人类从未自然暴露于侵略性如SCP-3125般强盛的理念,人类心智对其没有保护性演化适应。被SCP-3125占据的人员将无法接受更脆弱的“传统”理念,并变为在物理上全然为服务和散播SCP-3125而行动。此外,虽然在外形上并未发生明显可见的变化,它们将不再从外部被认知为人类。
SCP-3125尚未完全进入我们的现实中,一旦其完全到来,人类知识交互系统的高度互联将使其在不超过12小时、甚至少至4小时内包围、占领并替代全部人类思维。此时,作为抽象概念的“人类”,以及“文明”、“文化”、“社会”、“社群”等所有相关抽象将不复存在。基金会将此种可能事件命名为MK级世界末日情景。
基金会持有的多种已证实技术能抓获此类侵略性理念复合体,但它们均在SCP-3125的自动防御反应/边界层下无法生效。完全拼凑出对SCP-3125的心理图像并感知到其真正形状,将使SCP-3125也能感知到观察者。之后它将攻击观察者,将其杀死。此种攻击机制仍然未明,但似乎至少具有部分的物理性。与这些观察者在思维和理念上相似的“心智旁人”也将一同遭到攻击。这总是会将观察者的全部研究团队包含在内,且时常波及到其近亲属(父母及子女)。
此种攻击具有网状效应,会将关于SCP-3125及其进攻的所有知识一并从世界上抹除。这种信息性的“麻痹”效应在功能上类似于蚊子叮咬时分泌的麻醉唾液,让SCP-3125在彻底显现前不会被侦测到。
发现SCP-3125的基金会人员可通过迅速使用记忆删除治疗抹除相关知识而逃脱攻击。
无论如何,最终结果是只有防御得当的收容单元才是唯一能安全观测、记录甚至获知SCP-3125存在的地点。在此种收容单元之外,一份内容真实的SCP-3125书面描述将等同于致命认知危害。
SCP-3125可通过已故Dr. Bartholomew Hughes提议的一种仪器虚构扩大器(参见图表,附件129)而被有效无害化。然而,除了极其庞大的材料资源需要,该仪器无法在其制造者并不知晓其为何被建造的情况下加以制造—这种了解会需要知晓SCP-3125,而这一点已证实对计划是致命的。
尚无已知方法能在只利用房间内资源下无效化SCP-3125。
历史:因上述防御机制,SCP-3125的观测历史几乎全部丢失。具体而言,并不知晓该收容单元是如何被建造,也不知晓这些收容措施时如何被制定。
在该收容单元内,通过基金会研究员的连续访问已积累了大量数据。这些数据因可能有所帮助而从外部被带入,依照收容程序留存于此。在数据库条目外,读者会发现多份基金会数据库的电子拷贝,还有各种范围广泛的公共新闻归档之学术数据集合。
如预期,大部分数据对收容SCP-3125无关。但无论如何,连续造访者的关联及分析工作得出了下列事实:
虽然SCP-3125尚未完全出现在我们的现实中,其间接影响/前震(例如SCP-███, SCP-████, SCP-██▓█及SCP-█████)可被任何配备良好的模因研究计划轻易发现。
今日的模因研究作为一门科学,相较其巅峰期而言受到了极大打击。在2008年中期有超过400个机构在研究中可能发现了SCP-3125,包括政府机构、军队分支、私人公司、独立研究所、大学研究计划和业余团体。其中有许多是GOI或者GOI的内部部门。所有这些组织现已不存在,仅剩基金会逆模因部。
世界上几乎无人清醒认识到此种衰退,对这些团体的失踪没有任何解释。
简单的推理是所有这些团体最终都因发现SCP-3125而遭其吞噬,而这事实上也是所有优秀模因研究的最终下场。
逆模因部的存续要归功于专业训练及对可靠记忆删除治疗的预防使用。虽然如此,该部门也在近几年遭遇严重打击,从2012年的超过4000名成员缩减到2015年9月的125人。此数字在2015年末之前趋近于零。在同一段时期,部门在世界范围内的物理存在也发生类似削减,从站点间组成的网络退步到各大陆上小型哨站,最终仅余Site 41一座站点。部门位于Site167的原总部已从集体记忆中消失,推测已被SCP-3125的灭口效应毁灭。
附录: 对可用数据的更多分析 — 具体而言,是Site 41的建筑图解 (附录38) — 表明有第二收容单元在Site 41内,与这一个单元沿用同一套设计哲学。这第二个单元,S041-B30-000修建于地下210米深;它有一样的广谱信息隔层,但要比认知危害收容单元3125的体积大上一千倍,记忆删除气闭锁大到足以容纳12尺当量单位的集装箱。
关于S041-B30-000建造日期和用途的信息不存在于基金会记录中,推测是被蓄意抹除了。这个单元自身处于完全密封中,已经经过了不确定的一段时间。
无论S041-B30-000的用途是什么,它,可能和任何此类收容单元一样,能用作抵抗SCP-3125的庇护所。
附录2:
所以结果,希望,是非常明显的。
S041-B30-000最初被建造是用于存放一个长期项目,建造Hughes的虚构扩大器。 在这推进期间,我们其他人必须打下这场无意识的战争,抗争然后失败,但要仅人类可能地慢些失败,以求争取时间。
现在我们争取来的时间也用光了。S041-B30-000里面现在都没人打破封印,这不是个好兆头,但再没有尸体可以喂给SCP-3125来拖住它了,没地方可退了。వ就在这里,无论是否准备好了。
我要到S041-B30-000启动机器。我觉得我能把信息带出气闭锁。我觉得我能活着到达地库。
计划就是如此。因为变数很难去重述,但我知道,因为我了解我自己。还能是别的什么吗?
标准程序是我必须告诉你如果这样没用你该做什么。这是异步研究协定。
但我对你可能是谁、读到这里还能活着没预料到。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仪器,Hughes失踪,我死了,站点被毁,你又是怎么到了这里?你能是基金会?你有意识吗?这里有哪个字你能理解吗?
你住在浸入SCP-3125的世界里。这是失控情景。我不能帮助不存在的人。
Marion Wheeler,逆模因部部长
2015年11月30日
附录3:
我找到你的尸体了。
一股强大的迷路感,我不介意承认这点。我曾经认识一位Marion。在我认识她的短暂时光里,她不是你这样轻易承认失败的人。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我远不该告诉你怎么做你的工作,但我恐怕你漏掉了什么。从我所能看到的证据中,这并不是唯一的“逆模因部”站点。还有其他的。我想象着他们还在对路过者(大部分)有效隐身中,当然了,就像这一个,但我推测他们仍然在物理上存在着,就像这一个。你的计划,我认为,已经实施了远比你知道的久。而由于你无权保留细节,你不止一次地将它付诸过行动。
还有一处符合描述的地库,卡车大的记忆删除气闭锁而已。S167-001-6183。
Site 167当然是个非实体,这大概也是为何你会漏掉它。它可能被摧毁了,而且去那里要光靠走也肯定是天杀的一段远路。不过,但是!我觉得这也比没机会好。
我可能也会死在这种鸡毛蒜皮上,这是当然的,毕竟最近以来这世界已经变成了一场恐怖秀。不过,我希望任何跟随我脚步、读到这些附录的话的人能有心跟随同一基本战略。
尽管一切仍然存在,
Adam Wheeler,干涉者
2017年5月4日
《SCP-3521》end
作者:qntm 翻译:ashausesall
原地址:
http://scp-wiki-cn.wikidot.com/scp-3125
我一生里,你在何处
谁他娘会没事渗透到一个基金会高官的家里,而且是趁他们在家的时候?
Marion Wheeler家住在松林深处,离最近的主要城市有一段漫长的车程,离Site-41也有一段反方向的漫长车程。最后现在很晚了,她正在床上看书,突然就听到含糊、无疑的响动声,是她家前门被打开了。她抬起头,茫然地瞪着墙看了一秒,轻柔的脚步此时落进了走廊。
她记下位置,伸手去拿她的基金会专用手机。她家没有安保人员常驻——部门人手不够,老练特工们在站点有更严肃的用处——但这座建筑和地皮都有电子防护。她发现这些都被瘫痪了,包括感应器和摄像头。她毫无警觉直到目前为止。对方不管是谁一定有掌握有效密码。
那么,是谁呢?
基金会是有敌人的。是的,真正可靠、积极的敌对名单其实短的惊人,而傻到试图刺杀或绑架她这种级别的人,这种愚蠢团体的名单就要更短。但那毕竟不是完全没有,而这其实也不是多难的事;O5级别以下的人没几个有特权让车队同行。真正的关键,那不可能的关键,是避免邪恶的报复。但要是你真的就觉得你能呢?要是你觉得这完全值得呢?
Wheeler触发了无声警报。她把手机放回床头桌,拿起了枪。她在床上一滚,把枕头塞进她的位置,然后悄悄朝着卧室门靠近,她站到门旁,听着、思考着。
门,卧室的门,是不可能无声打开的。它会嘎吱得鬼一样响,所以如果她穿过门,那她就得做好被注意的准备。有个阁楼,但入口在平台那边,而且,也是不能安静完成的。除了跳窗没有别的路可以去到底楼,必须有人掩护。就算她活着跳进了树丛,她也得带着关节扭伤翻出边界。
比“是谁”更好的问题是“有多少”。她完全有可能正在死亡,因为人数。如果袭击者注意脚步想来偷袭她,她想着可以小鬼当家一番,挡住大概八个人后乘走运逃掉。如果他们跑到二楼而且带着装备,可能两个人就能放倒她,就算用楼梯当路障也一样。自然,所有这一切都以袭击者不具异常为假设。如果他们是异常,而又不属于,大概吧,那百分之三十能靠枪击中心和脑袋就搞定的异常,那就算有反应队神兵天降她也无能为力。而这需要,最短最短,十分钟时间。
嘎吱一声。该死的房子。有人上楼来了,完全没打算悄悄地过来。但脚步很轻。好像是脱了鞋。他们中的一个吗?大概只能是这样。
五秒的环视里,Wheeler在黑漆漆的房间四处找寻第二件武器。她知道楼下休息室里有缝衣针,厨房里有刀,好刀。但她够不到,太晚了。门在打开。似乎那个人在进来的时候想说什么,但他只说到“我-唔嗯”,就完了。他脸贴地板,一侧面颊被摁到深霜地毯上,Wheeler在他身后把他的手腕用自己的膝盖死死抵住。她连忙朝着楼梯看了一秒,那里没人。她举起枪口抵住了男人的另一侧脸颊。“敢说话,你就死了,”她低声道。“敢动一下,你也得死。”她看向窗户,检查了楼梯,仔细听了听。完全没声音。什么都看不到。
男人五十多岁,很瘦长。他穿着昂贵的黑西装,量身定做。五官棱角分明,厚实斑白的头发和无框眼镜,现在因为突然撞地已经弯了。他还带着考究的白金首饰:手表,袖扣和一个戒指。
两人定着像是,一幅活人画。他没打算动,但一直斜视着Wheeler,因为眼镜脱落这似乎挺费劲。
Wheeler发问,“其他人在哪?”
“只有我,Marion。”他答道。
“你是谁?”
他没有马上作声,但面露缓慢、微妙的低沉。“我,呃。好吧。好吧,真的发生了,对吧?我一直想知道。”
“你是谁?”
“有个怪物跟着你吃掉了你的记忆,”男人说道。“SCP-4987。你一点点喂它无足轻重的琐事让它不去碰重要的东西。你看过的游戏秀。你刚刚读过的书。在你床头柜上。是本琐书,对不对?”
Wheeler没有否认或肯定,但这确实是真的。喂食时间那个东西会变成金白色的亮点出现在她的眼角。现在已经不见了。
她已经把剩下的拼凑起来了。完全是难以置信的,让人羞耻的明显。
带着极力掩饰却又明显可察的惊愕,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Adam,”他说。“Adam Wheeler。”
*
显然,她拘留了这个男人。
她让手下去审问他——下手轻点——对他说的每个字都进行深入背景调查,而她自己则要回避调查以免污染。她抵抗着插手其中的冲动,特别是去造访“Adam”以及个人需求回答。她去到办公室,团在沙发上想打个盹,但显然完全做不到。
几小时后一个基金会人敲响了办公室门,拿来了一尺厚的资料和浓到让人瘫痪的咖啡。Wheeler先接过了饮品,将这当做某种验证步骤后放他进门来。她回到沙发,弯腰向前凑近饮料的温暖,呼吸着烟气。
男人重重地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他令人误解地矮壮,始终不刮脸,大概四十几岁,且毫无疑问是站点里最危险的那个人。他是部门的物理健康及战斗指导员,他们的独立机动特遣队队长。他的名字是Alex Gauss。“他们,呃,”他说,“觉得该让我来提交结果。虽然我一行结果也没研究过。因为我们“处得来”。他们的原话。其实我个人不这么觉得。”
Wheeler仍然专注于咖啡。“他是谁?”
Gauss打开了报告的第一页,展示了些什么,然后又合上。“他是你的丈夫。每个字都检查过。有无数的物理证据。半个部门的人都在社交里认识他,包括我。我相信你的勤勉和对协议的遵守,但底线是SCP-4987饿了。”
Wheeler点点头。评估和她自己做的相符—从本能反应和对简单事实的分析里已经彻夜拼凑好了。她这姓还能是哪来的?她本来不姓“Wheeler”。但她必须要有独立验证。
她问道,“这以前发生过吗?”
“没有。”
“可能再次发生吗?”
Gauss耸耸肩。“这你自己要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会。我也确实。以及我可以这么告诉你:我已经把SCP-4987训练到唯我是瞻。我按照严格的方案给它喂食,它只会在我说可以开吃的时候吃记忆。把这么一个快速急性、一般来说致命的记忆寄生虫改良成慢性,最后被驯化。而现在,怎么,突然不安生了?这能说得通?”
“要是你说这说不通,那就说不通,”Gauss好奇地说道。“但从实际经验来说,任何事都可能再次发生。”
Wheeler等了许久,然后对着咖啡好好地吸了一口。她盯着翻腾的蒸汽,就如在试图预见未来。“但他是谁?”她又一次发问。“现在,你比我更了解他。他怎么样?你喜欢他吗?”
Gauss面容无比扭曲。这大概是所有沉重问题祖宗的祖宗了。
Wheeler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告诉我你对Adam Wheeler的个人印象。这是命令。”
“……他人挺不错。”
“‘挺不错’?”
Gauss咋舌。“我不喜欢他,”他坦白。“个人而言。就那样。我们彼此礼貌。但他总是有点太得意,也有点太机灵了。他就是……烦人。我会为此把某人关进牢里吗?不会。”
“我喜欢他吗?”
“你—- ”Gauss刚一开口又闭嘴了。他看向一边,过了一会儿,他的脸上露出了轻柔的微笑,Wheeler还真记不得以前有看到过他这样,在过去年的工作关系里没有。“对”,他说。“是的。他是真命。”
*
全名:Adam Bellamy Wheeler。1962年2月27日出生于英国德贝郡恒吉,双亲分别是Rosemary Leah Wheeler née Wizst与Jonathan 'Jack' Philip Wheeler。没有子女。早期教育:英格兰恒吉教会小学,马特洛克众圣徒中学。自幼表现出优秀音乐天赋。16岁时被认为是同辈中最有才华的小提琴家之一。 就读于皇家学院——
Wheeler跳过了三页。
——在出游████████期间受轻伤后,他在接受治疗的医院遭遇了侵入其中的SCP-4051。SCP-4051被某种特殊形式的逆模因伪装保护,而 Wheeler ——据估计世界范围内每145000人中才有1人——(现在仍然)对其免疫。他试图报警告知此侵害,被基金会监听站截获。特工Marion A. Hutchinson(100A-1-9331),时任外勤特工驻扎——
下一页。
——抵抗常规记忆删除手段。Hutchinson为他成功申请到了豁免,指出即便保留记忆Wheeler也不可能将SCP-4051的细节泄露。他们随后发展出恋爱关系。
“噢,所以他们‘随后发展出恋爱关系’了,是吧?快给我说说,你这传记家的无聊灰球,我被勾起兴趣了。”
然而传记除此之外全无记载。Adam Wheeler毕生的旅行、演奏、演讲,偶尔指导、写作以及编曲,所有这些细节记录地繁杂而无意义。他接收了背景检查和监控,始终表现为零泄密风险。他最终接受了极低级的安保权限,一般发给基金会的长期外部合作者。他们结了婚,她改了姓,这让她读着感觉有点不太现实。如此等等。
对于他个人什么都没有。没有关于他们两人的关系。没有内容。
她记得获取SCP-4051的事。那会儿没人在。她什么都不记得。
*
直到第三轮询问完毕,Adam Wheeler还一直认为对方心存好意。他以为这种重复只是勤勉的癖好,是团体的程序需要。但当他们派了一个全新的采访人来,第四次从“你叫什么名字?”开始重复,他终于明白了:他们不喜欢他,他们才不管他认为自己的名字是什么。他们只是在折磨他,直到他无法思考,直到他只剩能被他们筛查数据的尘埃。
他对这一发现反应不佳。他要求见他的妻子,要求了一次又一次,他们全部无视,而她也坚持不肯现身,直到这变成一种冷拷问。问题不停地抛来没有停止,没有诚实的回答,没有不回答,没有说谎,没有转移话题。他们马不停蹄直到他说到一半终于昏睡过去。
他在标准的人形收容单元醒来,可居住的独卧公寓,有全息伪窗户,坚不可摧的墙壁,以及无数为监控控制异常实体而做的隐秘改造。这一个是在地下一层,但他也说不清。明亮的所谓光线从主厅窗户涌进,真切到可以把人晒黑。
他是在沙发上醒来的,猛地惊醒,感觉老朽而脱水。他发现自己是穿着衣服睡的,他的衣服已经皱了。他讨厌这样,感觉自己看起来不是最佳状态,或者至少不是能对外。这会烦扰他直到,至少,找到剃须刀和能更换的衬衫为止。
让他醒来的是开门时沉重的金属声。他看过去,揉了揉眼睛。是他老婆。“Marion!噢上帝。” 他一跃而起跑去迎接。而她停在了离他几步远处,带着客套和冰冷的微笑。心痛。比任何事都让人心痛。
所以这真的发生了:SCP-4987真的咬掉了Marion Wheeler关心他的那部分。她不现身不是因为无关的K级爆发。她只是选择不来,不关心。
所以他不会拥抱她。他保持了礼貌的距离。“你感觉如何?有睡吗?”
“我很好。”
“我看得出你有喝咖啡。你吃过了么?来吧我给你弄点吃的。”房间里有简单的厨房。他走过去翻找橱柜。“这里肯定有点可吃的东西。鸡蛋牛奶至少有。真惭愧我大概是站着睡着了被他们搬到这来的,所以我还没机会找找。或者你们这里是空的,吃的都是从墙上的缝里塞?”
Marion开口,“Wheeler先生——”
Adam用失望的眼神看向她。
“好吧,”她说,“Adam。请过来坐下。你是对的,橱柜里什么都没有。”
他关上橱柜坐在对面的厨桌上。“摊鸡蛋配谷物面包,”他建议道。“鸡蛋里多放大蒜。我们俩现在就需要这个。特别是你,因为如果我不给你做点真东西你就只会一周七天喝恶心的浆糊奶昔。或者你干脆会直接跳过不吃。”
“Adam。我们结婚了十七年,是这样吗?”
“是的。”
“我不认识你。”
“那没事,”Adam说。“我都不觉得这是什么严肃的问题。你告诉过我,很多很多次,关于你的部下如何在工作中迷失自我,必须再次引导自己的人格。你喜欢看这种事。就像看蝴蝶破茧而出。你们中最好的人能在十周里恢复过来。想象一下你能用多久。”
“不,”Wheeler回应道。她的语调非常超然,就事论事。“我想这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
“我现在没法展开一段新关系。特别是婚姻这么严肃的事。你有普通权限;你知道我们都做什么。我有责任。我没那个……‘时间’。”
“这不是‘新’的,”Adam用死鱼脸说。“是既有的。”
“不。”Wheeler解释着。“那段关系已经结束了,现在我们是另一回事。”
Adam看着她许久,薄唇而寡欢。他问她:
“你还记得什么?”
这个问题是如此的空泛,Wheeler没能立声作答。她稍稍张开手,礼貌地说,“什么?”
“你不记得我了,”Adam说。“SCP-4987显然把你在忘掉我之后关心一下的部分也吃了。以及,此外,你关心早午餐的那部分。‘你还忘记了什么?’是一个愚蠢的问题,所以我要换个问法,还剩什么?我要你告诉我你还记得的每件事。”
“我还记得的每件事?”
“是的。从1995年到现在。”
乍一看这又是个荒唐的问题,Wheeler的第一直觉是无视它,但她还是开始思考。她思考着,想着如何天才地回答问题。她找到了破口。没有细节。就像被人要求“说些什么”然后立即忘掉所有词。
她说,“我记得……工作。”
还有开车回家,然后睡觉,然后开车去工作。巨大,敌意的建筑。药物治疗。收容措施,无尽的含糊数字,个人体能训练。奔跑。核算。从来,从来没有停过的核算。她还记得,以反常的清明,无数可怕的噩梦。
而除此之外,没了。一片庞然、深邃、外延粗糙的黑洞。
Adam说,“你都不记得什么好事,对不对?一点好事都没有。
“当你回家,你在深夜回家,都是随时要垮掉的样子。这从来不是轻松的工作,但过去这几年是你经历过过最严重的,因为你要弄出某种特别重大的结果。你给我解释过,真的,为何你绝对不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你一告诉我就会害死我。而我——我一开始不支持,我现在还是讨厌你的工作,我觉得这简直就是可怕的笑话——但我信任你。我就不再问了。但我能感觉到,从……你手中的嘎吱声,还有那些你不说的东西,还有你睡觉的样子,有某种战争在发生。你在为此损失人手。以及你就快有结果了。你要赢得它。
“所以我就为你摊鸡蛋,为你拉琴,我们一起开辟了十分之三我觉着是常态的东西。不是因为你一个人做不成,如果真的必须如此你会靠自己打下整个宇宙,而是:要宣布,你不是必须如此。
“这不是一见钟情。但过程确实太快了。一开始我们在音乐上有共鸣,巴赫和门德尔松。我们在烟草上有共鸣,还都对《X档案》超级讨厌。接下来是咖啡和酒。接着过了一段时间变成了远足,观鸟,还有Perseid流星。我们喜欢李小龙的功夫。我们共赏《法律与秩序》还有《Jeopardy! 》,我们一起看了一堆一堆又一堆的书。不,老实说,主要是我在看书。你没有什么长空余时间。”
他握了握鼻梁。任何两个人都能发现如此多的共同点。只是共处几年并不代表什么。他们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我们沟通起来,”他说。“比我见过的任何人要好。我们可以分开两月,我去旅行你到海外去,然后突然折返捡起我们上次落下的交谈。我们心有灵犀。我们身处同一片顶空。你会全部看到的。这些会能够重来,很快就会。你只需要给它个机会。”
Wheeler差不多领会了。她看到了Adam所说的东西。遥远而模糊,但要是集中精神还是能聚焦得到。这让她担忧,出于某种模糊的理由她无法完全表达出来,但她几乎理解了为什么会有空间为此留下,为何它能如现在这般锁进她的生命里,还如此有意义。
但Adam刚刚说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他说了一个关键词,这意味着婚姻咨询结束了,现在有了新状况。Wheeler无法无视。她强迫自己丢下其他主题抓住它。
“什么战争?”
现在Adam真是搞不清状况了。“上帝啊。那个战争,Marion。我不知道还能怎么描述。”
“什么战争?几个人的?”
“不知道,”Adam说、“有些名字。你不再提起的名字,然后我一提起来你就无视我了。我猜这有什么理由。我不知道细节。我怎么能知道?为什么你不知道?”
Wheeler快速推演着。算入一场战争的存在。长期存在的怀疑得到确认。这可能在她没有察觉到的状况下打了很多年。她完全有可能参战,甚至胜利,而自己却不知道;记忆可能是被她自己处置了或者在小冲突里丢失了。这肯定不是她第一次发觉。天生心智厚如鲸脂的Adam也完全有可能站到了冲突的边缘,模糊地感受到它。而部门——如此缺人手。
她身边的人在消失。
“而要是——”她开口,却在想到一半时死死停下,如同思想本身被窃走。
“而要是我们重新回到一起,然后——”她又一次开始,这次硬朗的直觉抓住了她的上身,在生理上把她从想一个想法的边缘来回——它知道,这会害死她。她现在就是歪心狼,她已经跑过了崖边正悬在半空中,去想这种想法就等于向下看。
她感觉SCP-4987在身边,抽象地与她绑在一起,她眼中闪烁的小斑点。“有什么不对。”
Adam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你看到了?”
“你怎么能看得到?”
“我对逆模因效应有轻微免疫力。”Adam说。他知道档案里有写。他也知道Wheeler读过档案,但显然他要再强调。“我能知道我的记忆里有故障,我能抵抗。到一定程度。所以,Marion,我本来希望能在咖啡里轻松对话,慢慢过渡上来的,但我必须得直接跳到主题了:我有印象SCP-4987试图杀死我。”
“……不,”Wheeler说。“那不是它的行为模式。它不是如此维持自己的,不是靠吃人。它吃的是记忆。它从来没这么做过。没有对你,对我,对任何人这样。从最早的时候就不是。它被驯服了。它对我言听计从。即便我等待,即便我无聊,我让它吃我的短期,它只会坐着等着我告诉它开吃。”
“那它现在是对我们做什么?”Adam开始紧张起来,目不转睛。他起身后退。“我希望我们能快点弄清楚。我们可没办法搞定SCP-4987。”
Wheeler的心里传来一个声音,但不是在她的耳边,就如吠犬在远方的合唱。她也站起了身,跟着Adam走到了收容间中央。
她说,“它在试图保护你。”
“我——抹掉你的记忆怎么保护我?”
“我没法解释,”Wheeler说。“我也没法解释为何我没法解释。我都不了解我自己。有个███████████ ███████。”
“有个什么?”
"你不能在这里。"她说。“你不能在我的生命里。你得离开,不然就会死。”
“我不会离开你,”Adam说。“天,我们最后就是为此才这样的。我是说结婚。对我们两个这明显到晃眼睛,很早就定了,我们要到永远。但我希望这能记在公共记录上。我站在我尊敬的每个人面前,对他们发誓我会保护你。永远。”
SCP-4987变得急躁。Wheeler感觉到她在房间里掠过,不连贯,试图告诉她自己需要什么。
她开口,带着突然的光化清明,“我一定也发了同样的誓言。”
Adam猛地弯下腰,双眼突然失明。闭上眼睛无济于事,盖住眼睛无济于事。金白的亮光为他闪动,越发暴烈。他恐慌了。“救。救我。我看不到了。”他伸出手,颤颤巍巍,想去拉住Wheeler的手。她任由他拉住,把她拉近过去。光线没有消退。他抓着Wheeler过了几秒,她却就这么对他绷着,这时他才意识到SCP-4987完全处于她的掌控下,这一切都是故意的。
“你要这么做吗?”Adam说。“这是基金会的指示吗,这就是你对‘保护’的定义吗?你不知道你要对自己做什么。你甚至都不知道我。”
“我想我知道,”她答道。
“你会在余生里一直有感。每一天,你醒来时胃里都会恶心冰冷,那里曾经是真正的生命。你会好奇为什么。”
“我要赢得战争。”Wheeler对他说。“我要打败宇宙。然后我会去弄明白为什么。”
Adam抓着她许久许久。现在他能听到那吠叫了,他甚至都快能察觉到那是什么,远在山丘之后,SCP-4987为之发狂的那个东西。那条遥远的点,只是对形体即逝的间接一瞥,很遥远,已足够让他恐惧。
他有信念。他知道Marion能在多快的时间里把锯片拼合,对抗这对她来说全无道理的宇宙,将真相分离出来。他知道她能打败宇宙。但尖锐的疑虑击中了他的心头,他不禁说了出来:“要是你输了呢?”
她吻了他。这是陌生人的吻,Adam对此没有任何熟识。他心烦意乱地挣脱开,换成了低语再说了一次:“要是你输了呢?”
*
Wheeler离开了收容间;她用一个动作关上门再死锁上。沉重的金属嘎吱声让整座楼都震了一震。
门外有些人等着。Gauss、Julie Still还有别的人,在比对记录。他们看起来很惊骇。
“记到他的背景故事里,”她指示着。“他从未结婚。把他转移到我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去,烧掉所有证据,然后向我报告接受手术记忆删除。我等到最后亲自做。”
Gauss看起来似乎有不同意见,她用眼神压了回去。
“我丈夫死了。”她说。
《我一生里,你在何处》end
作者:qntm 翻译:ashausesall
原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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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地狱
上个房间里是另一坨断指聚合,像是爆炸大象的内脏般涂满了整个房间。部分的蔓延在感知路径,如同霉菌,进到医药柜里,剩下的分开在一张病床上摆出胎儿形状。团块对Wheeler开门时的亮光反应迅速,起身把部分的自己朝他伸出。Wheeler向后一转,刚刚好关上了门;团块撞到门的沉重、肉质的重击声从彼侧传来。门撑住了。
Wheeler绊倒靠在对面的墙上。病床上的形体是个卷曲的人类。不是尸体,而是一个眼睛大睁的活人,整个身体在被慢慢吞噬、变成更多更多的手指。它们在从他的喉咙里往外长。
Wheeler没看到。他觉得他看到了,但他知道不可能。
这就是了。Wheeler转过走廊。他试过的其他每一道门都被堵上了或者锁上了。这地方在地下,所有没窗。没有可通行的通风道。
走廊远处又传来两声枪响,在这封闭空间震耳欲聋,回响了许久。Hutchinson拼死跑过拐角来,枪在手中,一把抓住了他。“找到路了吗?”她无意义地问道。她能读到Wheeler的表情。他没有啥好发现。
“这地方被感染了,”Wheeler说。“每间房。所有楼梯……这简直荒唐。”
在走廊的远端,那坨主体的大团笨重地绕过拐角而来。从这么远看,它是堆八吨重的流动发霉土豆和肥蛆。手指之外还有脚趾,小牙齿,还有骨头。上面有十二个弹孔,血正往外流,但就算它有什么关键器官那也是在楼里别的地方了,因为这些伤口完全没有拖住它,或者动摇它缓慢、有条不紊的追踪。它闻起来是如此强烈而有创意的恶心,就如浓缩医疗垃圾。
它用断断续续的步子向前挪动,一路用血红的浆液覆盖墙壁和地板。大概半分钟它就得过来了,会把他们两挤扁在墙上,然后把他们拖入大团里重造。
“我觉得我们完了,”Wheeler颤颤的说。“谢谢努力。”
而Hutchinson则站立不动,放低枪注视着那东西过来。它动的很慢,如一台蒸汽压路机。它填满走廊几乎顶到了天花板。
她还剩两颗子弹,她思考着怎么用。射击那坨肉就如射击布丁。现在她死都想要颗手雷,就算是消防斧也更有用。她可能没法阻止这东西,但至少能让她用消防斧留下些什么。她能让这东西感觉到些许后悔。
“还可以有更坏的下场,我想。”Wheeler说着,发现自己闭不上嘴了,“比被这东西消化还惨,但也没那么多了。”
Hutchinson朝他的方向看去,这可能是他们见面以来,大概在忙乱的六分钟前,第一次直接关注到他。她说,“升降柜。”
“啥?”
她把Wheeler推到一边。他身后有一面白墙。上面有个锁,还有一条长长的直缝。她花了一秒选择该射锁的哪一部位,然后开射。在高高的宽板后面开启了一条狭窄、蒙灰、金属边缘的空间,似乎是没有电梯的电梯井,肮脏的管道从此穿过,能垂直在楼层间。她向上看去,有足够空间容纳一人。
“你能爬吗?”她向Wheeler问道。没等回应,她脱下制服夹克,咬住手电筒爬进了黑暗中。短暂的翻弄后,又是一声枪响,另一扇升降柜的门。
“不,”Wheeler总算能说话了。“不,我爬不了!”肉团就要压倒他了。他钉在原地,再熟悉不过的捕捉行为。
“我想,”Hutchinson向下呼喊,一只手伸下,是手指数量正常的人手。“上面清干净了,来吧,我拉住了。小心这里边缘,是金属的。快来!”
Wheeler把自己的夹克穿好扣紧;现在的情况下他控制得了的只有这里了。他必须得跳起来才够得着Hutchinson的手,他一跳,大团向他突刺而出,猛冲过了最后的几米,再一步就要把他抓住。
他看到自己已经死了。
他汗湿的手立马就开始从Hutchinson的手上往下滑。她拉住自己另一条胳膊,怒吼一声把他向上提了十五三十厘米,然后转瞬松手又闪电般紧紧抓住了的手腕。她一直拉着。肉团如进犯、主动的流沙接近Wheeler的脚边。他大喊着用另一只脚踢踹,最后终于把鞋子甩脱了。肉团略微一退,花了好长一秒才反应过来它的奖品不是活肉,但到这时Hutchinson已经把Wheeler拉过了另外半米的距离,Wheeler已经开始用脚把自己抬上工程管。大团再次伸出,但很快垂下,似乎还没聪明到能跟着他们往上爬。它到处晃荡,探查周边,被鞋子弄昏了头。
Hutchinson把Wheeler拖过边沿拉进了走廊。他的肋骨狠狠地被蹭了一道,爬着到地,两眼泪汪。他没死。他还是能看到自己正在死去。他四脚着地了好一会儿,处理刚刚发生的一切。
“操!”
Hutchinson已经站了起来,显然没怎么竭力。“我们得到楼顶去。我也许可以从那里放个信号出去。”
“你经常去健身吗?”Wheeler喘息着坐了起来,“你们就为这种活地狱受培训?”
“对。”
“那太好了,”Wheeler说,“因为我拉小提琴。这不那么对身体有要求。我是说对工作而言。你之前说你是郡上的健康调查员,那就是个彻底的谎言,是不是? ”
Hutchinson无视了问题,出于习惯,无动于衷地等着男人冷静下来。
“这蠢透了,”Wheeler宣言。“这是脑损伤。”他的皮肤爬动着。怪诞的幻景在他的大脑里泛滥。最终他恢复了呼吸,站起了身来。他站得跌跌撞撞,于是他脱掉了另一只鞋,把它扔下了升降井以求对称。
“我们得去楼顶,”Hutchinson又说了一次。
Wheeler眨了好长一个眼,然后聚焦到角落里一个东西,Hutchinson在现在站的位置看不到的东西。“对。等一下。”他够了过去——是个红色的板——从里面拿出了什么。"这里,不幸我们没枪了。试试这个。”
那是把消防斧。
*
他在表演后踩到了一根生锈的钉子,为打破伤风到了急救室来。等待中,他慢慢意识到和他一起等待的人里有一半多在部分或者完全地聊着断指的事。带锯事故;手卡在车门里了;手卡在门缝里了;手在机器里被碾了;所有这些都没关联。有一股物理受伤的流行病,这本来是不可能的,而每次他想说出来,医护人员似乎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然后他看到有一根手指跑了。他跟着扭动的手指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医院一处偏僻的角落,再到一扇半开的门前,整个医院里除了他没人能察觉到这里,然后进到了另一座建筑,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成千上百扭动、摸索、慢慢繁殖增长的手指。
他关上门想去找人,病人或者员工,来看看他刚刚看到的东西。他找到了付费电话打给紧急服务跳过菜单,要求紧急派遣工业级害虫防治或者危害收容或者心理救助或者什么。
漫长的停顿后,某个慎重、冷静的人类,或者无感情、吐字清楚的机器人业务员联系到了他。那边告诉他在电话边等着;很快会有人来。Marion Hutchinson独自抵达,差不多是快15分钟后。
他给她看了那扇门。他们走进去几步,Hutchinson屈膝,对着手指虫用某种手电/扫描器瞄准。在他们身后,有东西伸了过来,轻轻地咔哒一声把门关上了。他们一回头,看到了关门的东西,然后拔腿就跑。
*
Hutchinson在被肉拦路的楼梯上一路砍出道路。他们快到屋顶了。这里的发散感染似乎不会动,但也是可怖地贪婪。
Wheeler站在她身后三步远,部分是为躲开斧头向后挥舞,但更多是这样他就不必去看了。这是屠场,是可怖的,而Hutchinson看起来几乎不为所动;她条理分明地切削着,直到血块的瀑布从楼梯上涌下,沾湿了她的鞋袜,而她应对的方式就如别人在修整篱笆。
咔,嚓
Wheeler在发抖,开始跌倒。如果他不是正站在楼梯中间,剩下的指头就要拉住他的头发和衣袖了。又过了几分钟他才终于醒悟这一切都是真的发生着。“这简直疯了,这太疯狂了,”他自言自语,一次又一次。
“你在那说什么?”Hutchinson突然发问。
“嗯?”
咔。“别扯远。那团东西穿过大厅的时候, 你是不是说了‘数指化’?”
“……嗯。”Wheeler似乎是在改变齿轮,醒了过来。“对,呃,但是这是词语的古义——”
“‘digit’原意指手指,所以“数指化”意指“变成手指”。我刚刚明白。”她面带微笑,他能从说话声里分辨得出。嚓。“真是不错。”
“什么?”
“哪种小提琴乐?”
“呃。你喜欢哪种?今晚的——昨晚的——天哪,昨天的音乐会是普罗科菲耶夫的小提琴协奏曲1号。还有其他几作,当然,但那就是我的主菜。我都是从此处下口。”
Hutchinson停下劈砍转过身来,她就这么盯着他的眼睛。“那一曲就是噩梦。”
“这是有点挑战,”Wheeler坦率地承认。
“不,我不是说拉的乱。那是根本不可听。”
“我可以演奏你喜欢的任何曲,”Wheeler 陈述道。
Hutchinson似乎花了一秒来考虑这种可能性。“巴赫。你会演奏巴赫吗?”
“给我个琴就成。”
Hutchinson考虑了一秒多。她笑着点了点头,回去继续劈砍。
*
他们来到屋顶,Hutchinson的无线电终于有用了,她能呼叫任何东西来。她念了一串Wheeler不是太能跟得上的关键词,但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危害”还有反复出现的一个词,它听起来像是什么录音带的品牌:“魔音”。
已经非常接近黎明了。医院的这个翼区楼层远少于主体,一排排亮堂的病房正俯视着楼顶,而从楼顶向外看去是两个铺展开去的停车场,接着是温室和道路,以及模糊单调的一片红,是太阳将要出来的地方。Hutchinson很快确认这里没有消防通道;原本的屋顶消防通道就是他们刚刚走过的楼梯,他们得等直升机到了。或者,说的稍微浪漫一些,一条长梯。
“支援就来。”Hutchinson定论道。“他们必须从旁边的城市出动,所以可能要几个小时。他们会带上消毒设备、抗生素、毛毯、乏味的报告表,各种各样。但最重要的是,咖啡。”
Wheeler发出了一道笨拙的声音,那种可以享用咖啡,然后,喝一杯的声音。“上帝,我今天还有一场音乐会的,”他说道。他坐在厚实的围墙上,擦擦眼睛,揉了揉疼痛的双脚,然后停了下来。
“你会赶得到,”Hutchinson说。“烦人的部分已经过去了。你作为一个平民做得很好。我看过更糟的。”
“比这还糟?”
Hutchinson没说话。
“抱歉。”Wheeler睁开眼。他指着刚刚逃出的骚动,那扇消防门以及门后的东西。所有东西都还在那里。“你看过比这还糟的?
Hutchinson,仍然,没说话。
“这是什么?这里发生什么了?”
一开始Hutchinson同样没搭腔。她沿着屋顶走着,花了整整一分钟看着太阳升起。
接着,令Wheeler吃惊、甚至也令她自己略有吃惊地,她向他走回来说道:
“SCP-4051,这是我们刚刚给这次感染的编号,它的某种固有性质让智能生物几乎不可能感知到它。它是某种伪装。它不是隐形的,是心理性阻隔效应。关于它的信息无法流出,被压制了。每周每天人们都要经过这座建筑。他们看不到有什么堵住了窗户。他们走过门前也意识不到是什么把它撑开的。这可能已经几十年了。研究员们会挖出整个故事的。”
Wheeler发现这份解答他算半懂。“所以……活体的fnord?”
这其实令Hutchinson愣了一秒。她懂这个典故。她年轻的时候,好几年前,加入基金会前读过这些书。她从未把fnord和自己的工作联系到一起。她在这工作了这么久,甚至从来就没想到过这点。这种嫉妒简直烧心。
“对,”她说。
“除了你能看到它们。”Wheeler说。
“我受过专业训练,”Hutchinson说道,有意没说她的药物培养。
“以及我,也,能看到它们。”
“你好像对记忆混乱现象有些天生免疫力。”Hutchinson解释道。“很稀有,但也有可能。这么繁忙的一座医院,和你一样的人迟早也会刚好撞过来。”然后活着逃脱,她私底下添了一句。“但关键是,这次侵染,SCP-4051,是一片雪花。我不是说它很特别独特。我是说:这只是暴风雪的一部分。
“我为一家独立科学研究机构工作,专长于收容有害异常现象。我们有国际委任、强大资源以及……无法想象的责任。我们……我们守望暴风雪。我们看守小火灾。我们叫做基金会。”
Wheeler的全部注意力现在都放在了她身上。他在这里感到了紧张和暴露,面对超常的自然力脆弱不堪,他本应退却。但他也开始着迷。Hutchinson身上有股淡淡的空灵。就如她所站的地方和其他所有人都不是同一星球。
“所以你还不是FBI,”他说。“一样的,我是说。那是我的另一个猜测。”
Hutchinson皱了皱鼻子。“我讨厌那个剧。”
“我都没说到那个剧。”Wheeler淘气地说。
“他们把什么都搞错了。”Hutchinson说到。神经被触到,她本能地唠叨起来。“他们人手不够;他们互不信任。他们的文书时间从来没得够。文书工作能救人命。但全花在这?我讨厌这种他们会还是不会在一块的把戏。弄了怎么,有五年?牵强,荒唐。”她瞪着Wheeler。“要不了那么长就能知道的。你会还是不会。然后你就做了。”
Wheeler仔细地阅读着她的表情。“你是吗?”
“对,”Hutchinson说着,又一次微笑起来。“对,我想你是。”
远出的轰鸣声渐渐响起。Hutchinson第一个看到了声音的来源,指着说:“支援到了。看起来我们毕竟还值得一架直升机。”
《活地狱》end
作者:qntm 翻译:ashauses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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