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申克的救赎》：烈日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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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8月，是我的朋友陆大有来西安的第一个月。他给自己找了份跟图书跟出版有关的工作。

2020年8月，是我的朋友陆大有居留西安10周年的日子，大有大有，越来越有了。彼时工作过的地方，因为火车站大改造因为2021年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第十四届运动会，早被推平了。

大有曾经送给我一个箱子，盛装了他十年间的一些怀抱。当中有韩寒的《独唱团》，2010年7月6日发行，仅此一版，仅此一辑，周云蓬的绿皮火车，罗永浩的秋菊男……

还记得2010年的8月，干燥的西安，燥热的西安，烈日，当空。

还记得2020年的8月，电台里面说雨线北移，西安的热不再是那种干巴巴的热，雨天也多了起来，十年了，大有大有，一无所有，内心依然焦灼，背起来时的行囊，回故乡。

还记得，《独唱团》的扉页，有一把锤子，仿佛得救之道，就在其中。不知道的是，对于我的朋友陆大有而言，西安十年，是自我放逐？还是自我救赎？

 

2

救赎。

我倒是见过一些以耶稣自居而通往救赎之路的故事。

2013年5月12日，中国大陆，《被解放的姜戈》。种植园当中为非作歹的布里特尔三兄弟，一边鞭打打碎鸡蛋的仆从小乔迪，一边手持圣经吟诵：“主说’凡地上的走兽都惊恐您们，都惧怕你们（《旧约》创世纪第九章第十二节）’。”，约翰·布里特尔将圣经中的纸张附在身上，贴于心脏，好似耶稣附体，好似圣人开口，好似这样的鞭打就是对于黑人小乔迪的救赎，好似而已，下一刻，姜戈的子弹就在他胸口洁白的圣经上灼烧着了。

1994年10月14日，《低俗小说》，美国洛杉矶。

小贼小南瓜和小贼小兔子原是一对小情侣，有天早上，突发奇想，决定在早餐店内干一番盗贼的勾当，而且具备了一流的执行力，决定后的下一秒，说干就干，跳上餐台，打开保险，枪口已经指向了所有人。

小南瓜和小兔子该是在早上有些犯迷糊，也可能是小贼属性，很不幸，抢到了大佬马沙·华莱士以及朱尔斯头上，答应吗？不答应！下一秒被下了枪规规矩矩坐下来的小南瓜被问道：“你读过《圣经》吗？”

“不经常读。”

“有段经文，我熟记在心。《以西结书》第二十五章第二十七节，‘正义者之路被暴虐之恶人包围，以慈善与善意为名引导弱者，通过黑暗之谷的人有福了，因为他照应同伴，寻回迷途的羔羊，那些胆敢残害、荼毒我同伴之人，我将向他们大施报复，到时，他们就知道，我，是耶和华！’”。

朱尔斯并没有开枪，他让小贼小南瓜根据他的指引，就好似主耶和华的指引一样，找出他的钱包，自当中取出1500美元，作为交换，交易小南瓜与小白兔的这两条人命。

因为，在今天的早些时候，朱尔斯在敌人近距离的乱枪横射当中，竟然毫发无损，就好似是神迹。因为这份神迹，黑社会煞星朱尔斯体认到耶稣降临，他决定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他倒是想着退出了江湖，江湖却不间断地向他涌来，于是就在此刻，他拿枪指着小贼小南瓜，关上了保险，没有大开杀戒；于是就在此刻，他吟诵了这段经文，再一次体认到耶和华降临，没有杀人，距离江湖又远了一步，完成了自我的救赎。

1994年9月23日，美国，《肖申克的救赎》。

鲨堡监狱，编号37927享受两个无期徒刑待遇的犯人安迪被监狱长例行查房。

监狱长诺顿看到安迪手中拿着的《圣经》，于是开始有了下面的一番对话。

“你也看《圣经》？你最喜欢当中哪一章节？”

“‘所以你们要惊醒，因为不知道家主何时会来’。”

监狱长诺顿嘴角抽动，吝啬一笑，暗想这家伙倒是颇有些胆气，就着我查房的事情，竟能调侃到我这儿来了，然而也不过是是吝啬一笑罢了：“《马可福音》，第十三章第三十五节。”

而后，监狱长诺顿接着说：“这段话我也喜欢，不过我更更喜欢的是，‘我是世界的光，跟从我的，就不在黑暗里走，必要得跟着生命的光……’”

就好像监狱长诺顿打断了重犯安迪一样，安迪也在此时打断了监狱长诺顿：“《约翰福音》，第八章第十二节。”

监狱长诺顿步出了牢房，牢门锁上，监狱长回头，沐浴在光明当中的监狱长诺顿看向牢房当中阴暗角落里的重犯安迪，仿佛耶和华一样的牢头诺顿，说出了耶和华曾说过的话：“得救之道，就在其中！”

 

3

安迪是银行高管，副总裁职位，青年才俊，当真是年少多金，志得意满。人在得意的时候，会觉得一切尽在掌握，自我感觉良好，无所不能。想来安迪也未能幸免。

这样的人，很难继续单身下去，于是安迪很快就结了婚，结了婚的安迪，跟未婚的安迪，是同一个安迪，依然故我，我行我素。人在得意的时候，可能并未详查婚姻之于个人的重大意义。术业有专攻，安迪想必认为钱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包括婚姻，包括爱人，不，对于安迪来说，该是结婚对象，是谁不重要，爱谁不重要，甚至，爱不爱，都不重要。

于是婚姻很快出现了危机，另一半出轨，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出轨，被抓了现行。

于是在醉酒后不清醒的状态下枪杀了妻子和第三者，于是被判入狱，喜提两个无期徒刑。

偶然的情况下，安迪得知，醉酒的当晚，出了轨的妻子所在的案发现场出了鬼，另有其人，枪杀了二人。

即便如此，在事后的安迪看来，依然是他杀害了妻子，以自己冷冰冰的高高在上的姿态拒妻子于千里之外，以自己的不善言辞令妻子远去，而后另寻新欢，而后被害被杀。

鲨堡监狱二十年，终于让这个编号为37927的犯人安迪见到了自己，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4

能够成为鲨堡监狱的大鲨鱼，掌控整个海洋，肆意处置这些臭鱼烂虾，诺德自有其厉害与独到之处。

比如，所为的例行查房，不过是在试探安迪，称他的斤两，探他的深浅，以期为其所用。

安迪被大鲨鱼纳入麾下的那天，进了诺顿的大办公室，第一眼便看到了墙壁上的针织品，不等安迪发问，当然，此时被去了势的安迪自然也不敢主动发问。诺顿主动释放善意：“这是我太太在教堂祷告的时候织就的。”

安迪当然马上承接这样的善意：“相当精巧！”

那是一句话，来自《圣经》：主的审判迅速降临。

在这件织物背后，是监狱长诺顿的小金库，小金库当中安放了这数十年来财务专家安迪为其遮掩的无数黑账。

还记得安迪的牢房墙壁上也张贴了一张大比例画像，先是丽塔·海华斯，《封面女郎》，如他妻子一般漂亮的女人；接着是玛丽莲·梦露，《七年之痒》，对于安迪而言，七年何其痒，七年之后七年，七年之后再七年，该是如何难捱啊；最后是拉奎尔·韦尔奇，《西元前一百万年》，荒漠之上，天高地阔，野性十足，自由自在。

在这些女人的遮掩与卫护下，安迪用一把锤子，通往了自由之路，当然，首先通透了的，是自我救赎之路。

在太太精美的织物的遮掩之下，诺顿毫无疑问地在退休之前就成为了隐形富豪，当然，比起虔诚来说，诺顿实在是不如太太，逊毙了。当然，真要说起谁该做那个被救赎的人，则非诺顿莫属，太太一心一意在教堂一针一线织就的“主的审判迅速降临”竟最先在丈夫身上应验，虔诚与救赎，同步完成，当真是各得其所。

《马太亨利》当中说道：夏娃并非从亚当的头骨所造，好掌控他；也非出于他的脚骨，遭他践踏。乃是用他的肋骨所造，表示与他平等；肋骨在他的臂膀之下，表示受到保护；肋骨靠近他的心，表示受怜爱。

亚当取出了靠近心的肋骨，造就了夏娃这样的女人。于是心就有了裂缝，而万物难道不都是存有裂缝的吗？毕竟，那将是造就光的烈日照射进来的地方。

所谓：烈日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