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账财神
第十四章 烈焰惊魂
穆锋等人焦急地等待着答案，但令他们大失所望。那辆黑车拐进山里，再无
踪迹，一队人已经铺到山里搜寻了一天，连轮胎都没看见。
“那山里有什么？”穆锋盯着电脑出神，张口问了一句。
“少强学校。”赵英答道，说完眼睛大了一圈，“难道……我去查！”
“不必了，要是少强学校干的，方振耀还一脸惊恐地跑咱这儿报告来了？”穆锋挥手让赵英坐下。
“那万一是方振耀演戏给我们看呢？”赵英依然担心，“那人可是穿着警服带走陈斐的，他们之前把学生从家里带走，用的就是这个办法。”
“面对一屋子警察演戏还能滴水不漏，那方振耀要么得是华表奖影帝，要么就是他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硬。”穆锋挠着头。
“说的也是，我还是担心。”赵英笑着说。
“再等等，或许会有结果的。”穆锋一脸严肃，“前几次它脱离视线，可都不在这山里。”
“大峰，梅姐到了。”孙圳翻身从椅子上蹦起来，几步赶到门口把梅姐拉进来。
“梅姐，陈斐出什么事了？”穆锋等不及她站定就迎上来问。
“今天早上，她又闹得不可开交……”
“妹子，出来吃饭了。”梅姐摆好满桌碗碟在厨房边的餐桌旁叫着。
一直没人应声，梅姐摘了围裙走到刘政骁的房间，推开门发现陈斐不在里边，退出来关上门，发现放着刘金勇骨灰盒的柜子被打开了，里边空空如也。梅姐大惊，转身在屋里找着陈斐的身影，推开他们夫妻的主卧，依然没看到人，突然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梅姐几步赶过去，蓬头垢面的陈斐手捧着灰白的粉末，把手送到水龙头下方，疾速的水流瞬间冲散了粉末，带着它溜进下水道。
“妹子，妹子！你干什么？！”梅姐急得一声大喝。赶紧进来把骨灰盒盖上盖，抱起就往外走。却被陈斐从背后扯住了头发。
“他骗我，就要受到惩罚！他骗我！”陈斐用力把梅姐扯回来，把她按在瓷砖墙上，腾出手来抢骨灰盒。
“他没骗你！他确实去找孩子了！”梅姐紧紧抱着骨灰盒不敢撒手，“你醒醒吧，他有办法的！”
“有办法？这就是他的办法吗？”陈斐拔腿把高跟鞋跺在刘金勇的骨灰盒上，直起身一巴掌砸在梅姐脸上：“你也骗我！这个月工资扣光！”
“他确实有办法了，只是还没见效，就被人杀了！”
“谁杀的？啊？谁杀的老刘啊？”陈斐大吼着，“编一套谎话骗人，有他那么当爹的吗？孩子丢了不管不顾，只扑在钱上，钱是他儿子呀？”
“没钱，你这吃的用的从哪来？”
“我不吃！我说多少次啦！骁儿不在我有什么心情吃饭！不如饿死了痛快！”陈斐情绪波动加剧，“他倒是吃得下睡得着，我让你睡！我让你吃！”
陈斐几脚踹过来弄裂了木盒，刘金勇的骨灰撒了一地，梅姐伸手要把它收回来，陈斐拉过一边的莲蓬头开了水，对着满地骨灰冲过去，梅姐转过身子用背挡着水，气得眼泪打转：“疯子！疯子！”
“你说谁呢？谁是疯子！”陈斐拉着水管过来把水滋到梅姐脸上。
“谁疯谁知道！”梅姐抱着骨灰盒起身，冲着陈斐大喊一声，转身就走。
陈斐丢了水管一脚踹在梅姐腿上：“骂我！我是疯子！我就是疯子！”
梅姐四处躲着，陈斐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突然门铃几声急促的尖叫，让屋里哭嚎的两人突然安静下来。梅姐反应过来一瘸一拐地抱着骨灰盒去开门，一个穿着警服的青年镶在门框里，两人对视的一瞬，对方的目光落在了骨灰盒的照片上，眉头一紧。
“陈斐呢？”对方沉着嗓子问。
“里边发疯呢！”梅姐没好气地回答，“你是谁啊，找她干嘛？”
“警察！”对方加重的语气中似乎透着不满，“告诉她，刘政骁有消息了，让她跟我去认人。”
“哎好！”梅姐脸上一喜，赶紧转身跑进屋，“妹子！孩子找到了，找到了！”
“哪儿呢？骁儿——”陈斐尖着嗓子从卫生间冲出来，看到门口的警察愣住了。
“陈姐，骁仔找到了，你跟我去看看他。”门口的青年警察看着神情恍惚的陈斐说。
“在……在哪儿？”陈斐拉起衣摆擦着脸，用手呼撸着头发，“你你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收拾一下。”
“别耽搁了，一会儿孩子该走了。”青年警察一句话出口，陈斐就上了发条一般火速冲到他面前。
“那站着干嘛？快走！”
“这个青年警察外貌有什么特征吗？”穆锋问梅姐。
“他……个子挺大，很壮实，留着平头，很瘦，单眼皮，瓜子脸，额角好像有个旧疤。”
“知道了，他没说是哪的警察吗？”
“没有，当时就火急火燎地让陈斐拖走了，一听儿子找到了，当妈的能不急吗？我还纳闷儿呢，早上刚送走警察，那会儿又有警察来找陈斐，到底怎么回事啊？”
“现在还不好说，调查阶段一切不能透露，这样，你先回刘家等着，陈斐那边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孙圳给梅姐安排着。
“好的。”
“我会安排人守在刘家附近，万一有特殊情况，也好及时处理。另外，特殊时期，您的安全我们也会特别小心。”孙圳思索着，给梅姐吃了颗定心丸。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太麻烦你们了。”梅姐不住地道谢，在警员的护送下离开了。
“这小子，一定得把他抓住！”孙圳看着一群人远去的背影，握拳砸在椅背上。
下午六点多，穆锋盯着满屏的资料理着思路，孙圳抱着碗筷吃得满头大汗，办公室里除去键盘的协奏，就剩下彼此呼吸带来的闷哼，猛然间姜浩东“啪”一声扔了鼠标，惊得从椅子里跳起来：“孙哥！锋队！出事了！”
“怎么了？”穆锋和孙圳对视一下，扔了手里的东西赶过来。姜浩东指着屏幕，刚才猛然跳出来的网络直播页面上，暗红色的灯光笼罩下，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被链条锁紧紧绷在一张铁质椅子里，蒙住了眼睛塞住了嘴巴，周围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声音，只有男人随着恐慌不断加重的呼吸透过音响传了过来。
“杀人直播！”穆锋几乎跳起来，强压着身体和心理上的惊异镇定下来，“赵儿！查信号源！孙哥，走！”
一队人马急匆匆杀进车流，警笛把周围的司机震得耳膜生疼，很快从后往前给警官们腾出一条通路，十几辆车呼啸而过，车流很快又自主缝合。直播画面中的男人身份已经确认，姜浩东在图像比对中不断检索筛查，最终把那张胖脸对应到祝军平身上，小摊贩一个，和老婆起早贪黑卖些吃食，从早点的包子油条豆浆，到晚饭的炒面盖饭饺子，两口子虽不是正规厨师出身，但据说这么多年的积累让他们的手艺随着收入不断拔高。本来穆锋还想问后方要其他资料，不过他猛然明白了凶手为何要选祝军平当刀下亡魂，因为他外号“祝老三”，是少强学生祝明坤的父亲，几天前已经离奇失踪。
“原来，是被你带走了。”穆锋窝在副驾上盯着手机嘟囔，孙圳转头不时地看过来，车速越来越快。
“头儿，找到了！新民大厦东侧的楼顶！”赵英敲着键盘在耳机里喊了一声。
“好知道了！”穆锋接了一句，眉头紧皱。
“这次选的好地方，闹市区啊。”孙圳一脚油门，车拐进了内城大道。
“闹市人多车多，交通便捷，利于逃逸，不利抓捕。”
“也不一定，”孙圳看着前方，一路警笛轰出一条通道，“就看他怎么玩了。”
这次凶手并未着急动手，即便孙圳的车队已经快要接近汉宁内城，凶手依然没有像以往一般干脆利落地出击，仿佛在等待着他们现身，才肯有所动作挑衅一般。快要接近目的地了，屏幕里突然传来一声泼水的声音，穆锋眼看着凶手从画外泼湿了祝军平，还没反应过来，祝军平的惨叫尖锐地扎穿了屏幕。
一团熊熊烈火将祝军平转瞬吞噬，穆锋才明白过来刚才泼向他的应该是油，急得他抬脚踹在底盘上，嗓子里有什么东西把他顶着猛然坐直。祝军平在烈火中尖利地嘶嚎，双手握拳筋肉直跳，整个人瘫在铁椅中不断地挣扎抖动，却无法改变分毫，烈焰打着卷悠闲地把他死死地包裹住，金黄透亮的焰火中夹杂着黑烟舒展着升腾，飘向黑漆漆的夜空。祝军平还在失声惨叫，孙圳一脚刹车把穆锋磕在前玻璃上：“到了！”
一队人鱼贯而出顺着新民大厦拉起警戒线，楼顶上火光冲天，祝军平的嘶嚎已经听不到了，刚开始的突发情况确实引起了周围群众的惊慌，不过大伙慢慢镇定下来，拿出手机开始把新民大厦围得水泄不通，翘首以待凶手露面。直到穆锋他们赶来，要把几百人圈住大家才惊醒想要离开，一个干瘦的后生慌乱地扒开人群，拧着身子往外挤，脚底下不断踩到旁边人的鞋，疼得一群人龇牙咧嘴地破口大骂，终于他挣脱了人群，也引来背后的人拉扯着衣服的脏话，这边的骚乱很快让穆锋关注过来，安排人去楼顶救援后他几步赶过来，正想问他们在搞什么内斗，当他瞥到那个被人拽住外套的后生背影时，惊得猛然站住了脚。
那后生还在拧着身子挣扎着，猛回身一脚踹在拉扯他的人侧腰上，那人吃疼松开了手，后生几步紧走想要离开，穆锋猛然大喝一声：“站住！刘政骁！”
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份被识破的惊吓，那后生撒丫子就跑，速度越来越快，穆锋拿着对讲叫着几个弟兄让他们帮忙拦截许久不见的刘政骁，自己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那后生甩开膀子只顾逃命般疯跑，由长街转到短巷，由繁华路口到棚户小区，一闪身进了地铁站，排队下班的人群挡住了去路，穆锋眼看着就要追上来，那后生也不再纠结买票，转身撒腿往另一个出口跑过去，穆锋刚巧看到他狂奔而过的身影，拔腿跟上去。
那后生背着包左闪右突，在狭长的地下通道里跑过一帮路人也不敢停下，随着体力耗尽呼吸越来越粗重，速度越来越慢，穆锋已经快到身后了，好在出口的灯光越来越近，他刚跃出地铁口，一辆黑车猛然冲过来，把那后生吓得双腿一软摔出去好远，穆锋刚出地铁口，就看见那辆黑车打开门，刘政骁闪身爬进去，一溜烟跑了。
穆锋来不及通知后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把警证戳在司机脸上：“跟上前面那辆黑车，快！”
两辆车在路上开始艰难的拉锯战，那辆黑车明显发现后有追兵，速度越发离谱，出租车司机紧张得满头大汗，攥着方向盘的手不断发抖，穆锋盯着前方的车给赵英下令：“赵儿，查监控定位置，无论如何得把他盯死！”
黑车转过一个急弯消失在巷口，出租车司机一脚油门让穆锋看见了那个被他推下车的刘政骁，那孩子窝着身子扶着电杆挣扎着站起来，转头发现身后跟来的出租车，转身又要开跑，穆锋让司机停车推门下去紧跑几步一脚踹在刘政骁后背上，那孩子没防备被他一招撂倒在地，穆锋拉出手铐几下把他按倒在出租车前盖上，借着车灯的光拉下那孩子罩在头顶的卫衣帽子，把他掰过来面对自己。
这一眼，让穆锋怀疑自己被耍了。
这后生，并不是刘政骁。
那边孙圳和蒋卓带着一队人上了顶楼，撬开天台被铁链锁扣住的门，一帮人刚迈出腿站稳就被扑面而来的焦糊味呛得直喘，火势比起刚开始小了不少，十几个人拿着灭火器对着火焰一顿猛喷，在旁边一阵心焦的蒋卓带着工具开始了她的工作。
祝军平基本已被烧成焦炭，被铁链捆住的尸身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味，皮肉四分五裂，血水沿着爆开的伤口四散奔流，在地面上汇聚成夺目的暗红。蒋卓强定着神手里忙个不停，现场固定后解下尸骨查验后运回局里进一步检验，拍照取证在她的指挥下按部就班的进行。
“穆锋呢？”蒋卓看着不远处踱过来的孙圳开口问。
“他本来要上来看看，不过听说他在人群里发现了刘政骁，就带着人去追了。”孙圳看着满地的焦黑直皱眉头，刺鼻的气味已经让他身心不适了。
“刘政骁？”蒋卓抬头看过来，脸上一笑，“恭喜你们，可能要破案啦。这种时候现身，刘政骁确实有问题。”
“但愿吧，是个好结果。”孙圳看着一边说道。
几个小时紧张的忙碌让一群人回到局里时深感疲惫，孙圳帮着蒋卓把一切收好回到办公室，才发现穆锋根本不在，只有赵英敲着键盘在找着什么，正想开口问他穆锋回来没有，赵英点了鼠标从椅子里一跃而起跑到打印机旁边等着几张资料，拿到手转身才看见刚忙完回来的孙圳：“孙哥，回来了？”
“嗯，大峰呢？还没回来？你干什么呢忙成这样？”孙圳看着手忙脚乱钉文件的赵英问。
“锋队早回来了，还带着一后生。现在还在审讯室熬鹰呢。”
“刘政骁抓到了？太好了！我就说大峰肯定能成事！”孙圳脸上一阵大喜，不过等他乐完才发现赵英的脸色有些不对，“怎么了？”
“你看。”赵英把一张照片塞给孙圳，“光看背影身段，基本就是刘政骁本人。”
“不是啊？”孙圳顿时反应过来。
赵英把另一张照片递过来，“不是，看看吧。我刚就在找他的资料，这不有眉目了，得给锋队送进去。”
“这后生招什么没有？”
“要是他竹筒倒豆子，我用得着这么曲线救国吗？几个小时了，道理讲了一大堆，好话说了一箩筐，软硬兼施软磨硬泡，这小子就跟被缝了嘴似的，死活不开口。”赵英抱着文件一脸无奈，转身去了审讯室。
孙圳看着手上的照片，禁不住自语：“不看脸，这身段是真的像啊。”
审讯室里，那后生被铐在椅子上抱着头一言不发，全身是土脏兮兮的，头发也被弄得一团糟，额角磕破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剩下那道血渍糊了小半个脸颊，随身物品都散在桌子上，穆锋已经不再说话，靠在椅背上一根根的抽烟，呛得对面的后生时不时咳嗽几声。刚进审讯室的时候穆锋气得几乎破防，可是几个小时纠缠下来被这后生弄得沉默不语，问他身份证说是没带，让他打开手机纠结半天，死活没有动作。没办法了穆锋只能让赵英这技术宅想办法查这小子，要真有猫腻也不怕他犟。
赵英推门进来把资料递给穆锋，就被桌上的东西弄得睁大了眼。穆锋翻着资料，老半天才开口：“你叫朗凯丰，对吧？”
没有言语，穆锋盯着他，那后生叹口气抬眼看过来，目光交织的几秒钟后，他点了点头。
“十七岁了哈。”穆锋看着他自语一般说着，对面的人依旧只是点头。
“我们找到了一个跟你有关的新闻，准确的说是跟你父母有关的。”穆锋浅浅一句，那后生却猛地抬头瞪大了眼，攥着拳头上身前倾，满脸期待的不可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