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战锤高崔克与菲利克斯系列巨龙屠夫第一章翻译

第一章：归途

原作者：William King

译者：伯格曼啤酒馆

菲利克斯·耶格尔站在【格朗尼之魂】号的舰桥之上，向下望去。他个子很高，一头金黄色秀发，身型宽肩窄股，脸晒得黝黑，忧虑的皱纹长满了额头，这在一个如此年轻的人脸上实在少见。菲利克斯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承认，这个年纪的他承受了过多的苦难和折磨。

他的双手掌在飞艇的舵盘上，调整着航向，将这艘巨大的飞艇驶向他认为可以离开混沌荒原的出路，双手在挥舞过火须国王的战锤之后依旧疼痛，但起码自己的手还能用，矮人特制的药膏给予了很大的帮助，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敏锐的眼睛扫视着下方充满了痛苦与扭曲的废土，注视着下方干旱的沙漠。在远处，隐约可见地面上扬起的尘土。

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不管那是什么，都绝非善类。

他看了看罗盘，但他知道，位于混沌荒原之时罗盘并不总是可靠，就有好几次，磁石指针在扭曲魔法的影响下不停地旋转着，失去了作用。幸运的是，他们现在已经快到这片诅咒之地的边缘，一些迹象也显示着奇特的风暴云已经不如之前频繁，星星在夜间，甚至是傍晚出现，这些让他再次确认了航向。之前，好几次他们都偏离了航道，直到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颗星星来引导，这就使返程时间又拖延了几天。

菲利克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累得要命。对马拉凯·马凯森教自己驾驶飞艇的这件事再也高兴不起来——尽管这至少让他不那么闲暇，也不用去担心其他超出自己能力范畴的事情。

打鼾的声音此起彼伏，倒也不奇怪，【格朗尼之魂】号已经超载，卡拉格·督姆的矮人幸存者们，那些在与嗜血狂魔及其爪牙的惨烈斗争中幸存下来的人们，填满了飞艇上的每一个舱室和空间，飞艇货舱里塞满了他们从那座失落的要塞里拿走的财宝。菲利克斯想知道哈格里姆和他的族人将如何在荒原之外开始他们的新生活。

当奋力迎风行驶时，飞艇的发动机发出了巨大的嗡嗡声。菲利克斯咒骂着，这返程也是曲折艰难，连老天爷都跟他们对着干，他认为这是邪恶魔法在作祟，混沌荒原里，起码有数十个向黑暗之力屈服的巫师，他们之中必然有不少人想要阻止飞艇逃离此处，或者施法来降临一场风暴，绊倒飞艇。虽然【格朗尼之魂】的防护能够直接抵御魔法的影响，但是这里的巫师们也许终究会找到对策。

菲利克斯尽力把这些可怕的想法置之脑后，尝试去想积极的事情。他好奇尤莉卡现在在做什么，是否想念着自己，又或者甚至根本没有想过他。也许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也许那只是一场短暂的一夜情。片刻之后，所有的想法都被后面的咒骂声驱散。

高崔克·戈尼森十分高调地走进了飞艇的舰桥，他在舰桥上跺着脚，瞪着周围的工程师学徒，并通过窗户投来愤怒的目光，仿佛在期待有人能跟自己打一架。自高崔克在与恐虐大魔的战斗中负伤，差点丧命之后，已经过去了数天，矮人的恢复状况令人惊讶。他看上去还是伤痕累累，壮硕的胸膛上裹着绷带，染红的发冠从缠在上面的头巾中伸了出来，同样的白布遮住了左眼窝的眼罩，一只手臂被绷带绑着，但他仍然能单手拿着那把巨大的斧头，那武器菲利克斯用双手都很难举起，屠夫的坚韧令人印象深刻。

事实上，高崔克的身躯确实证明了这个种族的韧性。菲利克斯知道，如果是他，或任何一般人类遭受了屠夫所受的伤——假设他还能活下来，也得在床上躺好几个月。

“感觉好些了吗？”菲利克斯问道。

得到的回应依旧是高崔克的咒骂。

“我觉得自己如同被一群驴子踩了一样，人崽子。”

“那身体如何？”

“好些了，昨天我还感觉自己在撞头比赛中输给了斯诺里那小子。”

“额，你能活着已经很幸运了，伯列克说的。”

“这有什么幸运的，人崽子？如果我在与恶魔的战斗中倒下，那我的过失将得到弥补，而你也终于能编撰我的末日史诗。而现在，我依然活着，每天听斯诺里搁那吹嘘他杀了多少多少野兽人，死亡不是最可怕的命运。”

菲利克斯扬起眉毛，他现在已经相当了解矮人，知道屠夫是在开玩笑。奇怪的是，尽管高崔克一直在追寻死亡，他倒也没因为没能死成而感到太遗憾。菲利克斯怀疑自己在屠夫的声音里察觉出了一丝挖苦自己的戏谑，但他认为不去指出这一点更好。相反，他说：“但如果你倒下了，卡拉格·督姆的人就没有一个能存活，火须国王的命运之锤将会落入混沌之手，而那只强大的大魔将复仇成功，咱这也算是做了不少好事了吧。”

“也许是这个理，人崽子。”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们确实帮伯列克证明了他关于卡拉格·督姆的方位理论，然后也确实找到了失落的矮人要塞，还回收了一件矮人的圣物——命运之锤。”

“你没有必要再赘述了”

“我们挫败了黑暗势力，带走了不少的先祖财富，还有——”

”我说——“

“菲利克斯·耶格尔说得在理，高崔克，戈尼之子，”一个低沉圆润的声音响起，菲利克斯回头一看，原来矮人学者伯列克走进了舰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腰逐渐弯曲，走路时不得不拄拐杖，但他却显示出了以往不曾见过的活力和兴奋，那是胜利的姿态。在卡拉格·督姆的胜利——如果能把一场几乎无人生还的惨烈战斗称为胜利的话——给了他莫大的意义。他们寻回了战锤，打算把它还给群山之子的手里。菲利克斯知道伯列克认为他们表现得非常勇敢，而他自己就不那么肯定了。在这位学者旁边是他的侄子瓦列克，他曾陪同菲利克斯、高崔克和斯诺里前往矮人要塞，记录了他们的事迹。瓦列克的眼镜在舰桥上的滤光镜中闪闪发光，他对菲利克斯和屠夫示以微笑。

菲利克斯想，他应该微笑回礼。没有多少矮人能在与恶魔的战斗中活下来。

在他们身后站着的是哈格里姆，桑格里姆·火须之子。他的胡子染得如其身上的衣服一般黑，仿佛在哀悼父亲。国王的离世，让他成了卡拉格·督姆矮人幸存者的唯一领袖。这位矮人王子面如死灰，眼里充满悲伤，一个同时失去了父亲和家园的矮人王子才会如此沮丧。

菲利克斯注意到伯列克看自己的眼神，对于一位白须长至地面的矮人长者来说，那样的眼神多少有些奇怪——里面竟带着几分尊重，这使他感到不舒服。自从卡拉格·督姆回来后，飞艇上的大多数矮人都以那样的眼神看着他，是的，他奇迹般地举起了那柄战锤，并在与大魔的战斗中召唤了战锤的力量。显然，他是自人皇西格玛以来，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完成这一壮举的人类，矮人们认为这个人类得到了矮人诸神的祝福。菲利克斯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荣幸，仅仅是使用锤子的力量就差点要了他的命，而与那只大魔的战斗则是他再也不愿意去面对的“壮举”。

“看那儿！”菲利克斯说，试图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他敏锐的眼睛在广阔的荒原边缘上捕捉到了些许动静——诸神在上，那动静可不小！菲利克斯会怀疑那有一整支军队，天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飞艇靠近时，逐渐看清一群东西在移动，这个高度上看下去有些渺小，那群人奔驰在荒原上，身后扬起一团巨大的彩色尘埃。

伯列克透过夹鼻眼镜往下看，“是什么？快说说！我的眼睛不太好。”

“这是一路飞起的尘土，”高崔克说，“下面有骑士，非常多。”

“我估摸着有数百身披黑甲的混沌骑士，他们往南飞驰，跟我们现在的方向一致。”

“你眼睛比我好使，人崽子，我相信你。”

“这是离开卡拉格·督姆以来的第十波混沌人马了，他们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慢慢地，菲利克斯感觉到了不妙，心开始怦怦直跳，口干舌燥。飞艇现在正经过下方尘土的中央，更多的身影从中冒出，成千上万，数不清。依稀可以辨别出野兽人那畸形的身躯，以及其他更令人不安的不可名状之物。很明显，之前零零散散的人马要么是来自这支极为庞大的军队，要么是后卫部队——他们正浩浩荡荡地向着文明之地进发。

“格朗尼在上，这是一支正在行进的军队，”瓦列克惊呼。年轻的矮人把迷你望远镜贴在脸上，聚精会神地看着，“这比围困卡拉格·督姆的军队还要强大，他们要干什么？”

“混沌必定又在策划对旧世界的大侵略，”哈格里姆说道，“这世上恐怕再无避难所可言了。”

菲利克斯心中掠过一阵凉意，没有人想在有生之年目睹混沌的全面入侵，黑暗势力的奴仆们数量众多，力量强大，菲利克斯怀疑，他们之间更加频繁的相互残杀才避免了文明世界的陷落。

“那更好，又有架可打了，”高崔克说。

“我还以为跟恶魔的战斗已经够你歇一阵子的呢，”菲利克斯挖苦道。

伯列克说：“对于屠夫，战斗永不停止，你应该知道的，菲利克斯。”

“很不幸，是的。”菲利克斯的脑子里又有了新的烦恼——他这一天都在尽力避免唤起高崔克那强烈的战斗渴望。"如果他们当真要南下，必然经过隘口。"

“然后呢，人崽子？”

"伊万·斯特拉霍夫的宅邸在必经之路上。"

“那我想咱们得加快速度去警告他们了。”

 

菲利克斯心里满是兴奋与紧张，穿过了隘口，基斯里夫疆域已经在他们眼前，再过个几小时，又能见到尤莉卡了，他感到很紧张，虽然不露声色，但如同每次上战场一般心跳加速，而这次的紧张感更甚前者。他不知道尤莉卡见到自己会不会也很高兴，他想知道对方的第一句话是什么，穿着什么来见面，而自己又该如何回话。转瞬间又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的行为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不由自主地幻想着。自从克丽丝滕在冯·迪尔城堡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强烈的情感——那仿佛已是数年之久。只可惜他这次归来带的依旧只有更多的坏消息。

他把望远镜拿起，扫视着地平线，希望能看到庄园，果真，他依稀看得见一座高塔，是飞艇的停靠坞，快了，他想，快到了。

“看得出你很想回去，”旁边传来一个声音，菲利克斯低头看着瓦列克，年轻的矮人那崇敬的神情让他感到不适，他不知为何——瓦列克与菲利克斯一起经历了失落要塞中的所有冒险，他也尽了自己的一份力，为这趟探索的成功同样付出了贡献，菲利克斯认为这位年轻爱人无需如此感恩自己。瓦列克戴着皮革头盔和飞行护目镜，回程时，马凯森一直在教他如何驾驶矮人旋翼机，矮人才刚从试飞驾驶中回来。

“小菲利克斯当然想回去，”斯诺里说，“就连我都看得出来，他要去找他的小女朋友玩。”

斯诺里会意地朝菲利克斯眨了眨眼，屠夫的模样，即使裹着绷带，也仍然是菲利克斯见过的唯一一个长相比高崔克还可怕的矮人，在卡拉格·督姆受的伤可没有让他的容貌变得和蔼。

和高崔克一样，斯诺里也是矮人屠夫教派的一员，立下誓言要在战斗中追寻英勇的死亡，那矮胖的身躯上同样布满了纹身，但与高崔克不同的是，斯诺里的光脑袋上没有头发，而是直接钉了三颗铁钉以取代发冠，斯诺里头脑更加简单，对于屠夫来说，他算是比较友好的一类。

菲利克斯把望远镜对准了逐渐清晰的庄园，有些奇怪的迹象，慢慢地，他发觉周围的田地里没有人耕作，这个地方应该会有农奴、马车、驮马、士兵、哨卫和骑手来来回回传递信息才对，他的目光越过地平线再次确认，心跳再次加速，手掌已经出汗，胃里泛起恶心。不，不可能，难道混沌已经到达这里了吗？

他向西格玛祈祷尤莉卡，以及庄园里的其他人能平安，但透过仔细观察，他看到了灾难迹象；

大门看起来像是已经被攻城槌撞开，石墙上有燃烧的痕迹，围墙栅栏缺口不断，这一切使他头晕目眩，顿时想起冯·迪尔堡大屠杀。

“不，这怎么可能又一次发生？”他喃喃地说。

“怎么了，人崽子？你看到了啥？”高崔克问道。

菲利克斯没有回答，目前唯一的希望是他没有看到任何尸体——但这不代表没有人死亡，下方一片死寂，除了建筑物和防御工事的损坏，没有任何战斗的迹象。他想，肯定会有尸体，或者至少会有埋葬的迹象，于是疯狂地扫视这一地区，看有没有火堆或乱葬坑，也许那边的土堆是最近才堆起来的。

“快说是什么，人崽子？”屠夫又问了一遍，这次声音中带有威胁。

“庄园已经遭到了袭击，”他的语气带着令自己都感到诧异的平静，“所有人貌似都不见了。”

“什么？难道人间蒸发了吗？“

“看起来如此。”

“这不对劲，”高崔克说，“我认为是陷阱。”

菲利克斯不得不赞同，下面的情况十分怪异，令人脊背发凉，但他迫切想要知道尤莉卡到底出了什么事，一定要活着，他如此默念。

飞艇已经越来越近。

 

灰先知川奎罗通过望远镜凝视着正在靠近的飞艇。

自上次一别，矮人的这项发明依旧让他感到震撼——尽管自己不愿承认——如此巨大的飞艇竟然能升空并且航行，这几乎比自己所能掌控的魔法还要强大。然而他知道，让这艘巨轮动起来的不是魔法，而是矮人的秘密科技。

他开始咀嚼精心攒起来的次元石碎片粉末，很快将要再次运用次元石的魔法之力，这时候的灰先知感到有些虚弱，因为昨晚与一位人类法师的魔法决斗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量，这差点打乱了所有精心安排的计划，谁能想到人类之中会有这么一个强大的法师在这里呢？尽管如此，川奎罗终究还是取得了斗法的胜利，天命不可违，作为大角鼠的真正宠儿的自己，必将战胜人类那可笑的弱鸡魔法，而正义【大嘘】的斯卡文战士们也必定拿下人类的所有堡垒。灰先知此时的内心满是骄傲与喜悦，计划成功了——尽管己方的人数不过是敌人的十倍——他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取得了胜利，这足以证明自己卓越的领导才能。

他们甚至还抓了一些俘虏，这些俘虏无疑可以作为这次远征结束后莫德尔氏族的生物实验对象。川奎罗一想到还没来得及审问俘虏就感到难受——毕竟审问几个被吓坏了的人类俘虏实在是一大乐事。值得高兴的是，人类法师被自己生擒，这名男性法师在试图驱散灰先知的最后一个咒语时被魔法反弹击晕，一旦他清醒过来，川奎罗抽出时间之后，他就会重点折磨法师，逼他说出其学习过的法术咒语。

他们甚至抓获了一些妇女，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俘虏们都被关在地窖里，除了一位年轻的女性，川奎罗猜测，这位有吸引力的母人也许能够拿来引诱菲利克斯和高崔克进入自己布置的陷阱之中。

飞艇到达的时机似乎也很照顾灰先知的计划，天色渐渐暗淡，这有助于掩护埋伏在大楼和地窖里的鼠人部队，来打矮人一个措手不及。当川奎罗看到迎面而来的飞艇时，他想到勒尔克可能还活着，也许可以联系上他。在这种情况下，尝试一下是值得的，毕竟能有个内应可以应付突发情况。

他决定试一试。

 

勒尔克的脑子疼得都要裂开了，而这几天都是如此。在不久以前，他所经历的痛苦要比任何一个斯卡文都要多，这太不公平了，他可没想要偷偷乘上这艘该死的飞艇，也并没不想自己的身体上发生这些恐怖的变化。毫无疑问，是次元石尘埃在作怪。击中飞艇的次元雷暴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也正是那些次元石尘埃引起了身体的变化。他听说过，灰先知们长期摄入这种东西也会发生类似的变异，天知道自己在进入混沌荒原之后吸进了多少。

他要是能呆在下面的飞艇舱体内部就好了，那里很安全，空气被过滤过，且有大量的食物，人类以及矮人的符文魔法保护自己免受混沌影响。唉，这几乎不可能，自己那刮千刀的主人——灰先知川奎罗——责令要自己定期汇报情况。在舱体内部，因为防护咒语的影响，所以远程通讯魔法不能透过，因此勒尔克不得不来到飞艇外部来回应那讨厌的灰先知大人。就这样，他很多时候都暴露在次元石尘埃中，现在，飞艇又塞满了不少矮人，他几乎没有办法下去躲藏，在下面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他怀疑即使现在的自己已经变得很强壮，也无法战胜那么多矮人。

他不知道哪样更糟糕——是脑袋里的疼痛，还是肚子里的饥饿，勒尔克从来没有这么饿过，即使是在一场战斗过后，也没像现在这样。饥饿伴随身体的变异而来，现在的他块头很大，肌肉发达，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自己的肌肉已经肿的跟像鼠巨魔似的，尾巴像钢索一般坚硬，身躯有以前的两倍之大，爪子像匕首一样锋利，头盖骨上像角一样开始往外凸出，与灰先知相似。勒尔克不禁猜测，自己会变成一位灰先知吗？或者这是大角鼠的赐福？此时此刻的他并没有感到自己很荣幸，而是又累又饿，难过不已。他依旧小心谨慎，而这经常会被敌人当做是害怕胆小。突然，脑子传来了久违的嗡嗡声，慢慢演化成了他听得懂的语言。

“勒尔克，你个蠢货！你还在吗？”

勒尔克不知道这是饥饿感上脑，还是长期以来的恐惧，这个声音还是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带着令人讨厌的傲慢和对一切的蔑视——是主人。

“勒尔克，打开麦克风交流！我知道你在！我感应到你了！”

勒尔克赶忙伸出爪子握住灰先知给他佩戴的护符，这怎么可能，他问自己，都这么多天了，川奎罗竟然还能重新联系上自己？

“飞艇就在我眼前了，你个憨憨！我能感应到你那小脑瓜子！如果再不回答，我就直接吞噬你那卑贱的灵魂！把你溃烂的尸体喂给碎骨者！”

听到这，勒尔克的脑子里第一次掠过一丝反抗的念头——你灰先知川奎罗算老几，劳资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你竟然用这种方式跟自己说话？你川奎罗有像我一样进入混沌荒原吗？有像我这样冒险打入敌人的飞艇内部吗？有经历过次元石风暴，然后忍受这般变异带来的痛苦吗！狗东西想把我喂给碎骨者，比划比划？勒尔克的愤怒越来越大，我要把你那宠物撕成碎片，吃它的肉，劈开它的骨头吸骨髓，然后朝你脸上吐一口，川奎罗，你看我打不打你就完事了。

但他还是只能伸手去摸护符上的水晶，说道：“我伟大的主人，真的是您吗？哦！您那无所不能的魔法终于成功地克服了那些邪恶矮人设置的障碍，和您最忠实的仆人重新建立了联系。”

“是的，白痴！”

过激的想法残留在了脑子里，勒尔克惊讶于自己那无耻的嘴脸能吐出这么粗鄙和虚伪的奉承，而脑子却还能保持着一定的反抗与不屈。他知道只要有机会，就立马杀了川奎罗这货，世界要是没了他，肯定更加美好，那灰先知疯狂又无能，他真该死，应该被更有能力的人取代。事实上，灰先知跟自己没什么两样，次元石不仅改变了自己的身体，还改变了思想和精神，使自己更聪明，并对许多事情都有了新的认知。他现在认为自己拥有了媲美灰先知的智慧，如果能给一个机会，自己将表现得更好。但就目前而言，他认为还需谨慎行事。

“您到哪儿了，我的主人？”

“我在你下方的人类庄园要塞里，准备偷袭这些矮垛子蠢货，快向我汇报情况！这些日子都跑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有回应我的沟通咒？”

因为联系从未抵达我的耳朵，你这傲慢的傻子，勒尔克想，嘴里说着：“也许是我的脑袋太弱小了，没能收到这么神圣而强大的魔法，”他回答。

”说！飞艇上有很多矮人吗？它受损了吗？你究竟去哪儿了？飞艇上有很多宝物吗？

这疯子灰先知在说什么？财宝？！还能有啥宝藏！很明显，灰先知显然不知道这飞艇之上发生了什么，他以为自己能操纵飞艇吗？他想啥呢？难道矮人们隆重欢迎作为鼠人的自己上飞艇，还友好的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吗？！他对川奎罗的蔑视与日俱增，但依旧说着：“我英明的大人，我该先回答哪个问题？”

”随你，搞快！快！我们在那之前没多少时间......“

“在什么面前，我的大人？”

“你不用知道，我下命令的时候就准备行动吧。”

“遵命，大人。”

勒尔克觉得自己闭上眼睛就能想象灰先知在自己身边的样子，红色的眸子闪着疯狂的智慧，口中咂吧着次元石粉末，沫子横飞。他倒非常希望这人就在这，然后自己伸手就可以捏碎灰先知的颈椎，不由得搓了搓爪子。

“很快飞艇就会停靠，设置的陷阱就会被引爆！你得在矮垛子中制造更多的混乱，但千万别搞坏飞艇！”

就为了你那疯狂的计划，把我往死里整是吧。勒尔克实在不想成为灰先知计划下的牺牲品，自己为灰先知已经卖了很多次命，而川奎罗却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当然，主人，我当然无条件服从，”他说。

”好！好！你能做到，就能得到赏赐！若让我失望——“

“无需多言，伟大的先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飞艇上的矮人多吗？”

勒尔克回答着，小心翼翼地夸大了事实，为以后可能的失败寻找借口，这也是向熟悉此道的灰先知学的。

 

菲利克斯低头凝视着庄园，情况正如所担心的那样糟糕，没有任何活人迹象——不！等等！那是什么？窗口貌似有动静？他把望远镜对准下方，但转瞬间已经消失。

“最好下去调查一下，”高崔克不耐烦地说着，从胳膊上拉下吊带，慢慢尝试扭动肌肉。

“万一真是个陷阱呢？”菲利克斯问道。

“你想说什么，人崽子？是个陷阱又能咋样？”

显而易见，屠夫仍然决心要寻求末日。但这一次，菲利克斯却很想陪他一起，他迫切想要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想知道尤莉卡的下落，还有她的人民——尽管他承认自己真正关心的只有一个人的命运。

“我和你一起下去，”菲利克斯说。

“我也一起，”斯诺里补充。

伯列克说：“我认为其他人应该留在飞艇上，这个时候，没有必要让所有人都冒险下去。”

这位老矮人学者在这说话时至少还带着尴尬与歉意，但菲利克斯并没有责怪他，如果自己是这艘飞艇的指挥官，也会想尽办法保全飞艇以及属下的性命，而不对屠夫下禁止令的原因是屠夫根本不会听自己的话。

“我们在停靠塔那儿下，”他说，“你们应该可以下去，至少塔还矗立着，看起来也没有损坏，看起来我们运气不算差。”

“是吗？”菲利克斯依旧抽出了他那把龙头柄装饰的符文佩剑，“我想知道运气是否在我们这一边。”

灰先知川奎罗邪恶地笑着，每一步都完美地衔接在了一起，一切都已就位，甚至还成功联系上了那个废物勒尔克。川奎罗想也许这小仆从还是有用处的，尽管他对此不抱多少希望。在过去，勒尔克作为仆人的表现实在令人失望，不过，谁也说不好这一次他究竟会发挥什么样的作用。

灰先知喊人将那个有着灰而金黄毛发的女人带上前来，自以为这母人在人类那奇怪的标准下应该是有吸引力的，因此她可以作为谈判的筹码。人类雄性对其一族中的雌性有着令人不解的保护欲，天知道是为什么。

川奎罗威胁地向女人露出尖牙，令人吃惊的是，她既不害怕也不敬畏，甚至还朝自己脸上啐了一口唾沫。川奎罗凶恶地伸出爪子，然而女人再一次惊讶了他——她伸手试图摸索腰间的剑鞘，灰先知十分庆幸那武器早已被拿走，看起来她真的极具威胁。

“别乱来！“他低声威胁道，“否则你将没命，吾乃灰先知川奎罗。“

即使她认出了这个名字，仍不做出任何表示。“很好，我不杀无名之辈。”她说。

灰先知睁开眼睛让她目睹自己燃烧着的魔法之力，这一次，在闪烁着的超自然力量面前，她的确显得有些畏惧。

“省省吧，母人，你杀不了我。你只不过是一只虫豸，我要你今晚死，你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就是菲利克斯提到的那个斯卡文术士。”她自言自语道，声音低得川奎罗几乎没听见。

“你认识那天杀的菲利克斯·耶格尔吗？”他问道。

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闭口。灰先知露齿一笑，“有趣，非常——非常有趣。”

灰先知在脑子里翻来复去地琢磨着，仔细想着这个信息，猜测着这女人和菲利克斯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们是配偶吗？有可能，人类的发情期似乎飘忽不定而且频繁。他俩生有小杂种吗？不，时间上对不上，川奎罗咒骂着，如果他早点发现这一点，也许还能再制定一个更加完美的计划，但现在行动已经近在咫尺，他需要集中精神来准备咒语以束缚住飞艇。

“碎骨者！”他开始吩咐，“给我看着这母人，不要让她逃走。”

周围投来的目光让他不禁觉得紧张，莫德尔氏族的魁首们正慢慢靠了过来，究竟跟这母人说了多久了？他不知道，但不重要了，将敌人一网打尽后，将会有足够的时间来究根问底。

菲利克斯注视着周围，飞艇逐渐驶入了高塔附近，矮人们放下手中的抓钩，轻轻地把飞艇拉近，登船通道被展开铺在了飞艇与停靠平台之间，菲利克斯抽出剑，准备走下飞艇，他很紧张，隐约地感到有一双邪恶的眼睛在盯着自己，那只是你的想象，他如是告诉自己，但内心却是另外一个声音。

“准备好了吗？人崽子”高崔克问道。

“一如往常。”

“我能行的。”斯诺里说。

“那走吧。”

当他们大步穿过坡道时，菲利克斯又一次意识到，通道在众人的重量之下被压得弯曲，而自己又站得很高，风抽打着他的红色斗篷，扯着打乱了头发，北方草原吹来的风寒冷刺骨。

高崔克和斯诺里都缠着不少绷带，如若不是这么严肃的氛围，他俩的模样实在令人想笑，虽然菲利克斯觉得没有哪个想活命的人敢嘲笑他俩，就算是自己也根本没那个想法。他注意到两人在走路时，都顾着自己受伤还未痊愈的地方，内心默念着千万不要有人现在冲出来偷袭他们。他知道，健全的高崔克根本不怕任何两条腿的敌人，就算是四条腿的怪物也不在话下。但现在的屠夫依旧身负重伤，一旦打起来，恐怕就不存在什么优势了。

“我走前面，”菲利克斯自告奋勇，率先走向电梯井，万一受到攻击，他可不想在那铁笼里坐以待毙，在里面就是个活靶子。

“你可稍稍往后吧，人崽子，”高崔克说。

“斯诺里也想打头阵。”斯诺里说，"你得记录下来咱们的末日，小菲利克斯。"

“我只对高崔克有这样的责任，”菲利克斯恼火地说。

“行了，如果斯诺里也能找到末日，你可以为他写几句，人崽子。”

菲利克斯看着下面，他相当肯定之前在庄园的窗户里看到了动静。“下面有活物吗？”他喊道，没有必要太过谨慎，敌人恐怕早就听见了【格朗尼之魂】的轰鸣。

“当然有，人崽子”，高崔克说，“我都听到了。”

“斯诺里闻到了斯卡文的气味儿，”斯诺里说。

“很好，”菲利克斯说。“我们还等啥，”

“我很高兴你这么想，小菲利克斯，斯诺里也是这么想的。”

“我要跟那些斯卡文杂碎算算旧账，”高崔克说。

“我也很肯定斯卡文鼠人也要跟我们算账，高崔克，” 菲利克斯说。在努恩事件之后，斯卡文们铁定恨死他俩，他强迫自己继续往下爬。

 

勒尔克爬过气囊，感到飞艇已经停了下来，发动机的噪音也逐渐消失。他感觉到飞艇接触到了什么东西，微微颤动，然后又侧移了些许。鼠人知道行动即将开始，他的，不，是灰先知川奎罗的计划已经在进行中。他知道，如果想从这艘满是矮垛子的该死飞艇里逃出来，那最好的时机就是趁川奎罗进攻时制造的混乱，这样逃走时敌人会忙得不可开交。以后有的是机会向灰先知交代，他时刻准备着行动。

 

尤莉卡看着远处的身影在停靠平台上准备下降，其中一个正是菲利克斯，自己的心凉了半截。自从斯卡文鼠人越过城墙，开始屠杀以来，她从未感到如此糟糕，后悔不已，自己应该尽力在被敌人一棍偷袭打晕之前，再多杀几个斯卡文。

倒不是说这样就能挽回败局，鼠人实在太多。尽管如此，她估计防卫部队也消灭了大半的鼠人，尤莉卡担心得要命，被关在酒窖里已经整整一天，她的家已经变成了一个巢穴，不知道父亲和朋友们是否还活着，现在自己正被迫观看这幸灾乐祸，头上长角的白毛鼠人术士伏击菲利克斯和矮人，她对飞艇上的人能击溃这群鼠人不抱希望，因为矮人实在很少，很难抵挡住占据先机和数量优势的鼠人。

她环顾四周，希望自己的佩剑还在。虽然并不认为自己能对付那个站在术士左右的巨型鼠巨魔——但是有一丝机会也要去拼。事实上，希望实在太过渺茫，她希望自己能像麦克斯那样掌握魔法，那么即使没了武器也还能还手。法师昨晚展现的能力实在可怕，他一人肯定杀了有五十多只斯卡文。

但这想法现在毫无用处。就像父亲常说的，如果愿望都是马匹，那我们都在马背上。她得赶紧做点什么，想办法警告菲利克斯和其他人并逃脱。即使无处可逃，她仍然发出警告他们，如果因此殒命，那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她是这片土地上的女儿，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她扫视了房间周围的斯卡文，想着这群可憎的生物可能是自己这辈子见到最后的东西，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张开嘴，准备喊出警告。

灰先知川奎罗感觉到体内涌动的力量，自己的高光时刻将要来临。戈尼森，耶格尔，以及那艘飞艇将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他把手伸进袋子里拿出一块磁化的次元石，一块十三面的护符，刻着十三道拥有致命力量的符文。一切就绪，准备开始，这次他的敌人将无处可逃，这是肯定的。

灰先知伸出爪子，以自身的灵魂，从魔法之风中汲取能量，准备释放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