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同人](2023列诞)“女巫”的森林
✨封面图源自青鸟 不可以进入那片森林。 村庄里的每一个人都这样说,如果问起原因,那人一定会诧异地打量着发问者,回答这是代代相传的禁忌。 传说森林里住着邪恶的女巫,她浑浊的两只眼睛藏在打结肮脏的银色头发下,长长的鹰钩鼻看上去油腻又丑陋。 “请留下来,孩子。”她说,用枯瘦的手递出一碗冒着泡的黑色液体,人类腿骨做成的勺子在汤底发出哀嚎。 ——没人能够逃出女巫的森林,从脚尖踏入的那一瞬间,诅咒便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了灵魂之上。 “女巫为什么要那么做?”西尔维娅抬起头,透过昏暗的烛光中看向母亲的眼睛,“她恨人类吗?” 妇人笑着将女儿搂进怀里,“也许她只是喜欢安静呢,好了我的小姑娘,你早该入睡了,如果再用你那机灵的小脑袋想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那么那女巫说不定今晚就会来到你的床前——” “啊!”西尔维娅短促地尖叫了一声,飞快地钻进了被子里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圆球,“妈妈我已经睡着啦!” “别害怕,我的西尔维娅是最乖最可爱的孩子,就算女巫来到你的面前,也只是会亲亲你漂亮的脸蛋,”妇人拍着那圆球,有些好笑地从被子中挖到了女孩子闷得红扑扑的小脸,“晚安,宝贝。” 她轻轻地在小姑娘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而后端起烛台离开了房间,木质的房门在黑暗中发出了几声叹息,一切又重新归于沉寂。 西尔维娅当然不肯睡,母亲离开后她睁开双眼,垫着脚尖下了床,在此之前她听说了这个传说的另一版本,那林中的女巫有着强大的魔力,能将枯木逢春,断枝抽芽,甚至连逝去已久的灵魂也可以重新召回世间,只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人类便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年幼的女孩想着,如果真的能实现,那么交付什么都是值当的。 她的父亲在几年前消失了,连同村子里的其他男人,仅仅是一个晚上——除了几个外乡人的到访,那天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一觉醒来之后,混乱的家里就只能听见母亲的抽泣声了。 人们说消失的人被女巫引诱去了森林,成了怪兽的饵料和汤剂的药材。 西尔维娅的内心被根植着对森林的恐惧,但她再也不想看到夜里偷偷哭泣的母亲了,她决定带上自己的所有财产前往森林的深处。 她想请求女巫带回她的父亲。 女孩推开窗户趁着夜色奔向了女巫的森林,远处树影交错,枝节横行,张牙舞爪着组成了野兽黑漆漆的嘴巴。 人往往在失去一种感官时,另外四感会变得愈加活跃,争相向大脑传递着自己所能捕捉到的信息,哪怕仅仅是一小片树叶抚上额头,或是夜晚的风轻轻从身边走过,也足以让原本就紧绷着神经的人类躯体浑身战栗,无法动弹了。 西尔维娅有些后悔了,至少她不应该选择深夜探访,而此时她回头望去却发现身后和前方交融成了相同的黑暗,同样未知,同样可怖。 摸索中她的指尖划过了一棵树——那触感是湿滑而黏腻的,如同被均匀涂抹上了打发过的淡奶油,但西尔维娅却像抓着了什么救命的稻草一般,竟就这么倚靠着那棵树坐了下去,她双膝并拢,用手臂紧紧环抱住自己,竭力让自己再渺小一些,再不起眼一些,成为一株没有任何奇怪东西注意到的野草就最好了。 风撕裂空气产生的刺耳尖叫一直绕着女孩的耳朵打转,而看不见的深渊之中似乎还有着什么正悄悄靠近着她,那家伙打量她未梳理有些蓬乱的棕色卷发,和缩在棉质长裙下被路上的岩石划破的光裸的脚。 涎水顺着尖利的牙齿流淌下来,喉咙的深处“呼噜”作响,它们仿佛在为这原本就恐怖的夜晚再赋予歌词,风为和声,树叶伴奏,而那两颗在黑暗中兀自发光的绿色宝石则成为了整个曲目的最高潮——所有活物的心脏都为之颤动,所有人类的身体都将为之倾倒,这时森林化身舞池,树木作为宾客,人类则成为舞池中唯一摇曳着的舞者。 西尔维娅又往后缩了缩,她的心跳如同雷声一般在耳边轰隆作响,“女、女巫小姐......”她有些迟疑地呼唤着,声音颤抖着就像村庄中最年迈的老人拄着拐杖的步伐,“女巫小姐,你可以实现愿望的,对吗?” “我——” 树影中传来了一声叹息,与此同时,那令人恐惧的可怕气息随着从黑暗深处逐步亮起的光芒湮灭消失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这声音好听极了,哪怕是做工最精细的八音盒或是敲击起来叮咚作响的玻璃瓶子也无法和它作为比较,西尔维娅被那声音牵引着抬起头,却又忍不住揉揉眼睛来确认自己眼前景象的真实性—— 美丽,清澈,又柔和,仿佛阳光撕裂夜晚和交叠的树影,重新造访这片森林,一瞬间一切阴冷、潮湿、恐惧通通被变得温暖的风裹挟着扔到无人留意的角落,连落叶都不曾记得它们的存在了。而刚刚还萎靡不振的白色不知名小花此时随着风摇晃起来,放声歌唱着生命,感谢她的到来。 她即是森林的生机,生命与大地相连,如同久旱后的雨水,洪灾过去的阳光,无法或缺,无法代替,无法离去。 ——比她见过的所有的漂亮的人还要美。西尔维娅竭力搜刮着她那不太充裕的词汇库,来试图描述出眼前之人的美好,但显然这对她来说太过困难了,思索良久只想到了村庄里的富商埃德尔斯坦先生手杖上那颗绿色的宝石(她有两颗,镶嵌在她的眼眶之中!)和教会所说的神圣的至高无上的天使。 “您的翅膀呢?藏起来了吗。”西尔维娅问道。 “天使”眨眨眼睛,将一朵小花放在小姑娘的手心,“哦也许,翅膀藏在云里飞走了?就像偷偷溜进森林里的可爱小熊。”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双手扭在一起交缠着,“我是来找住在森林里的女巫小姐的,我有一个愿望请求她能够帮助我。” “是怎样的愿望?”那少女轻轻将西尔维娅拉起,而后就这么握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似乎是察觉到女孩对于她称呼上的犹豫,她笑着又补充道,“你可以叫我诺拉,大家都这么叫我。” “爸爸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人们说——”西尔维娅有些懊恼,她并不想将村民们口中的恶劣词汇在这位漂亮天使的面前说出来,“人们说他迷失在了这片森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想请求女巫小姐能够帮助我召回爸爸,我再也无法接受半夜偷偷哭泣的妈妈了。” “诺拉姐姐认识女巫小姐吗?” 诺拉顿了一下,她低头看向小小的女孩,抬手拾起一片飘在半空中的树叶,“森林孕育着各种各样的奇迹,生命便是其中最精彩的一环。” “无法钻破坚硬岩石的野草,只开出小小花苞就死亡的花朵,就算真正的神明到来也无法让它们重新醒来。” “但奇迹之处在于,只要留下了一颗小小的草籽,便能再次焕发生机。” “而这个过程,我无法干涉,对不起,年轻的小姐,如果真的可以用生命交换,那么我希望和平和快乐永驻,但我的灵魂被禁锢在此,永远无法干涉奇迹和生命。”诺拉把树叶摊开放在手掌中央,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风将那轻飘飘的物什接过推向了天空。 西尔维娅有些怔愣,她踌躇半晌,话语在喉咙口滚了一圈又一圈,终是问出了口,“爸爸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吗?就算是女巫小姐也不能?” “回去吧西尔维娅。”诺拉的声音轻柔而飘渺,像是风的叹息,“你的母亲正在寻找你了。” 话落,西尔维娅这才猛然惊觉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森林,而此时天色也已亮了起来,她看向奔向自己的母亲,又回头望去却发现那少女竟消失得毫无踪迹,仿佛从梦境醒来,梦中的一切都如同指尖流沙一般,漏了个干净。 “西尔维娅!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妇人惊慌失措地抱住她的女儿,声音尖利而刺耳像是过度使用的破旧管风琴走了调,“上帝保佑,你没事,我的孩子。” 西尔维娅回抱住母亲,说她感到非常抱歉,“但我真的很想知道爸爸去了哪里,我以为——我以为他去了森林,只要前往那里就可以找回他了,但我错了,对不起妈妈,我没能将他带回来。” 妇人的抽泣声忽然就止住了,她有些震惊地看向西尔维娅,随即又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西尔维娅,他不会回来了,我一直都知道的,他、他们并不是因为女巫的蛊惑迷失在森林,他的灵魂熄灭之处是战场。” “从没有女巫的存在,那只是人们的自我欺骗和麻痹,他们——我们都不愿意承认,死亡的根源在于人类的自相残杀。” 西尔维娅眨眨眼睛似乎没太听懂母亲的话语,她太过年幼,死亡和战争都离她过于遥远了,“可是我见到住在森林中的姐姐了。” “她不是女巫,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天使姐姐,”她抬起手,想用手中的花作为佐证,但当她摊开手来,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诺拉姐姐送我的花不见了!” 妇人笑着只当做孩童把梦境当了真,拉上女孩的手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她们都未曾抬起头,如果那时可以抬起头看看天空的话,就会发现云上开满了那白色的不知名的小花—— 和森林里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