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Leviathan)第九章
雷基姆 杜拉港
卫兵在睡梦中嚎叫着，想要挣脱束缚，然而最终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你杀了他吗?”贝尔提斯大步走过审讯室，问道。
“别碰他!”塞姆勒厉声回答道，他是她的外科医生——一个脏兮兮的小个子男人正撅着嘴唇。“他的神经反应还在。”他拉动了绑着卫兵的装置上的一个控制杆，装置上的一个发动机熄火了。然后，他从机器侧面的一个槽里抽出一张羊皮纸，仔细看了看，递给了贝尔提斯。“我不认为他已经死了，但不管怎样，他现在不会动弹了。这是我提取出来的信息的,看起来像胡言乱语。”
“这不是胡言乱语，你这个白痴，这是用高哥特语写的。”
“你会说高哥特语?””
“当然不会,但我以前在我父亲的图书馆里见过这个短语。一想到父亲，她就感到一阵悲痛。他还在她离开他的地方，在粪土里爬着，吃着虫子。她一直无法让自己告诉塞姆勒或其他任何人真相。她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事情上，举起那张羊皮纸。“他就知道这些吗?”
“ 从他所谓的白痴愿景来看，倒是能解释的通。要我说，他和其他人一样已经疯了。”他做了个鬼脸，含糊地挥手指了指外面的街道。即使在这里，此时此刻，他们仍然能听到骚乱和枪声。杜拉港已经失去了对社会的掌控,街上充满了流血和暴力行为。
“大吞噬者。”她又仔细看了看文字。“这确实意味着什么。”她看着塞姆勒。“跟我来。”她朝门口走去。“我有件秘密的事需要你的帮助。”
图书馆被锁上了,这是她父亲天性中的一个怪癖，他记录各种账目，即使是他最非法的活动。对于一个普通的小骗子来说，这种一丝不苟是危险的，但对于加萨斯·库尔姆来说，他不必担心当局会发现他的罪行，这是他的骄傲的一点。他是雷基姆真正的统治者，大家都知道这一点。
贝尔提斯输入了进入密码，随之他们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房间，房间里排列着思维库、书柜和玻璃柜。小屋的外表和杜拉港的其他地方一样破旧，但里面却和萨拉米斯总督宫殿里的东西一样宏伟。房间中央摆着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有一张华丽的桌面，书和思维库旁边摆着几张沙发，上面盖着皮草和垫子。尽管富丽堂皇，这个地方却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所有物品的表面都有灰尘，所有的灯都是关着的。
在房间的另一边，一扇巨大的弧形窗户向外望去，窗外是一片由锚固梁、仓库和炼油厂组成的钢铁森林。贝尔提斯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计时表，惊讶地发现此刻外面是如此黑暗。“该死的天空在哪儿?”她嘟囔着，朝窗口走去。她穿过房间，塞姆勒跟在她后面，她打开了一些灯，用琥珀色的光点缀着黑暗。当她走到窗口时，她看到天空不仅是黑的，而且还在移动。杜拉港平时总是笼罩在烟雾中，但这次不同,天空看起来几乎是液态的,一切似乎都蜿蜒而过。她揉了揉眼睛，皱了皱眉，意识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睡觉。“我需要休息一下。她往下看了看，发现许多壁炉都在燃烧。在更低的地方，她可以看到经过大楼的交通通道上闪烁着枪声。
“你说你需要我做些事情?”塞姆勒焦急地看着外面的情景。
“很快就好。”她厉声说，大步走向一个装满数据盘的箱子。她用手指摸了摸一堆用她父亲潦草的笔迹标记的磁带。她敲了敲其中一个。“就是这样。她把磁带捞了出来，走到一张桌子前，把磁带塞进了一个沉思者里。机器轰隆一声开动了，她听到磁带在里面卷着。然后，一块发光的绿色全息石闪着光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悬挂在她面前的空气中。
图像是一团模糊的静态和白噪声。她一边转动沉思者的刻度盘，一边自言自语。图像仍然模糊，但声音有了一点改善——足以让她听懂大部分的单词。这段视频展示了火星上一名身穿红袍的技术神甫。他的脸藏在兜帽里，但从他长袍的悬挂方式可以看出，与其说他是人，不如说他是机器。他的手是用活塞和夹子代替的，他的兜帽上垂下了由石膏管做成的胡子。他花了前五分钟描述他在火星祭司等级制度中的地位，说话单调乏味。贝尔提斯摇了摇头，把录音往后放。神甫现在正在详细地描述他正在使用的录音设备的规格,她把录音来回播放了几遍，直到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充满孢子云，大量的幻觉和全市范围内的精神病爆发。这场全球范围的歇斯底里和骚乱似乎是灾难性的，但实际上，这只是即将到来的全面恐怖的前奏。一旦一个星球的生物圈被完全毒害，异形掠食者就会开始真正的入侵。到那个阶段，当地民众几乎没有生存的机会。小群的侦察兵生物让位给数量大得多的战士品种、有机大炮和只为消化生物而进化的异形。大吞噬者将星球上的动植物全部转化成易于消化的浆液，然后开始进食。直到星球变成一个贫瘠的躯壳，这种消费才会停止。然后，大吞噬者饱餐一顿，继续到另一个世界去，如此往复。”
当神甫描述绝对荒凉凄惨的场景时，贝尔提斯挣扎着呼吸道。“就是这样,雷基姆现在就是这样。她又前后扫视了一遍，拼命希望自己是错的，但她听到的越多，她就越确定雷基姆将要面对的命运。然后，神甫开始列出显示信息的适当设备，以令人麻木的细节描述每个设置和界面。他似乎更关心如何获得最好的回放质量，而不是他刚刚描述的世界末日。
贝尔提斯正想绝望地关闭，这时一个静态模糊的评论跳出来:“消化的过程快得惊人。虫巢意志被吸引到生物质上，就像飞蛾被吸引到火焰上一样。逃逸飞行器在到达大气层之前很容易被发现并被吃掉，尽管偶尔也会有小型的单个飞行器能够成功的设法突破出去，因为虫巢意志注意力集中在更大的猎物上。”
“巴巴利苏斯号”她低声说。
“你说什么?”塞姆勒低声说。
她回头看着他。他此刻脸色苍白，眼里含着泪水看起来好像马上要崩溃了。看到他如此可怜的样子，贝尔提斯意识到自己也同样可怜。她深吸了一口气“巴巴利苏斯号,我父亲的穿梭机,她是这个星球上独一无二的飞船。“她结结巴巴地说，又想起了刚才听到的那些可怕的、嗡嗡作响的画面。“如果有什么东西能离开这个世界，那一定是她。她又快又轻。”
塞姆勒一言不发，摇着头，然后努力领会她在说什么。“一艘船吗?你是说我们可以逃过这一劫……”他指了指冻结的神甫形象。“逃避他刚才说的话。”
“我们?她想象着父亲咒骂蟑螂的情景。“事实上，是的，也许我确实需要你。”
他抓住她的胳膊，眼泪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贝尔提斯,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忘记——”
她瞪了他一眼，使他不说话了。“但我不会和一个胡言乱语的白痴上同一艘船。”
他点了点头，显得更加惊慌失措。“对不起,但他说大吞噬者围绕着整个星球,如果我们飞到其中一个轨道平台上，我们就会直接进入大吞噬者的入侵区域,这不等于找死吗。”
“我并不是说我们要飞到外星生物群里，然后停在那里等死。我们不会只去轨道平台。巴巴利苏斯号可以到达克罗西亚角的预兆站。我们可以在那里加油，然后去加布瑞斯的造船厂。如果我们能走那么远，我们就能买到货船的船票,那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星系。
“我们得告诉其他人。”塞姆勒嘟囔着。
贝尔提斯拿出她的手枪，狠狠地打在他脸上。他瘫倒在血泊中，紧紧抓住太阳穴。
她平静地把手枪转过来，当他抬头看着她，感到困惑而害怕，她把枪口对准了他的脸。“你认为我们应该把我们的计划告诉别人吗?”
他看了看手指上的血迹，又看了看闪闪发光的枪口。“不应该?”
“正确。我们为什么不告诉别人我们的计划?”
他继续皱着眉头。“因为只有一艘船有机会不被发现。”
“只有一艘船，塞姆勒。她收起手枪。“记住。如果其他什么人知道了这件事，”——她朝全息影像挥了挥手——“那立马会有一场争抢船只的战斗,那么在我们离开之前就会有一整支舰队想要去克罗西亚角。很快就会有疯狂的进食盛宴，因为那些东西会看到我们都来了。她走到窗前，抬头看着头顶上膨胀起来的人影。“别告诉任何人，塞姆勒。否则我会用让那些外星人看起来无害的方式伤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