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挚友·三个半·第六章·新的平衡

“今天把你们一起约过来是因为什么大家可能都已经有了猜想，虽然更深层次的一些情况还需要梳理，但是你们最开始约见我想要处理的问题也许已经可以解决——你们三人的关系处理，我想我们可以先把这个部分度过，之后你们各自的时间安排以及咨询方向也都可以更好地进行调整。”韩城坐在会客室的椅子上与李新茶、钟楚仪、顾秋生三人说到，此时三人都进行了一段时间的交流并各自决定了自己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因此韩城与三人约定一个时间一同交流。

三个人可能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呆在一处，一时间都没有说话。顾秋生先是左顾右盼了一番，然后饶有兴致地拿起一本韩城放在会客室的心理学书籍开始阅读，李新茶在一边眯着眼睛打量其余几人，钟楚仪低头抿着韩城给她倒的水，最后还是钟楚仪打破了沉默。

钟楚仪：“我已经和顾秋生分手了。”随即看了李新茶一眼，“但不是因为你。”李新茶在一边没说话，只是“哼”了一声。钟楚仪继续说到：“我曾经很多次想过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个怎么样的恋人，也会有一些尝试，但我很少想到怎么改变自己。有时候改变自己真的非常困难，因为我自己做的所有事在我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我想要尽力一试。之后我会继续在韩老师这边进行咨询，希望能对自己有更多了解。”韩城微笑着点点头。

说完钟楚仪转头看向李新茶：“这次的事情我有没想清楚、没处理好的地方，对不起。”

李新茶闻言漠然地抬了抬眼皮，没有接上钟楚仪的话，反而转头对韩城说：“老师，我回去之后仔细想过了，虽然我在对亲密关系的认识上可能确实有欠缺，但是现阶段我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再谈恋爱，我会把主要精力会放在发展事业上，之前我们聊得也大体够用，之后我暂时就不来这里咨询了，等我有需要时我们再联系吧。”

韩城依旧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咨询室这边的号码你是知道的，之后有需要和我预约就好。”

一边没得到李新茶回应的钟楚仪皱着眉头插了一句：“这种事早点做会比较好吧？”

李新茶在这场交流中首次没有眯起眼睛，而是直视了钟楚仪：“我没有钱……”顾秋生在一边饶有兴趣地把目光从书里转移到了李新茶身上。“……因此我要把我有限的资源花到刀刃乃至刀尖上。我没有你那样的家境，钟楚仪，如果说过去的人生曾经带给我什么东西，我觉得是一种感悟：我知道人是可以残缺着走下去的，人生总是没法等到那个万事俱备的时机，最重要的往前走，往前走才可能有修补和成长的机会。”

李新茶停顿了一下，沉沉吐出一口气，站了起来，一边向外面走一边说：“如果是之前刚发现你和顾秋生的事时，我会和你说‘你给我等着’，但现在我会这样回应你的道歉，我不会原谅你，因为我恨你，我会珍惜这份恨意，让自己能够走得更远，祝我们再不相见，永无瓜葛。”说完话李新茶也到了门口，和韩城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顾秋生的脸色随着李新茶的话不断发生改变，从一开始的饶有趣味慢慢变得凝重起来，最后带上了一丝钦佩，即使李新茶已经离开，他还是对着门口看了很长时间，像是门口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一样，不过很快他收拾了心情，又恢复了一开始的表情，笑着问韩城：“他是个很有勇气的人……不过我原以为你会引导他消除恨意，听说心理咨询师要把人往积极的方向引导，他这样子也能算是积极吗？”

“他的内心减少了冲突，他直面了自己的感受，他为自己的人生做出了选择并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我觉得他很积极，积极地不得了。”韩城同样笑眯眯地回答了顾秋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大家似乎会下意识地把一些情绪和感受做道德化的分类，哪些哪些是不好的情绪，哪些哪些是好的感受。恐惧是不好的吗？可在危机重重的丛林中带着适当的恐惧会让人更能应对危险；愤怒是不好的吗？可是人在面对猛兽拼死一搏的时候也许就靠着愤怒带来的肾上腺素取得胜利；焦虑时不好的吗？可是适当的焦虑却能提升做事的效率。情绪和感受是手段，是人感受世界和自己的工具，不是目的，我从没听过有人评价自己的手脚‘我的手很坏’或是‘我的脚很好’，但是我却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和我说‘他觉得自己愤怒是不好的’‘他觉得自己太焦虑是不好的’，这是一个我觉得挺有趣的现象。如果要我说，什么情绪和感受都有它适用的情景，无非是很多人在现代社会并没有遇到相应的情景，而不管是什么情绪，重要的并不是它是正面还是负面，好的还是坏的，问题是它是否‘失控’，歇斯底里的快乐并不比击溃心智的悲伤来得积极，你说呢？”

顾秋生和钟楚仪在一旁皱起了眉头，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韩城看了看时间，又与两人交流了一会儿，最后送离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