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野餐30
然而他却非常幸运。在七号路上,正在举行一个什么兄弟会还是什么其他的游行。游行大概有两百人左
右,每个人都和他现在看起来差不多的样,杂乱不堪。还有些人甚至比他都还要脏乱,就像是昨天一晚
上他们都在穿过一个又一个围栏上的洞,在垃圾堆里打滚,或者是在煤箱里呆了一整晚。他挤进人群当
中,左推右攘,被人踩了一脚,脸上还不小心挨了一拳,他当然也‘礼尚往来’了一下,等他从队伍的另一
头穿出来的时候,又急忙潜进另一个门口。一会儿那个熟悉而又恶心的巡逻警车警笛声又出现了,游行
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熙熙攘攘的人群犹如像手风琴一样折叠了起来。但是他现在是在另一个社区了,
Quarterblad上尉绝对不知道他这时候在哪。
他来到了自家车库旁边的一个无线电电子用品商店,前面有一个工人正在往货车上装电视机,他这时候
终于可以躺下来休息一会了。他靠在这家商店的后墙上,因为这堵墙上没有窗户,不会被人发现,他的
周围开满了丁香花,在这淡淡的香味中,他慢慢平息下来,点燃了一支烟。他贪婪地吸着烟,躺下来背
靠着那堵铺着粗糙瓷砖的防火墙,不停地按着自己的脑袋,试着让自己的神经平静下来。他不停地想着
刚才发生的一切。当货车装好货后,鸣笛开往街道上去的时候,他终于笑了出来,缓缓地说:“谢谢,孩
子们,你们把那个蠢蛋挡住了...我也有时间终于可以捋清一下思路了。”他马上起身,朝自己家里走去,
但是一点都不着急,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周密考虑,就像在‘造访区’里工作的时候一样。
他从一道暗门进入了自己的车库,轻轻地抬起那张旧座椅,从底下篮子里的那个袋子中找出一卷纸,放
进衣服内。接着他又从旁边的钩子上拿下一件已经破旧的皮夹克穿在身上,角落里还有一顶油腻腻的帽
子,他也戴上了它。阳光从车库门上的小破洞透射进来,光线中灰尘在四处飘舞,外面传来孩子们的游
玩叫喊声。当他就要离开的时候,他听到了自己女儿的声音。他走到车库门前,找到一个最大的破洞口
向外看去,Monkey拿着两个气球在秋千旁边跑来跑去,旁边的座椅上有三个老妇人在织毛衣,看着
Monkey裂开的嘴唇,然后说上一大堆闲话。但小孩子们就跟大人不一样了,他们跟Monkey很处得
来,就好像Monkey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给他们买了滑梯,一个玩具娃娃
小屋,还有那些秋千--还有旁边那些老母鸡坐着的座椅。“好吧,”他说道,不舍地从破洞前离开,又
看了看周围,检查还有什么东西没拿的,就又悄悄出去了。
在城镇的西南角,Miner街街尾,有一个已经废弃的加油站,旁边有一个电话亭。只有天才知道现在还
有谁在用它--电话亭周围的这一片房子都已经长满了杂草,电话亭前面有一大片空地,以前是城镇的
垃圾处理场。Redrick在电话亭的阴影里坐下来,把手放在底部裂缝上休息。他感觉到身上那张满是灰
尘的蜡纸,里面包裹的是一把枪;还有一个装满子弹的铅盒,还有一些‘手镯’,以及装着伪造证明文件的
旧钱包。他这时候躲藏的地方很安全,接着他脱下夹克和帽子,把手伸进衣内去摸索那个纸筒。他在那
坐了一两分钟,甸了甸手中那个瓷瓶的重量,但一想到里面装的是能引起不可避免横扫一切的死亡的东
西,他便又觉得他的神经又开始疼痛的跳动了。
“Schuhart,”他喃喃道,仿佛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你在做什么?你个变态,你个人渣,他们可以用
这种东西把我们都杀掉。”他用一只手托住了痉挛的脸,但是一点用也没有。“混蛋,”他想到那个往货车
里装电视的工人。“你把我路给挡着了,要不然我早就把这个东西扔回‘造访区’了,那么现在一切也就都
结束了。”
他伤心地朝四周看了看,破损的水泥路面上,热空气发出闪闪的微光,周围房屋的窗子都是黑洞洞的,
周围还不时有风滚草滚过,他突然觉得很孤独。
“好吧,”他绝然地说,“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只有上帝才会普爱众生,而我已经普爱过了。”
他急忙站起来,就好像趁自己还没改变主意之前,他把那个瓷瓶装进帽子里,然后把帽子揉成一团塞进
衣内。随即他起身,靠着电话亭,电话亭移动了。把那个大袋子放进电话亭底下的洞后,还有多余的空
间。他仔细地将电话亭移到原位,然后又摇了摇,直到所有的一切都办妥后,他站起身,拍了拍手。
“就这样吧,都弄好了。”
他朝电话亭扔进一枚硬币,拨通了电话。
“Guta,”他说。“不要担心,我今天又被他们抓住了。”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颤抖的叹气声。他又马
上说道:“只是很轻微的一点罪行,估计得关6到8个月,但有探监权的。我们这边都会办妥当的,他们
会给你把钱送过去的。”她仍然什么都没说。“明天早上他们会打电话通知你到司令部的,那时候我们再
见面说好了,记得带上Monkey。”
“家里会来捜査吗?”她问。
“要捜査就让他们捜吧。屋子里是没有什么的。别担心,尾巴可别垂下了--你知道的,眼睛明亮尾巴蓬
松。你嫁给了一个潜行者,所以别抱怨了。明天见,还有,我没有跟你通过任何电话,来,小鼻子给我
亲下。”
他突然地挂了电话,就在那站了好一会儿,双目紧闭,紧咬牙关,耳朵里似乎有一阵久久不肯散去的叮
当声。等这阵难过的感觉平息下来后,他又投进一枚硬币,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Throaty说。
“我是Schuhart,仔细听我说,别插嘴。”
“Schuhart?哪个Schuhart?”Throaty礼貌地问道。
“别插嘴,听见了吗!他们抓到我了,我逃跑了,这时候我要去自首。这次可能就是2年半或者是3年了。
我的老婆就没有经济来源了,你得照顾她。她要什么你就得给什么,明白了吗?明白了吗?”
“继续,”Throaty说。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的不远处,有一个电话亭。那里只有这一个电话亭,你不会弄错的。瓷瓶就在电
话亭底下,如果你想要,拿去,如果不想,就不要动。但你一定得照顾好我老婆,我们之间还有很长的
路要走。但如果等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给我耍花样...我不建议你这么做。明白了吗?”
“嗯,都知道了,”Throaty说。“谢谢。”他停了一会儿,又说道:“你想要请一名律师不?”
“不用,”Redrick说。“每分钱都要用在我老婆身上,我只关心她。”
他挂断了电话,看了看四周,把双手插进裤子两旁的口袋里,沿着两旁都是空荡荡长满杂草的房子的
Miner街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