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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理论(阅读笔记)

2022-02-15 22:33 作者:生豆皮研究会  | 我要投稿

作者:山芋杏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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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理论(阅读笔记)

一、嘿,说你呢!

——当然,图画在我的眼中,但我也在图画中。

拉冈的这番话描述了主体性以及被齐泽克称作“反射性迂回曲折(reflexive twist)”的概念,体现了一种倒置的望远镜视角式的结果。电影试图戏拟一个这样的世界:它被银幕=画框整饬、与观众间离,并大方地向他们提供观看的外部。从女性主义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是“男性单方面的”,它封闭且自足,称颂某个必须是观众的人,并非真实但是能被感知,与巴赞的“完整电影”正相反。多数学者认为,电影将社会的个人询唤为主体。然而,马修·佛利斯费德(Matthew Flisfeder)认为,观众先验地成为了主体,等待并接受来自内部客体的询唤(interpellation)与暗示。

而摄影机——观众初级认同的对象,已经能进一步论证这种关系。使用不同焦距的透镜可以改变一个画面的透视;通过制作蒙太奇可以重构时间和空间。这样的安排产生了询唤。齐泽克指出,它正是一种“委任(mandate)”,它以一种实质为意识形态压迫的方式将观众询唤为一个新的身份X,即“经验主体(subject of experience)”。异化就发生于这当中——在放映机和银幕共同构成的闷热的穹顶下,观众被迫面临“或A或B”的选择,并最终失去一个既非A亦非B的项目。根据拉冈的理论,它随即产生“分离”,亦即产生一个失落的小客体a(object a);观众不得不将别的什么东西拿去填补这个“欠缺”的本质,而这个东西恰好就是“遗忘”的机制。这个过程产生了一种妄想的认同,与镜像阶段类似——这个拉冈最著名的概念正是这样的情境:处于前语言期的幼儿第一次望向镜子时,以这个不完整的身体的镜像为媒介完成了他者-自我的认知。镜像阶段的必要条件是,幼儿尚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动作,但是视觉功能已经早熟。博德里在《基本电影机器的意识形态效果》中敏锐地指出,银幕可能也是这样一种镜像,因为它完美地满足了“自我的异化”的互补条件:在电影院里,观众不能随意走动;噪音和压力被完全隔离。观众由此混淆了想象与现实,开始“建构自身于影像之中”。

图片来源:见注释[13]

原本在盒子里的花朵,却出现在了上方的花瓶中,实际上是经由光线反射形成的虚像。这个简单的光学装置足以说明:镜像经验产生了一种理想的自我(moi idéal),并与真正的“自我理想(idéal du moi)”有所不同。从这个角度来说,电影可能正是这样一种机器,它“从事着‘替代’的工作”。它通过不断地再生产“剩余-享乐(plus-de-jouir)”来询唤主体,使他产生情绪——这是一种结构性的过量、永远除不尽的余数,主体在驱力的推动下不断重复某个行为来获得它。正如Matthew Flisfeder所说的那样:电影,与意识形态一样,组织了原乐(jouissance)或享乐(enjoyment)。这份享乐是电影喂给观众的饲料。然而需要弄清楚的一点是,即使音像技术今年来飞速发展并且越来越接近这样一种假象:以技术为媒介的真实造成了电影的真实,但其实两者恰好是永远不相交的两条线。电影的真实——我在此猜测,来自镜像中反射的情感;它经由这种迂回形成经验。


二、是否陌生?

——剧院怎样才能从幻觉制造场地转变为提供人生经验的地方呢?

通过先前的分析我们已经能推断出,电影是一种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以及它最基本的运行机制与意识形态效果。有趣的是,二十世纪20~30年代,戏剧家布莱希特敏锐地发现并逐步归纳出了一种看似颠覆的戏剧观,它批判亚里士多德“摹仿的表演”以及传统的“三一律”戏剧形式,要求展现史诗的戏剧并打破剧场的幻觉。我们直接以布莱希特戏剧《四川好人》(Der Gute Mensch Von Sezuan)为例来进一步解释这个概念。《四川好人》存在一种此在-彼在的寓言结构,而它之所以不叫《柏林好人》或是别的什么好人,是为了达到间离的效果,即一类“陌生化”或“历史化”。此外,布莱希特在每两场戏之间加入了一个“楔子”,这是中国元代杂剧剧本中独特的过场形式;人物登场时也像中国戏剧那样唱念自报家门的“定场诗”,介绍自己的家世、境遇甚至性格;戏剧的结尾,一位演员被安排上台朗诵“收场诗”,并声称此剧的结局并不合理。布莱希特不断地使戏剧与观众间离,以此形成一种认识-不认识-认识的过程:观众由于某个因素感到了陌生,但是这种陌生正是其获得进一步认识的表现。

事实上,一旦观众将信仰投入某个显而易见的主人能指,就会很轻易地对这个幻觉世界产生怀疑。这个能指可以是任何没有意向却偶然出现的客体,并且是必然存在的。但是,押井守认为,动画这样一个特殊的媒介,它“没有偶然性、偶然拍摄到某种东西的瞬间绝不可能发生”——换言之,发生于“绝对可塑性”的动画没有一个现实的外部,它仅仅留有单薄的外观,并“严格符合德勒兹意义上的纯粹化生(pure becoming)的存有论”。宫崎骏的动画电影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他将云彩的运动也做成背景动画(background animation);任何的场面的调度都可以被归纳为演出的意图。因此,动画是异化的动画。这并不意味着必须为观众提供一个外部的观看视角,或只有通过侧视或窥视才能实现间离的效果。但是,内部的道具的设置却能提醒观众间离的要旨。作为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框架被精心地设置于画面中。以近期播出的《无职转生》动画二期(無職転生 ~異世界行ったら本気だす~ 第2クール)的ED为例:框先作用于引导观众的视线,然后再作为间离的道具疏远观众。通过遮挡前景,人物的面积被缩小并被限制在框架所规定的几何图形中,提供了一个窥视的外部环境。观众无意识的共鸣被打断,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越过的框架的间离效果以及情感“经验”的产生。有趣的是,框随即被取消,观众渴望达成共鸣的无意识措手不及地获得了满足,情感被剥去了经验的外壳而实现了一种“加入”式的直观体验。最后,框再次被设立,将先前的共鸣转变为“或许并不存在的过去时”。间离效果的不真实性(或过于真实)使情感无法全然表达,成为只能“半说”的真理。

(本文完)


参考

[1]雅克·拉冈,《第一讲座:佛洛伊德的技术性论文》

[2]路易·阿尔都塞,《意识形态和意识形态国家机器》

[3]罗伯特·斯塔姆,《电影理论解读》,译者:陈儒修、郭幼龙

[4]让-路易·博德里,《基本电影机器的意识形态效果》,译者:李迅

[5]马修·佛利斯费德,《象征界、崇高之物与齐泽克电影理论》,译者:屋顶现视研

[6]斯拉沃热·齐泽克,《视差之见》,译者:季广茂

[7]沈志忠,《永夜微光:拉冈与未竟之精神分析革命》

[8]布莱希特,《戏剧小工具篇》,译者:丁扬忠、张挚

[9]黄佐临,《漫谈“戏剧观”》

[10]监督的意识、角色的无意识——莉兹与青鸟中小动作的刻意性,作者:红茶泡海苔,https://zhuanlan.zhihu.com/p/51962685

[11]https://t.bilibili.com/577445364969880258?tab=2,作者:学级委员一条同学

[12]神山健治专访(三):押井守与宫崎骏传授的构图奥秘 ,译者:Anitama,https://www.sohu.com/a/157598948_523011

[13]导读拉康|镜像阶段、重构主体论与符号语言学,作者:Lin Rimbaud(林怼怼),https://zhuanlan.zhihu.com/p/368686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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