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3明日方舟特博[Yad-Thaddag]Chapter1二律背反
“循环往复，日复一日……好像什么都没变过。对不对？”
“也许吧。”
“你有考虑过，在这里结束，之后的日子会怎样度过吗？”
“如果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考虑这个有什么意义？”
“别这么悲观，凯尔希。我们……不，你们。你们只是在一个地方消失了，但在另一个地方，你们又会完好无损地出现。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可能？两个人在两个地方恰好在做一样的事。明明什么联系都没有，但你们两边就这样实现了重合。”
“……什么意思？”
“就像镜子，虽然你们永远碰不到彼此，但总能做一样的事。”
“……‘纠缠’。”
“你这么定义？也好。反正我无所谓。”
“那这边怎么办？”
“这边……这边已经从一开始就结束了。至于之后会如何……我也不知道。”
“那你就一直坐在这里？”
“你不是也在这里吗？有个人陪我说说话，也好。”
“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啊，刚才我的比喻有些问题。”
“……”
“应该是，镜子两边是不同的人，但却能做着一样的事。但说完全不同好像也不太对。嗯……大概是，灵魂终究不太一样吧？凯尔希，好好想想。”
…………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么一段对话。
还有一片白茫茫的雪原，和那上面一片苍凉的密林。
过往七百年，只有那么偶然的一点时间，他能触摸到那遥不可及的彼方。
不过，最近在她们身边，自己似乎能看清更久以前的事。
他越发觉得，选择和特蕾西娅她们走到一起，是自最后一次复苏这近五十年时间里最正确的选择。
久违的“联系”，似乎能体会到一些了。
或许在这样牵引下，有很多被封存在另一面的东西会逐渐在这里慢慢复制。
到那时，他也能恢复成“原初”的自己。
突然，他感觉到沉寂的黑暗中有了一些异常的扰动。
谁？
在这“像往常一样平静”的深夜，赫伯特猛地睁开眼睛，藏在袖中的细剑直直飞向闯进房间的不速之客。
脑海在那一秒钟内飞过无数个念头，但和这刺客有关系的想法寥寥无几，更多的居然是久违的刺激和成就感——
终于有人要对我下手了！
赫伯特立刻就有了至少四个方案，每一个都能在全身而退的前提下直接擒获这位不速之客。
虽然丢暗器这种小伎俩不可能奏效，但打乱他的节奏还是没什么问题。视线还有些模糊，看不清周围的东西，不过倒是不影响自己的法术作用。
要是活捉的话，还是趁他躲剑的时候来一场精神碾压最简洁吧？
得留个活口，还不能把他弄成傻子。
待会儿叫她们来看看。
哎……怎么有种捕猎后向同伴炫耀的感觉？
这样想着，赫伯特眼睛盯着那剑尖前的黑影，房间里升起一道暗蓝色的星幕。
黑影感觉身前忽然袭来凌厉的无形之风。
“你睡傻了!”
那黑影轻声喝道，手中释放的黑色法术把短剑剑身腐蚀熔化，轻盈地退开几步，似乎有些恼怒。
嗯？居然不是来杀我的？拜托让我的生活多一些奇幻色彩不好吗？
赫伯特的第一个念头，是有点失望。
不过也好——至少这样可以单方向证明没有一场针对自己的刺杀。
这样想着，他身边的暗蓝色星幕瞬间消散。
哎，等一下……这声音有点耳熟……好像最近才听过。这是赫伯特的第二个念头。
随着视线逐渐清晰，赫伯特逐渐能在黑暗中分辨一些色彩，这让他能稍稍看清来人。
说起来，这人怎么穿着白衣服潜入……这是赫伯特的第三个念头。
这样想着，脑海中一个早已经无比熟悉的身影和眼前这个白衣人重叠了起来……
不，都不用对应了。
赫伯特已经看清来人，而那人也看着他。
登时，意识到什么的两人的表情都变得相当尴尬。
…………
“所以，你是听凯尔希说我晚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赫伯特用梳子稍微治了治稍微失去控制就放纵自我的头发，这样问道。
“一次两次倒还好，要是天天梦游一样还说梦话那就很让人担心啊。……听我说完！你别又睡了！”
特蕾西娅坐在一边的矮沙发上，略微提起裙摆，皱着眉头，看着又开始有些迷糊的赫伯特。
赫伯特的眼睛只剩下了一道缝，哈欠道：“啊呜……那我刚才睡着时说什么了吗？”
“不，完全没有……有意义的内容。”
“哦，就还是，有什么，是吧？在这之前，我有一个问题……凯尔希是不是这段时间天天盯着我？告诉你，我就是因为前两天有人偷偷潜入我的卧室和办公室，这几天才会半梦半醒。”
当赫伯特察觉到自己拿来充样子的笔记本被人动过之后，有那么一刻他吓得脊背一凉——这还是得亏自己从来不会给重要信息留下什么书面资料，而且对某些事情有超出常人的感知，要不然……
要是在自己尝试再一次链接的时候被打断，那可不是能轻松弥补的。
“……这个问题我也问了……”
“不会是对我不放心吧？毕竟我可是急了连亲朋好友都能杀的人。哼……是啊，初来乍到，就算是公司任职还得有一段时间的试用期呢。试用期一满，趁手就留下，不好使就扔掉。说得好像她比我强多少似的，谁看不起谁啊。”
赫伯特披上挂在墙角衣帽架上的黑色大衣，拉开百叶窗，照亮了坐在桌前的伊人。
他拉过一旁的办公椅瘫在上面，闭着眼睛用下巴对着面前的王女，稍稍失却风度。
特蕾西娅倒是完全不在乎对方这幅鼻孔看人的姿态，轻声解释道：“别这么说。肯定不是。只不过，我也觉得她有些……太不放心你了？在我看来，好像是她担心你突然失去理智似的。”
“谁都有发疯的时候。但我可以保证，我绝不在大事上犯糊涂。我觉得……”赫伯特睁开眼睛，驱散自己的睡意，却注意到了异常，看着特蕾西娅的戒指皱起了眉头，刚刚准备继续下去的解释一顿，语气多了些严厉：“你又想催眠我？”
察觉到赫伯特的视线，特蕾西娅不着痕迹的把有些发红的戒指藏在另一只手下，笑道：“干嘛问这个？”
“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说过？还是你忘了自己那次差点就……嗯？”
“其实我可以解释……”
“你是觉得药物和临时应急治疗可以使你恢复如初……把一个打碎的花瓶粘起来也不会是原来那样完美无缺了。你也是一样。明白吗？”
“唉……事急从权嘛。毕竟我的确担心你精神上出现什么问题。我知道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特蕾西娅的话有些迟疑，试图找一个更委婉的说法，不过她看得出来，这意思还是完全传达到了赫伯特那里，而证据就是赫伯特不再说话，脸上的冷峻也柔和了些。
看到赫伯特沉默不语，特蕾西娅又觉得自己的底气足了一些：“所以，有时候我也会选择一些过激的方式。当然，我保证，以后不会把技艺用在这些事上了，行了吧……”
“……”
“我知道你很生气……我真的错了。”
“……”
“要是这样你还不肯原谅我，那我……”
“停。装可怜对我是没用的。”
赫伯特抬手示意打断特蕾西娅收放自如的眼泪和软语攻势，眯起眼睛：“和正题越来越远了。你还是没告诉我，我之前到底做了什么。”
他是真的很好奇。
在这段时间，他虽然加紧收集遗落的碎片，但那仅限于一些浅层的同步映射。
为了不招惹奇怪的疑心，他没有使用已经通过这种映射寻回的仪式加速这个进程。
“梦境”，总是顺利通过那“屏障”的绝妙手段。
然而，就算采用这样的方式，那毕竟不是真正的梦境。
在自己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具体怎样的形象——尽管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就是了。只不过，需要让自己看起来稍微正常一些，免得搞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仅此而已。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这个想法已经落空了。
但特蕾西娅完全不知道赫伯特利用在罗德岛的时间做什么，也自然不了解他现在的想法。只是腹诽着赫伯特的蛮不讲理，说道：“很奇怪。倒是没有看出来会梦游还是什么的。就只是老老实实躺着。”
“就只是说了些梦话？”
“……不全是。”
“愿闻其详。”
“那不是正常人的发声方式。”
“……”
“声源不是你的声带。也不是任何一个可能发出声音的器官。我甚至觉得，那不是单纯的声音。那就像是用情感的色彩打底，固定在身边的场域。只是表现形式之一是声音罢了。”
“……”
“我用了点儿法术，我承认。但这似乎加强了你身边那萦绕的场域。我能感觉到其中有些规律，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样啊，那凯尔希能听到我也不奇怪。哼……一如既往的倔。明明可以不管的。”
说着，赫伯特眉头微皱，表情在这一刻变得相当一言难尽，仿佛回忆起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
看到他的变化，特蕾西娅选择直接无视，不去深究。
对于这两个知己的了解越多，就越不了解他们。
赫伯特揉了揉眉心，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展颜道：“不是什么大问题，每个月总有那么二十几天身体不太舒服，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
他看特蕾西娅完全不为所动，心知这样糊弄不了她，便强调道：“真没事。就是每月不定时会检查一下自己的小把戏有没有衰退。”
“‘当一个人为自己辩解，便是他已知晓自己的行为难免为人诟病’，这话是你说的。”
“我们不一样。对我而言，某些东西不过是可以痊愈的小擦伤，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但你只要受伤几次就再难恢复。”
“受伤？你果然……”
“……和我换来的东西比起来，这不过是一点点必须付出的代价，就像过路费一样。想从这里到那里总得拿出点什么的。”
“……”
“你还别不信……我想想……”
说着，赫伯特却突然换了副面孔似的，轻笑道：“呵，既然你不放心的话，何不跟我一起来？到时候，要怎样决定都是你说了算。我保证，只要你答应试一次，之后无论你怎样评价，我都会听你的话，如何？”
赫伯特脸上突然展露的甚至有些虚假的温驯让特蕾西娅心里升起莫名的凉意，可转念一想，看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她又觉得这不过是自己的小小错觉。
更何况，对于赫伯特始终保持着某种意义上的神秘感，特蕾西娅也很感兴趣，于是她信口答应道：“好啊，没问题。怎么做？”
“嗯，你先去我床上躺下休息休息。接下来的时间你归我支配吧。”
“……怎么觉得你不怀好意……”
“真的是必要的步骤。至少我也是睡着了之后才有的反应吧？——尽管只是半梦半醒。”
“好吧……你注意点，咱们七个小时之后还有个会。”
看着特蕾西娅解开衣服顺从地躺在床上，赫伯特的暗蓝色眼瞳里一瞬间闪过瑰丽的神采。
窗外透进来的冷色光让他的皮肤泛着异常的浑浊色彩，看上去多了一分死气和冰冷。
被同样的冷光照在身上的特蕾西娅在一次突然的深呼吸之后，一下子沉寂了下去，呼吸逐渐微弱而稳定。
他的手心停在特蕾西娅心脏上方，感觉到血液奔涌中散出的独特韵律。
他已经能看到缠绕着她灵魂的丝线。
他的指尖泛起黯淡的蓝色星点，裹挟着意志与现实的粉尘在他的手心流转，凝聚成似有似无的云雾。
暗蓝色的气息只用了不到半分钟，便从他的掌心迅速蔓延到特蕾西娅全身，将已经失去知觉的新个体包覆在闪烁着虹色微弱星光的云雾中。
“那么……看你的了。”
“当然。”
“说起来，我是谁？”
“嗯哼，你会知道的。”
“这对她好像……没什么坏处。也许吧。”
“我用我们的意志担保。”
“是吗？”
“当然。‘赫伯特’——（未知语言）吾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