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第一卷:涅芙瑞塔】第二章:纯爱小队血战牛头人,最强少女吊锤普信男

2020-11-23 11:49 作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 我要投稿

原文内容及图片版权全部归Game Workshop所有

个人翻译,仅供学习交流,未经允许请勿用于商业用途

部分个人添加图片来源于网络

译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校对:曼光头的表弟


野怪人坐实

第二章

鲨鱼海峡——帝国历公元前1125年

 

        风暴挥舞着雷鸣电闪不断抽打海面。而大海也尽其所能地回击,巨浪滔天。震旦宝船乘风破浪,但已是孤舟将倾,船身木板在痛苦地呻吟,船帆已被狂风扯作破烂的布条。

        船长背靠桅杆,剑指前方。大雨倾盆。雨水顺着他的胳膊流下,滑过锋芒,汇入到甲板上齐踝深的海水中。这艘船此刻无人掌舵,但他还有更要命的事要操心。两个纤细的人影正随着船身起伏在他面前在甲板上摇晃。两双盯着他的眼睛仿佛放射着饥渴的黑光。他在雨中挥剑,试图把它们赶回去。

        “一路有劳管代载我,如今该是分道扬镳。”涅芙瑞塔拨开眼前湿乎乎的头发,盯着这艘船上的最后一个活人。鲜血一直染红到她手肘,下层甲板的污物玷污了她苍白的躯体。船长是个震旦人,他大喊了两句。涅芙瑞塔转眼看向一旁的娜埃玛。

        “他说让咱俩下十八层地狱。”

        “那看来我没理解错。”涅芙瑞塔就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样开心,毕竟震旦语要比她听闻过的任何语言都要复杂,学起来可不容易。“行吧,不过他诅咒的有点儿晚了。”她说完紧紧合了一下尖牙。

        这艘商船的目的地是阿拉比,船里装满了丝绸和钢材,用来交换香料和奴隶。自从逃出莱弥亚之后,涅芙瑞塔这些年在震旦过得还不错。甚至有些太舒适了,未曾想盘踞在那里的各方势力早已对这位前女王的野心心知肚明。

        如果说她与阿卡迪扎的最后一次交锋教会了她什么,那就是一定要在适当的时机隐退幕后。东方帝国微妙的权术与政治游戏与尼赫喀拉相比简直令人大开眼界。其庞大的官僚机构由一级级仕官阶层牢牢把控,每高一级,官场就愈发封闭隐秘。无数官员和机构如同一张宏大而精确的钢网笼罩着整个帝国。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王侯,但唯有那个可以号令王侯的人——那个暗中合纵天下王侯的人——才是真正的权力所在。

        不幸的是这教训来的太迟了。幕后操纵这一套她尚且学艺不精,而龙帝(Dragon- Emperor)并不会留给她太多次机会。所以她又逃了,这就像盔甲下的沙砾一样刺痛了她的灵魂。但她依旧别无选择……

        当时恰逢这艘船从震旦启航。第一名船员消失后大家将原因归咎于大海和巨浪。第二人的失踪则被归咎于醉酒、大海和巨浪,不然要怎么解释在一趟航程中发生了两场意外呢?等到了第三次,船员们开始在货舱里寻找她们的踪迹,汗津津的手中紧攥着武器。他们都听过僵尸(gangshi)的故事,毕竟这几年京城里谣言四起。而水手一般都很迷信。

        涅芙瑞塔轻轻抚摸着小腹上还在愈合的伤口,当时她正躲在箱子里睡觉,未曾想一根船钩捅了进来。这场风暴真是天赐,它遮蔽了天空,使许多船员一心担忧其它更为紧迫的危险。鲨鱼海峡两岸的礁石清晰可见,暴风雨似乎决心要把这艘船送进海峡锯齿状的“牙齿”里。

       “分道扬镳。”娜埃玛重复了一遍,她没有表情的脸就像戴着一副瓷面具。涅芙瑞塔很了解自己的侍女,她知道那副面具下隐藏着风暴般的情感。尽管娜埃玛很实际,也很无情,但她向来不喜杀戮。她喜欢适量进食,柔和地从温顺的伙伴或宠物那里获得养料。涅芙瑞塔知道这种行事风格固然更为长久,但有时她的内心会挣扎着想要表达一种更狂野的东西,就像现在一样。

        不完全是饥渴。更像是一种野蛮的狂热,一种杀戮欲,已经在她平静的外表下酝酿了数月或数年然后突然爆发。她需要的不仅是鲜血;她需要死亡、痛苦和猎物的惨叫声,她想用牙齿咬住它们的喉咙。

        涅芙瑞塔一声尖啸冲过了自己和震旦船长之间的雨幕。对方大叫一声想要挥剑,但娜埃玛已经近在身边,她将他持剑的胳膊按在了桅杆上然后一剑钉住。涅芙瑞塔直接撞了上来,他盔甲的边缘戳进了她的身体,她的指尖也戳进了他的。她抓住船长的顶髻往后一拽露出还有胡茬的喉咙,伴随着喜悦的咆哮一口咬下。血涌进了她嘴里,咆哮变成了呼噜声,涅芙瑞塔大口大口地吸吮着。不一会儿她往后退了一步,做了个手势,换娜埃玛来咬向还在喷涌的血柱。

        商船在她脚下倾覆。涅芙瑞塔跑过甲板,鲨鱼海峡的海水黑暗而饥渴。这艘船马上就会触礁搁浅,据说潜伏在阴影里的食腐动物会在风暴平息后来到沉船上。她们将从这里出发,去寻找阿拉比的哈里发。

 

世界边缘山脉——帝国历公元前800年

 

        炉火噼啪作响,在雪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蹿起的火苗就像一只只抓向天空的手。在涅芙瑞塔的想象中浮现出无数骸骨,正在寂静的远景中无休无情地进军,咔嗒咔嗒地响个不停。话语在回音在她脑海中萦绕,淹没了思想。冒着绿火的空洞眼窝穿透烈焰直盯着她,蠢蠢欲动。它们抓住了她,把她拖进黑暗中。又是那针刮骨头一般的声音,在她的意识里刮来蹭去。

        涅芙瑞塔……死者在墓中骚动。他们将会醒来,横扫六合八荒,力止时间的长河……

        涅芙瑞塔……

        “涅芙瑞塔。”是娜埃玛的声音。

        涅芙瑞塔眨了眨眼睛,低吼一声。“怎么了?”她打量着自己的侍女,怒容满面。娜埃玛不为所动。

        “矮人醒了。”

        涅芙瑞塔把那些像蛛网一样粘在她意识上的奇怪想法抛到一边,俯视着矮人。他长相奇特、肌肉发达、毛发浓密,全身披挂着比尼赫喀拉君王还要精致的盔甲,还有远超人类工艺的精鞣皮革。巧夺天工,这样的技术落在有识之士手里定能善加利用。她大步朝矮人走去,坐到他旁边。

        她伸出手指抚向盔甲上的一个符文,紧接着嘶一声缩回手,仿佛被什么东西蛰了一样。她吮吸手指,酸楚地盯着那散发银光的符文。矮人呻吟着睁开了眼睛。“绷带?”他边说边用粗短的手指向上戳了戳缠在头上的简易绷带。他的胳膊和脖子上还缠了更多,到处都是结痂的血。矮人有些失血过量,他的皮肤近乎剥落树皮的灰色,目光因疼痛而迟钝。

        “是的。”涅芙瑞塔做了个手势,娜伊玛在他们用盾牌和两根树枝临时搭成的担架旁蹲了下来,温柔地检查起矮人的伤口。他的血味现在不那么强烈了,涅芙瑞塔暗自庆幸。她就好像那些孤身漂流口渴至极的水手,即使知道有危险也会想饮下海水。毕竟除了娜埃玛一直在说他的血会让人犯恶心之外,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矮人的血不能喝,但涅芙瑞塔转念一想还是不冒这个险了。

        矮人满脸狐疑地瞪着她,吐出一连串粗鄙的音节。涅芙瑞塔摇了摇头。他眉头一皱:“史崔格人(Strigoi)?”

        “什么史崔格人?”卡利德刚刚生完了火。吸血鬼不需要烤火,生火纯粹是为了不让他们的客人感到异样。至少是在他们需要他活着的时候。卡利德刚刚说的是阿拉比语,矮人眯起眼睛,也说起了同样的语言。

        “你离沙漠可有点儿远啊人类。”

        “你会说阿拉比话?”卡利德一脸惊讶。

        “我去过几个哈里发国。再说了,随便哪个大胡子都能在几小时内学会你们的语言。"矮人说着坐了起来,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新鲜血液的气味突然充满了涅芙瑞塔的鼻腔,她哼了一声。矮人看着她:“所以你们不是史崔格人?看上去挺像……”

        “看上去?”涅芙瑞塔问道。

        但矮人没有理会她的问题。“看来我是唯一的幸存者了?”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涅芙瑞塔点点头:“幸亏我们碰巧路过。”

        矮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哼了一声:“那我欠你的。我叫拉扎克·银脚(Razek Silverfoot)。”

        “鄙人涅芙瑞塔,”涅芙瑞塔微微颔首,然后比划了一下其他人,“他们都是我朋友。我们正向北去。”

        “是去摩茹堪吧?”拉扎克说完往后一倒,“肯定是。那是这片鬼地方唯一值得一去的地方。”

        “摩茹堪,”涅芙瑞塔让这个词在她的舌头上滚动。所以摩茹堪是一个地名。“是的,我们要去摩茹堪,”她没有理会随从们惊讶的目光。她知道他们看不见那耀眼的黑太阳,即使他们看见了也不会明白其意义。他们跟着她到大山里来并不是因为忠诚,而是因为不这样就会死在亡者的长矛下。她看向娜埃玛,后者点了点头。远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发出了饥饿的嚎叫。拉扎克手指开合,似乎渴望拿起武器:“畜生们。”他虚弱地咕哝着。

        “是,但离得很远,对我们没有威胁。你饿了吗?”她打了个响指,安玛尔拿着一串热气腾腾的烤肉跑了过来。

        拉扎克惊讶地接过女孩手里的烤肉,点头表示感谢。“哎呀呀这可真是……咱们这儿不会碰巧还有喝的吧?”他满怀希望地问道。

        “恐怕只有水了。”她勾了勾手指,斯特雷加拿着一顶盛满雪水的头盔悠闲地走了过来。矮人对这个临时水杯皱起了眉头,他下巴上的一块肌肉抽了一下。人类大概会错过这种微表情,但涅芙瑞塔立刻意识到他们犯了一个错误。她起身啪的一声从斯特雷加手里拍掉了头盔,“蠢货。”

        斯特雷加惊讶又害怕地缩起身子。涅芙瑞塔眯起眼睛:“给他拿个水囊。”斯特雷加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她得把水囊里的血都倒空换成融化的雪水。必要的浪费。

        拉扎克看着她,若有所思地嚼了两口肉,然后轻轻把肉吐了。“我最好还是别问那是什么肉了对吧?”他擦了擦嘴。

        涅芙瑞塔咯咯地笑了:“对,最好别问。”

        拉扎克抓住地上那个头盔,笨拙地捡了起来,双手因疲劳而颤抖。“这是我表哥的。”

        涅芙瑞塔犹豫了。有几句话掠过她的脑海,都是一些表示安慰和同情的话语。但她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阴沉而高傲的家伙肯定听不进去。那她说什么呢?什么话能使他安心呢?“他死得其所,”她最后说道,“他们都是。他们必不被忘记。”

        “对,肯定的。”拉扎克试图让自己重新站起来,但他立刻向后一倒,发出一声呻吟,头盔从他手中滑落。“我想我就不会那么幸运了,”他压低声音,眼睛紧紧地闭上,手紧抓着胸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感觉就像有只巨魔在胸口蹦哒。”

        涅芙瑞塔向他俯下身。“你伤得很重。我们得尽快把你送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进行修养。摩茹堪在哪儿?”

        拉扎克看着她,来没来得及思考就脱口而出:“北边有条小路,就在下一个路口。那条路直达摩茹堪。”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感到他那锯齿般的心智擦过她的意志。这感觉跟人类男性完全不同。当她试图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时只觉得无从着力,就好像泉水淌过山间缝隙。最终他肯定会力竭屈服,但这会需要更多的时间。矮人目前的伤势对她有所帮助,伤口的疼痛加深了他内心的裂痕。

        “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我——”矮人打住了,他摇了摇头,“我去办一些矮人事务。”他哼了一声,“无意冒犯,但这个不方便说。”

        “没关系,”涅芙瑞塔抚着他的额头让他向后靠去,矮人似乎没发觉她力气大的有些反常,“现在睡吧。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拉扎克·银脚。”他起初顽强地想要反抗,但后来还是倒下了,痛苦和疲惫击垮了他,矮人闭上眼睛,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涅芙瑞塔站起来在毛皮上擦了擦手,看了看其他人,“往北走吧。”

        “现在我们知道路了,他怎么办?”卡利德残忍地笑了,“运动运动?”

        “不行。”娜埃玛声音很严厉。

        卡利德看着她,冷笑起来。“为什么?根据你的说法他不能当食物,只会拖我们的后腿!”

        “安静卡利德。她说的对。”涅芙瑞塔做了一个让他闭嘴的手势,“现在需要让他活着。我们身处陌生的地域,有一个向导还是有好处的,尽管他自己并不知情。”

        “但是——”卡利德想反驳。

        “她说不行。”娜埃玛怒视着他,卡利德则露出尖牙作为回敬。

        “我想狩猎。”他嘶嘶地说。

        “你想什么?”涅芙瑞塔用平静的语调掩盖了席卷全身的愤怒。“你完全没有吸取我们在贝尔·阿里德的教训是不是?”她话里夹杂着低吼。卡利德犹豫了一下,他的下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

        “那不是他的错!”安玛尔站出来为哥哥辩护。涅芙瑞塔的目光转向了她,安玛尔结结巴巴地补了一句:“尊敬的女士。”她和卡利德不仅外表相似,而且两人都是被浮躁和冲动所掌控的奴隶,只不过安玛尔通常很有自知之明能够认识到这一点。但这并没有阻止她现在站出来为哥哥辩护。

        涅芙瑞塔感到一阵同情。然后她突然反手捏住少女吸血鬼的下巴把她摔倒在雪地上。“需要我像管教你哥一样管教你吗?”

        安玛尔畏缩着,用颤抖的手捂着头。涅芙瑞塔转过身,沮丧地呲出尖牙,她的随从们纷纷后退。在平时,即便处在最好的境况下她也会突然发火,就像风暴来袭前的警报。然后便会有一声惊雷般的咆哮穿透她自持的面具击中所有人的要害。她允许自己的随从们具有一定程度上的随意性,时常放任他们自主自由。结果就是他们常常会忘记她是女王,这时候就需要提醒他们一下。强有力的提醒。突然而迅速地攻击最容易让人铭记在心。

        “那就是他的错,小豹崽。”涅芙瑞塔看着从自己身边爬开的安玛尔咬牙说道。卡利德试图后退几步,可她太快了,眨眼间她的手指已经捏住了他的下巴。她凑近了些。“是你的错,对不对卡利德?我警告过你,不是吗?”她语气温和,接着突然暴躁,“不是吗!”涅芙瑞塔攥着他前后摇晃,卡利德的脚后跟擦着雪,随后被猛地举向空中。“可是你就是不听,对吧?”

        她咆哮着将手中拎着的吸血鬼猛砸到地上。卡利德的几根骨头应声而断,他翻身趴在地上,一边呻吟一边试着自愈。涅芙瑞塔一脚踩在他后脑勺上,把他的脸深深地压进了雪里。“没人可以质疑我。”她柔声说完,挨个儿打量着其他人,然后松开了卡利德。

        阿拉比人四肢着地,吐出嘴里的雪。涅芙瑞塔扶他站起来,然后将他推给了他妹妹,接着转向娜埃玛:“我们搜集的那些包裹都还留着呢吗?”

       “是的,”之前在涅芙瑞塔的催促下,大家从矮人们那里搜集了许多包裹皮夹,不过只有娜埃玛知道他们为什么需要这些,“里面有许多纸张,或许是账本。在震旦大家都知道这些矮人是很厉害的书记员。”

       “也许吧。”涅芙瑞塔翻看着那些包裹。娜埃玛读出了自己女主人脸上的表情。

       “怎么了?”她轻声细语地问道,免得别人听见。

       “遇到这些矮人并非偶然。他们跟咱们去往同一个方向。”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咱们要去哪儿呢。”她是唯一敢这样跟涅芙瑞塔说话的人,更何况涅芙瑞塔才刚给别人“上完课”。娜埃玛和涅芙瑞塔早在生前就已相识,她曾引导自己的女主人走过死亡和不朽的大门。她目睹过涅芙瑞塔最不堪的一面,也见证过她最光辉的岁月。她经受过她的殴打、咒骂、爱抚和亲吻。涅芙瑞塔斜视着娜埃玛,想知道她当初为什么会在莱弥亚毁灭的前夕回到城里,又为什么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但她从来不敢张口问。

        “我知道,只是一直不知该怎么称呼它。”涅芙瑞塔说完又把注意力转回到手头的事情上。

        “摩茹堪。”娜埃玛呢喃着。

        “摩茹堪,”涅芙瑞塔露出得意的笑容,她举起一大把文件,“你我都了解官方文件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对吧娜埃玛。这些矮人不是不幸的旅行者。他们身负使命。”她沉思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昏迷的矮人,然后仰起了头。“夜晚就要过去了,我们必须继续前进。出发吧。卡利德,你负责照顾好我们的新朋友。”她示意卡利德去拿拉扎克的餐具。他似乎要做什么像是抗议的动作,但安玛尔把手按在了他的胳膊上,年轻的吸血鬼最后选择保持沉默。涅芙瑞塔满意地点了点头。

        也许他们终究还是能被调教出来的。

        吸血鬼们开始行动,他们奔过黑夜,与太阳赛跑,昼伏夜出。总有人要醒着照顾拉扎克,即使在最艰难的路途上,矮人也能安然入睡。

        涅芙瑞塔现在知道了黑太阳的意义,但这并没有让她觉得轻松一些,反而催生了更多疑虑。在摩茹堪等待着她的是什么?每当她看向那黑色太阳的时候都会觉得它似乎正变得越来越暗,夜晚的阴影即是它的日冕。

        它饿了。

        她一看见它就明白那是饥饿感,即使那东西既没有嘴也没有形体。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饥饿感正蜷缩在山后的某处,等待着她跳进嘴里。她生前既是女王又是女祭司,一眼就能看出恶兆当前。可尽管有疑虑,她却没有转身离开。其他人或许也在担忧着什么,但都把话藏在了心里。

        当然,黑太阳不是这里唯一饿肚子的东西。她不止一次看到卡利德饥渴地盯着拉扎克的身子。野兽人的血保质期并不长,连涅芙瑞塔也饿得肚子疼。至于畜群当然饿得更厉害了。

        他们之前杀死的那些畜牲只不过是一大群侦察兵。野兽人部落正在追赶他们。它们的嚎叫在寒风中回响,似乎从每一块岩石和每一棵树后传来。山里又开始下雪了,不过吸血鬼们什么都感觉不到,而即使受伤了拉扎克似乎也像健康矮人一般顽强。尽管如此,当他们停下来休息时还是会生火给矮人取暖。拉扎克现在很少跟他们闲聊,急救包里有补给品,他需要吃东西的时候会自己拿。

        等到第四天晚上,身后不息的咆哮声终于追了上来。

        他们继续向前,追赶者的吼声紧随其后。“咱们为什么要跑?”斯特雷加叫嚷着在齐膝高的雪中奋力前行,“杀光它们不会花多少时间……”

        拉夏回答了她:“听见号角声了吗,后面还有更多。”

        “那就再多杀点儿。”斯特雷加笑了。

        “你可以留下来。”娜埃玛训了斯特雷加一句,然后她转头看着涅芙瑞塔,“它们就要追上来了。”涅芙瑞塔懊恼地吼了一嗓子。野兽人在跟踪他们,或者是在跟踪那矮人。

        他们可以留下他继续前进。但涅芙瑞塔知道他还有用,所以必须得活着。她说不出确切原因,但在这种事情上她知道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此外他们还需要血,新鲜的血。而或许方圆百里内唯一的血源就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她拔出武器:“准备作战,杀光它们,吸干它们的血。”

        “好极了……”卡利德似乎很开心,其他人也附和着他。在白雪和黑影中的他们看起来个个面目可憎。非人的欲望已经烧尽了一切人性的伪装,只剩嗜血。

        另一声嗥叫在夜色中回荡,随之而来的是追猎者身上刺鼻的气味。一个庞然大物正在穿过树林,它的蹄声令大地颤抖。不一会儿,吸血鬼眼前的密林被猛然撞开,那怪物咆哮着冲出了由飞溅碎枝和飘落雪花形成的帷幕。它的体型足有人类的四倍,活像一头畸形的公牛。牛头怪如同活体雪崩一般狂奔猛进,剃刀一样的牙齿在满嘴泡沫间咯吱作响。

        “啊哈!”卡利德站定回身一剑砍进那怪物的鼻子。但牛头怪不但没有停下反而一头撞到了卡利德身上,用弯曲的巨角将惊叫中的吸血鬼高高挑起,接着猛一扭头抛向身后。它大吼一声,从破烂的腰布上抽出了一柄原始的巨型砍刀。

        涅芙瑞塔挥剑刺入怪物前臂,一直没到剑柄。它嘶叫一声用另一只手来抓她,但涅芙瑞塔向后跃出,牛头人扑了个空。这时其他人也加入了战斗,大家围在野兽周围像狼群扑杀牡鹿一样攻击它。他们的剑在它那厚而多毛的皮肉上留下斑斑点点的血痕,野兽人则咕哝嚎叫着大力挥舞着手中兵器。

        卡利德站起身,正好跟紧随牛头怪而来的第一只畜牲打了个照面,长着山羊脑袋的可憎之物用石斧向他砍去。卡利德俯身躲开,戏耍起自己的对手,但不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他速度太快后者根本跟不上。他抓住野兽人的一只角然后猛踢它后腰,顺势扭断了它的脖子和脊椎。更多怪物像蚁群一般从漆黑的林间和呼啸的风雪中冒了出来。其中几只直奔矮人,拉扎克正毫无知觉地躺在担架上。

        “卡利德,安玛尔,确保他活下去。”涅芙瑞塔边说边闪过垂死巨兽无力地挥击,她跃过它,把它留给了娜埃玛和其他人。

        “照她说的做!”卡利德对妹妹喊了一声,一剑抹了眼前野兽人的脖子然后跑向涅芙瑞塔。安玛尔向他吼了两句,但很快就开始忙于保护矮人。除了愤怒的咆哮她再也没发出过任何声音,阿拉比细刃削掉了一根根伸向她的扭曲肢体。

        涅芙瑞塔在怪物之间穿梭,让自己的嗜血欲望得到释放,身后留下一地尸体。眼前得有好几十只野兽,她不知道它们是从哪儿来的。他们是否无意中闯入了这些畜牲的领地?又也许只是因为饥饿。它们看上去都饥肠辘辘,毛茸茸的兽皮紧贴着变形的骨头。

        “女士当心!”卡利德说着从她身边闪过,利刃轻旋将一头野兽劈成了两半。涅芙瑞塔不屑地瞪着他。

        “我说了让你去保护矮人!”

        卡利德没功夫看她。他的剑刃接下了一记重击,吸血鬼咕哝一声拨开刀刃把对手往后一推。这些野兽比人类强壮,饥饿则使它们陷入疯狂。

        涅芙瑞塔冲过他身边,把那怪物钉在了一棵树上。“回去吧蠢货,”她说道,“我需要那个发育不良的家伙活着。”

        “可是——”

        涅芙瑞塔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支箭就射中了附近一只野兽人的脖子。马蹄声在雪地上砰砰作响。更多的箭在树林间穿梭。涅芙瑞塔 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油味、皮革味和马汗味,以及血管中鲜血涌动的味道,她绕过一头咆哮的野兽从后面刺穿了它。她继续移动,斩落空中的箭矢,顺势滑进一团雪中藏好,仔细嗅闻。涅芙瑞塔的眼睛眯了起来,空气中的味道正刺激着她的食欲。她闻到的不是野兽人的血,而是人血。

        “是我想多了吗?”卡利德小声问道。他看上去就像饿得要命的黄鼠狼,尖牙像玫瑰刺一样突出。

        “回去。”涅芙瑞塔厉声下令,努力克制着突然高涨的饥渴感。一群骑手的身影清晰可见,他们正以稳健的队形在林中穿行。那些马比她在阿拉比骑过的体型更小,毛更厚,相比之下更像矮马而不是真马。骑手们同样矮壮肩宽,脸型宽大。他们的头发涂有油脂,紧绑成辫,很像尼赫喀拉战士的发型。他们的装备粗糙而实用——带皮箍的铁甲外面披着毛皮,每个人腰间都挂着一把宽刃剑。大多数骑手都拿着短弓,他们把膝盖紧紧压在坐骑圆桶般的胸侧,熟练而迅速地连续射击。

        骑兵们冲过一群野兽时发出了残忍的呼号,身后留下一串被践踏的尸体。涅芙瑞塔和卡利德悄悄退了回去,把野兽人留给新来的家伙。虽然不知道来者是谁,但他们帮了大忙。

        “如果那矮人死了,卡利德,我会让你后悔接受了我的赐福。”

        “除非我妹也死了,不然他肯定还活着。”涅芙瑞塔扭头看着他。吸血鬼不像人类那样富有情感,但某些羁绊是无法被断绝的,即使是死亡和永生也不行。她想到了娜埃玛,然后假想了一下安玛尔的死亡,发现卡利德不会是唯一思念那女孩的人。

        涅芙瑞塔加速超过卡利德,赶回了大家身边。当她看到安玛尔还站在一堆扭曲尸体中间时,顿时如释重负。那女孩浑身是血,她正用舌头从刀刃上舔下粘稠的血丝。

        “贪嘴。”卡利德小声嘀咕,显然松了一口气。

        到处都是野兽人的尸体,它们污染了纯净的雪和空气。“我闻到了马味。”娜埃玛跨过牛头巨人的尸体,看了看涅芙瑞塔,把剑收了起来。

        “对,有客赴宴。”卡利德大步走向他妹妹。

        涅芙瑞塔补充道:“骑兵,大概十几个。”

        “是男人,就像其他人类一样。”斯特雷加说着瞥了一眼拉夏,后者则深深吸气,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来今晚除了这些长毛麻袋里恶心的汁液以外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吃。”萨图沙人说着踢了踢旁边的一具尸体。

        “不行。”涅芙瑞塔边说边压下了她的剑。

        斯特雷加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叛逆,但她没有吭声。而其他人——甚至是卡利德——都将疑问牢牢关在了心底。涅芙瑞塔微微一笑,收起了她的剑。骑兵意味着文明。拉扎克曾说过这附近唯一的文明国度就是摩茹堪。很近了。她能感觉到黑太阳照在她皮肤上的热度,但她没有回头去看它现在是什么样子。

        她听到不远处有马匹哼了一声,沉重的蹄子踩着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涅芙瑞塔向树林走去,双手微微平举。马队慢慢穿过树林,骑手们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她和她的随从。一个声音咆哮着,听起来像是命令。

        而那命令用的是尼赫喀拉语。

        不是真正的尼赫喀拉语,更像是一种退化的方言,里面似乎混杂着蛮族词汇,它或许与尼赫喀拉语同源。涅芙瑞塔感到些许欣慰。距离尼赫喀拉成为一片真正意义上的亡者之地已经过去了一个多世纪,难道是有些人设法逃过了大凋零(Great Dying)?

        这就是摩茹堪吗?她最后幸存的子民?也许这就是她被吸引到那里的原因:一个新的王国需要统治,一个新的民族等待着要再次塑造一座伟大的帝国。

        一名骑手慢慢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他是个大块头,比其他人都高大,皮肤呈鱼腹部般的白色。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没有穿毛皮,只披挂着一副由皮革和黄铜圆片制成的铠甲,肌肉发达的手臂裸露在外,不惧严寒。他胳膊上满是一环环的伤疤,脖子上绕着光滑的发辫。突出的下巴上蓄着铲状的大胡子。他身上没有光明,也没有温度。

        “涅芙瑞塔——”

        涅芙瑞塔看了娜埃玛一眼:“我知道。”他和他们一样冰冷死寂,但并不完全一样。他带着一股墓地里的臭气,令她鼻子不舒服。

        那骑士是个吸血鬼。他们认出了他,而他也认出了他们。涅芙瑞塔张开鼻孔,一股熟悉的味道和感觉在脑海中闪现。战士身上的气味很熟悉,尽管她以前从未见过他。“那么……你是什么人,嗯?”她大声问道。

        “沃拉格,沃拉格·血牙(Vorag bloodytooth),女巫。”他用带有蛮族口音的尼赫喀拉语咆哮着,“史崔格的冠军勇士。”他用拳捶了一下自己胸口。

        涅芙瑞塔眨了眨眼睛:“史崔格的——不是摩茹堪吗?”

        沃拉格抬起头。他瞥了一眼其他人和拉扎克,眯起眼睛,似乎认出了那矮人。“你个野蛮人,竟敢提起摩茹堪?”他指了指她身上的毛皮。

        涅芙瑞塔笑了。"不,我不是野蛮人。"

        沃拉格的脸拉了下去。看来这是一个不喜欢笑声的人,涅芙瑞塔暗想,尤其是对着他笑的时候。“那你是什么?”他吼道。

        “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

        沃拉格咕哝一声从马上滑了下来。他昂首阔步地走上前,打量着眼前这群人。“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是史崔格的冠军勇士。这片土地是我的,是因战功赐给我的封赏。这些畜牲是我的猎物。”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咬紧了牙关。沃拉格几乎漫不经心地抓住了一只死去野兽人的胳膊,把它扯了下来。他将肩膀部分放到嘴边,贪婪地吞下了缓慢流动的微咸血液。他看上去似乎很享受,涅芙瑞塔突然觉得有些看不起他。

        而他的手下则比他们那令人作呕的主人更令她感兴趣。沃拉格正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开进食。要么是他们野蛮到对茹毛饮血司空见惯,要么他们完全清楚沃拉格是什么。后一种情况则暗示了一种有趣的未来。在莱弥亚,吸血鬼需要隐藏起自己的秘密,虽然最后没藏住。但在这里,没有其他文明作为盟友需要安抚,也就没有了隐瞒的必要。

        喝完以后沃拉格把那胳膊扔到一边,双臂交叉于胸前。“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女人。现在回答我的——你是什么人?”

        “女王。”

        沃拉格哼了一声。“这地方有很多女王王后,每个部落酋长的女人都是王后,丈夫死了就是女王。我不是问这个。”他叹了口气,“你是谁的姘头?斯特拉兹克(Strezyk)还是加什纳格(Gashnag)那个白痴,嗯?谁家的?”

        涅芙瑞塔瞬间冲到他眼前,脸离沃拉格只有几寸,后者甚至还没来得及够到剑柄。“我不是谁的女人,沃拉格·血牙,我是莱弥亚的涅芙瑞塔。我乃我族之女王,小吸血鬼。服从于我,我就原谅你对我的侮辱,也就不会把你的骨头做成梳子。”

        无论是她的速度还是她的威胁都让沃拉格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稍后,战士抽剑高举,一声咆哮。


【第一卷:涅芙瑞塔】第二章:纯爱小队血战牛头人,最强少女吊锤普信男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