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eak深浅（2）
他期待黑夜中的光明太久，看过了太久黑夜，最后慢慢习惯了黑夜，也爱上了每次夜深时怆然的星光。——题记 醒来时神清气爽的周深眨了眨迷蒙的眼，往房梁上望去，周浅却突然从窗外翻进来勾着他脖颈说，“小天使醒啦？气色不错嘛～”周深也伸了个懒腰问，“那么，请问恶魔先生，几点了？”“还早呢，你要是困可以再睡一会。”“几点了嘛？”“好了好了，也才辰时而已。” 周深重新躺回去，心念电转间穿好衣服，一翻身起来问，“你在干嘛呢？”周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说着捧出一碟卖相还不错的糕饼，“所以用法力和我在花园里种的蔷薇花做了点鲜花饼。” 周深也兴起接过一个饼咬了一口，竟然意外的美味，于是他点点头，发自内心地笑着说，“很好吃，谢谢你恶魔先生。”说完小舌头还探出来舔走了唇角的饼渣。周浅呼吸一滞，脸色迅速发红，急匆匆丢下一句，“我去挑一点水回来，你先吃。”然后一边迅速遁走一边懊恼，“该死，我堂堂魔界大王子，怎么会对小天使控制不住地起反应啊！” 周深奇怪地挑眉道，“真奇怪，不过恶魔先生，似乎真的很有意思，而且……并不讨厌。”想了想便又自嘲道，“周深，你哪有什么天命之人，你本就不该有任何姻缘，也不配别人的喜欢。” 恰好周浅去而复返，正色道，“小天使你又在说什么丧气话，看见我没？”周深又苦笑道，“看见了啊，又怎么样呢？”“啧，小天使不觉得我很像你的天命之人吗？” 周深“噗嗤”一声又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周浅你是在搞笑吗？”周浅突然深思熟虑般皱起眉头，许久后严肃地说，“不行，你这么叫我不好听，不如叫我阿浅吧？”“你思考这么久就在想这个啊？嗯，阿……浅，好啊，阿浅，谢谢你。” 周浅倒是没想到周深同意地这么快，回过神赶紧摆头道，“不用谢，还有……那个，小天使，你的声音好好听。”周深仍然不自信道，“不好听，好听也不中用，从未打动过他们冰冷的心。” 周浅摇头问，“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呢？也许有人像我一样在乎你。”周深摇头不说话了，他本就不是爱说话的人，又愣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沙哑地问，“阿浅，你曾经说过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我真的值得你喜欢吗？” 周浅想了想说，“喜欢你很多地方，你很值得所有人的喜欢和敬仰。”周深似乎有了一点触动，又迅速陷入自我怀疑，“连你都说不出来……果然你也只是在安慰我吗？我……真是废物。” 周浅喉结重重滑动了下，接着一把紧拥住周深，“我喜欢你，不止是曾经，我喜欢你的样子，你的声音……”周深被抱住的瞬间猛然颤抖，双手按在周浅肩上，终究也没舍得推开，“你倒下时痛苦却又不服输的眼神，你晕过去前的那声叹息，你被阴霾遮住仍然闪亮的星眸，我都喜欢！” 周深的颤抖越来越剧烈，以至于开始剧烈喘息，却始终不忍心推开抱住自己的人，“阿浅……”他几近荒谬地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安全感，然后疯狂地想依靠。 最终他也没能抵挡内心的想法，虽然弧度很小，动作很慢，他还是那么软在了周浅怀里，也慢慢镇静下来，困扰他千年的不愿接近他人，竟就这样被治愈了。周深长长的睫毛快速颤动了几下，犹豫地问，“阿浅，你会讨厌同性恋的人吗？” 周浅笑着摇头，“当然不，说不定我就是呢～”仍是不变的教条，周深再次犹豫到，“可是，圣天使一族里，同性恋是有罪的……”周浅打着哈哈说，“那你不要同性恋不就好了？”周深咬牙问，“如果我要的话呢？” 周浅不明就里地回答，“那也挺好的啊，爱情嘛，本来就是缘分，有些缘分只需要一眼，有些缘分却被人生生抹煞——”说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也是个不光彩的同性恋，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作为最有灵识的生物，我们的高级不应该表现在公然排斥同性的爱情。” 周浅慢慢松开周深，却又盯着他出神地说，“我知道你们圣天使的教条，也理解你可能会厌恶这种爱情，事实上，恶魔一族也排斥这种爱情，尤其是像我一样的王族。” 说罢这只逍遥的恶魔也显出几分惆怅，“可是，深深，爱情本就无关种族，立场，爱一个人真的不需要什么理由。” 周深愣了愣问道，“你刚叫我什么？”周浅也愣了愣，“深深。”“很好听，你以后可以这么叫我吗？”圣天使的语气竟然带着恳求，周浅的心里又被诡异的感同身受和莫名的爱意席卷，竟呆愣地说出心声，“小天使，好可爱……” 周深皱起眉头不安地动了两下，最终也只是有些恼怒地说，“我不可爱啊！”周浅也回过神顺着话题说，“明明就很可爱嘛～”说着不顾周深突然的惨叫一把抱起周深，“小天使，带你去个地方～” “喂！我伤好了！我自己可以走！”周深一边大叫一边抱住在林间窜来窜去的恶魔的脖子，似乎完全忘了自己的翅膀，偏偏那只恶魔还坏笑道，“我抱着你不会更舒服吗？况且小天使在这里会迷路吧？” “唔，好吧，那阿浅你抱紧我啊。”周浅笑着应下，灵活地在枝条间飞跃，不多时来到一片宽阔的草坪，草坪上还星星点点的闪着光，仿佛揽下了满天星河，倒映在周深的星眸中，也照澈了一层阴霾。 “这里只有我知道，我发现这里以后设下了封印，只有我可以靠近这里，其他人嘛如果有脑子大概也不会招惹威压这么强的封印。”周浅解释道，然后深深地看了周深一眼，“不过现在这个封印多了一个主人，那就是你。” 天地灵气在此处汇集，周深因为受伤流失的修为也不知不觉间恢复，这是他第二次发自内心地，开心地，真诚地笑了，“谢谢你阿浅，你对我……真好。”周浅不知不觉间又看呆了，大概在这灵气汇集之地太久，连封印都有了灵识，闪着疑惑的光让周浅回神。 周浅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竟又被小天使的笑看呆了。小天使还没有看他，竟然坐在他平时躺着的大石头上望向远方，他走到一旁坐下笑道，“深深，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太好看了。”周深自然地把头靠在周浅肩上，“好啊，和你在一起的话，总是会很开心。” 周浅内心狂喜，面上却看向周深在看的地方，顺口问道，“你在看仙界？”周深摇摇头回答，“我在看天。”说着睫毛又暗淡地敛了敛，“族人总是说天命难违，我想知道，如果天道真的存在，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明知道圣天使的教条，却还是让我遇见你？” 真是不知道该说周浅情商高还是低，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还有些不满地问，“遇见我小天使你不是挺开心的吗？”周深犹豫了一下直言，“因为你太好了，我不想给你添任何麻烦，所以我实在不敢违背那些规矩——但这样活着真的好累。” 周深坐正双眼直勾勾盯着周浅，“你知道什么是暗恋吗？暗恋就是卑微到尘土里的喜欢，就算，就算有一天你看着他成家立业，你也只能抹去眼泪祝福。”周深的眼眶又红了，“暗恋你的人不是不高傲，他只是愿意为了你卑微而已。” 周浅莫名心头一窒，有些苦涩地问，“小天使，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周深不经意地看向周浅，“是啊，不过以他的身份地位，断是不会真心喜欢我的，所以……我今生大概就要这么卑微了。” 周浅赶紧劝到，“何必呢，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小天使，你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啊，也可以看看身边在乎你的人嘛。”周深觉得可笑，“只有你，在乎我的人，只有你。可是，可是你，你总会成家的吧？你们家族的血脉一定要传承吧？等你也离开，我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我似乎有些疯狂，太歇斯底里了吧？”周深强行保持冷静不说出心声，“是啊，我冷寂千年的心为什么会为一只才认识一周不到的恶魔悸动？为什么我仅仅是想依赖着他，可注视他的时候就觉得全世界都在眼前了？” 周深千百年从未动过情，也从未在亲人身上看见过何为“爱”，所以他不确定自己对这只恶魔抱着什么感情，但又不舍得离开。周深还没思考完，被周浅一把揽进怀里，自由自在的恶魔第一次那么认真，那么正经地看着他，“小天使，其实你可以有的，你应该拥有更多更好的，你可以拥有一切，你值得。” 周浅停顿了很久，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你喜欢的人眼睛一定有问题，竟然看不见你有多好，走吧，你带我去找他，我逼他嫁给你！”周深有点惊讶，又想到他喜欢的不正是面前这只恶魔？便兴起追问，“那你打算怎么逼他嫁给我？” 周浅颇为心痛地说，“等会我们计划好，先去他那里，然后你直接上去亲他一口，接着我用武力逼他嫁给你，你再英雄救美，我假装打不过你，大概，就成了？”周深突然抱起一丝希望问，“诶，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醋味？” “有吗？”周浅抬起头刚要闻一闻，周深踮起脚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就只是轻轻地贴了一下，以至于他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小天使，亲他了？周深亲完他就低头不敢看他，然后作死地问，“接下来的计划呢？” 周浅突然凶恶地勾起周深低垂着的头，周深已经在笑话自己又赌错了，大概下一句就是“你怎么敢？”或是“你真恶心？”还是“当初真应该杀了你。”他的灵魂似乎在嘲笑他，“你想好用什么方式去死了吗？”然而周浅却是钳住周深的下巴坏笑道，“没亲够。” 周深整个人猝不及防坠入深情的吻里，先是唇瓣被另一双温柔霸道的唇厮磨啃咬，他紧张地不敢呼吸憋红了脸，亲了一会周浅松开他，又哄到，“深深乖，张嘴。”周深潜意识里顺从这只坏坏的恶魔，张嘴任由周浅的舌头抚过上颚，一颗颗划过他的贝齿，一点点挑起他的情欲…… 平时镇静冷清的圣天使沉沦在深爱的人的吻中，哪怕对方可以随时杀掉自己，哪怕自己除了他的名字什么也不了解，他也仍然甘之如饴。对这只恶魔，对他的阿浅，就算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细，他也愿意全身心地依靠。 周浅悄悄睁眼偷看周深的脸，总是淡淡抿着的嘴唇乖乖地张开，脸上挂着眷恋和满足，还藏着说不尽的爱意。周浅对这个连生命都不在乎的圣天使视若珍宝，就算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有多爱他，尽管他知道日后面对世俗和他们的父母会多艰难，他也再不愿放手。 没有人知道他说要帮周深娶到自己心爱的人时动了多大的决心，连放弃自己的所有灵宝换取自由时他也没有这么心疼。爱一个人是发自内心的，他很少这么在乎什么东西，也从未一眼爱上什么，然而这些都给了周深，周浅知道这代表什么。 周浅这才放开周深，按着周深的后脑又把人紧紧抱在自己怀里，“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那本该高傲的视万物为草芥的圣天使眼睛弯成月亮，乖顺地低声答应，“好啊。” 周浅也笑起来，然后拉着周深躺在这块巨石上，“深深，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里吗？”周深的呼吸还有些微快，“因为这里灵气充沛吗？”“不对，因为我喜欢夜，只有在黑夜里我才能明白自己是怎么样的。”周浅指了指北极星，“可是后来我发现，就算月亮消失，也总有星穹闪耀。” “所以我喜欢的并不是黑暗，只是夜，所以我理所当然地喜欢星空，夜并不是黑暗的，深深，正相反，夜很怕黑，因为它爱上了星辰。”周深默默抓住了周浅的手，“阿浅不用怕黑，因为阿浅很厉害，如果你保护不了你自己也没关系，因为我还有很多很耀眼的光。”周深的星眸中写满真诚，“我会照亮你的一生。” 周浅点头，“知音难觅，爱情亦是如此，我何其有幸，同时遇见了它们，因为它们都是你，就像我的眼里，也全都是你。”“不过其实也有其他原因。”周浅神秘地眨了眨眼，“因为父王说过，会有一场硕大的流星雨带来我的爱情。这里地形开阔，抬头满眼都是星星，所以我经常来这里等，等天上所有的星为我带来幸福。” 周深以为周浅的意思是他有命定之人，慌乱地道歉，“对不起，阿浅，我不知道，我不会违背天道，我，我伤好了，我这就走，拜托你别计较我刚刚的举动。”周深无意识地哭起来，他好像很害怕，他似乎又赌错了。 周浅眯起眼问，“深深，你在害怕吗？为什么要害怕？”“我不知道天道预言过你的爱情，是我冒犯了，对不起！”周深的眼泪如同千年来的夜里簌簌落下，那圣洁的翅膀猛然弹出振翅飞走。 “深深，你去哪？听我说完！”周浅无奈地叹口气，“小天使太敏感了，我应该先告诉他真相的。”说完祭出恶魔之翼闪电般追上周深，周深一边惊恐地后退一边流着泪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这违背了天道，我会离开，请你别杀我……” 周浅无可奈何地悄悄定住周深，周深反应不及被定在半空，然后被重力拉扯着下坠，周深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被周浅接住又抱回那块石头上摁住，周深的泪滴一颗颗滚落到草地上，凝成一颗种子悄悄发了芽。 “深深！”周浅安抚性地摸了摸周深的脑袋，“你知道吗？我早就等到了这场流星雨，那天，父王寻遍了王国也没找到一个在流星雨落下的时辰出生的恶魔，那时我才十多岁，我偷偷跑去仙界，大人们把我当做小孩子，我问他们有没有天使在那个时辰出生，她们说有。” 周浅擦去周深眼角的泪痕，“然后我就偷偷来到你家看你，却没看到想象中的红绸缎，反而是一屋白布。后来我才明白你的母亲为了生下你离世了，你的父亲却把这一切怪罪到你的头上，我当时很为你报不平，却被父亲的意识唤回了魔界。” “后来母后也问过我找到他未来的儿媳没有，我告诉她这些，她似乎很触动，然后我告诉她，你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她突然就笑了，然后说，‘孩子，记得别告诉你父王’然后我就一直期待再次遇见你，只不过没想到是以那种形式。” “你不知道再看到你，确认是你的时候我有多开心，深深，你就是我的天命之人，放心，也开心地，和我在一起，好吗？”周深的眼睛逐渐不可思议地睁大，然后眼泪又小溪一般流下，“我以为，以为…”他哭到打嗝都停不下来，不知道周浅抱着他安慰了多久，他才逐渐平静。 周浅拉着周深再度躺下来，“深深，我在这里睡了百千年了，对这块石头都要有感情了。”然后侧过头看着周深说，“你知道吗深深？你出生那天的流星雨，是我看过最美的流星雨，它们大概落进了你眼睛里，你的眼睛比星河更加美丽。” 今天的情绪波动过大，周深好容易缓过来就被逗的又扯出一阵微笑，“那就好，我刚真的以为，你要杀了我呢。”“我才不会。”“如果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后悔的，只有你让我那么开心地活过，对我来说两天也很满足了。” “可接下来我会给你的是一辈子。” “那我甘之如饴。” 话音刚落，夜幕上的星河似乎突然动荡不安，向大地洒下月华，然后满天繁星如雨般落下，拖出和周深降生那天一样的淡紫色拖尾，晕染着美丽的星河，比画卷更有诗意。周浅有些惊讶地看着流星，默默许愿道，“希望以后能和深深幸福地在一起。” 周深不自觉吟到，“初凉宜夜透衣罗，时见流星度绛河。”，然后仰头拱了拱周浅问，“这像不像，‘星稀河影转，霜重月华孤。’？”“像。”周浅答应到，两个人不约而同噤声看着流星雨，待到流星落完，周浅看着睡眼朦胧的周深补上一句 “你的眼睛更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