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马库拉格的骑士(第四十一章~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一章 救世主
一群敬畏的民众看着马库拉格的骑士们在法罗敦泥泞的街道上缓步前行。他们从门口或百叶窗之间的缝隙中朝外窥视,脸庞瘦削而肮脏。许多人聚集在一起,不愿独自走出他们的小屋,因为巨人正在他们中间阔步行走。一些贫困的市民在他们的新救世主的道路上铺设了树叶或野花。一些人甚至唱起歌,轻快的旋律柔和地应和着哀悼死者和庆祝胜利的沉重钟声。
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女孩跑向西庇阿,她赤着脚,在寒冷中瑟瑟发抖,小手中握着一茎嫩叶。战士的队伍继续前进,西庇阿放慢了脚步,跪在女孩面前,伸出了手。
“你是个勇敢的孩子,”当她把叶子放在他巨大的手掌中时,他轻声说。
她笑了,没有说话,但明亮的眼睛里既有畏惧又满怀惊奇,然后她的母亲把她喊了回去。
西庇阿站起身来,把叶子塞进腰带里,看着那些凡人。
“赫拉神殿,何等的苦难……”伊鲁斯说,他也已经落在后面,和西庇阿走在一处。其他人也放慢了速度,并没有走得太远。
极限战士离开了凯旋大厅和男爵的要塞。男爵仍然躲在坚固的城墙后面。他们正在返回曾经驻扎过的废弃的宴会厅,此时法罗敦的人民成群结队出现了。
“我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希望,伊鲁斯。他们相信我们可以将他们从兽人手中拯救出来。”
“我们难道不能吗?”
“是的,这是我们的职责,但我不认为这是困扰这些人的唯一威胁。”
他们继续前行,但加快了步伐,试图赶上其余的兄弟。普里亚姆如今走在其他人的最后面,脚步蹒跚,他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
“这个地方的某些事物……” 西庇阿边走边继续说,他的斗篷拖在尘泥里。“感觉很熟悉。”
“兄弟,在不同的世界和星系中,苦难看起来都是一样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那个大厅里的旗帜……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伊鲁斯?”
伊鲁斯考虑着这个问题,做了个鬼脸。“我认为那个掌权者似乎有问题,而且我相信老达修斯非常乐于用他的剑指着对方告诉他这一点。”
西庇阿轻笑出声。“想这么做的人会排成长队,他排在最前面。”
“那么旗帜有什么问题呢?”伊鲁斯问。他们几乎赶上了普里亚姆。范迪乌斯走在他身边,两个战士却没有交谈。
“那些旗帜都很老旧了,”西庇阿说,“但年代几乎是一致的,老化程度好像完全相同。城市的形状、城墙和结构,是不是让你想起了帝国殖民地的模板?”
“我不能说我花了很多时间来分析帝国人口的增长方式,但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你和西卡留斯谈过了吗?”
西庇阿瞥了一眼队伍最前方,达修斯和连长正在交谈。走在他们前面的是战士斯卡菲尔,西庇阿和范迪乌斯将与他一同前往峡谷。
“谈什么?这是一种感觉。侦察兵的直觉。”
“也许它曾经是一个殖民地。我读了赫菲斯托斯的报告。”
“你居然读了?”西庇阿眼里闪过一丝促狭。
伊鲁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当我们从虚空中逃脱出来时,它就已经在视镜推送上。他的假设是,从技术上讲,一场灾难性的环境剧变可能使世界倒退。随着世代的消逝和知识的丢失,材料会发生变化,但模板会仍然存在。”
“可是没有留下记录?”
伊鲁斯向走在西卡留斯影子里的维达恩打了个手势。
“如果有记录的话,我希望编年史家会找到它。但记录也可能已丢失。但是,对此可以做些什么呢?我们是战士,西庇阿,不是审判官。”
“这并没有否决我们质疑的能力。”
伊鲁斯耸了耸肩,表示谈话已经结束,或者至少他对谈话有意义的贡献结束了。
西庇阿决定换个话题。“你手臂怎么样?我看到你让它紧挨着你的身体。”
伊鲁斯呲牙裂嘴。“很僵。它几乎没功能了。当我们回到船上时,我得要让赫菲斯托斯来看看它。”他顿了顿,然后说:“当然了,这就是为什么。”
西庇阿皱起眉头。“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你和范迪乌斯要去峡谷。”伊鲁斯用力将受损的仿生肢体抬高几英寸。他做到了,也抬起了几根手指。“这就是它能动的程度,”他说。“我会留在这里看守防线,而你和范迪乌斯得要在雨水和泥泞中穿越荒野。”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牙齿。“你知道……侦察工作。”
“他们应该把你堵在城墙的缺口里,”西庇阿回答道。“这样就成了一面令人敬畏的悬崖。毕竟你的脸和悬崖一样,兄弟。”
两位老兵哈哈大笑,但他们的轻佻只是昙花一现。
“小心点,西庇阿,”伊鲁斯说,他们把法罗敦散开的人群抛在身后,进入了城里人烟稀少的地方。“我觉得你是对的。我认为这里的危险比我们意识到的要多。”
“你也是,伊鲁斯。我周围有战友,我一生都信任的战斗兄弟,但在我们所服务的连队中,我认为你是我最后一个真正的挚友。”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他们到达一座马厩时,斯卡菲尔停了下来,他的坐骑被拴在那倾斜的屋顶下,等着他。队伍放慢了速度,停下交换了几句话,并以战士的方式互相握住前臂,然后将西庇阿和范迪乌斯留在后面,其余的人继续前进。
男爵从他的塔楼里注视着,他身后亲信的身姿隐约可见,他的大臣静立在右边阴影中。
“我不相信这些人,”阿瑟尔纳说,脸上终于露出了他之前隐藏着的忧虑神色。“你闻到了吗?他们很臭!野兽的汗水和鲜血。还有他们说话的方式……”他的表情变成了厌恶。“他们使用我们的语言,但他们不是我们的同类。还有排在他们队伍后面的那个庞然大物。他们怎可能是人类?不……他们是其他东西。”
“他们确实拿起了武器来保卫我们,”辅政大臣温和地提出。
“他们试图讨好,尼赫布考,”男爵厉声说,手紧握着他的礼仪剑的柄头,满头是汗,坐立不安,他感到愤怒,却对此无能为力。他看到人们蜂拥到他们面前投掷鲜花和表示感谢时,这怒意进一步上升。“他们在这里想要什么?”他问道。“他们声称是我们的救世主,但他们却像农民一样衣衫褴褛。只有他们的体格和力量令人印象深刻。”
“他们很不寻常,大人,”大臣同意道,“但他们在战斗中的力量不容小觑。对他们采取行动将是……不明智的。”
“你认为他们打算取代我?那个队长。他和他的手下用贪婪的目光看着我的大厅,只因为箭和矛瞄准了他们的外乡喉咙,他们才把手从刀刃上移开!我不喜欢这种欺骗,尼赫布考。我想摆脱它。”
“那骨猪呢?如果这些陌生人能按他们说的做……”
“我们现在需要他们。但是之后呢?'
“您有什么计划,大人?”
阿瑟尔纳双手撑在窗沿上,直到骑士们几乎从视线中消失时才敢上前一步。
“我们无法与他们战斗,但骨猪可能会削减他们的数量,让他们变得虚弱,足以让我们可以战胜他们。不过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他们究竟是谁。”他笑了,对自己的计谋很满意。“豪克伯德……”他说,身后的板甲巨人改变了姿势。“带上几个人,沿着陌生人前往法罗敦的道路,找出他们真正来自哪里。如果他们是诚实的人,这条小路将通向他们的船。那片土地,那个马库拉格,”阿瑟尔纳的表情变得更险恶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那地方。我认为这些人是骗子,我会知道真相。”
豪克伯德点点头,盔甲在他像树干一样粗壮的脖子上嘎嘎作响。当他迈着沉重脚步走出房间时,它一直在嘎嘎作响。
第四十二章 峡谷
斯卡菲尔纵马慢跑,西庇阿毫不费力地跟在他后面。范迪乌斯落后了他一两步,但看起来并不是因为体力不支。他只是选择了担任后卫,他的剑背在背上,连队旗帜布紧紧系在他的腰带上。即使穿着没有动力的装甲,极限战士也可以高速长途行军。斯卡菲尔骑着马,他们则奔跑,两个人徒步前行,穿过阿贡那崎岖的地形。
“告诉我,斯卡菲尔,”西庇阿大胆地指着东方的地平线,“远处的那个尖顶是什么?”
他指了指他们第一次坠落时看到的奇怪地标,尽管苍白的太阳已经让一些雾气散去,但它仍然浸在远处的雾气中。它高得令人难以置信,像匕首一样锋利,但看不清楚其他细节。
斯卡菲尔顺着他的手臂,用衰老的双眼眯着眼睛看着尖顶。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起来很迷茫,仿佛在为自己拥有但又遥不可及的记忆而挣扎。几秒钟后,他的表情变得一片空白,他在马鞍上耸了耸肩。
“没人知道。它离城市太远了,而且有骨猪,没有任何人能从前往那里的旅程中回来。”他似乎满足于就此完结话题,然后继续前进,但西庇阿看着对面的范迪乌斯,他的表情表明他不相信这位老战士。尖顶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远。
这感觉像是在撒谎,但斯卡菲尔不知道他在撒谎。
“峡谷就在附近,”他说,仿佛感觉到他的同伴突然产生的不安。“向北几英里,我们就要抵达它的边缘了。”
他们沿着一条崎岖的小路走着,到处都是兽人的痕迹,土地被翻开的样子,或者是粪堆,或者是被野兽抛下的腐烂受害者尸体。
“你和兽人战斗多久了,斯卡菲尔?”
“打从我记事时就开始了。”斯卡菲尔很快就做出了回答,虽然他又顿住了,好像不知道如何进一步解释。
“它们一直在侵扰法罗敦吗?其他城市呢?”
“我不知道有其他城市,”斯卡菲尔回答。
“你见过或听说过阿贡的另一个文明吗?”
斯卡菲尔看向前方,眼神茫然,但随即又变得锐利起来。“只有法罗敦。我听说过南方的土地。辅政大臣就是从那儿来的,现在当然还有马库拉格。但我们一直在与骨猪或你所说的兽人作战。我一生都只知道这片土地。我在这里将我的儿子抚养长大,在这里与我的妻子相恋相爱。这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他在马鞍上转身瞥了一眼西庇阿,后者几乎与他的坐骑同等高度。“你有妻子和家庭吗?” 他问。“你呢,范迪乌斯?”
狮子咕哝一声作为回答。
“我们的兄弟会就是我们的家庭,斯卡菲尔,”西庇阿比他的战斗兄弟更坦率地说。
斯卡菲尔一脸困惑。“没有妻子,没有任何形式的羁绊?”
“我们的血液就是我们的羁绊。我们致力于更高的事业。”
“那你们是僧侣吗?”
“我想算是吧。”
“这是种苦行生活?”
“可以这样形容。”
斯卡菲尔停了下来。他一时间看起来很忧郁。“听起来很孤单。”
“致力效命的生活永远不会孤单。”
“我们快到了吗?”范迪乌斯问道,显然急于结束这次询问。这是他几个小时以来第一次说什么。
斯卡菲尔眨了眨眼,仿佛从一时的恍惚中清醒过来。“不远了,”他说。
太阳在赭红色的天幕背景中落下地平线,他们在夜幕降临之前到达了峡谷的边缘。当斯卡菲尔带领西庇阿和范迪乌斯穿过他曾经走过的狭窄小路时,光线已经极为昏暗。
西庇阿从浓密的灌木丛和散落的巨石中俯视峡谷。它很深,它的高边由几重山脊组成,而山脊也像峡谷一样狭窄。他仔细观察了每一个细节,每一块岩石自行的滑落轨迹,还有两边错叠的高原,了解战场与了解敌人同样重要。掌握两者,胜利会变得容易得多。
他们没有直接从峡谷口进入,而是取道峡谷两侧的高地,然后下到了峡谷中。最好还是隐藏起来,斯卡菲尔如是说。他有充分的理由保持谨慎。兽人沿着峡谷中蜿蜒的盆地聚集成部落群,山谷崎岖的山崖向内挤压,分散了它们的数量。但它们为数众多。相当多。西庇阿也仔细记录了这一点。看到这样的部落规模,他意识到他们在城墙上交战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你觉得有多少?”蹲在他身边的范迪乌斯问道。“好几百,”西庇阿冷冷地回答。“至少是我们在城里战斗的五六倍。”
兽人沿着下方的山脊线上点起了火。盆地沿线的陨石坑中也有一些火在燃烧。一股油腻的黑色烟气冲天而起,令人窒息的浓烟掩盖了天空,空气中弥漫着人体脂肪的恶臭。它们争吵,大笑,大吃大喝。峡谷中散落着大量发黄的骨头。被穿在肌腱上的骷髅在微风中转动,旋转着,并相互碰撞,发出空洞的咔哒声。这里还堆着更多的粪便,尽管其中一些已经与血一样的东西混合在一起,涂抹在两个脑袋的兽人之神身上。那神像很大,几乎延伸到峡谷的顶峰,而且很古老。成群结队的绿皮辛勤工作以刷新“油漆”,咕哝着哼着它们粗鲁的劳动号子。
“它在哪里?” 范迪乌斯低声说。
斯卡菲尔已经陷入了焦躁不安的沉默,尽管他一直躲在骑士们所在的小山脊边缘,但他仍然无法移开视线。
范迪乌斯用大拇指朝他肩膀后一指。“他对我们不再有用了。”
西庇阿怜悯地瞥了这位老战士一眼,随着旧时恐惧再次出现,他已经迷失在回忆之中。“他带着我们走到了这里。这就是我们所需要的。”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兽人在他们下方五十英尺左右。“看那儿……”西庇阿朝那个方向点点头。
范迪乌斯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啊,就是这个……你这个又大又丑的混蛋。”
一只粗壮的兽人刚从一个峡谷壁上的浅洞子里钻了出来。它比其他兽人块头大得多,大腹便便,垂在大象一样的粗腿上,这显然是酋长。它失去了一只眼睛,也许是在与对手作战之时,或者是在与法罗敦现在已经人丁凋零军队的战斗之中。它攥着一个西庇阿手臂大小的巨大骨棒。它也穿戴毛皮,宽阔的斜肩上还披着一件毛皮斗篷。某种大型捕食野兽的头骨被它用作王冠,但只剩下上半部分,其中一只角也折断了一半,另一只角弯成黄色的月牙形。
它另一只手抓着已死萨满的法杖。当逃跑的绿皮们意识到被压碎的尸体无法自行行动时,它们一定将这法杖取了回来。野兽举起手杖,对着天空挥舞着,对着已经开始聚集的大军比划着手势。兽人捶着胸膛,吼叫着,露出它们的獠牙。
“他在激怒它们,”西庇阿说。
“他?”
“他在我看来是男性。”
兽人在酋长的吼叫中咆哮得更厉害了,他那低沉的喉音在狭窄的峡谷中回荡,直到每个绿皮都看着他。他一边捶胸,一边摇着法杖,指着他那野蛮的同族,然后把骨棒一次又一次地砸在地上。
“他想要报仇,”西庇阿说。“为了方尖碑,为了萨满。”
“这是什么?” 范迪乌斯指着一群法罗敦奴隶,他们刚从另一个山洞出现。这群人手脚被束缚,被拽进光下。他们浑身是血,伤痕累累,看起来很是悲惨。有几个人痛苦地嚎啕着,却只能激起兽人的愤怒和嘲笑。其他人则木然地忍受着,带着走向绞刑架的人一般的顺从。
“老人和孩子们……基里曼的仁慈啊,它们什么时候带走了他们?” 西庇阿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对上斯卡菲尔的目光。“你不需要看到这个。”
“不,我得要看着,”斯卡菲尔说。
“他们在往深处走,”范迪乌斯说,兽人开始成群结队地移动,一条绿色的河流汇入峡谷。他绕过山脊线以便更好地观察,并催着其他人也跟上来。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但随着这群侦查者慢慢靠近,他们看到了兽人的意图。他们看到了第二个方尖碑,但这个不是用木头凿成的。
“原体之血,”范迪乌斯嘶声说。“不是吧?”
西庇阿点点头。他没有受过技术军士的训练,但当他看到一个反应堆时,他能认出它。这一个看起来很老,非常老,就像一块庞大的金属巨石从大地上突出来。就像峡谷的墙壁一样,它上下都被涂抹着对兽人诸神的敬礼。它画着两张脸,绿皮们在上面涂满了图像字符的涂鸦。但是它不可能被弄错。粗大电缆,密布的发电机组。这就是赫菲斯托斯通过舰船的占卜器看到的能量来源。它和兽人带到城市的模仿图腾一样高。他们崇拜它,仿佛它是他们双头神的显现。
“不过是又一座骨猪纪念碑,”斯卡菲尔不解地说。
西庇阿没有回答。他看着囚犯被带到反应堆的底部,然后被用绳子绑在上面。
范迪乌斯流畅地拔出剑,开始沿着山脊的一侧向下移动。当西庇阿抓住他的手臂时,他才停下来。
“它们要折磨那些人,”他说。
“我们必须任它们去,”西庇阿回答。“除非你能一口气杀死那么多绿皮。”
范迪乌斯似乎在考虑自己是否可以真的做到,然后他让步了,收起了武器。
西庇阿抓住斯卡菲尔的肩膀。“我们现在不能为你的战友做任何事,只能以后为他们报仇。”
老战士的眼里噙着泪水,但他点了点头。
囚犯们仿佛感觉到了终结将至,以及与这终结抗争将是徒劳的,他们停止了哭泣。他们死死地瞪视着,木然于自己的命运,接受了它。
酋长举起他的棍棒,部落沉默了下来。正是这一点,这绝对统治权的表现,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西庇阿不安。一击巨响回荡在峡谷中,酋长击中了方尖碑。它发出金属般的声音,就像钟声。丧钟。共鸣声在整个部落中回荡,但它们仍然保持沉默,猪般的眼睛充满狂热。他再次击打,第二个声音响起,与第一个重叠在一起,就像一颗心脏在停止之前再一次最后跳动。第三次击打时,反应堆开始嗡嗡作响,能量在其表面展开。当能量接触到人群时,人们尖叫起来,他们的身体被点燃了,他们的束缚被烧成灰烬,他们发黑的骷髅由此滑倒在地上,蜷缩成团,支离破碎。
兽人酋长仰起头,向众神咆哮着表达他的狂喜。整个部落也咆哮起来,喧嚣如此震耳欲聋,如此原始,西庇阿不由咬牙切齿。
“我们将为他们报仇,”他说。
“你要怎么杀掉那么多?” 斯卡菲尔问,将一丝血迹从鼻子下擦去。
西庇阿的目光注视着峡谷的高处。“我想我知道一种方法。” 他转向范迪乌斯,将他的计划告诉了他。
又过了一个小时,他们才讨论完毕,斯卡菲尔一直看着绿皮们叫喊、斗殴和吃东西。
阿斯塔特完事之后,他们溜回了夜色中,让兽人尽情狂欢。
第四十三章 防御
法罗敦的天色已经变暗,慢慢地,城市另一边的几十个火盆开始散发出光芒。火光拖曳出长长的光迹,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木烟和燃烧煤炭的气味。献给骑士的花环和他们的柳条雕像被留在街上。至少这个晚上,人们会在他们的床上睡得很香。
“他们尊敬你,”维达恩说,她来到了西卡留斯身边。他站在一堵墙上,俯瞰着一个小广场。宴会厅就在下面,但如今厅中并无宾客。
“我看到他们眼中的恐惧和敬畏一样多,”西卡留斯说。“街上还有血迹尚存。”尽管无尽无休地被水桶冲刷,那些黑色污渍仍然和其他战斗的残骸一起留下来——一根断箭杆的碎片,一个头盔的护颊,一把折了剑柄的断剑。
他还看到了别的东西,尽管他不会向维达恩吐露那东西是什么。西卡留斯一看到它就觉得他的下巴都绷紧了。
“你认为你辜负了这些人,就像辜负帝皇意志号上的人吗?”维达恩笑了。“卡托,你才初来乍到,你已经完成了了不起的壮举。你不可能赢得每一场战斗。”
“我们确实赢了,但我们还是失败了。”
“你今晚很忧郁。”
“我渴望离开这个地方。你有什么发现吗?”他问道,他不想被她牵着话题走。她想让他说话,让他得出些见解。但他对法罗敦的不幸人民没有任何罪恶感,只是渴望回归帝皇意志号,重返不屈远征。
“这么说吧,这里没有学者。也没有历史学家。我没有找到档案的证据,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书籍。就好像他们没有历史一样。但话又说回来,法罗敦并没有对我敞开怀抱。这座城市不大,但它是一个拥挤的大杂院。”
维达恩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和芬尼翁一起巡视了防御工事。他有他的职责,她有她的职责。
“你认为他们怎么会说低哥特语?”西卡留斯问道。
“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维达恩承认道。“也许他们是一个古老的殖民地,不知何故回退到了更原始的文化。”
“那可能是真的。我会考虑这种可能性。”他转向她。“你看起来很累。你应该休息。”
“那你呢,卡托?你也不休息吗?”
“达修斯很快就会到这里来接替我放哨。我听说你的同伴有点问题?”他说,把话题转回到维达恩身上。
她变得悒悒不乐。“万科出事了,我是说杰兰特下士。城市被袭时,他受伤了。瑞达中尉正在照顾他。”
“他们很亲密吗,那两个士兵?”
“我相信他们是。”
西卡留斯回头望向城市,看着闪烁的火焰和它们所勾勒出的阴影。他看到达修斯步态沉重地走上楼梯,因为身披装甲,他脚步变得沉甸甸的。
“无论你在黑暗中看到什么,”维达恩离开时说。“你迟早要面对它。”
她在达修斯来到西卡留斯身边之前在楼梯上与达修斯擦身而过,达修斯咕哝着打了招呼。
“伊鲁斯仍在加强我们的防御,”他报告说。“我把普里亚姆留给了医师。他是一个顽固的混蛋,那个家伙。”
“他认为赫利科斯正在责罚他。”
“不是这样吗?”
“普里亚姆正在责罚他自己。”
“你认为赫利科斯为什么要这样做,派出一名原铸战士?”
“你认为他为什么这样做?”
“为了提醒我们他们的存在。他们在任务中有代表权。你仍然是他的指挥官,他想要有所表态。”
西卡留斯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点了点头。“普里亚姆的伤势如何?” 他问。
“很严重,不过他生来就是为了应对严重事态的。他靠着网纤维和陶钢才能保持人形。现在他睡着了。”
“他需要有人看着他吗?”
“看起来,那个医师不会离开他的身边。我怀疑他会不会感激给他派一个警卫。”
西卡留斯用他穿戴装甲的手指敲打着一个石垛。“我们兵力太分散,也不完全处于最佳状态。”
“你担心吗?”
“是的,我担心。担心我们可以看到和看不到的威胁。”
“也许我们应该把赫菲斯托斯带过来,”达修斯建议道。“他可以协助防御工事。”
“不。他有更重要的职责。这座城市将不得不与我们共处,但无论如何,我们要如何解释他的存在?你没有在凯旋大厅里感到那些恐惧吗?”
“是说男爵?”达修斯皱起眉头。“我几乎可以在他身上闻到恐惧的味道。我注意到他身边有一群战士,虽然其余的军队都是由男孩和老人组成的。他整天都在害怕。我不信任他,西卡留斯。”
“我也一样,但我不会让这些人被绿皮屠杀。如果他试图背叛我们,我们会处理的。现在,我们得保持警惕。”
达修斯挑起眉毛。“你真的很忧心忡忡。这些原始人能对我们有什么威胁?”
“刀就是刀。当刀刃成百或箭矢成百时……不,我不在乎。如果我们愿意,我们可以占领这座城市,我认为男爵内心深处知道这一点,否则他早就有动作了。”
“我直说吧,我们为什么不这么干呢?”
西卡留斯转向他。“你是认真的吗,雷蒂乌斯?”
“我的意思只是施加军事秩序。我们以前征服过城市。”
“那是以帝国的名义,为更大的目标服务。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确实如此,但在某些时候我们可能别无选择。一旦兽人死绝,威胁消除,你认为会发生什么?”
“我向维达恩保证我们不会直接或间接地伤害这些人。”
“那些在帝皇意志号上的人呢,我们发誓要保护的帝国仆人呢?”
“我不能牺牲一个人以拯救另一个人,雷蒂乌斯。我不会这么做。基里曼让我们成为战士,但他也赋予我们外交所需的智慧和远见。我们要沿着这条路走,至少直到这条路走不下去。届时我们就别无选择了。”西卡留斯的视线转回到了黑暗和他感受到的迫在眉睫的威胁,无论那威胁是真实的还是想象的。“届时我们就动刀兵。”
瑞达带着食物和毯子离开了宴会厅。她把她能弄到的东西都捆束在一起,夹在胳膊下,然后匆匆穿过街道。她低着头,戴着兜帽。击败绿皮给了极限战士和他们麾下人马一定的回旋余地,但这里仍然是陌生的土地,她感觉到陶钢盔甲下的每一个身体都充满了紧张的气氛。他们都在准备。不需要成为他们那神秘莫测兄弟情谊的一部分,她就可以意识到这一点。但她有更大的担忧。没有人知道万科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恳求医师对此保密,赛玟同意了,但前提是瑞达得将万科带到安全的地方,同时能够评估他的伤势。
她现在走近了老要塞。它离医务所不远,既是军械库,也是法罗敦不守法纪公民的监狱。她走进一扇门,看守对她的存在几乎没有兴趣,他挥手示意她通过。她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了一条走廊上。它看起来很冷清,军械库里只剩下很少的珍贵武器。从栅栏缝隙中可以窥见奇怪的长矛或剑。士兵们总是全副武装,恐惧就像无形的迷雾一样跟随着他们,使他们的感官和判断力变得迟钝。她没有看到战斗中出现在天空的绿色雷云,但她听说了那件事。有几个人看到它,就被搞疯了,然后开始胡言乱语。他们也像万科一样,为了他们自己和大众的安全被关押在这里。当瑞达走进与世隔绝的大厅时,就像走进了一个为受诅咒者和疯子提供的庇护所。绝望的呻吟声从每一个角落传来,啜泣声在黑暗中回荡。有些人在门上抓挠,不是为了逃跑——每个牢房都被坚固的木头和铁锁锁住了——而是出于某种疯狂的重复本能。
她来到了万科的牢房。黯淡的光线穿透了城堡的阴暗,火炬在低微地燃烧,以免惊动居民。万科坐在一张看起来很硬的小床上,背对着她。门上观察窗的栏杆将三道黯淡的光线条纹投射在他身上。这里很黑,但她可以看出他在轻轻地摇晃,喃喃自语。他的脖子后面和脸的一侧有一些伤口,手臂上缠着绷带,但他看起来比她预期的要好。然而让瑞达担心的并不是他身体上的伤。
“万科……”她开口道,蹲下身子,将食物和其他物品滑到门底的一个窄口里。
当她回到观察窗那儿时,他已经动了起来,正对着她。
“你感觉如何?”她问。
“好一些了,我想。”他听起来疲惫不堪,注意力涣散。
“你看起来好多了。有所恢复。我给你带来了一些食物,还有更多的毯子,以防你感冒。”
“谢谢你,阿尔娜,”他说。
当他弯腰拿起它们时,瑞达说:“万科。让我近距离看看你。”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像受命执行任务的仆人一样直起身子,上前一步,隔着栅栏看着她。
“神圣王座啊,万科……”此时她的声音几乎如同耳语。在光线下,他看起来憔悴得几近惨百,疲劳、营养不良和心理创伤的综合影响。他需要适当的药物和营养。
他皱起眉头。“你在哭,阿尔娜。”
“只是一点点,”她说,擦去一滴流泪。
“那些眼泪是因我而流的吗?”
“我想你知道是这样的。”
他笑了,一瞬间让她想起了她曾熟知并且爱过的那个男人。他们俩捱过了严酷的战争,但他们活了下来,并找到了一种表达感情的方式,这种感情不是源于愤怒、恐惧或报复,而是在这样一个愚昧时代更罕见的东西。此时此刻,她真希望他们能回到帝皇意志号上。她了解那艘船,它的骨头和鲜血。就算要与全副武装、手持跳帮盾和其他所有装备的叛乱分子战斗,也比现在这样更好。自从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她已经失去了某些东西。她的使命感和立场。在船上,她拥有权力。难以与阿斯塔特修会的权威比肩,但依然是权威,而且是专属于她的权威。现在她只有万科,对他的状况或她的情况她都无能为力。她默默地诅咒维达恩非要带着他们来到这里。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万科。但她必须搞明白一件事。
“你为什么这么做,万科?”
他移开视线,侧脸显得更加骨削如柴。爆炸造成的弹片伤也更加明显。
“我不知道,”他承认道。“那是……”他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来形容它,“就好像我不再真正在我的身体里,而是被别的东西占据了。”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这很难解释。我仍然是我,但我需要向你展示深处的东西。
“深处?”
“在我深处。在你深处。” 他的声音已经低微如耳语,他开始哭泣。
“王座啊,万科……”她感到他痛苦化作的刀刃深深地刺进了她自己的胸膛。“你本有可能杀了你自己。你本有可能杀了我。”
“我知道,我知道……”
“你从哪里弄到手榴弹的?”
“他们藏有一个小金库,”万科说,擦干眼泪,恢复了一些镇定。“阿斯塔特们。”
“神圣的帝皇啊,我以为我们的弹药已经用完了。”
“显然没有。”
瑞达移开了视线,但很快就从这些新想法中清醒过来。她现在不能挂心这些。万科需要她全神贯注。
“你看到什么了吗?”她问,又注视着他。“在巴尔萨斯的房间里?在医务所里,你说‘眼睛需要我这么做’。你的意思是亚空间之眼,不是吗?”
“说实话,我不明白我的意思,”他回答说,低垂眼眸。
“看着我,万科,该死的!”
他照做了,看向瑞达,她因愤怒和一知半解的悲伤而颤抖着。
“你看见什么了?”她问,声音更小了。几乎是恳求。
万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停了下来。最后他说,“我不知道。我瞥见了……一些东西。”然后他脸色亮了起来,但只是片刻,“但自从医务所以来,我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也没有感觉到任何暴力的冲动。你必须相信我,阿尔娜。”
“我相信你,”她说,希望那是真的。
瑞达将手指穿过栅栏,万科握起她的手。他的触感冰冷,但她依然紧紧握着他的手,仿佛她正悬在深渊之上,而这是她唯一的依靠。她想知道这是否与事实相差不远。然后她猛地放开他,并从那狭缝中缩回了自己的手。
他又皱了皱眉,很是受伤。“这是什么意思?”
“这……没什么,”她说。“没什么。我不能留下来,仅此而已。我只能短暂地探望片刻。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她撒了谎。“维达恩的事,你懂的。我稍后再来。“
万科木然的点了点头,朝后退去。他没有拿走瑞达留下的食物或毯子,她也没有等着看他是否会拿起。当他俯身去抓住她伸出的手指时,她碰巧瞥了一眼他的肩膀后,看到了他牢房的后墙。他用他找到的一些煤屑或碎石头在上面画画。他一遍又一遍地画着一只眼睛,一只炽热的亚空间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