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与死亡》-第三部分-第13节 朝圣途中的琪乐

天鹰大道上，琪乐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但那不是她身边数百万人中的任何一个。

“你不舒服吗？幼发拉底？”佩里万纳（Perevanna）问道，琪乐却突然头昏眼花。她试图稳住自己。她知道这是什么，因为这种情况先前就发生过几次。幻象发作前的恶心呕吐感。狮门那时她就体验过一次。整个世界变得朦朦胧胧，她的视野也含糊不清，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她一直假定那是祂，但祂并不经常同她讲话，她也不能真的确定那就是祂了。

“幼发拉底？”

那种感觉过去了。她直起身子，做了个深呼吸。她可以用疲劳解释过去。佩里万纳知道所有人都早已经过了疲劳的阶段。这从来不是真正的声音，也并非真的是她的名字。就如这一次，她心灵之眼瞥见一束玄奇之光一闪而过，那是一道高于尘世的耀眼光芒。不知何故，她的名字就在那光之中，并非由人所道出，只是以符号显现在那里。

她很不舒服。她突然想起自从围城收缩并摧毁了他们的生活以来，她每一次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名字的情况。大多数时候她都不予理会，只当它是越发庞大的人群中的一个声音。如果每次其实都是祂的声音，只是被她无视了呢？如果那是祂想要告诉她什么东西，她却一直没有领会呢？

“我过会儿来追你，”她说，“让他们继续走。”

佩里万纳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

她走到路边，爬上瓦砾堆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喘口气。在她下方的天鹰大道上，大批人流从她身边走过。埃尔德估计有六百万人，甚至更多。他们只能进行最粗略的估算。秘密会议的成员一直试图将人们带离前线，带往北方，可现在却变成了人群在带着秘密会议移动。最开始引导幸存者的时候，他们还有些控制的感觉。可后来难民的人潮变得愈发庞大，它像一条大河或是一股自然力量，反而裹挟着秘密会议的成员自发地移动着。她和其他成员已经没有可能再去引导或阻止它，正如他们已没有希望扭转它一样。

除了向北，她不知道他们还能去哪里，而她也不再知道为什么。天鹰大道似乎已经忘了要如何终结。这是通向中央城堡的主干道之一，一条巨大的高速公路，可即使是巨大的高速公路也该有尽头。

可这条道路却没有。他们似乎已经跋涉了好几个小时了。

她站起身，清了清喉咙里的灰尘。干燥的风吹动钉在她外套上的纯洁标签。在她脚下，一条人头攒动的灵魂之河铺展开来，足有百米之宽，一直延伸到她目光所至的极限；在她右边，战争的焰火遮蔽了天空；在她左边，唯有阴霾与漂浮的烟雾。

天鹰大道也是如此。它变得不可思议地漫长，令她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像梦中的维度，你跑得越快，它也就延伸得越远。

他们在一条笔直的大道上迷失了。他们早已迷失，她心想，甚至早在他们出发之前。她突然想感谢自己所拥有的短暂幻象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自己的感觉，因为这种感觉尽管带来了恶心和不适，却也给了她希望。出于某种她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原因，她开始意识到祂不知何故突然离开了这个世界，将他们都抛在身后，祂消失了，已不再坐在祂的王座上。

只要还有声音，就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