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Reflection Crack'd 破碎倒影

作者 Graham McNeill

译者 nutellaisgood

3

福格瑞姆沐浴在众战士的景仰中，过了一会儿，举起双臂以示肃静。他的目光中同时洋溢着快乐、羞辱、沉醉与残酷。无人不畏惧他这黑洞般的可怕凝视。他环绕了支撑着他的宝座的高耸底座一圈，抬头仰望它那高傲而宏伟的形状，似乎意识到了它属于自己，而感到些微的不好意思。

“你们对我如此耐心，我的孩子们，”福格瑞姆说道，在底座旁停下了脚步，“而我却对你们不闻不问。”

数百个声音叫喊着以示反对，但是福格瑞姆举起手来，狡狯而不以为然地一笑，让他们安静下来。“不，的确如此。我从未向我心爱的孩子们透露分毫我们的目的地，让你们一直被蒙在鼓里。你们能原谅我吗？”

又一次，赫里奥波里斯里充斥着狂热的欢呼声，任何凡人的喉咙都无法发出这嘈杂的尖叫。有的战士跪坐在地上；其他人锤擂着胸口，更多的人只是尖嚎着，表达他们无言的赞同。

福格瑞姆接受了他们的赞美，说道：“我真是不胜荣幸。”

卢修斯看着福格瑞姆环绕着高耸的宝座，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试图寻找这位光彩照人的伟人是个假货的任何蛛丝马迹。

基因原体身着战甲，他的形貌令人陶醉。他并不下流庸俗，并不花里胡哨，而只是毫无瑕疵。仿佛在晋升至卓越的顶峰时，他也舍弃了那些为了表现自己对黑暗王子信条的奉献而身着的夸张装扮。只要看一眼他漆黑的双眼便能明白，他能够承载一切形式的无尽渴望。福格瑞姆沉溺于感官享乐的深井之中，如若没有它持续施予的恩惠，他的生命则会灰暗空虚，毫无欢乐与意义可言。

“我带来了庆功祝酒，你们应尽情痛饮，连同那战斗的甜蜜爱抚一道痛饮，”福格瑞姆说道，“我为你们带来了战争的交响曲，通往极乐的天赐之福，还有我们的仇敌痛苦死去时的狂喜。我们已经离开伊斯特凡的烈火盛宴太久了，而我认为，现在正是让我们的刀剑沾染敌人鲜血的时候。”

福格瑞姆的话语引来一阵尖叫般的赞同，而他接受了他们的爱意，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而不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这样做。原体朝厅室的中央挥动他纤长而精致的手指，一个全息投影闪烁着亮了起来，一些行星由引力牵引着，环绕着一颗明亮灼目的恒星舞蹈。

“请看，我将这个星系命名为棱镜星团，”福格瑞姆说道，全息投影放大了这个近来被命名的星系的第五个世界。五彩斑斓的光雾笼罩着这颗星球，如同上空的极光，而随着图像的进一步放大，卢修斯看到这个世界的地表上交织着深黑色与闪闪发光的钻石。

一些环星轨道循着行星的自传轴被建造而成，上面有着巨型的货船和加工站，配有散货船的甲板港口。几抹钢铁的色彩表明有着好几艘这样的货船，而其间散布的星星点点的闪烁光芒则明显来自于防御工事平台。

“你们将有机会在这里向我证明，你们作为帝皇之子的战士对我的爱。”福格瑞姆说道，穿过闪烁着的投影，让全息世界反射的星光倾泻在自己完美无瑕的眉眼上。“火星神甫的喽啰们用他们无趣的建设引擎在这个世界上劳作，如同野蛮人般在土中攫取着水晶，再把它们运回火星。”

环绕着星球的图像，一行行星球评估、出产和什一税值的信息不断滚动着，卢修斯花时间扫了它们一眼，感到索然无味，注意力又回到了行星本身那闪烁而反射着光芒的地表。除了审美上的偏好，它似乎并没有什么战略上的重要意义。他看不出这个世界有什么吸引原体注意的价值。

他是忽略了什么吗？福格瑞姆看到了什么他没看到的东西？

或许这些水晶是生产某些重要装置的原材料？卢修斯立刻意识到不是这样。只要是火星的神甫们看中它，这便足以构成扰乱帝国的理由，但是对此投入一整个军团的兵力却并不值得。

福格瑞姆依旧注视着棱镜五号缓慢旋转着的球体，似乎被它闪闪发光的美丽表面静静地迷住了。他的嘴唇无声地动着，仿佛在为什么秘密的笑话发笑，或是对一个旁人看不见的人在恰当时机的妙语连珠发笑。

卢修斯的脑中冒出一个无关紧要的念头，但是他却默不作声，知道说出口来不是明智之举。很明显，艾多隆也有了相似的念头，但是领主指挥官却没有闭紧嘴巴的常识。

“吾主，我不明白，”艾多隆说道，“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福格瑞姆突然转过身来看向艾多隆，他苍白五官中的宁静神色转瞬间变为了仇恨与狂怒。他杀气腾腾地大步迈向艾多隆，卢修斯飞快地让开，以免被卷入原体暴风般的愤怒中。福格瑞姆猛踢了艾多隆一脚，领主指挥官如同一只被拍到的昆虫般向后摔去。他跌入了连排长椅的废墟中，胸甲上裂开一个大口，紧绷的皮肤上洒满鲜血。

“你胆敢质疑我？”福格瑞姆厉声问道，俯视着地上的战士。

“不，吾主，我只是——”

“虫豸！”福格瑞姆尖叫道，“这是我的愿景，而你竟然质疑它？”

“我——”

“安静！”福格瑞姆怒吼道，掐住了惊恐的艾多隆的脖颈，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卢修斯看着受尽羞辱的艾多隆，感同身受地兴奋起来。他曾经目睹过福格瑞姆在狂怒中捏碎了一个异形神明炽热的脖颈，他心知肚明，艾多隆绝不是他力量的敌手。

领主指挥官脸上的恐惧显露无疑，卢修斯舔了舔嘴唇。对于阿斯塔特来说，能够感受到对他们而言如此陌生的情绪，这一定是无上的快感。

“我是你的主上，你的主人，而你竟然这样侮辱我？”福格瑞姆说道，他的狂怒变为了可悲的痛苦，“我为你带来战争，而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质疑我、非议我？这场战争配不上你吗？你已经强大到不必在我麾下效力了吗？是这样吗？”

“不！”艾多隆叫道，“我……我只是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福格瑞姆诘问道，他不再感到苦楚，重又愤怒起来，“说话，杂种！开口！”

艾多隆在福格瑞姆的铁腕中挣扎着，他的脸涨得发紫，与原体的盔甲相称。他大口呼吸着，被基因改造过的身体在原体的力量前相形见绌。

气喘吁吁间，艾多隆说道：“我们不是被派往火星了吗？这不会推迟我们与战帅舰队的汇合吗？”

“荷鲁斯是我的兄弟，不是我的主人，他没有资格命令我。”福格瑞姆怒吼道，似乎艾多隆说出荷鲁斯·卢佩卡尔的名字是对他莫大的侮辱。“他以为他是谁，可以对我发号施令？我是福格瑞姆，紫庭凤凰，我不是别人的哈巴狗。如果荷鲁斯认为他可以像个渴血的狂战士那样冲向泰拉，那他就是个蠢货。你不能朝着银河中防守最为严密的世界直接进军；这样的目标必须被小心谨慎地对待。你明白了吗？”

“是的，吾主。”艾多隆嘶声说道，但是福格瑞姆依旧余怒未消。

“我了解你，艾多隆，别以为我不，”原体说道，松开了快要憋死的领主指挥官，转过身去，面对着闪闪发光的星球图像，“总是迫不及待地抨击我，要不然就是在暗中窃窃私语，破坏我的权威。你是害群之马，而我绝不容许质疑我的人在我身后执剑。”

艾多隆察觉到了福格瑞姆话语中可怕的威胁，立即双膝跪地。“吾主，求求您！”他乞求道，“我是忠诚的！我绝不会背叛您！”

“背叛我？”福格瑞姆说道，转过身来，抽出了诅咒之刃寒光闪闪的灰刃，“你胆敢说出背叛二字？在这里，当着我最忠诚的子嗣们的面？你比我想得还要更加愚蠢。”

“不！”艾多隆喊道，但是卢修斯知道为时已晚。

值得称道的是，艾多隆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伸手去够自己的剑，而福格瑞姆已经上前一步，挥出了致命一击。艾多隆的剑把还未完全脱离剑鞘，诅咒之刃就已经切断了他的脖颈，他的头飞向了空中。它随着肉感的砰地一声落在了水磨石的地板上，不断地向前滚着，直到撞到了一口庆功酒的酒缸才停了下来。

领主指挥官的眼睛眨了眨，他的嘴唇张开，露出破碎的牙齿，脸上的表情无比恐惧，让卢修斯想要放声大笑。福格瑞姆从艾多隆瘫倒在地的尸体旁走开，拿起了他从领主指挥官的身上砍下来的头颅。鲜血从被切断的脖颈中喷涌而出，福格瑞姆绕着厅室走了一圈，让凝结的血珠滴入打开的庆功酒桶中。

“尽情畅饮吧，我的孩子们，”他说道，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注满你们的酒杯，向着我赐予你们的胜利尽情畅饮。我们将在棱镜星上挑起战争，让战帅看看应该如何进行这场战役！”

帝皇之子们冲上前来，每个人都渴望着第一个品尝原体赠与他们的礼物。福格瑞姆依旧揪着艾多隆的头，走上了通往王座的高台，展开他金光闪闪的斗篷，然后坐了下来。他低头俯视着他的战士们，目光中洋溢着宽纵与一丝微弱的居高临下。

卢修斯回想着福格瑞姆拔剑砍下艾多隆头颅时的一举一动。作为一名顶尖剑士，他分析着原体身体的每一个动作，他脚步的腾挪，他肩膀的转动，还有他挥剑时大腿的旋打。

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连贯，似乎无人能够企及。原体完美无瑕的身体永远都保持着平衡，但是卢修斯却察觉到了只有最强大的凡人剑士才能看出的事物，而这让他同时感到一阵美妙的兴奋和失落。

那是一个不可能的念头，一个谋逆般的念头，但是卢修斯却禁不住跟随着那个念头，想到了那合乎逻辑的结论。

我能打败你，卢修斯想道。如果我和你现在开打，我能杀了你。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