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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傲师狂徒

2023-06-26 00:23 作者:诸法空性  | 我要投稿

“初六,履霜,坚冰至。”

是时候去见夫子了。

对于一个花花公子来说,见夫子是痛苦的,我也不例外。

依照常理来说,妖没有师父很正常,但是为了我不像我爹那样只知道打架,我娘照着人族的摸样,给我找了个老师,但由于这老师是我娘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从人族那边抓过来的,所以他对于教我并不太上心。除此之外,他除了给我讲讲人类那边的什么《诗经》、《小雅》之类的东西,剩余的时间都用来在我耳边唠叨“人吃牲口是不对的,但是牲口吃人也是不对的,阿弥陀说了,众生平等,所以你吃了他,他下辈子也会来吃了你,冤冤相报,没完没了……”,说的我头都大了,巴不得他赶紧被哪个没眼色的妖精给拐跑了,所以我叫他庄学究,诨名:装学究。

为什么叫“装学究”,那是因为我觉得他能来教十有八九是迫于我娘的压力,不得不为之,所谓的什么“有类无教”之类的言语都是装出来的,所以这个名字我自以为取得很是恰当。至少这样装装好心教我的样子,我娘就满意了,不会把他扔给白骨精给吃了。

我希望他赶紧被哪个没眼色的妖精给拐跑了,但是我娘给他找的住所颇为讲究,就在花妖一族的“七宝玲珑塔”之下,普通的妖精根本靠近不了,所以他倒是找了个安乐窝,丝毫不怕有妖精去跟他惹麻烦,于是乎我每月三天的课业也就不可避免,如此一来,这就成就了我的痛苦,庄学究的快乐。

我认为他是快乐的。至少他没有被像白骨精那样的下九流给吃了。

在去见庄学究之前,有两件事还得办,一个是查究一下与魔族战争之后阶段性的安抚工作做得怎么样了,另一件就是把妖后分派的选秀之事给安排下去。这两件事跟战争无关,我爹是不会在意的,等到他想起来的时候大约黄花菜都已经晒成干了,所以这事情就由我来做了吧。

我叫良牙去召唤四位驻国将军并梅大丞相,随手去找妖后的和亲诏书,但是找了一圈也没找见,拍着脑袋想了一想,才记起来被心蕊给拿到诗会上去了。算了,就口述吧,回头找这小妮子把诏书拿过来再入档吧。

梅大丞相来的很快,四位驻国将军隔了不多久也就到了,他们身上的盔甲都来不及卸,看起来很是辛苦。由于我代替我爹做决定并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觉得我这个世子比妖王办事还要靠谱一些,所以他们对于我的召唤并不太拒绝。

四位将军辛苦了。四位从教场赶过来,看起来我们和魔族那边的小冲突还是没有完全平定下来。我说。

我本来以为本族的安抚工作并妖精森林里那些由于战争跑到妖族一边来的魔族平民已经安置得差不多了,但是看着样子情况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零星的冲突肯定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到现在还在辛苦训练,时刻准备平叛和维护妖精森林的大局。

现在情况怎么样?

四位将军朝我拱了拱手,罂将军道,世子说的没错,我们最近不敢懈怠,确实是因为东边那块前不久安顿刚下来的一些魔族民众跟本地妖族起了冲突,全力平复双方的矛盾费了不少精神。不过目前大局明朗,久战之后大家都盼望和平,所以这些都不算什么,都是小矛盾,频次高一些,但是矛盾范围都不太大,还是比较容易处理的。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转向曼将军,她是个女将。

曼将军,我看妖廷邸报上说,妖魔战争后期发现了很多卧底情况,我看到我父王这些年也没有做特别处理,这几年妖族这边防卫情况有所降低,就连妖庭的各项指令也都慢慢趋向非战法令,这些法令松了,卧底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死灰复燃的情况?

庄学究在我耳边虽然唠叨了很多没用的东西,但是一些东西还是有些用的,比如说兵学里面的这个东西,就说了,一般在战争当中的间谍会在关键时刻发挥一些出乎意料的作用,现在明面上的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是对方的破坏还是不得不防着。

曼将军微微一愣。

看起来她没有注意这个事情。

罂将军立刻把话抢了过去。

世子圣明!但是这方面的事情很难做。我妖族有靠修炼成妖的,有靠灵物成妖的,也有靠血脉延续为妖的,而魔族那边也是,有靠修炼成魔的,有靠灵物成魔的,也有靠血脉延续为魔的,远的不说,就说跟我们近期作战的冰陵魔族一族,他们的族人其实跟我们妖族的寒夜精灵一族就很相像,无论是从外貌还是魔法上,都很像,所以要想清除妖族里面残留的魔族间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他说的这个是个问题。

但是这事情就算十分困难,那也得办啊,否则任由魔族潜入妖精森林,后面一旦发作起来就是个麻烦事情。

梅丞相说不定有好办法?

老狐狸摇了摇头,如果从妖口的记录方面去核对,说不定这个问题可能还有很大的可能性可以以清查妖口的名义查清楚,但是妖魔二族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妖口已经不是很准确了,这样去查就不准确。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我突然想起庄学究的那段唠叨来了,“阿弥陀说了,众生平等,所以你吃了他,他下辈子也会来吃了你,冤冤相报何时了”,其实妖和魔本身是很难区分,而现在我们要剔除的魔,只是对妖族不利的那些分子。于是在脑子里面转了转,我道,既然是这样,那不如我们把两件事合并成一件事来办,以梅丞相为主导,清查妖精森林花妖一族的妖口,碰到那些没有登记妖口的,暂时把他们当做良民来对待,只不过为了给他们安排生存的空间,他们需要在里长那里登记妖口,然后观察上几十年,等生活稳定了再放开迁徙自由。

嘿嘿,几十年,无论从妖还是从魔的角度来看都不算太长时间,但是要看清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妖,时间已经足够了。

是!曼将军答应了一声。


好了,想我花妖一族就算是妖,也都是爱美丽的妖,并没有那么多坏心思的妖,所以这一制度如果能几十年那么坚持下来,魔族就算是块顽石也能生出绿芽来,慢慢融入到花妖一族来,不再成为妖族的一个威胁。

所以这个建议看起来是一个完美的建议。

我正寻思着怎么引出妖后和亲圣旨的事情,老狐狸又摇了摇头忧虑道,这个办法不是不好,但是时间上有些长了,怕是会出什么乱子。

世子你看啊,四位将军这几十年来都在平叛,这叛乱中有好些都是战后的骚乱,不定这里面十有五六都是那些魔族的卧底什么的搞的,如果是平民的骚乱,不会这么难以平息,因为妖族本身不会因为贫穷什么的饿死,不太会不满现在妖精森林的状况揭竿而起,所以魔族卧底破坏的可能性很大。

我扭头问曼将军,是这样么?

曼将军好像对这个问题颇有研究,胸脯一挺,拱手道,是的,梅丞相说的没错。世子殿下,我们审讯过抓获的破坏分子和煽动者,其中的确有一些是潜伏下来的魔族人,根据审讯结果来看,这些人看起来是有些组织的。

我顿时来了好奇,那这些间谍是怎么处理的?

杀了做花肥了。

喔,物尽其用了啊。我皱眉道。

有组织就该先留下,即便不能审讯当时就获得一些综合性的情况,关个十年八载的或许也能获得更多的线索。杀了他们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另一方面,其实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未必是完全彻底地将其消灭,因为作为这种处理办法的坏处,这些间谍的后来者往往会更不易屈服,然后更激烈地反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人族有一种神奇的草药,叫做忘忧散,能让人失去记忆,把这些原本要被消灭的魔族用忘忧散给灌醉了,然后再找些人族的先生教教,比杀了他们应该效果会好很多。

我娘给我找先生不是没有缘由的,我的确没有我爹那么好战。这个法子变变模样,用在对待俘虏的事业上,用庄学究之流去对付魔族岂不是件妙事?

世子仁慈!

梅丞相点头称是。

嗯,我于是顺着杆子就往上爬了,脸上带着忧色道,先不说间谍的事情了,人都杀了现在也没有线索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先登记妖口,摸摸情况再说。按照这个思路,看得出来大家都不太会反对在妖精森林的魔族慢慢融入到妖族大家庭来这件事了,这跟妖后的思路倒是不谋而合。

妖后的思路?梅丞相并四大将军不明所以。

他们没见过妖后的圣旨,所以这反应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略略将妖后的圣旨说了一遍。

但是如果魔族和妖族真的开始深度融合了,刚当如何?我做出为难的样子。

他们则现出更疑惑的样子,问,怎么深度融合?

我说,通婚。  

通婚?梅丞相和四位将军都有些惊讶。

是,通婚。我点了点头。从本质上来说,魔是各种各样不被人族正统或者仙界正统所接受的异类,而留在这个世界的魔族是不被天界所接受的异类,他们大多天生拥有不同于人族的魔法,跟妖族倒是很像,如果让他们融合在一起,时间久了,年轻的妖族和魔族难免发生通婚现象。

这里要说明一点,虽然按照妖族的规定我还没有成年,但是人类的书我读了不少,人间的话本子也看了不少,所以这里面会发生什么我门儿清。

虽说目前还没有妖族和魔族成婚的先例,但是妖族和人族那边有不少跨种族婚姻的先例,比如说白蛇和一个叫许宣书生的千年报恩故事,比如说狐狸精和某位人族将军的媳妇的风流韵事逼得将军媳妇自暴自弃的故事,还有最出名的妲己败了一个王朝的故事,那都是跨种族的通婚现象,如果妖族和魔族混居久了,难免日久生情,生出一些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来,那时又该如何?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显然作为世子,这个问题我提得很是场合,也很是档次。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也是个现在还想不出后果会如何的问题,从人族的历史来看,两族融合产生的爱恨纠葛那是会对后世产生深刻影响的问题,这种事情放在生命都是以千年记的妖族和魔族身上,就更是个深不见底的问题,所谓“林深不见路,鸟鸣心怦怦”,正是这种心情的写照。

讨论了片刻,对于这个深层次的问题谁也说不清该怎么处理。

既然说不清,那就先放下,先说说妖后圣旨的事情。

我花妖一族美妖甚多,但是这种不带感情的事情会不会被美妖们所接受却是个问题。

一直沉默的窦水仙将军发话了,她说这个简单,世子,也就是我,只要以妖王身份下道“招亲令”就可以了。

招亲令?我呆了一呆。这东西怎么听着怪怪的。这东西如果写成“招亲令”,又是以妖王的身份发的,大家肯定会以为是我爹在为我招亲,我还未成年啊,怎么能招亲呢?而且,就算是人招过来了,人家知道要嫁的人不是我该当如何?

老狐狸又出来打圆场了,他说,世子殿下天生异质,年纪才与人族相当便已经有了妖气,这事早就在我妖族流传开了,是众人皆知的秘密,所以就算依照水将军的计策发一个“招亲令”也无妨。女妖们有中意世子殿下的自然会很在意这道“招亲令”。

当然,这不是重点。老臣以为水将军说的这个建议倒是目前的上善之策。其中有几处缘由恰好是现在我们需要解决问题的症结。

其一,我们方才说了,要提供机会让迁居在妖精森林的少数魔族能够老老实实、顺顺利利地融合进来,如果将妖后的这道和亲令变成“招亲令”给公布出去,不正是说明了妖族上层对于如今妖魔两族融合趋势的肯定?这位药下下去,那些蠢蠢欲动的魔族不就等于吃了一颗定心丸?连他们的魔君也希望和妖族停止敌对,和亲融合,他们还怕什么?

二则,世子方才也在担心妖魔二族融合时候产生的繁衍问题,我们讨论来讨论去,总归没有实践来得好,如果妖魔二族上层联姻,将来发生什么定然妖魔二族会从上到下都来重视这件事情,不用我们几个人独自应对,这处理不可预料的未来事情岂不是多了很多把握?

其三,如果招亲令并不能招来美姬美妾,而妖后的指令妖王却是原原本本地、大张旗鼓地向百姓宣传了,妖王没有罔顾妖后的圣令,这显然不是妖王的事情,而是妖族平民老百姓不愿意做这件事。那时候妖后的板子打不到妖王和世子的身上,岂不是我们顺顺利利完成了任务?

其四,我花妖族的美姬美妾天下出名,如果真有想要以出嫁上位的美妖,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将来成为魔君之后可是难得的姻缘!世子及时给了她们这个机会,她们登上后位之日,一定会不忘世子的恩情,世子在魔族那边的话语权那肯定是不会低的!而将来世子是要继承绝世妖王的王位的,这么一来,您的权力肯定会比现在大很多!

嗯。这话我喜欢听。虽然我没有很重的权利域,但是如果有个姐姐妹妹的能做魔君的王后,那我的确是可以在魔族那边横着走的。

那就发个“招亲令”。但是要是造成误会怎么办?

老狐狸哈哈一笑道,在招亲令里面说明男方是幽冥魔君就好了。

我一拍脑袋,是啊,直截了当不就完了,绕那么多弯弯做什么?


是时候去见夫子了。

打发了四位将军,梅丞相却淡着脸留了下来。

我正转身准备去给庄学究找件小礼物,余光看见这家伙怎么不走,便心下奇怪起来。

按道理,这老家伙提出了“招亲令”,后面不仅会自己琢磨着怎么施行,顺便还会从妖精森林的国库里面捞些好处藏在他的腰包里,一般不提出什么麻烦事,一抬头,却发现他有些为难的样子,似乎有些话想说又说不出口,说出来又会砸了他的招牌,便在脸上生成了一副很奇怪的表情,弄得原本挺有些仙风道骨的脸多了不少人间的烟火气息。

我问他咋了,他咬了咬牙,道,世子殿下虽然还未弱冠,但是人才俊朗,妖气充盈,风采出众,已然有了青年花妖的风骨,这着实是我花妖一族的福气,想来这定是绝世妖王的血脉乃天地灵脉所致,想当年妖王纵马驰骋疆场,一把宣花斧令魔族闻之胆寒……

嗯?我一呆,险些没拿稳手中刚刚拾起来的一本册子。这……我只是一根葱,虽说人才俊朗,妖气充盈,风采出众是个事实,但是也是未成年的一根葱,他说得这么……辛辣是做什么来着?

我特特看了他一眼,无奈老家伙拱起双手,头低下来,完全陷于他自己营造的马屁之中,根本停不下来。

如此恭维,必有妖孽。

我直接打断了他,道,这里没人,直说吧。

这……

他抬起头忖度了一下,终是说了实话。

他女儿今年也两百六十多岁了,也成年了,方才招亲令的事搞定,他不由得有些担心他女儿的婚事来了,所以竟然是觉得我倒是跟她女儿挺般配,想给我提这个亲……

少梅?

我呆了一呆。

我们很熟,如果算一算,大约我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心蕊在一起的时间还多些。

可是,她也只是我的一个妹妹。

当然,妹妹的话我没说出口。略一思忖,我假意有些为难。

我才18岁,虽有些早熟,但是对婚姻一事现在根本就还是个小屁孩,这事情提的太早了点。嗳!对了,前几日我们开诗会倒是跟白圭聊到一些烦心事,他喝多了,倒是说了他的心里话,他想娶个我们花妖一族的女子做媳妇,这事别人说了都不顶用,刚好让我给他寻摸一个,我是花妖一族的世子,眼光也不差,我倒是觉得少梅跟他倒是挺匹配,梅丞相应该见过白圭,也就是寒夜精灵一族的世子。白圭说这事的时候我正晕着呢,梅丞相如果不提这事,我差点都忘了,你觉得如何?如果你觉得能接受的话这倒是一门好姻缘。

白圭?

老狐狸还在揣摩。

我干脆抡起锤子继续打铁,道,俗话说傲雪寒梅,你们梅树一类天生傲骨,这不,向我提亲都颇见犹豫,若是少梅嫁了我,能受得了我娘和我爹那脾气?你也知道的,我爹那是个粗人,没有一个不是血里来土里去的,少梅能受得了?

寒夜精灵一族活得精致,倒很适合少梅这样同样活得精致的女子,所以少梅配给白圭,恰好成全了傲雪寒梅这一景致,想必比起嫁给我要好得多。

再说了,我是个世子,那白圭也是世子,在身份上也不会亏了少梅的。

……

说到这里,我略微停了一停。老狐狸需要点时间衡量一下我和白圭哪个脸儿更白一些。

其实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在掂量心蕊。我记得她初见白圭的情景,也记得我给白圭说的话,但是心将军有言在先,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可能忍受她嫁给个冰块?所以比较起来,少梅可能更适合这门婚姻。

老狐狸眼睛一亮,我却心头一紧,仿佛自己做了一件亏心事。

多谢世子。

这家伙根本不给我反悔的机会,行了个礼就闪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呆了半晌,不知道这么做对心蕊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但是对于少梅来说应该还可以吧,在堂中来回踱了几个来回,终是得出来一个道法,姻缘天定,我的感觉是这么做即对少梅和心蕊好,也叫自己少了很多麻烦。

我还未成年呢。

……

接下来在仓库里面翻了好半天,我才找到一件适合送给庄学究的东西……一把古琴。听说人族的良才都讲究“琴棋书画”四技皆通,我不知道庄学究爱好什么,所以准备一件以人族的标准看起来比较雅致的玩意做礼物是最好的选择。

这边我用一张成年的红木琴盒刚把古琴包好,门外就见良牙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天塌了?我问。

他说,不是我们这边塌了,是兽族那边塌了。

咋回事?我一边用上好的棉帕细细擦着琴盒上的灰尘,一边心不在焉地问。

兽族那边最出名的青楼“天上人间”让人给劫了!

我手抖了一下,继续擦拭着琴盒。涛哥真英雄,竟然真的把个青楼就给劫了?!不过,那是他劫的,跟我没关系,算起来不会有啥。不过心里又有点不安。这主意毕竟是我出的。不知道那个青楼里的小娘子可好?她救了我一回,我却让人劫了她们的道场,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恩将仇报。

良牙看我没啥反应,继续急匆匆道,“天上人间”被劫,兽王震怒,当下就派人围捕劫匪,却没想到抓到了劫匪之一,把面罩摘了一看,竟然是水妖一族的世子!

啥?

我彻底惊讶了一把。

涛哥这是做就做了,怎么能让人给抓住?而且,人家抓住的还是他本人?

良牙看我没听清,又说了一遍,“天仙阁”被劫,兽王震怒,当下就派人围捕劫匪,却没想到抓到了劫匪之一,把面罩摘了一看,竟然是水妖一族的世子!

我心里一急,当下就想去看看情况,但迈出了一步却又收了回来。

然后呢?我问。

良牙摇了摇头。后面的事情还不知道。反正据最新的报告来看,水妖世子目前还关在兽族的天牢里面,但是水妖王那边还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那就说明这事目前还没有摆到明处,还有很多的协商机会,事情可大可小。

如果对外说涛哥只是贪恋“天上人间”那些妖姬的美色而去把那里给劫了,八成这事就没事了。但如果是兽妖王以此为对水妖一族开战的理由,那这理由完全够把涛哥作为战争理由给祭旗了。兽妖一族干的那些事,可是连妖后都无可奈何的一门生意!

我叹了口气,面上宛若毫无波澜,将古琴交给良牙,道,唉,天下美人这么多,干嘛惦记那里的,走,这事先不管,跟我去上课。今天该去见夫子了。

良牙却又道,心将军回来了。

咋了?

心蕊姑娘据说被关起来了。据下人说,心将军和心蕊姑娘大吵了一架,心将军气的几乎要将将军府给翻过来了。

嗯?这是为啥?

下人们被禁了口,什么也不敢说。

这小妮子,能把他爹气成这样着实有些欠揍了。我却笑道。

良牙听我这么说,有些惊讶问道,公子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赶紧推干净我的关系。

其实我觉得这个小妹妹该吃些苦头了,竟然敢跟我这哥哥开那样的玩笑。我自以为是哥哥,但是我从来也没有理由像她爹或者亲兄长这样教训她,这下好了,他爹亲自教训教训她,小妮子总该长些记性,懂些规矩了。


终是要去见夫子了,这是定下的日子,不可懈怠。

我娘这么说,我也深以为然。一个人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学习,否则就不能与时俱进了。

离开妖王府,向东五十里便是祖上的发源地——葱岭。葱岭不大,但是很高,最高处的绝壁仿佛自丘陵上长出的葱,笔直地从丘陵顶端立起,直插天际,仿佛要把天给戳破一般,所以叫做葱岭。

心蕊带我上去过山巅,风景甚妙,只是不长一根草。我娘说那是被雷劈的结果。自然,能秃到寸草不生不仅说明了雷公下手之狠,眼力之准,也说明了花妖一族是多么招天妒,因为同样具有俊美外表的神仙们,一个也不能像花妖一族生得貌美肤白,生活得这么自由散漫、没心没肺,所以祖上发源之地被雷公不停地劈就变得可以理解了,因为他嫉妒。

这话是心蕊说的。

不过奇怪的是,自我生下来以后,那地方再也没有被雷劈过。

原因未可知,但这令我爹喜不自胜,说是终于自己这一家子不会再遭人骂了。而我娘笑曰,你发的誓造成的惩罚终于到头了。

我问我娘是什么誓。我娘只管着笑,却不肯说,反而骂我道,一个小屁孩,瞎打听什么?

小……屁……孩?我第一感受到了年龄未成年的坏处。

好吧,在她眼里估计我白发苍苍了还是个小屁孩。

初夏时节,葱岭山脚下的花海和绿树交相辉映,在阳光中生出一股花香和草香混合起来的气息,比起阳春白雪的香味来丝毫不差,让人没有喝酒就已经醉了,而微微熏暖的风迎面吹过来,仿佛轻柔的女子的双手,抚着脸颊很是舒适,二者香甜的味道远超妖气的腥味,是如此沁人心脾。我带着良牙骑着两匹白马自花丛清风中掠过,人便有一种身在仙境的感觉,心中一荡,不由又有一段句子冒了出来。

“青青葱成岭,蓝蓝白云天,纵马抚乱花,放意春风暖。我欲踏青云,直上河汉间,嬉戏日月星,倚天踱广寒!……”

公子!小心!坐稳点!良牙叫道。

这小子,尽在不合适的时候说话。我朝他翻了个白眼笑骂道,哥有那么弱么?扭头夹了马一脚,继续唱道,“不论妖魔仙,谈笑天地间,作者虽少年,见面皆是缘。心有万千劫,腹藏三千卷,归来问红尘,论道秋名山。”

过了葱岭,就是秋名山了。

据说秋名山是座妖山。为了秋名山的妖气不会太重,人族占领了这里,在这里建立了一座七宝玲珑塔,指望它能对众多的妖族长期压制,以维护人族所谓的天下太平。

但是几千年过去,即便是人文始祖轩辕老爷子那样人族昌盛的地方慢慢都变成了妖族人妖的所在,秋名山这原本就是妖族发源之地的地方在历经几千年时光洗礼之后,还能纯洁得如同仙境一般么?答案肯定是不能了。所以,作为我葱家发源之地的秋名山终是在我爹手中重回花妖族的怀抱,成了我家的一个后院。而作为这里原本的大杀器,七宝玲珑塔却被我爹保留了下来,以震慑那些对绝世妖王蠢蠢欲动的反对派,但他当时绝没有想到,这地方却被我娘用来作为我读书的地方。

几千年过去,七宝玲珑塔早已经没了凌厉的杀气,孤傲地站在半山腰,只有一丝微弱的戾气如同一盏明灯笼罩着方圆两三里的地方,这块地方,便是庄学究所在的“萱草堂”。

夫子大概还在打坐。

庄夫子!

我站在萱草堂外,大声呼唤他。萱草堂是不能进的,否则七宝玲珑塔的戾气会立刻杀了我,所以每次我来上课都是把夫子叫出来,在门外的石桌上上课。

庄夫子!

叫了几声,却没有回应。

正不耐烦,准备转身溜走,老头儿却叫着“世子快跑”跑了出来。

嗯?这是咋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庄学究以我从没见过的敏捷一把拉住我,斜着轻飘飘地就掠出去大约十余步。一抬头,视野里我刚才站的地方三柄明晃晃地长枪自天而降,叮叮当当地钉在石坂之上。长枪明显不是人力投射出来的,遇到石板竟然整个枪头都没了进去,枪尾还带着数颗不属于这个世界地火星。

立足未稳,庄夫子将我又向前推开一丈距离,反手就是一把轻甩,几件白色地物什自他手中向着身后飞了出去。

空中立刻生出一片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音。

而我看得明白,夫子扔出去的白色物什,只是几张书页!

我刚狼狈地站稳身形,夫子不退反向着身后杀了过去,迎着从萱草堂窜出来地三道黑影攻了上去。然后是一片噼里啪啦的击掌声。

我惊得喘气的声音都粗了几分,夫子会武功出乎我的意料不说,他竟然能用书页挡住明晃晃的长枪!

正睁大了眼睛冒汗看着,夫子飞了回来,而对面的三人也退了回去。夫子张嘴吐了一口血。对面三人却似乎没有什么大碍。第一回合,夫子败了。

对面其中一个人指着我叫道,先抓住这小子!

不想他这话还没说完,一只狗儿恰好扑到,将他的手咬在了口中。

我急道,良牙!快回来。

良牙并不会武功,现了原形也未必是三人的对手!夫子跟他们直面争斗都受了伤,良牙还不送了命?

良牙却满脸怒火看上去根本没听到我的话,躲过了那人踢过来的脚,又一口咬在那人的腰上。那人一咬牙,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斜斜扫向良牙,良牙却聪明地松了口,嗷的一声跃开了。听他这声音,我就知道他没受伤,只是为了麻痹敌人而已。果不其然,这厮落地便滚入了草丛,踪迹全无。

旁边两人却不急着救当中那家伙,笑道,刘捕头,看起来是你败了,这一上来怎么就被只狗给咬了?

那刘道长却哼哼唧唧地站起身来,反骂道,你两个夯货,我受伤了没你们什么好处!没看到庄侍郎已经受伤了么?不赶紧抓住他,你们还在这里嘲笑我?难道万两银子不想要了么?

而我立刻上前扶住庄夫子,背起他就要往不远处的马跟前窜。


且慢!直接跑估计咱们没人家快。庄学究一把拉住了我。

果不其然,向着马匹的方向自天上飞下来数柄长枪,叮叮当当的插在了石坂之上。如果我们已经跑了出去,恐怕这些长枪立刻会把我们钉在地上。

我还在暗自庆幸,而庄学究将手中的书册横向拉开,一咬牙,不清不楚的念了句什么,那些书册竟然一页页地拆了开了浮在他的双掌之间,闪着微微淡白色的光!

这是……书符?我虽没有修过道法,但是读过不少书,略微知道庄学究这是特制的书。以符文为底在上面再抄录上文字,用特殊的手段做好之后,既是书,也是一沓符文的合集,闲时可以读着把玩,必要时它就是钉起来的一沓符咒!

你们以为我好欺负?庄学究以我从没见过的神态恶狠狠地吐出了这几个字。对面几个人正对能够拦住我们的退路而得意,庄学究一口浊痰呸到草丛里,紧接着是几个若有若无的吟唱,“唵”字音的结尾,一片符咒闪了一下爆掉了。

光芒闪处,无数细小的如蛇藤蔓像是有了灵气,自道路两边漫山遍野的涌了上来,浪一般向着对面三人涌了过去。

娘嗳!夫子,你还有如此本事!?你不是只会教书的么?

我惊叹道。夫子一面认真用真力催动着那些符咒,一面埋怨似的看了我一眼,道,我啥时候说过我是专门教书的了?你娘又没说抓我过来还要给你教道术。

啊?又是一个意料之外。看来这错是错在我娘身上了,她不知道庄夫子还会道法武功!

正思量间,对面三个杀手很不以为然地轻蔑笑道,哼,障眼小伎俩!紧接着其中一个家伙手中长刀舞出,劲力十分巨大,刀啸之中几道极盛的刀光直破了绿色的波浪,截断了不知多少藤曼,甚至带得绿色的藤蔓波浪倒卷而回,向着我和庄夫子涌了过来。

夫子,浪回来了。我觉得我像是一个傻子,说着傻子应该说的话,做着傻子应该做的事。

嘿!生命的力量,岂是刀子就能斩断的?夫子冷笑,大多数胡须还是黑色的下巴上的血色完全掩盖了他原本的羸弱气息,傲然道。

一众符文页面尽在他的手中,他并不需要使出太大的力气便能反攻。他用手指又从浮在空中的符文中弹了一片出去,立时一阵大风凭空二至,不仅淹没了那道绿色的波浪,甚至不见了对面挥过来的刀气,绿浪与狂风合成了一股龙卷风反卷了上去。狂风骤起,我觉得方圆十里之内都在地动山摇!

真帅!

我是小妖,自然明白这现象并非自然力量,它是召唤出来地,那么一定是道术场里的精灵,抵抗强敌的助手……

快跑!

夫子却在转瞬间便收了手里的书符,一把拽住我,风一般地向着停马之处逃去。

我这才明白,夫子这只是在造声势,用符文造些障眼法,实际上来者并非善茬。

我们三步两步冲到马匹跟前,翻身上马,催动着马儿向着山下便跑。可是秋名山的山道并不宽敞,马儿细步慢跑尚可自在慢行,夺命狂奔起来可是困难重重,才跑了没多远,藤蔓和飓风的混合物中便再次先出那三个杀手的身影。

夫子,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

我在呼呼风声中问。

夫子脸面绷得比我爹身上的腰带还要紧,在咧咧风声中答,皇权斗争的旋涡里,哪里放得下一张平静的书桌啊?

皇权?你是皇族?

曾经是。

我的娘啊,你咋连人族皇族的人都敢抓?我心道。

终于体会了一把羊肠小道的性格,那就是绕你没商量。我和夫子一人一马着急着怎么从羊肠逃下山去,那边追兵已经控制了风势和召唤出来的藤蔓,一人御剑,一人御枪,一人御刀再次追了上来。

御刀之人再次狂妄叫道,庄侍郎,你逃了五年了,该回去给殿下一个解释才对。

这人是个聪明人。书生一般性子执拗,不懂得变通,即便是上了年纪依旧眼里揉不得沙子,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明显戳到了庄学究的什么痛处,庄学究竟然一勒缰绳,在山道上给停下来了!

解释?别哄人了!肖寒怎么死的?胡剑陵怎么死的?魏国屏怎么死的?殿下能先给我一个解释么?皇上缠绵病榻六年,殿下都做了什么?他们为了维系朝廷安定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得到的是什么?一个小小的术士,会一些障眼法术,难道就能蒙蔽殿下的眼睛?以殿下之聪慧,能任由一个江湖术士恣意妄为?所以,这一切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些事情本身就是殿下的授意!我还解释什么?还怎么解释?

夫子怒了。

而我在这三言两语之中也猜了个大概。

夫子是被人陷害了。

而我娘给我找教书先生,阴差阳错地把庄夫子给藏到秋名山来了。

我头脑一热,也勒马叫道,你们几个魑魅魍魉,看好了,这是我妖族的地方,岂容你们在这里撒野!

夫子一扭头对着我就是一顿训斥,世子,这里没你的事,他们是朝我来的,你快走!

夫子!小爷我最受不得的就是受人冤枉,这几个小鬼居然敢偷偷摸摸来我妖族的地方撒野,你是我娘抓来的,哪里是他们想抓走就抓走的?我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气,顺着嘴边就溜了出来。

我还没说完,那三个杀手立刻乐道,世子?哈,平白多了个妖族的王子!直娘贼的,这抓住炼个妖灵出来岂不是赚大发了?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我心道。

是了,这货像是在街市上对我下黑手的那个壮汉!

便在这时候,良牙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口腾在了这货的后脚上。

原来,良牙早就认出了他们。

哎呦一声痛呼,壮汉拿刀去砍良牙,良牙却并不恋战,松口立刻又滚回草丛里面去了。

夫子翻身下马,挡在山道上,恨恨道,既然想拿我,那就来吧,余虽然不能上战场,但是尔等魑魅魍魉也休想抓了我送给那个夯货!

我也翻身下马,傲然道,想要我的妖灵,那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夫子都不怕,我怕个球?新仇旧恨,小爷我岂能放过你们?


持剑的贼人比较稳重,掠上一块巨石,指着我叫道,出了七宝玲珑塔的范围,这小妖的功力可能会增加,不若先拿了他!

嘿,他们想先抓我。在他们看来,庄学究躲在这里十有八九就是为了我,因为庄学究那句“世子,这里没你的事,他们是朝我来的,你快走!”明显是把我放在他的性命之前的。

那就放马过来吧!我咬着牙道。

但是话说完,我转身就跑。勇气是一回事,战斗却是另一回事。向后逃未必是懦弱。既然他们都说了,“出了七宝玲珑塔的范围,这小妖的功力可能会增加”,不若我先下了秋名山,彻底出了七宝玲珑塔的控制范围,扔把妖气来得更妥当些。七宝玲珑塔之下,我是没有办法发出丝毫妖气的。

果然,那持剑的汉子就选择了我,把使枪和使刀的留给了夫子,直冲我而来。

他不用御剑,但是速度比御剑还快,几个身影腾挪之际,已掠过将近七八丈的距离,冲到了我的面前。

夫子已然扔了两个符文出去,一片火海在他的面前生成,三道随风而起的火龙卷挡住了使枪和使刀的杀手之前,一扭头看我似乎闪避不过这使剑的杀手,又弹出一道符纹,数根银色的丝线自地上破地而出,直朝着这使剑的杀手腿上卷了上去。

使剑的杀手看起来也并不是庸手,一个鹞子翻身,一片剑光随着他的身体翻转生成了一片银色的光团,不仅仅射出根根银针样的剑芒将银丝定在了地面上,更将卷向他的银丝被他切成了无数截!

我一咬牙,大声叫道,良牙!

这货是兽族,现出原形之后身形可以变大,双腿跑太慢,骑上良牙跑得比马还要快,把他引到葱岭上去,依靠祖先的庇护,我即便不是他的对手,也完全不会被他抓住!

当然,夫子面对的压力会小很多。

可我没想到,这厮攻击我竟然依旧是个虚招。庄夫子挡住了前面两个杀手,又为了保护我扔出一个符文,一瞬间的力量消耗过大,下一个符文无法立刻发出,这厮竟然在破了庄夫子的法术之后舍了我,长剑一转,从身后向着庄夫子攻击过去!

良牙适时地出现在我的身旁,而且小家伙很懂我的心思,变得有狮子那么大,我一步就跨了上去。

咬他!我说。

其时良牙的位置极好,嘴巴离杀手的脚位置也极好,追了两步一口咬在他的脚上。

下一刻,场面上有些乱。

就在良牙一口咬在使剑杀手的脚后跟上的时候,夫子的下一张符文放了出来,是个防御的符文。数个莲花凭空长了出来,杀手们地刀光剑影凭着一股戾气击在莲花之上,与前面夫子放出来的参杂了刀气、还有不知多少根的长枪的火焰龙卷撞击着炸开了。

夫子在中央,莲花和火焰被戾气切割成不同的爆炸点,既是向内也是向外爆开,震耳欲聋。

一道气浪随即自战场之中冲出,良牙和我被这力量裹挟着飞了数丈的距离,向着山坡滚了下去。

待得在山坡上停下来,我爬起身来向后看去,十余丈外的四人都不见了身影,法术和戾气撞击消散后形成了一片靓丽的云彩,腾到了半空中缓缓飘散。

庄夫子!我大叫。

夫子别是受了重伤了!就刚才这爆炸的力量,常人不死也得重伤。我抬脚就往山上爬,而身后良牙则灵性地一口叼住我的膀子,将我甩到他的背上向着高处冲了上去。我得去看看。

刚奔了两步,眼前突然现出一片银色的浪潮,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胯下的良牙一声哀嚎,身体一抖便将我便甩了出去。同时耳边响起庄夫子地叫声,世子快跑!

我便又是身在空中,稀里糊涂地翻了出去,然后向着更低处的山谷滚落了下去。

眼前一片混乱,不知压倒了多少花花草草我才停了下来。好一会之后我慢慢站起身来,骨架子象是要裂开,摸了摸身上,好像没有受到重伤,皮肤上被树枝和石头划破的小伤口不怎么要紧,我看了看伤口,血流出来的也不算多,于是我又开始向着山上爬上去。夫子在那里,良牙在那里,我放不下他们。我上去就算帮不上他们,吸引一下杀手们的注意力还是可以的!

我咬着牙,顺手摸起一块石头,心里盘算着就算没有妖气,拿块石头砸中一个杀手,也是划算的。

但是随即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我的血滴在地面上,竟然冒出来丝丝白烟!

烟气冒出来,随即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淡蓝色烟气,消散在离地面三尺的空间。

如果它只是消失了,我倒不怎么惊讶,毕竟这里是秋名山,大概我身体里面的血液会带出来一点妖气,跟秋名山上七宝玲珑塔的力量发生冲撞之后被蒸发掉,但是我能看得见一股自葱岭那边延伸过来的若有若无的淡蓝色妖气,竟然穿过了遥远的距离,像是在秋名山上钻出来一个细长的通道,任由这些妖气汇入了通道样的妖气群之中!

哈,我成了一个楔子,竟然将葱岭的妖气远隔几十里给带到了秋名山!

好吧,那我就看看妖术能不能使得出来吧。

剑来!

我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剑。

这是妖气幻化出来的。

有妖气的时候我能变成想变的东西,现在妖气不足,变出来的东西是半透明的!

这倒是有些趣味。

我要上去救夫子和良牙。

我深吸一口气,踏步向上,向着山上爬上去。

上得坡上,远远便看见一轮光轮在空中悬着,光轮中隐约旋转着一些符文,光轮之下站着庄夫子,他双手擎天,傲然看着四面仍旧狂妄地杀手们,任凭他们的刀剑在他四周挥舞着,刀气剑气纵横交错地砸在身周两三尺的地方。

但是,他的头发在迅速地变得灰白!

我去,虽然我没修习过具体的道法,道法的法力我还是懂一些的。这样的道法需要法力作为驱动力,他本身的法力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他的头发在变得灰白,这说明他在用自己的生命力点燃那闪耀的光轮!

他是一个教书的,就算是有点法力,他也还只是个人,这难道是连命也不要了么?

庄夫子!

我来了!

我咬着牙道。

他虽然是个人并不是妖,但是也是我娘给我找的教书先生,我怎么能看着他死在这里?

我举起手中那把若有若无的剑,向着战团冲了上去。

可是越往前我越是像是进入了一团胶,不只行动越困难,就连力量也越来越弱。

夫子在施法,我的妖力一定是跟他相冲突了,以至于我的力量被他也压制了,所以我想要救他也就越困难。

可是我不用妖力,根本就没办法跟这些杀手相抗衡,这可如何是好?

不,这时候我不能放弃。

就算拼着我的妖力与夫子的法力相冲,我也要上去,没有我的力量替他扛着,他的生命力很快就会被耗尽,这样他就必死无疑了。

幸运的一点,是来自葱岭的力量虽然不强,但是柔韧而不断,我想这是花妖一族的祖先们在庇护着我。

好吧,既然这妖力弱而不散,那就有办法!

玫瑰刺短,亦可杀人!

我狠狠地向前顶着,恶狠狠地发出了妖力。

地面上顿时有无数玫瑰生长、绽放出来!它们与夫子之前的符咒不一样,夫子的符咒是幻术,而这些玫瑰是妖术催生出来的生物,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与我陷入一团胶的感觉一样,这些玫瑰自我站立的地方扩散出去,也是艰难地向着战团扩散出去,他们有的被秋名山上七宝玲珑塔的力量消灭掉,但大多数却在我的催动下顽强地从地面上生长出来,向着杀手们的脚下生长过去。玫瑰刺虽小,但是当它们长成参天模样的时候,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像是感应到了我的意志,来自葱岭的妖力似乎变强了!

我心下一喜,冲夫子叫道,庄夫子!让开!让他们尝尝我的妖术!

夫子还没回答,那三个杀手却是笑了。他们力量损失并不是很大,只是脚上面被良牙咬得重了些,见我攻了回来,笑道,好!小妖精,有胆量,难怪庄侍郎要这么护着你!今天我们抓了侍郎,一定好好练了你,收了你的妖灵,让你的魂魄跟着我们见识一下什么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世……世子!快跑!我一个流亡的人族,不值得你这么拼命。

夫子还在顽抗。但是他的精神已经不足以支撑他说后面的话。

我咬牙道,可是,这是我家!这些杀手就算要抓你,他们怎么能在这里抓你?让他们得逞了,我花妖一族还怎么在这妖精森林混下去?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抬扛的人,但是不能忍受人家欺负到头上!

把他们给我困住!

我将全身的力量聚集在掌中,又将这些力量全部灌注到手中的剑上,然后将这柄并不完美的剑直接刺入了地面。

哈,想用花海杀了我们?

杀手们都在笑。

花之精灵,听我调遣,食我妖气,速生速长,花开绽放,困敌战场!汝之尖刺,便是力量!

我半是祈祷,半是诅咒地催动了妖力。

几乎是瞬间,我脚下的玫瑰开始疯狂生长,他们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真的仿照着参天大树的模样开始迅速生长!花丛掩盖了我的视野,但是却掩盖不了我的感知,他们突破了障碍,如同海浪一样向着四周伸张过去。

是的。我这才站起身来。

然而随后听到的不是杀手们的惊呼,听到的却是“轰”的一声天雷般爆裂的声音。

嗯?难道葱岭又落雷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声音并不是落雷的声音,而是七宝玲珑塔给炸了。不过当时我听不见了。我毕竟是个小妖,妖力使用得过度了便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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