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

  初六，凌晨，窗外是死寂的黑。

我曾感慨，夏夜如若是没有蚊虫，便是天大的好事。而如今看来，仿佛是不可能的——隐于黑暗之中的“飞客”似乎无处不在。我不再忍于“斯图卡”般的“喧豗”，也受不住手脚的“奇痒”，当是时，我蓦然坐直了身子，下了决心。

  黑暗被光明驱散不足眨眼之间。蚊子的踪迹很快就显露出来了。眼盯着墙上的一点黑影，我奋力打去。在这个瞬间，他飞去了，留我震臂之疼痛。愤然！来到桌前，下定了决心要处之以极刑。终于，我双手合上了一只，掌上漾开一片血色，心中略有些畅快。而后我大抵是找不到蚊子了，有了这血的教训，他们似乎也不再肆意妄为。

  或许是一身的汗臭，引来了他们；又或许是纱窗上未及时补上的洞，给予了这些窃贼机会。可是除了我谁又在乎呢？

  我轻轻地躺下，欲予之以生路。但他们仿佛不领我的情意。半个时辰不到，又一次飞来了蚊子，有一只甚至撞入了耳朵里。虽然如此，我也只是拿着枕头一通乱打，想要平息一阵子。不料愈之猖獗，以至于激起了心头愤怒之火。我实在耐不住，下定了决心。再一次开灯，再一次处决几只，再一次洗净了双手，再一次卧床而睡。我想，这般地步，没有蚊子再敢铤而走险了吧？

  实际还有。

  清晨，窗外是微微的青色，枝叶随风摇曳，几处鸟鸣听着很模糊，没有阳光。我早已散了困意，一直坐在书桌前冥思。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飞蛾扑火”，正如蚊子前仆后继地来烦扰我，明知这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或许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其实是九死一生，只是考虑自己的利益，前车之鉴犹如摆设。可如若恶劣至一定的地步，实际又是因为我们给予他们“过火”的自由，放纵使之猖狂。此时发现的问题，恰如蟑螂挤满了阴湿之地而多出来的暴露在目光下的那几只，因而常患常治。

  初七，凌晨，窗外是安静的夜晚。

  初八，芒种，凌晨，窗外竟能见到一弯残月！

  门前有几棵大树，不是香樟还能是什么呢？香樟下还有其他不知名的枝繁叶茂的树，雨后初晴，阳光摸不到轩下的这片土地，留下了许多小水洼。我不知这三日扰我的蚊子是否就出生于此，只是闻到一片腥臭，是老鼠尸体腐烂的味道。

  初八，傍晚，听到某教材插图画风不正，听到漏税偷税，又听到......我的第一联想竟是蚊子！不过，左索右索，其实还是挺契合的——为利益而生，为利益而罪。

  “喇叭唢呐，曲儿小腔儿大，官船来往乱如麻，全仗你......”

  对于一些事，必须有所决心。

  即便如此，除了“堂吉诃德”，又有谁在乎呢？

我往水洼里滴入了杀虫剂，堵住了纱窗的破洞。浴后，在室内燃起了一根蚊香。

  ......

三更，窗外是死寂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