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湘君啊，到底谁更爱你？（4）
三日之后，九车喜庆，刘长卿应诺而来。
到了门口却傻了眼，柳家已经搬家，柳先生已经在入京的路上了。
一打听才知道，翻案去了！
再一问，柳小姐可同行？
说是三天不见人了，柳先生对外说，出远门了……
刘长卿表情黯然。
怒从心生，夺马狂奔，寻至清江小桥，一抹倩影独立桥边。
陆舒莼静静的看着他。
对此气愤不已，刘长卿冲上前去质问：“是你干的？为了阻止我娶她，你居然替他爹翻案！？你知道多少人会因此丧命吗？”
陆舒莼静静的看着他，微微点头。
“你！”
抬手便要打！宰相的孙女，敢打？
陆舒莼恬静的脸上微有一抹笑意，伸着脸闭上眼睛。
刘长卿浑身颤抖：“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
陆舒莼含笑说道：“我若是你的妻子，你要打便打，家爷也管不了你。你若不娶我，我便跟着你如此。在你这，我可以很贱！”
刘长卿一挥手：“败门星！”
这一句，很刺耳。
陆舒莼哽咽了，哭的很惨，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看着刘长卿悻悻离去，陆舒莼擦了一把眼泪，快步跟了上去。
“滚！”
她没滚。
江宁街上无数人看到了。
不乏有人讥笑：“不知廉耻！”
行了几条街，长卿越走越快，陆舒莼一女流之辈怎能跟的上？几乎在跑。
终于，长卿无奈了。
在一河边小亭停下了。
看着追上来的美人气喘吁吁，刘长卿心中窝火却也不忍，只是倔强的问道：“我娶她如何？天涯海角，驰骋天地岂不畅快？难道天下少了我刘长卿就完了吗？”
陆舒莼喘着气说道：“不完，没你刘长卿，朝廷还是那个朝廷，天下还是那个天下。”
指着她的鼻子，刘长卿呵斥道：“那你有何用？你可以去找别人！为什么非要我刘长卿。”
陆舒莼抬手给了刘长卿一记耳光，瞪着眼睛流着泪水怒斥道：“因为你是刘长卿，因为我是陆舒莼！你可以不把我当人，你不能把天下不当回事！不把天下百姓当回事！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你要发脾气，可以打我，骂我，侮辱我，但是不能自暴自弃！因为很多人在看着你！你不能让他们失望！”
刘长卿吐出嘴角一口血沫，瞪着眼睛看着亭外的小桥流水。
缓了许久，陆舒莼逐渐平稳了气息，胸膛也不再起伏，看着刘长卿黯然说道：“这世上没有任何女人比我更爱你！”
“哼！”嗤之以鼻。
有些伤心，虽然呜咽，还是强自撑住了，陆舒莼缓缓说道：“她们倾慕你的才华，她们倾慕你的名声，她们喜欢的是刘长卿这个名字。”
“但是我陆舒莼，是把我自己给你！”
刘长卿还在生气的脸逐渐凝重起来。
“你若不喜欢，可以不看我，不碰我，我绝不责怪你！”
“哪怕你打我，骂我，出了你的门，天下没任何人会知道。……”
……
——
三个月后，
刘长卿大婚，娶了宰相的孙女。
朝野庆贺，但也不乏有人指指点点，说陆舒莼眼下有痣，克子之命，定不能生养，刘长卿也难纳妾，家门不兴！
一年后皇帝驾崩，新帝继位，边关战事频发，皇朝风雨飘摇。
刘长卿得重用，在新旧党争，内忧外患之际，借与宰相联手稳住局势，算的上新帝手下披荆斩棘的左膀右臂。
仅仅十年，刘长卿就官至从二品，观文殿大学士，签书院事，兼领参知政事，离宰相之位，仅一步之遥！
然而谈起刘长卿就不得不谈他的妻子陆舒莼，
温婉贤良，登堂入室，又是宰相孙女，几番奔波劳苦，救刘长卿于危难之中。
不仅如此，这位眼下有痣，被断克子的夫人，七年为刘长卿生下三男两女，让刘长卿家业兴旺。
破了那邪魅相面之说！
刘长卿为此深为感叹，当年弃她仅仅是因为她眼下那颗痣，可撇开这些，陆舒莼在他来看天下有几个女人能比？
仅仅因为那个痣！
现在看来，当年若是真的娶了柳小姐，前途会是几何？
那柳小姐敢提着刀冲进少将府吗？
敢悍不畏死挡在夫君面前不准任何碰他吗？
有本事独闯后宫，在皇太后那哭上一夜吗？
有本事一头撞在宫门口差点撞死？
这些事情在刘长卿看来，唯有紧紧抱住陆舒莼才能表达自己心中的感谢。
而陆舒莼仅仅用一句：“应该的！”
便轻描淡写了。
十年过的充实，也复杂，对刘长卿来说很漫长，对陆舒莼更漫长。
对许多人来说都很漫长！
官居高位是难得有休假的，天下太平，百姓安稳，刘长卿不负所望。
如今难得有休也是因为妻子又为他生个女儿，陛下体恤，让他多陪陪妻子。
——
又是阳春三月，生完第五个孩子已有三个月了，难得有了休息，陆舒莼说想去游幸一番。
刘长卿爱惜妻子，告假一月陪她出来游玩一趟。
半路陆舒莼说梦见恋湘观的上师显灵，想去求缘。
刘长卿推说太远，但终归没有扭过她。
恋湘观在哪？
江宁府，清江江边。
再入江宁府已经物是人非了，走过西街不经意还是去看了一眼当年的包子铺，还是卖包子的，姓武，不姓柳了。
不经意想到了月前的事情，雍州知府柳柏晖前阵子被人告发贪污，此事他本欲严惩，陆舒莼却来求了情，说柳柏晖贪的小，几十两而已，全因娶了夫人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开销过大，而雍凉的税收难征，朝廷又失察，才让柳柏晖有了贪念。
刘长卿虽未多说，照着陆舒莼的意思办了，但他心头难免又想起七年前的事情。
但如今妻子贤良，孩子个个健康可爱！他还有何求？
只是辜负了柳小姐一位佳人，不知身在何处？
每逢长夜漫漫，百无聊赖之际，他还是会想起那位娟秀可人，小家碧玉又性格倔强的柳小姐。
但是看看枕边恬静温婉的陆舒莼，他便把这些都深埋心底了。
看看街道，十年也没怎么变过。
陆舒莼像是忘了，一路言谈甚欢，总是一副笑脸，还是那般温柔动人，又不失仪态，只是如今她的笑意多了。
也笑的更好看了。
路过凉亭还能提起当年给了刘长卿一击耳光的调笑，刘长卿不失时机的捏着她的脸，给她温柔的亲了一口。
陆舒莼羞涩的宛如少女，一双黛眉垂下，扑进刘长卿的怀里许久不愿离开。
走到清江再来看看，又有了不一样的心境，往事历历在目，柳小姐的影子更多了！
怕让陆舒莼看到，刘长卿催促着赶路了。
恋湘观……
便是那与柳小姐当年定情之地！
满脸羞涩，提着伞慌乱跑来，娇羞又可人，像是迷失方向的小鹿一般，担惊受怕的看着刘长卿许久，不顾形象说出让自己脸红的情话。
那个柳小姐……
入观来一切如常，倒是和十年前一样。
一番焚香之后，陆舒莼推说要去游览，像个小姑娘一样拉着刘长卿在观里转，但又像是找人！
刘长卿久与陆舒莼相亲相爱，似有明意，不由的抓紧她。
来到一处青园，挺是雅致，虽然小，却别样风光。
满园鲜花，春树盛开。
但唯有一树梅花开的极为艳丽，艳压群芳。一位道姑孤立在旁边傻傻的看着。
那个道姑的脸，好熟悉……
刘长卿失神了。
背后被人猛然一推，陆舒莼转头跑了出去，微微甜笑，仅仅一个眼色，转过头去却是一脸落寞，一行眼泪欲流，快步走了，没让刘长卿看到。
“湘君……”
柳小姐失神的看着刘长卿，紧咬嘴唇，杏眼眸子泪如雨下。
“舒观……”
卿本佳人……
柳小姐在此足足等了十年！
刘长卿长叹一声！
——
怀中抱着美人。
湘君啊！
到底谁更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