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壳】春雪半两 chapter 7.6
6.南朝风华
“哎呦，你们可回来了，爹，你快去应付一下吧！”陈襄平焦头烂额的凑近陈长生道，他方才可是“舌战群儒”，费劲了心思。
自从这月试比武结束，蜂拥而至的满朝文武是络绎不绝，这陈家一时竟成了北朝的红人。大小京官，不论是三爷党还是六爷党无不想结交一二。不过，白日去陈府的全部都吃了闭门羹，无一例外!这自然是叫大家叹息不已，就这样白白地失去了一个结交新贵的好机会！
此消息传到十三公主耳朵里，她也觉着非常清奇，没想到这陈家父子还蛮洁身自好的嘛，这在京官中还真是不多见。
“哎！珂儿，你还是自己亲自去应付一下吧！”陈长生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陈珂说道。说话间，先前的那位城门司副司长眼看着就过来了，陈珂跟着叹了口气，低头瞧了一眼香君姐姐，对方也是满眼的无奈。
就这样，在筵席正式开始前，陈家父子始终周旋在众人中间。
香君姐姐始终都保持着大方得体的微笑，进退有度、典雅温柔，让人见之难忘、如沐春风。就连一旁的十三公主都不由得惊诧的在心里揣度，这南国的女子都似香君姐姐这般温婉动人嘛？！
十三公主对于香君姐姐为何在知晓对方是女子身份之后，依然选择与陈珂结合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如今，或许她能够了解一二了。十三公主至今都不敢想象，似香君姐姐这般的佳人，怎能在当初那个纸醉金迷的汴京城存活下来？！这般貌美无双的佳人又怎能在战乱动荡的南国保全自己？！甭说陈珂对香君姐姐的爱慕，即便是十三公主，也难免为之动心。
十三公主也是颇为好奇，不知陈珂是以怎样的自信，才敢将香君姐姐这般的佳人带出陈府的！？或许，在旁人眼中，她们俩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吧！想到此处，十三公主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股酸意。
至于陈珂这个前朝公主的身份，或许在十三公主的心中，依旧是一个尚未完全解开的疙瘩。但在香君姐姐眼中，陈珂是超越男女、超越身份的独特存在，是一个让她在心中默默守护、默默仰望的存在，是她想要陪伴一生的伴侣。
香君姐姐很少主动参加这样规模的宫廷筵席，她心中难免有些紧张，不过，幸好陈珂心思细腻，始终都牵着她的手，暖暖的触感从指间蔓延至全身，她只觉着周身都是暖暖的，心底那股局促不安的劲儿，也自然逐渐消散开去。她只要紧紧跟着陈珂便好，陈珂会替她照料好一切的。尽管她感觉到了许多公子哥的异样眼光，感觉到了大家对她与陈珂之间异乎寻常的亲昵，觉察到了部分顽固不化的官员，对于她们之间十指紧扣这一动作的质疑，但有陈珂在身边，这一切就都变得无比的自然了，她也就不会因此而感到害怕。
想起方才那场会面，香君姐姐的心中依旧是心潮起伏，当真是历历在目。陈僖宗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年轻英俊，当真是那种迷惑男女的皮相。仅仅是匆匆一瞥而已，便叫人过目难忘，这也难怪陈珂会长得如此妖孽，原来是家族血统的继承啊！
香君姐姐虽没有亲眼见过陈珂的母后，但她猜想，对方定是那种母仪天下，只一眼，便瞧得出雍容华贵的气质吧！还有对方战死沙场的消息，传至当初的浔阳城内之时，大家无不叹惋，无不为这样一位性情刚烈的女子的逝去而扼腕叹息。
只可惜，她们生逢末世！倘或并非如此，她和陈珂，或许也可能不会相逢吧！
说到当晚十五的夜宴，北朝皇帝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适逢北方草原和西戎少数民族纷纷前来进贡，他似乎有意要借机向外族展示他们北朝的勇武和风流。
北朝尚武是传统，可北朝的风流人物却是屈指可数！
为此，北朝皇帝可是绞尽脑汁，好一番搜寻网罗，最后竟发现，寻到的才俊，竟然皆出自南国！
南国的人物风流与温柔婉约，远远超越了北朝皇帝的想象，他是第一次如此正面的感受到了这种冲击。难怪南陈的僖惠二帝如此的擅长书画与音律，原来这是南陈的传统，在宫廷宴席上，群臣都以皇帝亲自演奏助兴为荣，从百官至民间，从黄口小儿到耄耋老者，虽身处乱世，但诗词仍旧是张口即来，原来这都是朝臣和百姓互相熏习所至。难怪众人皆道，两位废帝的手笔，可以堪称大家！
且不去提南国的一众士子，单单去提陈僖宗，他本人是极善于书画的，而他儿子惠宗更是极通音律，南国公子的风华绝代，被展现的淋漓尽致，每每于隆重的宫廷筵席之上，北朝皇帝都要派人去请他们来助兴。无论南北西东，众人每每见之无不为之感叹。
而今，又从南浔招降来了一批士兵，不知他们是否如南陈朝廷那般风流？！世宗皇帝有意试一试他们，于是便有意在十五夜宴上想办法测试一回。
谈到南国风华，僖惠二帝自是各有千秋。不过，已被一怒之下当众斩首的任儒林，才是南国士子的真正典范。只是如今，人们只能在回忆中，默默追忆往昔罢了。
末世总是孕育大才，末世总是酿成悲剧。
陈珂自小便深受母后影响，她在无意中习得了诸多器乐的演奏。幼时宫中各种奇特的玩意不在少数，她对宫廷宴饮的演奏倒是不甚感兴趣，毕竟，她不喜欢那种醉生梦死的靡靡之音。
但是，她对乐声几乎是天生的敏感，她喜欢笛声清远，喜欢箫声如泣如诉，喜欢箜篌仙乐风飘，喜欢琵琶锋利的诉说感，喜欢古琴沉静悠远的出世之音……而她当初选择习武自是为国为民，说她是文武全才的确是毫不夸张。
那首《春江花月夜》的演奏早已是出神入化，只是她不常表露而已。
偷来的闲适与意外的邂逅，叫她心如潮涌，情之所至，催生了这首绝美的乐曲。
暮春之雪下得罕见也缠绵，零落的飞雪坠落梅花花蕊之上，晶莹的露珠顺着粉嫩的花瓣滴落，落在地上，摔成无数的花瓣。含蓄且难于启齿的分别，化成幽深缠绵的旋律，在那个春日的山岗，落在离人的心上。
不知为何，陈珂的心里，总是莫名的想起清河分别。说真的，她更喜欢十三公主那时的气质，喜欢那种骨子里含羞带怯的温婉，那时的她，与眼前这位霸道的公主相去甚远。
或许出于乔装改扮后的无奈，陈珂对于女子的温婉近乎迷恋，不过她却始终是张弛有度的，对于自己心中的心思，她始终都是小心呵护的，生怕别人轻易瞧了去。而此时此刻，她无疑是更喜欢香君姐姐。
“别怕，我在呢！”
似乎是感觉到了香君姐姐的丝丝不安，陈珂在几案下轻轻地握住香君姐姐的手。香君姐姐微微侧头，便瞧见了陈珂勾起的嘴角，两人遂都默契的无声笑了一回。
当然这一幕并没有逃过十三公主的眼睛，她始终在盯着陈珂这边的动静。她有意无意的去关注两人之间的互动，瞧着两人间那股子亲昵无间，她的心中莫名的酸，手中那父皇特地给她备下的梅子酒，也就没了一点儿味道。
至于陈珂前朝公主的身份，十三公主并未想过要将此事告知任何人，连她的父皇她也打算至死隐瞒。毕竟，倘或一时失言，告诉了她父皇这个事实，才是她觉着最危险的事实。那是她无法控制的局面，是超出她预料的情况，她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出现。
似乎是习惯于掌握各路消息，十三公主的控制欲自然是超乎常人的。而对于陈珂的默默关注，或许还将持续很久很久。
这边的陈珂，自然是知晓十三公主一直在观察她，但她一直试图让自己保持镇静，试图与香君姐姐交谈。她希望自己能够尽量表现的自然一些，不要因为公主过分的关注，而显得心绪不宁。
大臣们早已按着次序依次坐罢，只待皇帝和皇后入场。陈珂也因此第一次见到了这北朝皇帝的嫔妃，“果然这北朝女儿与南朝大不相同，如此看来，十三公主确实算是一个温柔的意外了吧！”
席间众人之中，有几个装束迥异的外族人，一眼望去，便让人无法忽视。
其中，有一位是来自北方草原的年轻男子，据说是哪个部落首领的公子。还有一位显得较为突出的是来自西域的金发碧眼的公主，两人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坐在一起，看上去可真是奇怪的和谐。
当然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诸多羌胡夷狄的使者列坐其次。
那北朝皇帝心中打得如意算盘，便是想借此夜宴之机，向这一众或朝拜、或看戏、或观望的胡人使者们，尽力的去展示北朝之高雅与风流。
毕竟，这北朝的英武，大家在前几日的月试比武中已经领教过了。
“皇帝皇后嫁到……”一个又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传至大殿之上，大家赶忙起身准备恭迎。
“今日是十五的宫廷夜宴，诸位不必拘束，都坐吧！”皇帝皇后落座之后众位才依次落座。
“小十三，朕听闻你准备了一个新鲜的节目要给朕看啊?!既然如此，不如就由你来打一个头吧！朕时常听闻你那楼内的姑娘如何如何，今儿顺便也叫父皇和大家伙儿，一同开开眼界吧！”
“回父皇，倒也算不得什么新鲜，只是您难得恩准她们到宫里表演，姑娘们可是为此精心准备了好久呢! 不过，毕竟是民间的歌舞，待会儿如有不妥之处，还望父皇莫怪！”十三公主示意姑娘们赶快就位。
大家虽不明所以，不过倒是都满怀期待，毕竟这是夜宴的第一个节目，不知究竟效果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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