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雨夜。
哈利带着行李独自走在伦敦的街头，不知去往哪里。
他的姨父母不允许他再进入他们的房子，理由是哈利已经十八岁，要自己努力生活，他们没有法律义务继续抚养他了。
但步子依旧把他带向女贞路。哈利在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房子前看了一眼，随后毫不留恋的经过，对这里，他没有什么好印象。
不知不觉走到了女贞路尾，那里是一栋黑漆漆的旧房子。奇怪，原本这里好像没有这栋房子。也许没有人住？最好让自己能有个安生之所。
哈利走上去敲了敲门，三，二，一，哈利默念，希望没有人来开门，这最好是个空房子……
门开了，是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人。
“有什么事吗？”男人开口。
“不好意思，我……”哈利慌乱抬头，对上男人的眼眸，纯黑深邃，几乎让人沉沦，而眼中倒映的那抹淡淡的星光，似乎又像在哪见过。
哈利脸红了，心一横，闭上眼几乎是喊出来：
“我无家可归了……你能不能收留我？我可以帮你干活的！”
“……好。”
这一个莽撞的小子，在一个风雨夜敲开了斯内普家的门。哈利抬头的瞬间，被风雨吹得通红的脸中间那双翠绿的眼睛，一刹那就映在他的心里。在凛冽的北风中，像盛夏穿过枝叶的一抹阳光，直直的照向心底。
斯内普把哈利请进屋，倒了一杯热牛奶放在哈利面前，清清嗓子：“我叫西弗勒斯·斯内普，我允许你称呼我的教名，你可以住在我家，但是要负责我们两个人的一日三餐。
“好。
“我说什么你干什么，无条件服从。”
“没问题。”
“你要负责我们俩的早中晚饭包括但不限于下午茶。”
“好。”
“我是一个巫师，你要负责保密。”
“恩…… 恩？”
哈利听着听着不太对劲。
“什么？你是巫师？”
“对。”斯内普坐下来，手里拿着热咖啡，抿了一口，抬手魔杖一指，壁炉被点燃了，吊灯也亮起来，原本昏暗的屋子亮堂起来，一只黑色的猫头鹰从窗外飞进来，将一封信递到斯内普手上展开，羽毛笔飞起来写完字，羊皮纸自动卷起来扎好，猫头鹰抓起回信飞出窗外。虽然这一切神奇而令人难以置信，但哈利还是觉得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挣扎着。
“信了吗？”
“信……信了。”
“那就行了，以防万一，我们要签订契约，鉴于今天已经太晚了，你先休息。你的房间是上楼左手边第一个，我已经收拾过了。“斯内普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挥挥魔杖让杯子自己飞回水槽去洗澡，自己也走向楼上。
“客用卫生间在你房间对面，不要随便进一楼的魔药间。”
哈利“哦”了一声，摇摇晃晃的走向二层。今夜风雪很大，他着实是冻坏了，迫切的需要一个热水澡。
从浴室出来，哈利穿着自己带来的睡袍，打开已经属于自己的房门。房间陈设简单而温馨：落地窗被一条挂着的，长而柔软的拖地棕色色法兰绒窗帘遮住；木地板铺了淡色地毯，哪怕赤脚踩上去也并不凉；床的一边是一个大木头柜，他的行李已经整理好放进了柜子；金红色的被褥和枕头填了鹅绒，温暖而舒适，床头柜上放了一瓶百合花，默默散发幽香；房间一头有一个小壁炉，木头在魔法的作用下，慢慢的，稳定的燃烧，炽热的木头在火焰的舔舐下断裂，发出细碎而清晰的噼啪声；靠着窗户的那一边还有一张木头桌子，摆上了墨水，羊皮纸，羽毛笔和一盏灯一一这是哈利住过的最好的房间。
哈利满怀诚意的做完晚祷，钻进了已经暖乎乎的被窝。窗外寒风呼啸，却一点也不影响屋里人轻轻起伏的呼吸。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待自己。
另一边，斯内普看着自己从哈利行李箱里拿出的的隐身衣和魔杖，心情复杂，他知道，这注定是无眠的一夜。
而他随手挂在挂钩上的隐身衣，则在某一个他没有想起的时刻，像热带雨林里的那只蝴蝶，仅仅是扇了扇翅膀，最终像风暴一样失控般的改变了未来的每一个时刻走向。
一早，风雨已停。女贞路上积起了水潭，风过波澜，在新升的太阳下熠熠生辉。
哈利起床，把棕色的窗帘拉开，被一片阳光刺了眼，眯着眼睛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的景色。
“多好的日子。“哈利轻轻念着，“我也能站在窗前看着雨天，而不是在泥水潭中被达利欺负。”
他穿好衣服，把被子叠好，整理了房间。。 . . 都是佩妮姨妈让他做了很多年的事。他穿上斯内普提供的拖鞋（哈利很奇怪为什么斯内普这样看起来凶巴巴的人会有一双这么毛茸茸的拖鞋），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掂着脚下楼溜进厨房开始做早饭。
一人一个鸡蛋，斯内普喜欢蛋煎一面还是两面？哈利纠结了一下下，然后决定各做一个，让斯内普自己选，反正无论剩下哪个，自己都吃。烤上面包，再从冰箱里拿出果酱和火腿，熬上玉米粥，简单的做了早餐。放在桌上，又回房间打算等着斯内普醒过来。
桌上多了一张羊皮纸。哈利走到桌前，拿起那张写着协议的羊皮纸，上面只是写了一些有关哈利不能告诉别人魔法的事，哈利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被拐，就拿起羽毛笔签上了名字。
签罢，羊皮纸就消失了。
他没有发现，自己本应完全不会用羽毛笔，却在拿起笔以后极其习惯的蘸了墨水，行云流水的签下名字，完全不像第一次使用这种中世纪的书写工具。
“签好了下来。”斯内普感受到协议的魔力波动，站在楼梯口等着哈利下楼。
“好……”哈利急急忙忙的赶下楼，斯内普已经开始吃早饭。
“早上好！”哈利道过早安，也坐在桌边吃早饭。可惜，相比斯内普缓慢优雅的吃饭方式，哈利吃相还是粗糙了不少。
“我们……我吃完饭去干什么？”哈利吃完了早饭，抬头，看见斯内普正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放下咖啡杯以后看向自己的眼神复杂。
有多久没有看见这个小子这样纯粹温和的目光了？带着不设防的期待，轻盈的望向自己。而自己又有什么权利，让这个他一再伤害的孩子为自己干活？自己对他好不过是赎罪罢了。斯内普苦涩的想着，直到哈利的目光从探寻变成疑惑，斯内普才发现自己走了好半天的神。
“你……不用做什么了。”无论如何躲藏，都无法避开的。既是命运，那也不必躲了。
“怎么行？我是暂住在你这里，我怎么能不做回报？！“语气激烈，这倒让他想起曾经的魔药课了。
”……那你就陪着我吧。”斯内普在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哈利惊讶的看着斯内普，这样和昨天截然不同的温柔斯内普让他心底泛出一丝新奇。
“常常一个人住的确很无聊。“哈利只能接上一句，然后两人都浸在沉默里，各怀心事。
既然不需要干什么，哈利就在附近的小卖部找了工作，和别人分着帮忙卖东西，只需要干半天的活，当然，工资也只有一半。每天变着花样为斯内普准备三餐，以报答斯内普。不上班的时间，哈利就打扫卫生，偶然斯内普不在魔药间的时候，会站在门口，看着斯内普在魔法扩充的温室里种魔法植物。有时候哈利也会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着越来越冷的天气里偶尔簌簌落下的雪花或是望着门前的麻雀晒太阳，房间里很暖和。
每天自己的桌上，床头会出现几朵百合花、玫瑰花或小点心，哈利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当这是房东给自己的小礼物。细心把花朵修剪干净，插进花瓶，摆在床头，看着，让他感到一份细腻的安心。
斯内普自然不会介意什么，事实上，他很高兴自己所爱的人，能放松自由并且开心的待在他身边。
这样平静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几个星期，被一场偶遇打破了。
哈利谈恋爱了。
那天下午哈利在小店的时候，有一个小姑娘进了店，两个人一见钟情，于是哈利就表白了，小姑娘很害羞的接受，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确定关系了。
回家哈利就很高兴的把这个消息告诉斯内普，表示过段时间自己就可以不再打扰斯内普，可以一个人出去住了。哈利兴高采烈地说着，没有注意到斯内普在听到他第一句话就愣了。
哈利喜欢上别人了，哈利要搬出去住了。
这两条信息盘旋在斯内普的脑海里，他没有心思去听哈利后面说的话，只是感到痛苦像八爪鱼一样缠上了他的心脏，死死的，紧紧的，几乎让他窒息。
他本以为自己能得到他，却是又失去了他。
他处心积虑准备的礼物和心意，最终还是抵不上一句“我喜欢你”。
既然如此，那就放弃吧。
那天之后，哈利不再能在桌上找到一束花或一盘小却精致的点心了，若不是自己单独出门去采花床头的花瓶常常空着，斯内普也不再允许他在种魔药的时候打扰他，哪怕只是站在门口看着，甚至，在三餐时也不常看见斯内普。
他和女朋友分手了，平平淡淡的，没有吵闹，没有哭泣，只是双方很愉快的达成共识，结束时哈利甚至松了一口气，毫无原由的。
尽管只是一场和别人简短的恋爱，但是哈利能感觉到他和斯内普之间的关系也变了，他睡前总是看向那个没有花的花瓶，心里空落落的。
现在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碗柜，独自一人，所有人都将心门关上，不愿让他进入。
果然不该得到的，就不该奢求太多。
在寒冷的空气里，圣诞节快到了。
斯内普打算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度过。当然，新房客并没有这么想，哈利高高兴兴的准备了圣诞树和节日用品，欢欢喜喜开始布置。圣诞节前，斯内普待在学校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回家，哈利则是将家里布置的如同节日会场，角落的圣诞树顶，挂着一颗闪亮的星星。
＂Just seemed like magic. “哈利看着圣诞树喃喃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刹那的涌上的悲伤使他的心情像下坡的过山车，直直的滑向谷底。
平安夜
哈利怀着最后一丝幻想，盼望着自己的房东会在圣诞节时回家。做了一大桌圣诞的美味，准备了红酒和鸡尾酒，甚至还准备了一个小小的姜饼屋，一个人将壁炉烧的明亮而温暖，坐在壁炉前望着跳跃的火苗发呆。
诺大一个屋子，只有他一个人。
钟声敲响了十下，几近睡着的哈利惊醒，欢喜的抬头寻找，房子却依然安静着。
失望的起身，慢慢地把已经冰凉的食物一点一点收进冰箱，轻轻的对自己说一句平安夜快乐。
“平安夜快乐。”
从绿色火焰里走出来的身影拍打身上的灰尘，挑眉，用着哈利熟悉不已的语
气，“我的圣诞晚餐呢？”
“西弗勒斯？！！”正在把最后几盘菜往冰箱里塞的哈利扭头，惊喜的发现了斯内普，把手里的菜拿到厨房，哈利忙忙碌碌的开始热菜，斯内普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哈利开火。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以为你不希望我回来，斯内普在心里想，抽出魔杖把冰箱里的菜漂浮出来摆在这天施了个大型的加热咒，快速的解决了菜的问题。哈利开开心心的吃了不少，斯内普也没多说什么。两人红酒斟满，喝完。
最后哈利不胜酒力，晕晕乎乎想上楼，却不小心在楼梯上绊倒，毫无悬念的落入斯内普的怀抱。
哈利借着酒力赖在斯内普怀里，抬起头认真望着斯内普被大脑封闭术保护着的墨色的眼睛，那双映在斯内普眼中的，被酒气渲染的眼睛仿佛清晨的翠绿，似乎又是完全清醒，隐去所有思绪，只是专注的望着斯内普。
“我有没有说过，我很喜欢你。“哈利微微眯起双眼，笑着看斯内普。
“你喝醉了，我不应该给你那杯红酒。”斯内普冷着脸，双眼平静而空洞，看不出一丝情绪。
我很喜欢你以前每天给我的鲜花和点心，我很喜欢。“哈利反复强调着，好像是对自己说。
“你应该回房间，而不是在楼梯上拉着一个比你大二十岁的男人胡言乱语。”斯内普依旧不带情感的说。
“真的吗？西弗勒斯·斯内普，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哈利仰头，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望向斯内普，但眼角已经有一丝晶莹。
这次斯内普没有说话。
“难怪你不在格兰芬多，我亲爱的教授。不是所有一忘皆空都有弥补过去的能力，遗忘也不是最终的结果。“哈利轻轻笑着，推开斯内普，抹着脸上的泪水奔上楼梯打开房门，拿上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等到斯内普大踏步走上二楼，打开哈利的房间，人已经不见了。
哈利带上他的行李幻影移形了。
斯内普又打开自己的房门，果然，哈利的隐身衣和魔杖也不在了。
斯内普知道发生了什么——忘皆空失效了。
他不难想到哈利是怎么恢复记忆的，那件自己随手挂在房间的隐身衣，在某一个时刻被哈利偶然发现，记忆顺着这件隐身衣如同分子一样飞速扩散，彻彻底底打破所有遮蔽在真实前的幻像，整整八年的记忆隐藏在隐身衣下又被残忍揭开，所有的悲欢离合的记忆凝结在这透明的布料下，以一种过于迅猛的速度把这些真相灌输进他的脑海。
不怪哈利的离开，迟早有这么一天的，只是，这一天来得太快了。
哈利幻影移形到了德戈里克山谷他父母的房子里，连壁炉都没点，一个人蜷成一团缩在黑暗和冰冷中嚎啕大哭。
房子已经被修建好，是他失忆之前就修好的，战后他常常一个人待在这个房子里，偶尔会迎来韦斯莱夫妇的造访，但是他们毕竟结婚了，所以最后还是逃不过独自一人的结果。罗恩常常劝哈利找个伴，但是哈利心底清楚自己喜欢的是谁，那个爱自己母亲一直到死的男人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他。
直到那天斯内普来拜访他，他激动的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斯内普却只是平常的聊了几句就要离开，仿佛真的只是来看看大英雄哈利是不是还活着，斯内普已经踏出门外，哈利追出门去，对他说他喜欢他，斯内普却只是对他施下一个大型遗忘咒。再醒来就已经在自己的姨妈家门口，脑海里只剩下麻瓜世界生活十八年的记忆，所有的魔法也像记忆一样一起封存。直到今天早上做早饭之后自己上楼不小心在斯内普房间看见那件隐身衣，一切隐隐约约的熟悉像找到宣泄的出口一股脑涌出，他感受到体内重新运作的魔力，流着眼泪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好了随时离开。
为什么会对他施遗忘咒？哈利想去质问斯内普，但，这个答案难道不明显吗？他不能忍受自己对他的情感，以为一个遗忘咒能阻止这一切。可是最后呢？哈利自嘲，你还是死皮赖脸的赖在他家里。但是如果是这样，那些花和点心又是怎么回事？如果斯内普对自己是厌恶，又为什么会收留他，每天给他那些鲜花？
斯内普永远都是一个矛盾结合体，行走于黑暗和光明，对哈利父亲的厌恶和对哈利母亲的慕恋；坚硬和柔软不成比例的混杂；向往太阳却身处泥潭……一切的一切全部糅合集中到哈利身上，使斯内普这个人变得无比复杂。
哈利一个人在漆黑冰冷的屋子里在沙发的角落抱着膝盖流泪，坐了一夜迎接圣诞节。窗外雪下了一夜。
阳光透进窗帘，落在哭累了睡着的哈利的头发上。哈利醒时下意识的想去做早饭，睁眼看见空无一人的房间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
“笃笃笃。＂门被敲响了，大概是赫敏吧。哈利打开门，门外的却是斯普。哈利想关上门，却被斯内普拽住。
“圣诞快乐。“斯内普撑在门口，“你不想得到你的圣诞礼物吗，波特先生？”
“这份记忆还真是一个好礼物啊，教授。“哈利努力不让斯内普看出来自己哭了一晚
“你卑微的老教授不乞求你的原谅，但是至少听完我的理由。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施一忘皆空吗？我看到你离开霍格沃茨以后状态一直极差，我以为你受战争影响，太大，也许你更适合在麻瓜世界生法、就増自改了你的记忆。”
“你不恨我了？”这个和他想象完全不同的答案让哈利愣住了。
“如果说实话，波特先生，不仅仅是不恨而已。”斯内普停下了大脑封闭术，含着星河的墨色渲染一片温度，“如果你昨天在楼梯上对我说的话出自真心，我想我今天就不是白来。”
“当然是真话！你凭什么让我爱上你？！”
“凭借一个年迈的魔药教授对他学生的非分之想，不知了解真相以后的波特先生愿不愿意重新住进蜘蛛尾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