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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妆》—“等到我们家羲玄出嫁之时,哥哥必定准备十里嫁妆风风光光的送你出嫁。

2023-06-11 22:22 作者:坠落下的兔子  | 我要投稿

       今生—寻到

  

  终于找到你了。

  在羲玄看到应渊的那一刻眼泪瞬间流了出来,他迫不及待地冲过去拥抱他,再好好的跟他撒撒娇,哭诉这千年来为了找他,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或许是兴奋过了头,或许是久别重逢后想要重聚的喜悦上了头,羲玄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他欢喜地跑过去,就像以前每次他从外征战回来后,他都会从屋内跑出来迎接他一样,他会张开双臂接住他,抱住他,然后抚摸着他的秀发说,“我们的羲玄儿今日可有在府中好好的做功课。”

  他会笑着说,“羲玄儿今日在府中已经把哥哥交代的功课全部做完了。”

  羲玄是这么想的。

  

  想归这么想,可事实往往事宜愿为。

  应渊朝他走来,他们面对着面,应渊走向他,羲玄奔向他,就当羲玄快要触碰到他,抱住他的时候,应渊从他的身体穿过,他二人的身子重叠在一起,应渊竟然毫无察觉,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从一个人的身体走过。

  羲玄抱了一个空,他没有抱住应渊的身体,抱住了自己。

  他惊呆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脸不可置信,最终他还是明白的,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人了,他已经是穿梭在这个世间千年的孤魂野鬼。

  他转过身看着逐渐远去的应渊,目光变得不似刚才那般的哀伤,温柔而充满感情。

  既然找到了,那就没有理由在分开了。

  

  是不是。

  

  他迈开步伐跑向应渊的身边,一路上他盯着应渊,从他身体里穿过的人不知有多少有多少,他不管那些,就一直盯着应渊看。

  应渊到哪里他就到哪里去。

  应渊先是去了南市的的糕点铺子,买了一叠桂花糕,羲玄跟了进去,他抬眼就看见他平生最爱的梨花糕,似乎看见喜欢的东西,他又忘记自己是个鬼的事情,兴高采烈的像个孩子一般指着那最爱的梨花糕蹦蹦跳跳的喊道,“哥,给我买一串梨花糕吧!”

  应渊哪里听得见他的喊声,他一手给掌柜钱,一手拿着桂花糕出去了。

  他一出去羲玄立马跟上,一脚快要抬出门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摆放在那儿的梨花糕,最终依依不舍的跟上了应渊的脚步。这一路上,应渊从南市走到了北市,在北市又买了一串糖人,羲玄也想要糖人,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是鬼,无论喊得多大声,应渊都不会听见的。

  他很好奇应渊为什么会买这些东西,明明他以前从来都不爱吃这些东西,而且最主要的一点是,他在应渊的脸上看见了不一样的笑容。他看过他很多的笑容,有快乐的,有微微一笑的,有浅浅一笑的,还有苦笑的等等,却从来没有见过他露出幸福的笑容,以前也有但这种幸福和他所知的幸福不一样,是有了心上人的幸福。

  他心里咯噔一下,没错这就是有了心上才有的笑容,而且那眼底的深情,根本骗不了人。

  

  他的哥哥,爱上了谁?

  

  羲玄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

  

  他跟着应渊走,走啊走,走啊走,他们走到了拐弯处去往了北市的另外一条街,一座巍峨耸立的府邸出现在羲玄的眼中,应渊在这座府邸前停下了脚步。

  他看了一看这座府邸,反正没有他家的府邸气派,不过就是个小门小户罢了,在这一条街上也就只有这座府邸能称得上‘巍峨耸立’四个字。

  府邸上挂着的匾额写着禹府,羲玄歪了歪脑袋,跟着应渊进去了。

  府上的下人对应渊很是熟悉,看见他来了直说,“应公子来了,我们家少爷在院子里呢!”下人都没给应渊指路,应渊轻车熟路的就去了。

  “哥,你对这里很熟吗?你经常来这里吗?”他一个人自问却没有回答,等到他跟着应渊来到了后院,他看见一个绝美的男子整睡在桃树下,一袭白衣上掉落了几片花瓣,跟前煮着茶,白烟袅袅升起,升入花林之中。

  应渊放慢了脚步,他像是怕打扰到美人一般,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美人的跟前,低头浅笑的看着他,那双眸中的柔情似水,让羲玄震惊了。

  他也走过来,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美人勾走了他哥哥的魂。

  

  他一愣。

  美人和他长得很像,不应该说很想,是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他不敢相信赶忙到边上的水池照了照自己的面容,这张是他的没错,他又转身看向他,那张脸也是他的没错,只是为何会一模一样呢!

  他是死了,可他并没有投胎。

  

  他想不明白。

  

  应渊此时蹲下了身,他静静地盯着美人纹丝不动,哪怕一个眼神都不肯离开。

  羲玄也蹲在他的身边,只不过他是看着他。

  

  烈日的阳光照得应渊满头大汗,手中的糖人都化了,他大抵是没察觉到,就好像羲玄没有察觉到这么烈日的阳光照透了他的身体。

  或许是日头太大,美人从睡梦中醒来,映入美人眼的是应渊那张脸,他先是微微一愣,大抵是没想到应渊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看见应渊额头上流出的汗珠后,他微微一笑,“你在这里蹲了多久了。”

  应渊说,“不知道,大概恨久了吧!”

  “确实很久了,你看看糖人都化了,弄得衣服上都是糖水。”

  这下应渊才反应过来,化成汁的糖水全部沾到了衣服上了。

  应渊不好意思的饶了饶头。

  

  美人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斜眼看着他,似乎在说看你这下怎么办,却见美人的嘴角有一抹浅浅地,微微地的笑容。

  

  应渊左看看右看看,他可不敢上去摸等会儿弄得一手的糖水黏糊糊的他才不要呢!“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会儿回府的时候,让下人拿去洗就是了。只不过可惜了这块糖人,我可是特意从南市走到了北市给你买的,你最爱吃的那家糖人。”

  “那你为何不叫醒我呢!”

  “看你睡得这么美,我舍不得。”

  美人一笑。

  

  “算了,糖人没了,还有我给你在南市买的桂花糕呢!”他拆开包装桂花糕的纸,打开一看好好的桂花糕现在也碎成了渣。

  应渊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把桂花糕弄成这样的,反正肯定不是在路上弄的。

  他抬眸一脸不好意思的看向他。

  他被应渊的模样逗一笑,因为此时此刻的应渊真的太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太可爱了,也太好玩了。

  他拿起来一块桂花糕的碎渣吃进了嘴,“嗯,不错。”边嚼边说,时不时挑个眉尾。他吃了一块碎渣又一块碎渣,直到把应渊带来的碎渣桂花糕全部吃完。“果然他家的桂花糕就是好吃。”

  “你喜欢嘛!”

  他看了一眼应渊袖子上的糖水,说,“我看你啊!还是不要回去洗算了,我让人给你找一件新的衣服来重新换上,至于这件都已经黏糊成这样了,不要算了。”

  “行,都听你的。”

  应渊都很听他的话。

  

  美人从石椅上下来,应渊依旧蹲着,他问,“你还能站得起来吗?”

  应渊摇摇头,“蹲久了,腿麻了。”他向他伸出手,让他拉一把自己起来,他握住他的手一把把他拉了起来,哪知道这一下用力过猛,一下子拉过头,应渊摔在了他的身上。

  “不要动。”他就靠着他,“你让我靠一靠。”

  他没动,就让他靠。

  腿不能动了,但是手能动啊!

  应渊抱住了他的腰。

  

  羲玄就这样看着,从美人醒过来以后,他就这么一直看着,他们两个含情脉脉,你来我往,他的心在滴血没人看得见,就像他现在站在他们两个人的身边一样,没人看得见。

  他背过身去,喘着粗气,胸口此起彼伏。

  风吹来,桃花落落,穿透他的身体落在地上。

  

  美人让下人送来了衣服,把应渊沾了糖水那件衣服拿出去扔掉了,他亲自给应渊换上,像个贤妻良母。

  他确实快要成为了应渊的贤妻良母。

  羲玄是从下人的口中得知,这位美人姓禹,名曰司凤,是应渊青梅竹马的恋人,也是他未过门的夫。

  

  下人说,他们两个的婚礼已经定在了下个月初八。

  

  羲玄的心情无以言表,千年的幽魂只为他一人,现在却听到这样的消息。

  可是啊可是……

  他又有什么资格重新站在他的身边呢!就像那禹司凤一样,像个活人一样站在他的身边。

  

  夜晚的黑幕总是让人感觉有一股沉重,压得人喘不过起来,满天的星辰也无法遮掩这股沉重的气息,就像羲玄此时此刻的心沉重,压抑。

  他看着睡梦中的应渊,他想要摸他的脸,可怎么样都无法触碰。

  他哀伤的坐在应渊的床边,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熟悉又不完全熟悉的脸,问道,“你是他吗?如果你是他的话,你为什么会喜欢别人,如果你是他的话,过奈何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喝孟婆汤,为什么要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为什么呢!”

  他的声声质问,没有任何的回音。

  应渊给不了他这个答案,他得到不到这个答应,这个答应他永远都得不到。

  

  他撇过头去,抬手要擦眼泪,却在触碰到脸颊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没有眼泪。

  

  鬼是不会掉眼泪的。

  

  他深吸一口气,再看了一眼应渊后消失不见了。

  他到禹司凤的屋子来了。

  当鬼的好处大约就在这一处了,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

  

  禹司凤还没睡,他的房间亮着灯,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声音。

  羲玄凑过去听,只听见那禹司凤正小心翼翼的整理着那件红色的嫁衣,看得出他很喜欢,也很珍惜那件嫁衣。下人把嫁衣挂起来,他在一旁喊着,“小心点,不要弄坏衣服。”

  下人笑着调侃他,“少爷,当真是宝贝得不得了。”

  说得禹司凤小脸一红。

  

  可不得宝贝吗?

  这件嫁上的珍珠是应渊自己的,袖口,领口还有绣纹上的点缀都是应渊日日夜夜,点灯熬油一颗一颗串起来的,当这件嫁衣第一次摆放在禹司凤的面前时,大为震惊,心中喜欢的不得了,再看到应渊十指上的包扎时,他赫然就明白了,心中岁心疼他也知道应渊不想让他知道,因为那是他无意之间看到的,之前应渊都是藏起来的,藏得再好也有露馅的时候,还是被他看到了。

  他既然不想说,他就假装不知道。

  

  他摸着嫁衣上的珍珠,心中满满全是幸福感。

  他带着这份幸福感睡去。

  

  烛火熄灭,羲玄才步入禹司凤的房间,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禹司凤,这个时候在看到这张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后,他淡定了许多。一眼过后,他径直走向那件挂在床边的嫁衣,他摸不到,但是真的很想触摸,摸一摸。

  他想要这件嫁衣,想要穿这件嫁衣,越来越想,越来越想要,强烈的欲望像是吹起了一道强风吹得窗户啪啪作响,吹进屋内,吹到禹司凤的身上。

  风并没有把司凤吹醒,他只是感受到了一股凉意,翻了个身缩到里面去睡了。

  

  他一个转身走向司凤的床边,死死滴盯着他,好一会儿他喃喃开口道,“既然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为何不能成为你呢!”

  

  夜风呼啸,这风竟比刚才还要猛烈,好似要把窗吹飞,窗外的竹子沙沙作响,墙上的倒影已被吹的模糊不清。

  

  翌日清晨,下人们按照往日到禹司凤的房间唤起床,今日不比往日,下人们来的要比平常早了两个时辰,毕竟今日这个日子大为不同。

  下人们推开禹司凤的房门,低头,抬眸,赫然看见一人穿着红色嫁衣端坐在床边,下人们吓了一跳,差点大声叫出闹鬼两个字,其中一个撞着胆子过去看,这才看清那人就是禹司凤。

  “哎呀,少爷,您这样子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啊!”这下人拍着胸脯说,其他人听他说是禹司凤一个个的松了口气,开始做着手上活,他们点亮了整间屋子,屋内通亮,再看禹司凤他不仅穿上了嫁衣更是将妆容花得特别的精致,宛如仙子下凡一般。

  禹司凤微笑着站了起来,他走到屋子的正中间展开双臂像是一只准备翱翔的鸟儿。

  他问众人,“今日我的好看吗?”

  下人们说,“无论是今日的少爷,还是往日的少爷都好看。”无论这话是真是假,还是阿谀奉承讨他欢心,他只要听得开心就行了。

  

  其中一个下人从他的面前走过,发现了不同之处,说了一句,“少爷,你以前是最不喜欢点花钿的,还说哪怕到了成婚那日也不会点的,今日怎么点上了。”这人说话还笑了一笑,到像是无意之间发现,无意之间说的。

  那人大概觉得没什么,却没想到他刚笑完,就看见禹司凤双眼冰冷的瞪着他,他瞬间就感受一股冰冷刺入的寒意,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闭上嘴,低下头,颤颤巍巍的从禹司凤的面前走过。

  

  等那人走后,禹司凤抬手摸了一摸,额头上的花钿。

  他走到铜镜前,看了一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动手洗掉了花钿。

  

  花轿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应渊满心满喜的骑着红马穿着与司凤相同的嫁衣,站在禹府的门口,当看见司凤穿着他精心准备给他的嫁衣时,他嘴角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真的笑得好开心。

  

  十里红妆,从禹府到应府这条迎亲之路上挂满了红绸,每一个路段都有花童守着,他们没经过一个地方,都会有桃花花瓣撒在他们的身上,花轿上。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是应渊的要求,成婚这日必须要用桃花。

  因为禹司凤最喜欢的就是桃花。

  

  红烛摇曳,司凤在新房内静静地等候着应渊,心中所想的是,他终于嫁给了他。

  是啊!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谁不欢喜,更重要的事,这个人也喜欢他。

  应渊来的时候,夜已深,当他推门而入后,屋子内的其余人全部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司凤就像一朵含羞待放的桃花。

  应渊就像一个正要采摘这朵桃花的采花人。

  

  他很温柔也很深情的对司凤说,“司凤,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新婚之夜,司凤的初夜,应渊编织了一个温柔到极致的网,他将司凤困于这个网中,让他沉浸、沉沦、沦陷,渐渐地失去自我,不,早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失去自我。

  

  很早很早之前……

  

  司凤和应渊婚后的日子很甜蜜,应渊非常的宠爱他,几乎是捧在手心怕摔了,放在嘴里怕化了,每次外出都会带司凤最喜欢的东西。司凤也是有的时候看应渊为这个家东奔西走的辛苦,他也会很贴心的为他做上一桌子的饭菜,无论应渊多晚回来,他都坚持等应渊回来。

  他们两个就像是蜜里灌了油,黏黏糊糊怎么都分不开。

  

  这日,应渊到清风观给亡父亡母祈福上香,回去的路上被一个癞道士拦下了去路。

  为何会说是个癞道士,是因为道士穿得破破烂烂,脚底下的鞋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了恶臭的大拇指,手杵一竹篮,左手拿着一只破碗,头发乱糟糟,头上还有枯黄的烂叶,甚至还有鸟屎。

  癞道士冲着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乌黑和断了一只的大门牙。

  应渊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他并不想搭理这个癞道士,司凤还在家中等他回去,他转身就要从癞道士的身边走过。

  癞道士似乎并没有要让他离开的意思,几个跨步又走到了应渊的跟前,拦住他的路。

  应渊看了一眼,又从另外一边走,他就从另外一边拦下应渊,周旋了几次三番下来,应渊不耐烦,“你这个道士,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是拦着我的路,不让我去。”

  应渊质问他。

  癞道士上下打量一番应渊后说,“这位公子,长相富贵,未来必定是有福之人,只不过我看你最近印堂发黑,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应渊白了他一眼,他一向不信这些,自然不会相信这位癞道士的话,又换了个方向从那癞道士的身边走过。

  那癞道士这次倒是没有追上来,而是冲着应渊喊,“前世因,今生果,这公子那东西未必对你有害,但一定是来向你讨前世债的。”

  

  应渊捂住耳朵,加快步伐跑了。

  

  等到他回到府中,已是天黑。

  司凤见他回来赶忙上前迎接,又让下人们将饭菜拿去重新热一下。

  司凤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应渊没好气的说道,“在路上碰到了个癞道士,纠缠了我半天,非说我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还说那缠上我的东西是向我讨前世债的。”

  应渊自顾自说着,根本没有在意司凤颤抖的双手。

  他继续说着,“哦,对了,司凤我特意买了你最喜欢的桃花糕来,要不是那癞道士,这桃花糕肯定是热乎的,现在好了,不仅冷了还碎了。”应渊说得颇为委屈。

  司凤低头看了一眼,说道,“没事,不过就是一块糕点罢了,那家糕点铺子又不会跑,明日再买就是了。”

  “说得也是,明日再买就是了。”

  “若你明日去买,可以买梨花糕吗?”

  应渊一脸疑惑的看向他,“为何。”

  “桃花糕已经吃腻了,想要换个口味吃。”

  应渊‘咦’了一声,“我怎么记得你以前说过,这桃花糕无论到何时何地哪怕你老了你都不会吃腻的,怎么这下子就吃腻了。”

  司凤尴尬一笑,“是吗?”他低下头,不去看应渊的眼睛,说着,“但凡一样东西吃腻了,总想要换个口味试试看,明儿给我买梨花糕怎么样。”

  应渊没有多想说,“好,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二人闲聊之间,饭菜已经热好,二人开始共进晚餐,却在这时应渊发现,司凤竟然烧了一道他平时最不喜欢的菜,这道菜他还吃得津津有味。

  应渊更是疑惑,“司凤,你不是最不喜欢吃鱼的吗?总是嫌弃吃鱼麻烦。”

  司凤一笑,“我哪里不喜欢吃鱼了,我最喜欢吃的就是鱼了。”

  应渊眉头微微皱起。

  

  夜晚二人熟睡之时,突然房门被一脚踹开了,应渊司凤二人惊坐而起,只见那癞道士杵着竹竿出现在他们的屋内。

  应渊看见是他,顿时没了好气,“怎么是你,你怎么跑到我家来的。”

  癞道士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应渊身后的司凤,他说,“我是来帮你捉鬼的。”说完甩出一道符咒扔向司凤。

  司凤一个翻身躲了过去,癞道士立即操纵符咒追去,似有不肯放过司凤的打算。

  司凤直接跳窗而逃。

  癞道士也追了出去。

  应渊也追了出去。

  

  只见癞道士在一边操纵着符咒,一边司凤在拼尽全力的躲着,应渊看呆了。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司凤还有这样的身手。

  癞道士眼睛一眯,抓主一丝机会,将符咒贴到了司凤的身上,瞬间司凤的脚下出现五芒星阵法,将他牢牢锁住,司凤只觉得有一股火在灼烧着身体,他痛苦的嘶吼。

  癞道士呵呵一笑,“总算是捉到你了。”

  他走向司凤,这时应渊突然出现挡住他的去路,应渊质问他,“你要干什么?你要对司凤做什么。”

  癞道士指着他身后痛苦不堪的司凤说,“那具身体里住了一只鬼,那只鬼是像你讨债的,你知不知道。”

  

  应渊一阵,但他还是不相信癞道士的话,“怎么可能,我日日夜夜与他生活在一起,司凤的身体里怎么可能住着一只鬼,他有什么异样难道我不知道吗?”

  癞道士叹了口气,“他是个痴儿,你也是个痴儿。”他大手一挥将应渊甩到了一边去,自个儿朝着法阵中走去,他对着司凤的额头一点,司凤直接停止了叫声,他瞪大双眼一动不动,癞道士又一掌打在司凤的胸口上,瞬间应渊见一个人从司凤的身体里出来了,那人和司凤长得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应渊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癞道士把晕倒的司凤交给他时,他还是处在震惊当中,癞道士只好将司凤轻放到他的怀里,然后去了羲玄那儿。

  他蹲在羲玄的跟前说,“我知你的苦,你的执念,若你不害人我不会管你,可如今竟然附于他人之身,想要取而代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羲玄凄凉一笑,问他,“他是我的哥哥,我找了他千年,就是为了能和他在一起,我有什么错。”羲玄看着应渊,泪流满面,他锤着地,愤恨的道,“我找了他千年啊!我做了这个世间千年的鬼,我只想跟我的哥哥在一起,我又什么错啊!”

  “痴儿啊!”癞道士叹道,“可是,他已经不是那个他了,这么多天的相处你应该很明白才对啊!”

  羲玄垂下了头。

  

  

  前世—一千年前

  

  唐府是大兴的护国柱石,是大兴子民心中的守护神,唐周更是京都的那一道亮光,他纵马飞扬,英姿飒爽,犹如桀骜不驯的野马又如旭日里的春风。

  唐元帅有两子,一子名曰唐周,为唐府长子,一子名曰羲玄,为唐府次子。

  唐周是唐家军的少将军,少年郎总是意气风发,十六岁便提枪纵马上战场,斩杀敌军千万,率三千骑兵冲入敌军斩首敌军大将,带着敌军大将凯旋而归,被帝封为骠骑少将军,掌管唐家军内骠骑营。

  而次子羲玄容貌俊美,但因早产的原因,身体羸弱,常年待在府中,风一吹,天气一凉就会生病,从出生到成年就是与药罐子相伴,故而不能像唐周那般纵马飞扬。

  

  唐周带着他到校场,当看到策马飞扬的唐周,他心生羡慕。

  阳光照耀在唐周身上的那一刻,唐周拉紧缰绳,用力将马拉立了起来,在那儿立起的那一刻汗水从他的身上挥洒出来,阳光将那一颗一颗如珍珠般的汗珠照耀的晶莹剔透,发带在光下飞舞,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在驯服了桀骜不驯的野马。

  羲玄站起来给他最爱最敬佩的哥哥鼓掌,“哥,你太棒了。”

  听到弟弟的声音,唐周一笑,带着马儿像他奔来,他背对着光,阳光好似在追随着他,此时此刻的唐周在羲玄的眼中像一个神明。

  他在羲玄的跟前停下。

  羲玄说,“哥,这匹马可是很多人说难以驯服,如今却被你给驯服了,我的哥哥永远是最棒的。”

  唐周嘻嘻一笑,“那是。”他将肩膀上的秀发往后一甩,“羲玄儿要不要试试看。”

  羲玄露出了失落的表情,摇了摇头,“算了哥哥,我的身体不允许的,而且我也不会骑马。”

  “没事,哥哥在呢!”唐周向他伸出了手,“来,羲玄儿把手给哥哥,哥哥带你策马飞扬。”

  羲玄犹犹豫豫,跃跃欲试。

  他是想的,而且是非常的想。

  唐周见他犹豫不决,说道,“没事,有哥哥在你怕什么。”

  此话一出,羲玄不再犹豫,他把手交给了唐周,唐周一用力就把他拉上了马。羲玄坐在唐周的怀里,二人在校场骑马奔跑,肆意妄为的大笑。

  这是羲玄第一次骑马,也是他最后一次骑马。

  

  也是齐焱初遇羲玄。

  齐焱原本是到唐家军找唐元帅的,刚从唐元帅的营地里出来,他路过校场正好看到策马的唐周和羲玄,齐焱是认识唐周的,毕竟是东宫太子,在监国的时候也宣召过不少次这位出了名的少年将军,而唐周怀里的羲玄他是第一次见。以齐焱的聪慧,他是不可能不知道唐周怀里的人是谁,可他依旧还是问了一下身边的人,“唐少将军怀里的那人是小公子羲玄吗?”

  那人看了一眼后,立即回道,“是的,殿下。”

  

  羲玄在马背上笑得很开心,很大声,笑眯眯的眼睛就像一轮弯月好看至极,尤其是当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唐周时,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柔情,直让人沦陷。

  齐焱被这一幕迷住了心魂,他情不自禁的上前走了两步,想要把这美景尽收眼底心底。

  回去以后,齐焱久久无法忘怀这一幕,晚上睡觉的时候更是一直在脑海里回荡。

  他忍受不了,直接换上了夜行衣,翻出宫墙,奔着唐府就去了。他翻入唐府的后院,在后院里找寻羲玄房间的位置,最终让他找到了,羲玄的屋内还亮着光,他并没有贸然进入,而是趴在屋顶上听着,他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像是羲玄的。

  

  白日里在校场吹了风,回府后他就病倒了,小病倒也不是什么大病,但还得吃药才行。

  伺候他的小厮说,“小公子也真是的,大公子胡闹,您也跟着胡闹,您难道不知道您这身子,这下好了吹了风,又得遭罪吃药。”

  “咳咳~”羲玄咳着,“无关紧要……”他并不在乎,“今日高兴,哪怕让我喝了这碗苦药我也愿意,再说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那一晚黑乎乎的药,“这玩意儿我都喝习惯了。”说罢一口将一整碗药一股脑的全部吞了下去。

  话是说习惯了,但实际上该苦的时候还是要苦,这药实在是太苦了,他喝完立即皱起了眉头。小厮当即给他塞了一颗蜜饯,吃了才算眉头舒展开。

  

  齐焱在上面看着,当看他喝那么苦的药,他甚至出现了想要冲下去替他喝的念头,他极力的压制这股念头,拳头都已经攥紧了。

  

  羲玄喝了药就睡了,等到屋内灯火灭,齐焱一直等到羲玄睡着以后才进了他的屋子,他摘下黑布坐在羲玄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好久好久,直到羲玄翻了个身,他才回过神来。

  他站起身子环顾羲玄的房间,羲玄的房间布置清雅,没有宫中那么的华丽富贵,屋子里充满了药的味道。他走到羲玄的书案前,看见桌子上摆放这一幅画,正是白日里在校场策马的场景,作画还没结束只是刚刚勾勒完,颜色并未上。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到了墙角上,齐焱看见墙角上挂着羲玄的自画像,画中是他在梨花树下抚琴的样子,齐焱把这幅画带走了。

  

  翌日,羲玄起床发现自己的画不见了,对着那空空如也的墙面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他让小厮仔细检查过屋内,除了这幅画以外,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丢。

  这就很奇怪了,这小偷,不偷值钱的东西,单单偷了一幅画,这幅画就算拿去卖也值不了几个钱。

  唐周却说,“这个小偷脑子有病。”

  羲玄也觉得,这个小偷脑子确实有病。

  唐周说道,“不管他这次偷的是什么东西,你这院子得找人看着了,警惕性太低了,这次是偷了画不说,万一下次人被偷走了,那可怎么办。”

  羲玄一笑,“我这么大的活人谁偷得走,哥哥这莫不是在说笑。”

  唐周很认真的说,“哥哥我可没有说笑,哥哥我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的,不仅仅你这里要加强防备,整个将军府都要加强防备,竟然让小偷混进将军府偷东西,这话传出去我将军府不得让人笑掉大牙。”说完叉着腰气鼓鼓的走出了羲玄的房间。

  羲玄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空空荡荡的墙面上,只留下一个画像的印记,羲玄不明白这小偷偷自己的画要做什么。

  

  偷了画的齐焱正在自己的宫里看着,连续几日对羲玄的想念,他都是用这幅画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到了宫宴,帝下旨要朝中大臣带着家眷赴宴参加,唐周和羲玄自然是要参加的。在宫宴上齐焱再度见到了羲玄,他从宫宴入戏一开始就在找寻羲玄的身影,发现他坐在唐周的身边,正和唐周嘻嘻哈哈的笑着,两个人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脸上的笑容依旧很美好。

  他今晚打算要做一件事,等到舞女退场,他起身走到宴席的正中间,跪在帝前,说,“父皇,儿臣有本奏。”

  帝问,“太子何事。”

  齐焱说,“儿臣请父皇赐婚,儿臣想要迎娶唐将军的小公子羲玄为太子妃。”

  他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众人震惊,唐周震惊,羲玄更是震惊。

  他大概没有想到他竟然被太子求婚了。

  

  帝再问,“为何。”

  齐焱答,“儿臣爱慕羲玄,自从校场匆匆一面,儿臣就知道他就是儿臣的命定之人,儿臣要娶他。儿臣这段时间对他思念过深,甚至还偷跑到将军府偷了他的画像以解相思之苦。”

  

  这下总算是真相大白,墙角上的那幅画竟然是东宫太子偷的。

  

  羲玄更震惊了。

  

  东宫太子半夜溜进将军府偷心上人的画像解相思之苦很快就在京都流传开,京都百姓都说东宫太子对将军府小公子真真是一片痴心。

  

  帝允婚了并制定下月初十东宫太子齐焱迎娶将军府的小公子羲玄。

  回宫的路上,羲玄闷闷不乐,很显然他并不想成这个婚,更不想嫁给齐焱,对于他而言,他只想待在哥哥身边做哥哥一辈子的小米虫。

  

  这段时日无论是东宫还是将军府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宫里更是派来了十几个老嬷嬷待在羲玄的身边,教羲玄入宫的礼仪,注意事项,更主要的事大婚当天该如何行礼,该有那些规矩。

  羲玄被这些整得焦头烂额,整日无精打采。

  

  这日宫中送来了婚服,要让羲玄换上看看合不合身,这件礼服雍容华贵,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但穿起来繁琐,左三层右三层的,羲玄就被一群人转过来转过去,他就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唐周从校场回来正好看见换好婚服的羲玄,他向来都知道他的这个弟弟面容姣好,是一等一的好看,但是没想到穿上喜服他更是好看了,小脸扑扑的别提有多想让人尝一口,看到这般好的羲玄,唐周只觉得便宜了齐焱这小子。

  

  “真好看。”唐周赞道。

  

  看见唐周回来,原本被整得麻木的羲玄瞬间露出了笑容,双眼绽放出了亮光,“哥哥。”

  他拖着嫁衣快步走到唐周的跟前,“哥哥,你回来了。”

  

  唐周把他按住,双手抓着他肩膀,上下打量,左看看右看看,就是觉得好看。“羲玄儿,等到你出嫁那天,哥哥定然送你十里红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羲玄沉默了。

  

  羲玄和齐焱的婚礼并没有那么快举行,原本定在下个月的婚礼,因帝的驾崩,不得不终止,故而他们两个的婚礼也就拖到了三年孝期满。

  三年孝期满,齐焱立即下旨要举行封后大典,于是羲玄又开始重复之前忙碌的日子,之前的礼物要重新弄,那是太子妃的礼服,要换皇后的礼服,礼仪更是要重新学,要学皇后的礼仪。

  但是相对于三年前,这次的羲玄倒是没有了焦头烂额,虽然他依旧像个木偶被他们摆布。

  

  在羲玄出嫁的前三个月,唐将军和唐周接到圣旨北燕举兵欲攻打建州,齐焱下旨要唐将军率领唐家军御敌。

  离别的这天,秋高气爽,将军府门外杨柳树已经枯黄。

  羲玄依依不舍的握住哥哥的手,说,“哥哥,战场凶险一定要小心,平安归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很烦躁,烦躁到他一点都不想让唐周走。

  

  唐周轻轻地捏了一把羲玄的鼻子说道,“放心好了,哥哥出征这么多回,那一回不是平安归来的。哥哥现在只希望这场仗不要打得太长,三个月后就是你的婚礼,哥哥还想送你出嫁。就算……”他顿了一顿,“就算哥哥无法回来送你出嫁,你也相信哥哥答应给你的十里红妆都已经为了你准备好了,等到了出嫁那天就算哥哥不在场,这十里红妆就当是替我送你出嫁了。”

  

  “不,哥哥一定要回来,羲玄儿一生只有这么一次,哥哥一定要回来参加羲玄儿的婚礼。”羲玄紧紧地握住唐周的手。“一定要回来。”他特意郑重的强调了这五个字。

  唐周笑了一笑,宠爱般摸了摸羲玄的头,把他整齐的秀发弄乱了。

  

  唐周离开的这三个月里,羲玄总是心神不安,下人们都当他是因为临出嫁前的不安。

  只有羲玄知道是因为什么。

  这三个月来,他隔段时间就去白马寺上香,祈求佛祖保佑。

  书案前写满了平安两个字。

  

  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终归该来的还是来了。

  在出嫁前一个月,前线来报说唐家军战前叛变,他惊慌失措去找齐焱,出门的时候差点摔倒,若不是下人眼疾手快扶住了,要不然他能从阶梯上摔下去。马车到了宫门口就不能再进了,他几乎是用跑的跑到了齐焱的乾元殿,伺候在齐焱身边的人见他来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大抵是没有想到他回来。

  那人上前将他拦住,说齐焱现在正在殿内和几位大臣商量国事不方便见他。

  羲玄很着急,他说,他有天大的事情要见齐焱,我的父亲哥哥还有整个唐家军们是不可能叛敌的。

  那人始终不肯放羲玄进去,羲玄知道他今日是肯定见不到齐焱了。

  

  “小公子还是回去吧!此事陛下自有裁断。大婚在即,还是小公子回去好好准备。”这人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劝。

  

  羲玄失落的转身,他两步一回头看向那道紧闭大门的宫殿,然而他最终还是跑回来了,他推开阻拦他的那人,跑到了殿外,正要推开殿门,却让他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话。

  

  羲玄听到。

  齐焱趁着这次唐家军出征要让唐周和唐家军死在前线。

  齐焱是这么说的,“唐家忠诚,但未免过于功高盖主,现在大兴只知唐家军不知有朕,这功高盖主可不是什么好事。”

  殿内有一人对齐焱说,“可陛下唐家忠诚,这颗忠心是不可质疑的。”

  “朕从来没有怀疑或者质疑过唐家的忠诚,可是啊!子卿啊!这份忠诚能忠诚到几时呢!唐家在朝中军中民中本就威望甚高,如今朕还要娶羲玄儿为皇后,这无异于更加抬高了唐家在朝中的地位,这份荣耀换来的就是同等的权利,朝中官员巴结送礼,左右逢源。”

  “可是,陛下唐家不会的。”

  “现在的唐家是不会,可是以后的唐家呢!子卿你告诉朕,以后的唐家会不会。”

  那人沉默了,羲玄好长一段时间没听到那人的声音,只听齐焱说,“你也无法确定是吧!朕娶了羲玄儿后,唐家与皇家必然无法分割,就会连城一体,长此以往你难免不保证有人会生出歹心,若是出现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局面你让朕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所以啊!子卿啊!唐家之罪不是罪在当下,而是罪在将来。

  

  听到此番言论的羲玄吓得连连后退,颤抖着身子,张着嘴巴说不出半句话,只有眼泪从眼眶中流出。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那道紧闭的大门,走了进去。

  

  齐焱震惊的看着他,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他一挥袖子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了,殿内只有他和他,安静的可怕。

  他走到羲玄的跟前,伸手想要握他的手。

  羲玄两手一挥,让他握了个空。

  齐焱尴尬的低头看了一眼悬空的两只手,苦涩一笑,只好甩了一甩两只空手,说,“你刚才全都听见了。”

  羲玄也不加掩饰,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要害我父兄,要害唐家军。”

  齐焱说,“既然刚才已经全部都听到了,那么也知道为什么了。”

  他一把抓住齐焱的领口,激动的说,“将来之罪,为何要我父兄承担,我父兄又为何要为将来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承担一切,齐焱,你告诉我,为什么?”

  齐焱把他的手从领口用力的扯下来,他说道,“因为朕要运筹帷幄,朕是大兴的皇帝,朕不能只看在当下,朕还要为大兴的将来做打算,如果未来的祸根是出在朕这里,那么朕就会将这一切的祸根全部铲除。你听懂了吗?羲玄。”

  羲玄连连后退,他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太可恐怖,这跟他在宫宴上求亲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啊!“如果娶我就会造成将来大兴的隐患,陛下大可不比三年前在宫宴上求娶我,哪怕陛下登基之后也大可废掉我,不娶我啊!只要不娶我不就没有这些了吗?”

  齐焱说,“羲玄你当真什么都不懂吗?这不是娶不娶你的问题,哪怕朕不娶这件事朕也会去做,而且朕一定会娶你的,羲玄儿,朕忌惮唐家但朕也爱你,忌惮和爱不冲突,所以朕一定会娶你。”

  羲玄呵呵一笑,“忌惮和爱不冲突?陛下说这话不要太可笑,对,站在陛下的角度,爱与忌惮不冲突,那是因为陛下站在了权利的中心,你想要什么立马可以得到,但是对于我来说却不是,嫁给你就意味着我要是去父兄,失去我的家人,我不会嫁给你的。”

  

  羲玄跪在了齐焱的面前。“恳请,陛下废后。”

  

  齐焱俯看羲玄,一盏茶的时间,他足足看了一盏茶的时间。

  最后他说,“羲玄儿,我会娶你的,你会是我大兴的皇后。”

  

  齐焱不肯能放过他的,唐家他要铲除,羲玄他也不会放手。

  他就是这么贪心,鱼与熊掌,他都要。

  

  齐焱让人把羲玄带回唐府,并派兵把守唐府的大门,还派了宫中几个嬷嬷时刻盯着羲玄。

  齐焱说,直到大婚那日,你再出府吧!

  

  他就这样被软禁了。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终日沉默不语,时常待在唐周的房间里发呆,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唐周和整个唐家军死在前线尸骨无存的消息传来时,他依旧无动于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死的那个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下人们都说,“小公子未免太无情,老爷和少爷都这样了,竟然哭都不哭。”

  

  这话传到了羲玄的耳朵里,他也只当没听见。

  

  他哪里是不哭,哪里是不想哭,而是早已预料的结局,早已心死罢了。

  

  当天晚上,将军府起了一场大火,下人们赶来灭火时看见羲玄正站在火前,手中握着火把。

  这火是他放的,他把整个将军府烧得只剩下这一个院子。

  

  这一晚火光冲天,照亮了整片天空。

  羲玄在火中狂笑。

  他流泪了,流的不是晶莹剔透的泪珠,而是渗人的血泪,鲜红的血泪滑下他的脸颊,滴落在地上盛开成一朵刺眼的玫瑰。

  

  齐焱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派人去问,问羲玄出嫁那天要不要换个地方。

  羲玄的话只有两个字,不换。

  

  出嫁那天他穿着鲜红的嫁衣,带着唐周给他准备好的是十里红妆从烧成一片焦灰的废墟走过。

  花轿抬进宫中,在中元殿前停了下来,喜娘把他从轿中搀扶出来,他抬头,齐焱正站在中元殿外等着他,只要他走过这三百六十个台阶,他就可以走到他的面前。

  

  一只脚一个台阶一个步伐。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他,每走一步他就离齐焱近一步,最终他走完了这三百六十个台阶,站在了齐焱的身边。

  

  齐焱对他微微一笑,牵起他的手,与他同拜天地。

  可就当夫妻对拜之时,羲玄突然出袖子里拔出一柄短刀,齐焱只觉得有什么寒光一闪,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羲玄的那柄短刀刺入了他的胸口。

  

  齐焱震惊的看着羲玄,他的胸口在流血,在疼,可远远不及此时此刻羲玄看他的那双眼眸带给他的痛。

  那眼眸中的愤恨,还有那从眼眶中流出的血泪,每一处都在刺痛着齐焱。

  

  原来,你这么恨我呀!

  

  羲玄要他死,他就是要他死在今日。

  他拔出剑,还要再给他一剑。

  齐焱身边的护卫已经赶到,护卫在千钧一发之际一脚把羲玄踹了下去。

  

  齐焱大喊一声,“不。”

  

  可为时已晚,羲玄已经滚落下去。

  他从高台之上滚下,他上来之时是一步一步走的,他下去之时是一身一身滚下去,三百六十个台阶,他全部滚完,已是血肉模糊,苟延残喘。

  他微微地扭头看向齐焱,视线已经模糊。

  

  齐焱正向他赶来,他跌跌撞撞有好几次都快要摔倒。

  

  来吧!来了正好,正好我们一起死。

  羲玄一笑。

  他握紧了手中的刀。

  

  护卫看见他握了握手中的刀,以为他还要杀齐焱,急忙拉住要冲过去的齐焱,一声令下,“诛杀刺客。”

  

  那些手拿长枪的侍卫们纷纷聚集在羲玄的身边,他们渐渐地挡住齐焱的视线,齐焱最后看见羲玄的那一眼,那一眼是羲玄再对他说,“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永生永世都不要相见,生生世世都不要遇见。

  

  齐焱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手起刀落往往是最快的,当齐焱再看到羲玄时,他已经是被数十把长枪刺穿的尸体,毫无生机。

  

  难受,仿佛有一拳打在胸口上闷闷的,怎么都发泄不出,他只能捶地哭泣,无声嘶吼,直到白云流走。

  

  

  今生—一千年之后

  

  应渊没有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前世过往,忽然之间他对眼前这只鬼升起了怜悯之心,“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终究不是他,我是应渊,就算他是我的前世,那也不过是前世过往,过往云烟,今生我是应渊。”

  

  羲玄激动的喊道,“不,你就是他,你就是我的哥哥,你我血脉的感知不会骗我的。哪怕过了一千年,哪怕我现在是鬼,你现在是人,哪怕你换了一个身份,这血脉永远不会变,你就是我的哥哥呀!”

  

  他爬向应渊,却被法阵给反弹了回去。

  

  “我恨这老天为何要这般对我。”

  

  癞道士却说,“天在可怜你啊!孩子。”

  

  “若他可怜我,为何不让我和我的哥哥在一起,我只想和我的哥哥在一起,我有什么错,我何错之有,道士,你告诉我啊!”

  法阵在波动,羲玄的情绪很激动。

  

  癞道士没管这些,他怜悯又可怜看着眼前这只鬼,他说,“孩子,是你的执念害苦了你自己啊!”他一指应渊怀里的司凤说,“若你不那么执念,你早已和你的哥哥在今生再续前缘。为什么他会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你难道不知道吗?是因为你的执念,你不肯投胎转世,天安排了他出现在你哥哥转世的身边,就是要告诉你,放下执念才能重新开始,才能得到你想要的,才能弥补遗憾,孩子到现在你还不懂吗?”

  

  羲玄不可置信的摇着头。

  

  “他亦是你啊!孩子。”癞道士从怀里掏出一支断了的红樱箭,看见这支红樱箭,羲玄眼前一亮,他太熟悉了,这支红樱箭是他哥哥特有的,箭尾上还刻了他的名字。

  “给我,把他给我。”羲玄伸手向癞道士讨要,

  癞道士没有拒绝把这支断了的红樱箭递给了他。

  

  羲玄如获至宝,当看到箭尾上刻着唐周二字后,他笑了,他的脸贴在刻有名字的位置。

  

  他笑得是那样的柔情,他像一个迷失的孩子最终找到了归宿一样。

  羲玄看向应渊,这次他再看应渊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透过应渊看唐周的神情。

  

  他说,“你不是我的哥哥,我的哥哥飞扬跋扈,纵马飞扬,意气风发,而你沉稳内敛,克制隐忍,甚至不会骑射,他不爱吃栗子糕,因为他对栗子糕过敏,可你却最爱吃栗子。”他又看了一眼司凤,“我爱吃梨花糕,他爱吃桃花糕,我爱梨花,他爱桃花。他不是我,哥哥是哥哥,不可变,你是你,亦不可变,而我也是一样。一千年过去了,万事万物早已变了。”

  

  他望向天边,天边的日出已经升起,而他在日出中消散了……

  

  应渊问癞道士,他去那儿了,是去投胎了吗?

  癞道士说,“没有,他永远都无法投胎了。”他叹道,“这样也好,最起码他们永远在一起了。”

  

  终究,你是你,他是他,哪怕是转世,谁也成为不了谁的谁。


《十里红妆》—“等到我们家羲玄出嫁之时,哥哥必定准备十里嫁妆风风光光的送你出嫁。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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