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魔都 第二十一幕 神之键
2007年12月21日 上海 陆家嘴附近
李泽渊和张晓丽按照指引，从金陵东路渡口出发，乘坐渡轮朝着对岸驶去。二人来到二层的眺望台，目视着似乎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浦江，呼吸着江面上飘来的独特气息，远处的太阳早就消失在了高楼大厦之后，夜幕即将来临，李泽渊不由的缩了缩脖子，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一支烟。
“晕船……”
“哦？要我帮忙么？”
“别假惺惺的了，代行者，我才懒得要你帮助。”
“你最好对我放尊重点，李泽渊……你的言行举止都会被记录，最后成为内阁的资料。”
李泽渊没有回答，而是默默拿出打火机，点燃他身上的最后一根烟，他随意的将烟盒扔到地上，紧接着一脚将其踹开，好像是因为烟盒很轻的缘故，一阵风刮过，烟盒最终被风吹倒了水里面。
“屁事不懂的黄毛丫头……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好了，另外，关于这一次的行动，上海分部特别派遣了一名名誉代行者来进行协助。”
张晓丽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李泽渊，李泽渊回头望去，只见一名穿着标准中山装的少年缓缓从楼梯走到二楼的观景台，少年有着浓密的头发，戴着黑框眼镜，是那种随便丢到人海中便会无影无踪的类型。
“介绍一下，这位是上海分部的名誉代行者王英彦，他负责你所有的起居以及出行方面的事务，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协助进行调查任务。”
“你好，李泽渊先生——愿盘古议会永垂不朽。”
这个叫做王英彦的少年立正站直，先是将右手平举，然后再放到自己的左侧心脏的位置，好像是在宣誓什么，又好像是将自己的性命完全奉献出去。李泽渊看着这个少年，不禁感慨，如今这样能够将信念挂在嘴上的人已经不多了。
“愿盘古议会永垂不朽——欢迎加入工作，王英彦。”
张晓丽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李泽渊打算收回刚刚自己的判断，少年的那个动作只是一个类似军礼的动作而已。
“怎么？盘古议会什么时候开始弄这一套了？我还以为内阁的老家伙们脑子开窍了呢？嘛……不过也不错。”李泽渊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丢到黄浦江中。
“李泽渊，王英彦虽然负责你的起居，但是同样是监督你的言行举止，如若发现你有任何违反规定或者做出任何有可能威胁到内阁的举动，他都有权利将你杀死；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张晓丽顿了顿，“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如果你交出盘古之力，内阁也会给你相对的自由。”
“我之前不是就已经说过了么？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盘古之力，如果我有的话我为什么不用？为什么还偏要和你们这帮人搅在一块？至于自由，从我加入盘古议会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不可能再拥有自由了不是么？你们这些代行者应该补我更加清楚这一点才对。”
“李泽渊先生，合作愉快，自由往往都是相对于某一个事物而独立存在的，希望你能够协助工作，调查巨龙出现的原因。”
“哦……合作愉快？我不用‘愿盘古议会永垂不朽’吧。”
“随你的便。”
李泽渊叹了口气，他抖了抖衣服，很不情愿的伸出右手和王英彦握手，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问题，谁愿意搭理这种在他看来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他仔细观察着王英彦的全身，王英彦的身高一般，完全低于中国人的平均水平，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家伙居然皮肤比一旁的张晓丽还要白，就好像是刚刚从漂白池子里面爬出来，或者说像是住在恒温箱里面的动物。
最重要的一点，从刚刚的握手中，李泽渊感受到对方的手劲儿不亚于自己——果然还是人不可貌相么。
“关于你这几天在上海的行为规定，我已经从BIOS系统中获取了。首先是资金方面，你每日可通过手机从系统中领取八十元的生活费；吃住的话，我们安排了福州路的招待所，当然了，只提供早餐。”王英彦说完，便掏出自己的手机，那是一台iphone2，比起自己的摩托罗拉来不知道高级到了什么地方，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盘古议会对自己要求的条条框框。
“搞得和旅游似的，我还以为上海分部会让我住和平饭店呢。”李泽渊露出戏谑的表情，与之相对的是张晓丽冷峻的脸。
“最近死灵协会已经攻陷了蒙古的大片地区，韩国、朝鲜、以及日本北部的地区也被占领，下一步他们可能会进攻东北地区。为了盘古议会能够维持战线，我们必须缩减开支，希望你明白这一点，李泽渊。另外，你的活动范围仅仅局限于盘古议会的封锁区域内，如果发现离开，你会立刻被代行者杀死，除此之外你的任何活动都是允许的，只要不违背议会的法律。”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李泽渊无奈的回了一句，有关战事方面他不打算多考虑，因为这种事情和他这种小人物无关。
大概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往上海更北的沧海市发生了一起有关于盘古之力的大型事件，全世界的目光都被聚集到了这个远东之地不起眼的三线城市。1940年的沧海市曾经发生过可以被冠以奇迹之名的“盘古之战”，为了获得盘古之力而展开的激烈战斗，所谓盘古之力，即使无限的符文之力。
在奥术师的世界中，符文之力就是一名奥术师的资本，符文之力越强大的人可以拥有较高的评级，使得其更加灵活运用五大元素以及投影、念力、死灵、使徒的力量，倘若一名奥术师获得了盘古之力，他就可以运用无穷的力量达到自己想要做成的任何事情，哪怕是改变世界走向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也能够轻易实现，因此盘古之力又被称作奥术师的终焉。
此外，根据《山海经》等多部古籍记载，盘古之力的持有者可以进入理论上存在的“盘古大陆”，聚集人类精华的圣地，在那里可以通晓过去与未来，从而修改世界线，获得人的真谛，通俗的说就是成为“圣者”的地方。
盘古之力是所有奥术师毕生所追求的东西，但是由于局限性，这样的大型召唤仪式只能够出现一次，所以在1940年之后，奥术师们的梦想破碎了。失去目标的奥术师们陷入了疯狂，有的改过自新潜心研究新的成神之路，有的堕落成为狂信者，有的则参与政治中，奥术师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这一平衡又在1998年被打乱，来自西伯利亚的死灵奥术师李晓凤企图通过名为“国土炼成阵”的仪式再次重现盘古的降临，其代价就是牺牲中国十亿的人口，沧海市的奥术师们阻止了她的计划，李泽渊就是其中一人。
原本这个命题被否定，但是紧接着一名叫做何建东的男子重现了国土炼成阵，并且成功获得了盘古之力，只不过他获得的盘古之力是不完全的力量，因此获得之后没多久就从他的身上消失了。
这一切为奥术师可以再次得到盘古之力提供了线索，三大协会再次开启了有关奇迹的研究，欧洲奥术师协会甚至想要用同样的方法再现“诸神黄昏”获得耶和华之力，而策划了人类世界进行“科索沃战争”的流血，这些东西是奥术师协会每个人都清楚但是却不敢说的东西。
死灵协会在1940年因为总司的死亡，被盘古议会赶到西伯利亚后群龙无首，一度接近崩溃的边缘。可是这一切突然发生了转变，1968年，随着文化大革命，盘古议会成员接二连三的遭到迫害，极少部分人逃亡西伯利亚，这其中有一个人将散沙一般的死灵协会组织了起来，以“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为口号，顺利成为死灵协会总司，盘古议会与死灵协会的仇恨因此而生。
在那之后，盘古议会陷入崩溃，为了夺取土地，死灵协会相继渗透盘古议会所属地区，虽然并没有直接宣战，但是却造成了不小的破坏，内阁对此事态保守且毫无作为，因此双方一直处于僵持状态。真正进入全面战争的导火索，是1998年发生在***************************************
双方的矛盾就此激发，盘古议会和死灵协会开始了永无止境的战争，虽然双方都秉承着《奥术师守则》中“不将奥术师世界的秘密暴露”的原则，可是接二连三的战斗却让这个脱离世界常识的群体陷入暴露的危机。
要知道，人类的智商在群体中会普遍性的下降，死灵协会的口号是“夺回一切”，而盘古议会则是搞出了“盘古议会永垂不朽”这样的东西，在号召力的作用下，双方的矛盾正在发酵。其结果，就是只要盘古议会的成员和死灵协会的成员在大街上相遇，他们不会热情的打招呼，只会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想要将对方置之于死地。
上面的这一切，仅仅是发生在李泽渊将何建东捅死后，进入监狱服刑的短短五年里。
“喂，我们靠岸了，准备下船吧。”
张晓丽的声音将李泽渊重新拉回了现实，待鼻腔接触到江面上吹来的腥风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思维麻木的状态，盘古议会和死灵协会的战争就算再怎么想下去，李泽渊也不可能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结束。
回到现实，先着手调查一下巨龙的事件吧。
“盘古议会永垂不朽！张晓丽阁下，总管阁下已经在环形天桥等候多时了。另外，在鲁迅公园，我方的七名代行者与死灵协会的四名鬼法师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我方代行者全员灭，推测对方队伍中有多名B+评级以上的奥术师。最近越来越多的死灵奥术师出现在上海周边，我怀疑他们在附近建立了前哨站。”
“知道了，一会我会和总管阁下报告的。死灵协会已经渗透到上海了么……真是多事之秋啊。”
“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情报，不过应该不会错了。对了，张晓丽阁下，这个人是——”
刚下船，便有几名代行者向张晓丽致敬，李泽渊心想这个张晓丽看不出来还有两把刷子，居然能够让比她年长的代行者称之为“阁下”。那名代行者在汇报完最近的情况后，轻声询问李泽渊的身份——嗯，看来自己还没有在这一带出名。
“就是代号‘圣杯’的家伙，我们要想办法从他嘴里知道盘古之力的去向，这个人曾经被记录拥有盘古之力。”张晓丽轻声回答。
“我明白了——那么诸位请继续任务吧，王英彦阁下，请配合总管的命令，和我一起去震旦大厦进行‘天空塔’的安全检查，那里的安全部队说天空塔的读数显示不太正常。”
“收到，盘古议会永垂不朽！”
天空塔，顾名思义就是能够控制天空的一种装置。盘古议会在1940年的盘古之战后，为了防止因为特大灾害性符文之力事件发生、波及周边城市而发明的止损装置，换而言之就是一个围住整个城市的巨大结界，只要这个结界一产生，只有普通人才有资格进出，奥术师或者符文之力的携带者都只能进不能出。
天空塔结界的发生装置在每个重要城市都有设立，为了防止人为破坏，装置外观都十分普通，或者不是那么的显眼。不过一旦使用天空塔，这巨大的结界就会消耗来自大地深处的符文之力，很长时间内无法再次使用，要再次使用的话，官方数据是需要等上72年，而这个数字也只是一个平均值，根据土地情况也会有所改变。
换而言之，这种东西对现在的盘古议会来说就是一次性物品。
身后的王英彦收到任务后，小跑着跟上了那名代行者，李泽渊望着他，感觉脑子好像是触电了一般，某种不属于他的东西，或者说曾经属于他的东西，现在已经丢掉的东西又在心中涌现了。那是一个少年对于美好的向往，就像眼前的王英彦一样，曾几何时，也有一个类似的少年将自己长久以来信奉的东西奉为理想，并且相信这一切而奋斗。
那个时代再也回不来了……某个只会对尼古丁上瘾，还总喜欢抱怨社会的奥术师说过，随着21世纪的钟声敲响，这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王英彦走后，港口就只余下了张晓丽和李泽渊两人，失去了人类活动的陆家嘴原来是如此的静谧和可怖，一旁的高楼大厦虽然零零散散的亮着些许灯光，但是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活力，如果将这些建筑拟人化，这些“人”已经被杀死了。李泽渊突然想到，假如有一天发生了一场末日，失去了人类居住的城市，也许就是这样的吧。
“李泽渊！别发愣了，从刚才开始你的注意力就一直不集中，不老实的话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给老年人一点活动的空间好不好。”
李泽渊抱怨了一句，顺势跟上了张晓丽的脚步。
他抬头望去，远处大厦的灯光已经铺洒在了低矮的云层上，空气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看来暴风雨就要来了，虽然现在只是飘着小雨，但是不排除突然暴雨的可能性。想着这些东西的李泽渊，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衣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