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阿渣

前几天我的朋友小王失恋了，找我出来喝酒。小王的酒量很好，许多次工作上的应酬我实在喝不下了，也是他帮我挡的。

 

这次的失恋或许对他来讲太过于刻骨铭心，小王仅仅喝了两瓶，醉意便显现了出来，到最后便是大叫、大哭，又对着烧烤摊的灯发誓说再也不谈恋爱了，还武断地抱怨女人这种生物是只爱钱不谈感情的冷血动物。

 

我心底里是不同意他这种说法的，但是自从参加工作以来，所体会到的别人给予自己的感情几乎没有，所以也找不到话来反驳他。再者说，他都醉成这样了，我且好好听着罢了。

 

闹腾了几个小时，小王总算是把所有精力都耗尽了，看样子明天的工作又只有我替他顶。在车上小王依旧梦呓般地抱怨前女友的无情，司机师傅和我相视一笑，似乎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已是司空见惯。

 

把小王送回了家，我也回了家，刚进门，妻子便睡眼惺忪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帮我热了点菜，聊了几句，就回去接着睡了。

 

我还没到点，睡前总会做些什么，看会书、玩会儿游戏、或者是写些东西，今晚却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小王的遭遇唤醒了我记忆深处的某个人。

 

他也这般闹过、哭过、抱怨过，为了某个女人而撕心裂肺、茶饭不思过，如今却被人称作渣男，他便是阿渣。

 

阿渣是我的小学同学，我们关系还不错，一起经历过一些事，不过到现在我能想起来的，就只有他的恋爱史了。

 

要是没有小王今天的事，我估计再过个十几年也想不起他。

 

这人给我的感觉就是无聊，哪怕是去年和他一起吃过饭，聊过天，对他的印象也没改变过。

 

说的话无聊，做的事无聊，按理说如今阿渣的生活是很丰富的，可我就是对这个人提不起兴趣，这算是偏见吗？如果算，那对他的偏见应该是我从小就养成的。

 

阿渣应该是在我三年级的时候转到我们班的，我好像天生就能判断出一个人是否虚伪，很不幸，阿渣在我这儿是一个虚伪的人。

 

整天油腔滑调，班上谁有点势力，他便会屁颠屁颠地跟在那人后面，说些讨巧的话，有时候也和我们这伙人说两句，总之就是八面玲珑，想和所有人搞好关系。

 

我一向不喜欢这种人，虚头巴脑的，他嘴里就算能说出真话，别人也全当假话听，想到他与人交心时的场面，我都会冷不丁的起一层鸡皮疙瘩。

 

现在看来，我倒觉得女人应该是在小时候要聪明一些的，那个时候阿渣喜欢上了我的同桌，一个微胖、比较可爱的姑娘，也是因为他与班上同学的关系比较好，所以当时大多数人都在帮他。

 

按照世俗的眼光来看，小学生谈恋爱当然是不被允许的，可小学生也会喜欢别人啊。

 

阿渣并没有成功，也不能怪我同桌无情，当时阿渣又矮又黑，像是煤炭成精一样，小时候又不懂打扮自己，哪个女孩会答应呢。

 

接下来他还喜欢过好几个女生，都没有成功。

 

不过女人还真是狠心啊，阿渣当时又哄又骗，说话也低声下气的，活像慈禧身边的小太监，奈何别人还是不想多看他一眼。

 

我不觉得这个时期的他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他应该也是真的喜欢别人，才会这样，因为他对我们说话的时候就有底气多了。

 

转眼小学毕业，我们虽然在同一个初中，但不是同一个班，加上之前关系也就一般，整个初中的时光我们也没怎么联系，最多在小学同学聚会时见过几面。

 

也不知怎么的，从高中起，我们的联系开始密集了，经常约出来聊天，他那时候话挺多，掏心掏肺地和我说了很多，我全忘了，仍当他说的是假话。

 

那个时候阿渣好像是有女朋友的，他每次约我出来谈论的女生似乎都不是同一个人，却总让我出主意。

 

实话说，我还挺乐意当别人恋爱中的狗头军师的，可唯独阿渣的恋爱使我提不起兴趣，或许是因为对他的偏见，总觉得他的爱情里面夹杂着太多虚伪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我对他有点改观了。

 

那天晚上他把我叫出来，还叫了个小学同学，是个女生，我们关系都不错，属于见了面也不会觉得尴尬的。

 

我们先是到处逛了逛，然后阿渣又开始聊起一个女生，他和她交往过一阵，然后被甩了，到现在阿渣还是喜欢她，于是就想找那个女生复合。

 

在此之前，那女生已经拒绝复合了，但那天阿渣还是鼓起勇气带我们来到了女生的小区楼下。

 

进了小区，我们在一个凉亭下坐着，阿渣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一个女孩就来到了凉亭。

 

我和另外一个同学在一旁看着，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心思全放在对面两人身上。

只记得他们聊了好久，我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卑微”一词是什么意思，从语气、神态、体态上，阿渣都将这个词语诠释得淋漓尽致。

 

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后来回去的路上，阿渣的话也明显少了许多，可能他真的伤心了吧。

 

也可能是我被他高超的演技骗了，他这么虚伪的人，怎么可能死心塌地的喜欢一个人呢？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他动了真感情。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我们也都顺利毕业，进了大学，阿渣也交到了新的女朋友，如果没猜错，这是他最后一次动感情的恋爱。

 

女孩是个重庆人，性格活泼、健谈，当时由于阿渣已经学会怎么打扮自己了，所以两人站在一起也挺配的，我以为他们会结婚，结果这俩毕业就分手了。

 

在旁观者眼里，真实和虚假其实挺好分辨的，至少我的眼中，阿渣和那个重庆姑娘是真心相爱。

 

你说毕业这件事也真够操蛋的，仅仅两个小时的车程，就阻碍了一段良缘。当然，其中还有门当户对的问题，不过对我来说，与那两个小时的车程无异。

 

最后阿渣总算解放了，他事业稳定，薪资丰厚，领先了我们同龄人一大截，当我们还在考虑明天吃什么的时候，人家已经带着各种各样的女人去兜风了。

 

毕业后阿渣的事情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即便我们也不是不见面，可对于他感情上的事，却再没听他提起过，混到现在，竟然有女人骂他渣男了。

 

阿渣也不挑剔了，有时他带出来的女人很漂亮，有时则一般，反正都交往不久，他也开始往肉欲那方面去探索了，我不太擅长聊这些东西，所以不太过问。

 

我有很多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们进入社会后都有了或多或少的变化，不过前后差距如此之大的，非阿渣莫属。

 

正因如此，他在我心中抹不去的那股子虚伪劲，也越来越真实了，而他自己，也把这种偏见给坐实了。

 

但我仍不愿管他叫渣男，因为我清楚这个人曾经也认真过，在无数次卑微、低声下气的哀求中，他似乎悟到了什么东西。

 

现在想想，阿渣好像从未被重视过，他在所有的朋友心中似乎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没有谁和他关系差，也没有人和他关系好，他从不重要，自己心中重要的人却都看不上他。

 

我没体会过这种滋味，也希望永远不要体会到。

 

那也许是人间的炼狱，孤独的修罗场，迷雾重重的黑暗森林。